第 61 章 061(1 / 1)

婚後情話 洝九微 18757 字 3個月前

周六上午,睡懶覺的人睜開眼,就開始被京北霍家刷屏。

一邊是八卦版面的豪門秘辛,已經多年不在公眾面前露面的霍靖誠高調現身,為如今已是霍家話事人的霍硯舟求娶阮家千金阮梨。

加長版邁巴赫攜八輛豪車湊成一個“九”,據說是取天長地久之意。

【天長地久什麼的我不關心,我就想知道聘禮給了多少[狗頭]】

【據知情人士透露,6.8億,這還不包括無法估價的珠寶首飾】

【???我已經不認識億這個單位了】

【去搜了下霍硯舟的照片,現在全網蹲一個平替[乖巧]】

【好奇女方,全網無照片[托腮]】

……

一邊是財經版驚天大反轉,此前關於恒遠聯手方聯吞並亞升的消息甚囂塵上,今天終於有記者采訪到了恒遠的老板霍硯舟。

男人一身筆挺西裝,身後的大屏幕恰巧播的就是霍靖誠在阮家彆墅外被記者圍著的一幕。

畫面裡,霍硯舟眼中難得蓄起溫和,問記者:“還需要問答嗎?”

謠言不攻自破。

報道的末尾表述得也非常中肯:據霍硯舟身邊的特助表示,聯手方聯一事純屬有心人杜撰,恒遠和方聯從未有過任何合作,對於故意散播謠言者,恒遠將依法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許多人這才意識到,亞升的老總也姓阮,女兒叫阮梨。

【笑死,造謠人家要吞並自個兒老丈人的公司,除非不想娶老婆了[狗頭]】

【看霍總這個樣子,一點不像不想的[狗頭]】

【霍總這一身,感覺像是要去結婚[貓貓頭]】

【可不就是要去結婚,而且他看著好著急的樣子[狗頭]】

【樓上的那個貓貓頭,注意隊形[狗頭]】

……

而此時此刻,處於話題中心的阮梨正坐在沙發裡,又一遍點開手機。

各種各樣的消息跳進來,從前聯係的不聯係的此刻好像都從她的聯係人列表裡複活,無一不是打聽她和霍家的婚事。

隻加過聯係方式就躺列的某千金:【寶貝,剛剛知道你要結婚的消息,恭喜呀】

曾經暗諷她是心機girl的塑料閨蜜:【梨梨寶寶,我下周要去米蘭看秀,到時候一起呀】

將她看中的禮物轉定給其他的人奢牌店長:【阮小姐,最近新到了幾個包包,有空來坐坐呀,備了您最喜歡的春茶[可愛]】

阮梨一概不理會。

消息框裡,孫媛還在不停輸出,已經將霍硯舟不重樣地誇了二十條。

【寶貝,這個男人可以,這個排面給力】

【我現在甚至懷疑霍硯舟對你情根深種,早有圖謀】

真是越說越離譜。

另一個排在前面的對話框來自Miya。

【Miya自閉中】

【Miya什

麼時候可以有很多錢】()

【Miya今天暴富了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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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輩們正在閒話家常,阮梨雖然不需要陪聊,但總低頭回消息也不禮貌。她悄悄起身,想到花園裡去透透氣。

從客廳裡溜出來,剛剛轉過一個轉角,就迎面碰上了從花園進來的霍明朗。

四目相接,阮梨有些微怔。

這好像還是阮梨印象裡,霍明朗第一次給她這樣正式的感覺。不僅僅是衣飾的正式,是眼風裡透出的清正。

從前他也有許多次這樣西裝革履的裝扮,但神情總是張揚不羈的,仿佛這過於規整的衣服根本不能將他束縛。

霍明朗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阮梨,從他今天踏進阮家到現在,他們沒有說過一個字,一句話,好像連寒暄都變得多餘。

女孩子明眸皓齒,眸光瀲灩,一襲近腳踝的白色長裙,有種清冷又溫柔的美感。霍明朗甚至在想,她穿婚紗是什麼樣子呢?

肯定比現在還美。

可是這些統統都和他沒有關係了。

唇角扯出個笑,霍明朗拚命壓製住眼角的澀,喉嚨口發緊,但他還是開了口:“恭喜。”

以後,他能和她說的話越來越少,他不能再浪費這樣的機會。

阮梨點點頭,“謝謝。”

錯身而過的一瞬,霍明朗還是沒忍住,“梨子。”

阮梨腳步微頓。

“你是不是特彆後悔,後悔自己喜歡過……”

“沒有。”阮梨垂下眼,溫淡的兩個字。

她從來都不否認自己曾對霍明朗的愛慕,也一直都感謝他那些年的照顧,那是她青蔥年紀裡彌足珍貴的一部分。

“我沒有後悔,但也不會去回味。”

話落,阮梨沒再停留,快步走向花園。

霍明朗依然立在原地,喉結滾了滾,眼角還是暈出濕意,將他深朗的眸子鍍上水光。

不後悔,但也不會回味。

好的,壞的,都不會。

*

阮梨走到花園的長椅邊坐下,為了兩家今天的會面,程雅芝將花園全部裝點一新,挑選了顏色最為純正的卡羅拉玫瑰,眼下飽滿的花朵開得正盛,紅豔豔的一片,明媚又熱烈。

阮梨給霍硯舟發消息:【你到哪裡啦?】

霍硯舟:【有點堵車,還要二十分鐘】

阮梨:【哦】

她看著屏幕上發出的語氣詞,隱隱感覺到了自己的急迫,她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可方才那通電話,霍硯舟說讓她等著,他說:笙笙,等我來娶你。

隻是一句話,就讓阮梨覺得整個心都被填滿,像是有蜜糖層層包裹,她還怎麼能真的做到心無波瀾,淡定地等他來。

如果不是怕被大家笑,她甚至想要去機場接他。

“在和硯舟聊天?”

乾練的女聲驀地將阮梨的思緒打斷,看到來人,阮梨連忙起身,“二……二姐。”

() 她和霍臻不熟,霍臻大多時候都待在歐洲,逢年過節也鮮少回來。屈指可數的交集裡,阮梨總是叫她一聲“二姑姑”。

霍臻彎著笑點頭,“坐,你彆緊張。”

她也在阮梨身邊的空位上坐下,“聽你叫了這麼多年的姑姑,突然改叫二姐,我還有真點不太習慣。”

阮梨其實有點怕霍臻,她們差了將近二十歲,人生閱曆截然不同。霍臻是阮梨概念裡很酷的那類女性,獨當一面,不婚主義,活成了自己的女王。

霍臻看著身邊溫軟貞靜的女孩子,印象裡總愛害羞的小姑娘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漂亮得不像話,難怪霍硯舟不要臉地惦記了那麼久。

而除了漂亮,阮梨身上還有一種溫和淡然的氣質,僅僅是坐在她身邊,就讓霍臻有種“歲月靜好”的舒適感。

她好像有點理解霍硯舟為什麼非她不可了。

“硯舟快到了?”

阮梨點點頭,“路上有點堵車,大概還要十幾分鐘。”

“知道他這次出差是為了什麼嗎?”

阮梨輕嗯一聲。

霍硯舟跟她說過,為了收購方聯的事。

“你怎麼這麼聽話,問什麼都乖乖回答?”

“……”

霍臻揚起個笑,“小阮梨,你這麼乖,以後還不得被我那個黑心弟弟吃得死死的?”

阮梨微訝,看霍臻衝她眨眨眼。

“硯舟應該有跟你說過吧,他十五歲離開京北之後,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和我在一起。”霍臻微頓,“好不好奇他學生時代什麼樣子?還有各種糗事?二姐這裡都有第一手資料哦,給你當把柄。”

阮梨當然好奇,好奇得不得了。可她不想讓霍硯舟去回憶那些不開心的過去,所以從來都不會主動去問。

“他也有過糗事?”

“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多少都有中二病,覺得自己又酷又帥。”

阮梨彎起眼,很難想象那樣的霍硯舟。

“不過今天不能給你說,怎麼也要保護一下我們準新郎的面子,不然我怕你等下見到他的時候笑場。”

“二姐。”阮梨咬唇,“你有霍硯舟那個時候的照片嗎?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這有什麼不可以,我給你找找啊。”

十幾年前的老照片,找起來著實不太容易,霍臻幾乎將自己的雲盤和社交賬號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到一張。

夜色裡,少年身上寬鬆的白襯衫被風鼓起,轉頭的瞬間,清冷眉眼裡全是淡漠,身後是燈火璀璨的泰晤士河。

“他不怎麼愛拍照,這張還是我偷偷抓拍的。”霍臻似是在回憶當時的情形,又失笑,“臭小孩,小小年紀就冷冰冰的,不過還是挺帥哈,顏值一直在線,好像也沒長殘。”

阮梨想,是很在線。

和如今的霍硯舟不同,十七八歲的少年眉眼間的驕矜桀驁毫不遮掩,湛黑眼底凝著泰晤士河畔的燈火和星光,卻又清冷得不

沾人間煙火。()

這樣的霍硯舟,應該也是很多女孩子青蔥歲月裡很驚豔的一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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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這個……能不能發給我?”

“這有什麼不能,我磁盤裡還有很多,回頭整理一下,都發給你。以後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找二姐,二姐這裡的黑料特彆多。”

“……”

手機嗡嗡的震動聲響起,屏幕上亮著霍硯舟的名字,阮梨有點不好意思地彎起笑。

霍臻也沒打趣她,隻是勾著笑,清亮眸底的情緒有些深,甚至有些許不易察覺的動容。

“應該是到了,去吧,他等你很久了。”

“那我就先走啦。”

“嗯,快去。”

阮梨走出一段路,又想起霍臻那句“他等你很久了”,明明是她在等霍硯舟呀?

沒再多想,她快步往大門走去。

那輛庫裡南堪堪停在正大門內。

霍硯舟躬身下車,像是有所感,轉頭朝側面的草坪望過來。

一襲白裙的女孩子正提著裙擺朝他小跑過來。

她似乎偏愛白色,在他無數個回憶的片段裡,有一半都是她穿白裙子的模樣。

不同的質地,不同的款式,不同的長度。

而隻有這一次,她是奔向他的。

第一次,她奔向他。

彆墅二樓的窗邊,霍明朗也靜靜看著這一幕。

女孩子的裙擺掠過青碧的草坪,如綢烏發在身後輕蕩,即便看不到眉眼,霍明朗也知道,這一刻,她一定是無比開心,無比雀躍的。

曾經有無數次,她都是這樣略顯著急地跑向他。

而這一次,他看著她懷揣著同樣的急迫,奔向另一個人。

離他越來越遠。

阮梨堪堪站在霍硯舟面前的時候,胸口還有些輕喘,“不是說還要二十分鐘麼。”

霍硯舟定定看著她,眸光一瞬不瞬,像是要將這一刻永遠鐫刻在腦海中。

女孩子美得不可方物的樣子,烏軟眼底的喜悅,掠過她肩頭的清風,還有她身後湛湛晴空和絢爛盛開的玫瑰花園。

“歸心似箭。”他說。

阮梨唇角彎起笑,笑意點點浸在清澈的眼底。

他今天穿得格外正式,還有那條領帶,是她送的。

霍硯舟俯身從車裡拿出一束花,純白的鈴蘭花,顆顆綻放如瑩潤的珍珠,青碧枝葉上還掛著露水。

他沒有選風鈴草。

風鈴草有一個寓意,叫做遺憾的愛情。

鈴蘭花——幸福歸來。

隻願往後餘生,他可以成為她幸福的全部歸宿。

阮梨滿眼驚喜地接過,清新柔和的花香在鼻息間溢開,她看著霍硯舟朝她張開手臂,一個全然接納和擁抱的姿勢,隻肖她往前走一小步,就能落進他的懷裡。

裙擺翩躚,即便隻是一小步,阮梨也走得有點急。

直到落入霍硯舟的懷

() 中,被他的雙臂圈緊,感受到他的溫熱和堅定,還有熟悉的潔淨清冽的氣息。

那抹早春驚枝的嫩芽終於在這個春夏之交鬱鬱蔥蔥,葳蕤成蔭。

*

霍硯舟的到來,終於開啟了霍家今日此行的目的。

霍家的誠意給得很足,不僅僅是那份天價禮單,霍家全員到齊,連常駐歐洲的霍臻都來了。

霍靖誠更是在媒體面前用了“求娶”這樣的字眼,無論是受迫於霍硯舟的壓力,還是為了霍家一直被讚譽的謙恭,都將阮家、阮梨抬至一個絕對高度。

霍靖誠還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允諾,他會將他名下持有的恒遠4%的股份也一並轉給阮梨,那不僅僅是一筆巨額財富,也象征著她將在恒遠擁有同等的話語權。

今天之前,阮興國和程雅芝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聽到霍靖誠這個決定的時候,還是有片刻的微訝。

霍家人來之前都已經知曉這件事,馮鶯也鬨過,但無濟於事。

就像今天,她即便再不願意,也不得不衣著鮮亮地出現在這裡,隻為了外界從今往後不會再對這樁婚事有任何一點指摘。

就像此時此刻,她隻能坐在角落裡,看著她從前根本看不上的人成為眾星捧月的中心。

席間,阮梨碰上了從洗手間出來的馮鶯。

即便馮鶯如今占著“二嫂”的身份,但在阮梨面前,她依然要收斂。阮梨自然看出了馮鶯眼中的不甘,從前她會因為霍明朗遷就馮鶯,現在已然沒有必要。

“你是不是很得意?終於能這樣風風光光地嫁進霍家,連老爺子都不得不顧全你的面子,讓整個京北都看到霍家對你的重視。”

阮梨拎拎唇角,“您可能誤會了,我嫁的不是霍家,是霍硯舟。”

“這有什麼區彆?!”

這當然有區彆,天壤之彆。但阮梨知道馮鶯不會懂,她汲汲營營的人生隻能看到利益、身份、名望,其他都早已經被棄之如弊。

阮梨不再多言,徑直從馮鶯身邊經過。

“是你教唆硯舟,對方聯下手的是不是?”馮鶯還是沒能忍住,低喝道。

之前她為了家裡的生意,主動聯係過方依,方家也確實為馮家介紹了不少在東南亞一帶的資源,隻是這段時間,兩家的關係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馮鶯的弟弟幾次打電話來責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霍硯舟今天在機場的回應無疑狠狠打了方聯的臉,馮家之後在東南亞的生意肯定也會受阻,馮鶯心急如焚。

阮梨痛恨方聯曾對亞升的無恥行徑,差一點讓阮興國成為亞升的罪人,絲毫不想解釋,也不怕馮鶯誤會,“您覺得是就是是吧。”

話落,阮梨徑直離開。

是有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霍硯舟和周敬之聯手做的局,對方聯來說,就是一場毫無還手之力的死局。

阮梨自認從來都是個溫和的人,也在這一刻生出報複之心,想要看著方聯一點點地走向窮途

末路。

*

這場會面一直持續到下午四點,程雅芝操持有方,每個細節都辦得漂漂亮亮。

臨到尾聲,阮興國放下手中的茶杯,“霍老,實不相瞞,我打算在笙笙和硯舟結婚以後,將我和太太名下亞升的股份,全部轉給笙笙。”

在一旁陪聊的阮梨訝異抬眸,“爸……”

阮興國衝阮梨搖頭,隻看向霍硯舟和霍靖誠,“我們阮家就這麼一個寶貝,自然是希望女兒嫁得好,希望兩個孩子好。笙笙對做生意一竅不通,亞升的未來還要辛苦硯舟。”

阮梨終於明白為什麼這段時間阮興國好像變得格外清閒,他開始做以前喜歡但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做的事。還有昨晚在車裡,他說有空要和她好好聊聊。

父親應該是早就存了急流勇退之心,隻等著今天這個時機說出來。

這是阮家的表態,也是她今後在霍家的仰仗。

霍家給了天價聘禮,阮家還了一個亞升。

以後誰都不能再說,是她高攀。

送走霍靖誠一行人,阮梨被阮興國叫到了書房。

“爸,這個決定是不是太倉促了?”

甚至有些草率。

阮興國搖搖頭,示意阮梨坐下,又倒了兩杯茶,才徐徐開口:“京北霍家,那不是普通的家庭。如果你今天嫁的是明朗……笙笙,那是霍硯舟。爸爸不是不相信硯舟對你的感情,畢竟他當初隻身前來時的誠意,就已經打動了我和你媽媽。”

阮興國微頓,愈發語重心長,“笙笙,等你到了爸爸這個年紀就會明白,即便是夫妻,也要有並肩而立的資本。你如果一直仰望他,終有一天你看到的,就隻能是他的背影。當然,這種資本並不僅僅是物質,但有時候物質就是最硬氣的。”

見阮梨神情微沉,阮興國又伸手摸摸她的發頂,“彆多想,這隻是為人父母的考量,等你有一天做了母親,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也會為他做最長遠的打算。至於現在,好好享受你的愛情,爸爸看得清楚,硯舟——他很愛你。”

被父親這樣說,阮梨微微有些耳熱,“那您呢?”

將亞升全權轉給她之後,阮興國自己呢?

“我啊,我當然要做點自己更擅長更喜歡的事情啊。”阮興國笑道,“爸爸也有私心,也想要偷懶。更何況,爸爸從來就是不是個合格的商人,就算是為了亞升的將來,也應該將它交給更有能力的人。”

可阮梨想說,那是程雅芝的“雅”,阮笙笙的“笙”啊,是您大半輩子的心血。

阮興國似是看懂女兒想說什麼,搖了搖頭。

“正因為爸爸在意,爸爸才希望亞升能越來越好,像是無數經典的品牌一樣,永遠經得住時間的考驗。亞升不僅僅是一個名字,它還是愛的傳承,從前這兩個字屬於你和媽媽,以後,它屬於你和你的愛人,你們的孩子。”

“笙笙,這才是爸爸創辦亞升的初衷。”

阮梨的眸底一瞬間就湧上水光,她的父親

(),風光霽月?()_[((),永遠是那麼溫柔和長情的人。

“哭什麼,等會兒讓硯舟看到,要怪爸爸了。”阮興國笑嗬嗬道,又讓阮梨往窗外去看。

那輛庫裡南還停在後門,身形頎長的男人正倚在車邊。

“可等了好一會兒了。”阮興國打趣道。

阮梨吸吸鼻子,朝阮興國伸手。

阮興國的眼底也湧起濕意,他輕嘖一聲,“這麼大了,還撒嬌。”

嘴上嫌棄,卻還是像小時候無數次一樣,將他的掌上明珠抱進懷裡。

“我的笙笙長大了,以後爸爸做不到的,會有人替爸爸做得更好。”

阮梨卻搖頭,聲音哽咽,“不要,笙笙隻要爸爸,笙笙最愛爸爸。”

*

阮梨出現在霍硯舟面前的時候,眼睛還紅紅的。

“怎麼了?”霍硯舟去看她眼底的神色,顯而易見的難過。

“抱抱。”阮梨偎依進霍硯舟懷裡,臉頰貼著他的胸口,聽著沉穩有力的心跳,讓阮梨覺得無比踏實和安心。

霍硯舟沒有再追問,隻是輕輕擁著她。他知道此刻的阮梨不需要語言的安慰,她隻要一個懷抱,讓她慢慢將那些情緒消化掉。

兩人回到君庭的時候已經快要九點,客廳的那幅拚圖竟然已經初具規模。

“你……拚的?”

霍硯舟扯鬆領帶,將阮梨圈在身前,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太太不在家,我隻能靠這個睹物思人了。”

阮梨:“……”

又在胡說八道。

察覺到某人不老實的動作,阮梨微微掙紮,“我……我要去洗澡。”

“一起。”

“?”

觸上霍硯舟深湛的視線,阮梨連忙搖頭。那肯定不是洗澡,是一場單方面的碾壓,她是被碾壓的那一個。

還好一通電話及時解救了阮梨,阮梨瞥到了手機屏幕上“周敬之”的名字,猜測是和收購方聯的事有關。

“你接電話,我……我去洗澡。”

看著幾乎落荒而逃的女孩子,霍硯舟失笑,按下接聽鍵。

等阮梨洗完澡吹完頭發,霍硯舟的這通電話還沒有結束,他坐在沙發裡,阮梨經過他面前的時候隱隱聽到了“拆分”這樣的字眼。

阮梨不太懂商場上的事,也沒有問過霍硯舟收購方聯之後要怎麼做。她從露台上折回來,看著鋪在客廳的拚圖,有點手癢。

霍硯舟掀眸,顯然在問她有什麼事。

阮梨指了指地上的拚圖。

霍硯舟頷首,示意她隨意,他沒什麼事情是不能當著她的面講的,何況方聯的事本身就和阮家有關。

阮梨儘量不讓自己弄出響動,安靜地跪在地毯上,捏起一塊拚圖思考比畫。霍硯舟偶爾應一聲,大都是在聽周敬之說,阮梨聽不太明白,似懂非懂。

客廳亮著瑩白的頂燈,霍硯舟看著跪在地毯上的女孩子,初夏的夜晚阮梨穿得單薄,隻在吊帶睡裙外

() 套了件及膝的輕薄外搭,隨著她伸臂的動作,裙擺就會往上滑一點,筆直的大腿白皙柔韌。

阮梨正在專心找下一塊拚圖,腰卻忽然被扣住,心悸一刹,她轉頭,望進霍硯舟幽深的眼底。

“拚圖……”

溫熱的氣息逼近,霍硯舟將她扣在身前,俯身含上她的唇,“晚點幫你拚。”

這個晚,勢必不是今晚。

阮梨索性放棄抵抗。

片刻之後,阮梨被霍硯舟抱到了沙發上,她窩進沙發裡,喉嚨發緊,死死咬著下唇。

瑩白的燈光有些刺眼,阮梨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看到霍硯舟指尖瑩瑩的水光時,整個人還是無比崩潰。

“笙笙怎麼了?”霍硯舟吻她的唇角,甚至惡劣地將指腹的晶瑩塗抹在她的手心。

“沒……在想事情。”阮梨矢口否認,她才不要承認自己其實已經短暫地喪失了思考能力。

“什麼事?”

“……”阮梨下意識地咽了咽嗓子,酥酥麻麻的感覺蔓延到指尖,讓她整個人輕顫。

“在想……想方聯的事。”

“方聯的什麼事?”霍硯舟的吻落在她的耳垂,“笙笙說出來,我很樂意解答。”

“方聯……方聯……”阮梨絞儘腦汁組織語言,還真的讓她靈光一現,想到一件事。

“收購之後,你……你打算怎麼做?”

“拆分。”

“拆分……?”阮梨不懂,軟如水的兩個字帶著疑惑。

霍硯舟一邊梭巡自己的領地,一邊回答:“值錢的賣掉。”

簡單的五個字,就是方聯之後全部的命運。

阮梨有一瞬的恍惚,她好像懂了,像方聯這樣被收購的公司,最後隻有一個結果,收購者無意經營,拆分出售從中獲利。

霍硯舟誠然看不上這點蠅頭小利,他隻是在用最惡劣的方式回敬方聯,將一個家族三代人的心血在他們面前用最輕賤的方式摧毀。

阮梨想起霍硯舟曾說過的話: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人。

這個男人的骨子裡就刻著掠奪。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頸首壓上的那一瞬,霍硯舟察覺到了阮梨的異樣,“覺得我是壞人?”

阮梨被燙得神思都不甚清明,“不是。”

她沒有糊塗到不分青紅皂白。可也隱隱會後怕,尤其是今晚,在知道阮興國要將亞升托付給她和霍硯舟之後。

“笙笙害怕。”霍硯舟毫不猶豫地戳破阮梨那點小心思,也不給她丁點回避和退縮的可能,讓她正面迎上他。

阮梨眼角溢出水光,攀著霍硯舟的肩膀,輕聲問,“那你會嗎?”

會在某一天,用同樣殘忍的方式對待亞升嗎?

阮梨自己心裡有答案,卻又下意識地想聽霍硯舟說。

“不會。”

沉而肯定的兩個字。伴著窗外的一聲悶雷,霍硯舟輕咬她的耳垂,破開柔軟,徹底沒入。

雷聲隆隆,落雨瀝瀝,水聲潺潺。

分針滑過半個表盤的時候,阮梨跪在柔軟的地毯上,眼前是翡冷翠盛大而絢爛的日出。

視線模糊,神思輕蕩,卻又有那麼一個瞬間,讓阮梨清晰捕捉到幾次從腦中一晃即逝的念頭——她的拚圖和霍硯舟的微信頭像,很像。

他對你情根深種,蓄謀已久。

他等你很久了。

他很愛你。

阮梨細白的指尖撐在地毯上,艱難回頭。

“你說……你的頭像是自己拍的,是……是什麼時候?”

霍硯舟微頓,望進阮梨盈著一汪水的烏瞳。

半晌,他才開口,輕啞的三個字:“四年前。”

四年前的佛羅倫薩——

模糊的記憶裡,四年前,她好像也在佛羅倫薩短暫地停留過。

瑩白頂燈映下支離破碎,阮梨在努力搜尋一個大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