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儀在側聽的連連點頭，不得不說這一世的父親是個有智慧的人。

他不似當下男子的卑劣習性，有主見，有見底，孝順父母卻不愚孝，對妻子兒女更是好的沒話說；在引導子女方面，他比陳大丫有智慧。

陳大丫對子女的教育雖比當下底層女子好那麼一些，但也隻是那樣。

程元西不同，他會告訴子女，他們隻是在成長；消除子女成長中的尷尬感、愧疚感、心虛感覺、自卑感、無措感。

讓子女正確看待自己的行為和心靈，不至於在種種無措而生出的感受中無法看清自己。

看不清自身，甚至是無法面對生出的不好的感覺和認知，多數人選擇逃避；其實，這樣的逃避並不是辦法，逃避多了會形成一種習性和習慣。

往後遇到什麼事兒都會選擇下意識的逃避。

教養子女並不簡單！

“爹，那不想跟彆人分享我跟妹妹得到的東西，也是對的嗎？”程明禮第一次問出了心中重重疑惑，“難道不自私嗎？”

程元西輕笑，不以為意地開口，“你可記得先生曾教過你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我窮！”程明禮雙眸微微發亮。

“是的，我們都窮，我們沒有多餘的錢財和糧食，幫不了太多的人；但，一路上我們幫助了不少族人，那是因為我們找到了許多的木薯，在我們足夠吃一個月的情況下，幫一幫更困難的族人又何妨。”

“這不是自私，是我們生而為人，身為你們的父親、身為你娘的丈夫、身為你祖父祖母的兒子；我得先照顧好你們，才能說照顧其他人，這是我的責任。”

“生而為人的責任。”

“今天爹就教你一個道理，人生在世，責任為先。”程元西溫潤含笑，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女兒，“儀儀也是一樣的，一切以自己為重；人要學會先愛自己再去愛彆人，在愛人的同時，得分清楚自己的責任。”

“你們找到了葷腥不想拿出來分享，那不是你們的錯，是你們受了太多的苦，你們知道爹娘在你們的心裡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排在後面，包括你們的祖父祖母。”

“這也不是錯，祖父祖母是爹的責任，而爹娘是你們的責任；你們能在照顧好自己的同時，自己找到肉吃的同時，兼顧爹娘，你們已經做的很好了。”

明儀十分感慨，穿越這麼多世界，從未遇到過一個如程元西一樣的父親；寬容有愛，慈祥有智慧，對子女的教育彆出心裁。

“爹，我知道的，我不會讓彆人的嘴左右我，也不會將自己排在所有人後面；該我擔負的責任我會擔負，我不怕這些，隻是我明白，人要有邊界感。”所以，她在很多時候看似做的很自私。

程明禮目光發生了變化，那是一種名叫通透的心靈開始展現。

程明儀笑意不減，問道：“那麼，爹，祖父和族長經常說的宗族呢。”

程明禮下意識看向父親，也想知道父親是怎麼解釋。

父親的話，跟祖父的教育發生了衝突。

祖父教的是宗族為先，而父親教的是責任為先。

兩種不一樣的教育方式，卻在某種程度上殊途同歸。

“儀儀問的很好，宗族為先的道理是祖父、族長反複在嘴邊提起的；宗族也是你們的責任，是我們的責任，並不衝突。”

“是一樣的道理，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我們若是富有，自然會回饋宗族；我們若是並不富有，那就過好自己的日子，不給族裡添麻煩就是最好的。”

程明禮腦子裡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思維模式。

“爹，我懂了。”程明禮堅定點頭，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決心，“照顧不好自己和妻兒、家裡人，談何照顧彆人；我不願意將自己和家人放在其他人的後面，你們在我心裡是最重要的。”

“想明白就好。”程元西笑容滿面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膀，“我兒聰慧，為父甚喜。”

程明禮臉上的笑容真切起來，由裡而外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好了，現在還有問題嗎？”程元西笑眯眯的問道。

程明禮搖頭，明儀輕笑，“爹，你好厲害，哥哥都糾結兩天了；今天堂哥們的話讓他生了抗拒心才想著問您。”

程元西鬆開兒子的肩膀，伸出手揉揉女兒的後腦勺，“我家儀儀慣來聰明，看出了你哥哥的不對勁。”

女兒比兒子通透，是好事兒。

“嘿嘿，哥哥重情重義，女兒不如哥哥。”看的多了，自認心性變得淡薄了很多，及不上涼薄。

程元西卻道：“瞎說什麼，那是我兒通透；你要是不重情義會看重爹娘和哥哥嗎？”

“那還真是。”程明禮望著妹妹，心疼道：“爹說的對，我們隻有先顧著自己和爹娘，不是錯，反而是一種有責任心有擔當的表現。爹，你說對吧？”

他竟不知妹妹也在瞎想。

“對，都對。”程元西滿心的欣慰，“你們都很好，爹娘有你們很高興。”

“謝謝爹。”明儀撲進程元西懷裡，父親的懷抱真暖。

心境上有了明顯的變化，她知道，此次回去她的修為又會有所提升了。

程元西閒適淺笑，“謝什麼，你們都是爹的兒女，爹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

“會的。”明儀斬釘截鐵地點頭。

程明禮包容的攬著妹妹，任由她趴在爹身上，“爹，安定下來後我想繼續入學。”

“會的，爹會努力賺銀子讓你去讀書。”

父子三人說說笑笑，不遠處的程大柱面帶笑容看著他們這邊；程元東走過去時，瞧他這麼高興，好奇的問了一嘴。

“爹，你笑的這麼高興，是遇到開心的事了？”

“兒孫滿堂，當然開心。”程大柱收回視線，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月月那裡你得多看著點兒，該勸的勸。”

今天他們是沒一起走，但不妨礙他看見了程明月袖手旁觀；她娘在挖野菜找吃的，她在後面扒拉野草樹枝無所事事。

由此，程大柱對程明月的印象又降了一分。

身為子女，父母在忙碌時不知分擔，心安理得享受父母的成果，再繼續下去大概率是個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