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雙手接過，交給暗一，“多謝伯父慷慨。”

周庭大概猜得到，出來逃荒的人家糧食不多，禦寒之物同樣少；能均出這些給他送來，已是十分盛情。

“慚愧。”程元西見他接受，心神放鬆下來，道：“草民得回去與族人商議了，不知世子爺打算何時動身？”

“三日後。”

“是，再次謝世子爺的關照，草民先行一步。”

程元西臨走時喊上明儀，周庭見此出言將明儀留了下來；來時兩個人，走時程元西獨自回去。

明儀疑惑望他，“潮生，你留我有事兒？”

“無事，隻是想和明儀說說話，明儀可是不願？”周庭垂下眼瞼，身上不由自主帶出了些許失落，整個人像一隻被丟棄的小奶狗似的。

“這麼想讓我留下來呀？”俏皮乜他，將手中的油紙包雙手遞上，“家裡人在海邊找來的小魚小蝦炒製的，送給潮生作零嘴。”

周庭竟是生出了一絲靦腆，心中帶著滿滿歡愉接過油紙包。

在篝火的照亮下，明儀清晰看見了周庭耳根通紅，輕笑出聲來，“潮生，你們晚上打算做什麼吃？”

“飧隨便吃點，有你送的零嘴足夠了。”

明儀這才想起來，古時候有的地方似乎是一天兩餐，而非三餐來著；貴族們沿襲一日兩餐的習慣，晚上基本上不吃飯。

白問了。

她穿來之後是一日三餐的習慣，倒是把古代人的習性給忘了。

暗一、暗五鋪好褥子，抬頭見他們在說話，便坐到了篝火前。

周庭從小山坳遙遙往程氏一族的駐紮之地看去，見他們家家戶戶燃起篝火在做飯，他心下有數了。

“明儀可需用飧?”

“嗯，我們一族延續著一日三食的習慣。”明儀點點頭，周庭笑了，“說明你們族人日子過的好。”

明儀倒是挺讚同的，在逃荒之前程氏一族確實過的不錯。

古代農民為了乾農活，隻要家中糧食充足的情況下會選擇一日三食；生活條件不太好的會選擇二食，為的是節省家中糧食，而貴族世家則是覺得一日二食利於養生。

“以前是不錯，出來逃荒沒田地，有銀子買不到糧食，途徑各州府少有讓難民進去的，即便讓進也會收取一兩銀子的高額進城費。”想到之前進的府城，那是真真價格高。

一兩銀子進城費夠普通家庭半年家用。

周庭皺了皺眉頭，繼而道：“一兩銀子，一個人？”

“對，一兩銀子一個人，兩個就是二兩。”明儀比劃了個二，“難民本就困難，有的人家湊一起都不一定能湊出一兩銀子來；難民進城肯定是為了買糧食的，一兩銀子去了能有多少銀錢買糧？”

官員是真不怕百姓暴動呀。

“荒唐。”周庭渾身氣壓低沉。

明儀讚同頷首，“地方官的荷包鼓起來了，他們可不管百姓的死活；我家倒是有點家底，當時我爹進城買了一些糧食才能撐著一家子人走到這裡。”

周庭沉著臉，因官員的不作為而氣惱，“我西北從未出過這種事情，進城最多收五文錢。”

天災人禍，流民越多，造反的幾率越高。

偏偏官員不作為，一個個隻顧著自家地盤；就沒想過國家，沒想過百姓的苦難。

“那西北還真好嘞~”

周庭聽的不是滋味兒，“你們當初為什麼不選擇往西北走呢？”

“不知道。”明儀光棍攤手，“長輩們說往哪兒走，我一個小孩子自然是聽長輩的。”

周庭有種扶額的衝動，他傻了，跟明儀相處久了總覺得她的行事方式跟成年人一樣；跟他很說的來，反而忘了她還是個年齡小小的小女娘。

放在彆人家，小女娘是不受重視的，甭說話語權了。

在程家，明儀小女娘瞧著挺受寵，但也沒到擁有話語權的地步。

“不知伯父能否說定你們族裡的人。”

明儀點頭，“隻要族長、村長、族老們答應，其他人就會跟著走；他們沒有地方去，不跟著走便隻能單獨集結，生存下去的機會大大減小，他們的腦子是笨，但不全蠢。”

周庭輕笑，小女娘說話的方式怪有趣的。

“明儀，你急著回去嗎？我看他們在殺豬呢。”

“要回去，今晚家裡有殺豬宴。”明儀嘿嘿笑了笑，“要不是你的身份不方便出現，我還想邀請你們去用飧呢；可惜了，你們吃不上殺豬宴了。”

周庭好奇地問道：“殺豬宴好吃嗎？”

“好吃，以前在老家，祖父祖母會養豬；每年一次殺豬宴，殺了豬請村裡幫忙的人來吃一頓，特彆是豬下水煮的血旺湯特彆的香，每年隻能吃得上那麼一次。”

當然平時也能做，卻沒有殺豬宴時的好味道。

大約吃的是氛圍。

一年到頭殺一頭豬犒勞自家人，那是一種成就感和吃肉的喜悅。

“聽著不錯。”沒吃過，周庭好奇心徹底被激發，“有機會一定要嘗嘗。”

“會有的，要是我們家去西北安定下來，有殺豬宴的到時候我請你啊！”

周庭笑著點頭，繼而想到她是女娘，在家裡的身份不算高，便道：“你能做主嗎？”

“我不能做主，還有我爹呢；我爹對我很好，對我和哥哥一視同仁，哥哥讀書我也讀書，哥哥有的我會有，哥哥沒有的我也有。”原主真的是個很可愛又很幸福的小姑娘。

“那伯父對你真的很好，我家情況複雜，家裡妾室十幾個，庶出子女二十多個；父王記不住他們的名字，隻對格外喜歡的幾個孩子有印象，即便是我在父王面前也隻是有名姓，占了嫡出身份的便利。”

反而沒有明儀得到的父愛多。

明儀耳朵動了動，按耐住性子問道：“你父王可著能生，聽你這麼說，你在家裡不受寵嗎？”

“還好吧，我是嫡出，天然占據優勢，父王對我還算不錯；我娘的娘家是滄州梁氏女，那是滄州的大氏族，在朝中占據三分之一官員的地位。”

明儀聽的認真，時不時問一句，不過短短小半個時辰便了解了周庭的現狀。

周庭在家還算受寵，不過可能更多的是因為母族的原因；不可否認，母族給力，有時候比父族更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