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 好神仙啊(1 / 1)

我的民俗怪談 冬行意 6877 字 3個月前

可憐的王永柱, 他不僅外表雞化,內心也雞化了。

看著太陽就想打鳴,還是那種很勤勞的公雞。

鈴蘭看向王永柱的目光裡帶上了深深的同情。

為了讓王永柱心理平衡一些, 鈴蘭安慰他:“你看, 我也長角了。”

她向他展示她的牛角——經過一餐飯的時間, 那兩隻牛角又長長了一些,淺淺冒出發叢。遠遠看去, 像戴了個小惡魔發箍。

王永柱:“……”

他並沒有因為鈴蘭的安慰感到平衡, 反而感到有些奇怪:“你……除了外表牛化以外, 心理……就沒什麼變化嗎?”

心理的變化?鈴蘭摸了摸自己頭頂的牛角,反問道:“我應該有什麼樣的變化?”

王永柱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以為至少會想牛叫。”

頓了頓, 他又問:“你為什麼能保持作為人的理智?”

鈴蘭被這個問題問懵了下——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因為她根本沒有遇到過這個問題。

理智這種東西, 不是一直思考就一直存在的嗎?隻要不停下思考, 理智和思想就不會消失,除非大腦生理性死亡。

進來的時候鈴蘭的心理是什麼狀態, 現在就是什麼狀態,沒有變過。

重新審視了一下王永柱的問題, 鈴蘭覺得,為了保持他們兩個人關係的友好,也許是時候再撒一些謊了。

“可能是異化的程度不一樣。”

頓了頓,鈴蘭補充:“因為你是特彆的。”

說謊時,話說的一半是真, 一半是假,會更真實。

在王永柱對此表示質疑之前,鈴蘭迅速轉移話題:“對了, 你昨天異化的程度還沒這麼嚴重,回去的這一晚上,到底發生什麼,讓你變成了這樣?”

王永柱深深歎口氣,語氣一頓一頓的,和鈴蘭說起昨夜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

昨天,和鈴蘭在村子裡分開之後,他也回到了借宿的小胖家裡。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同樣是吃草去了。

這一吃草,讓他發現青草可以抑製異化的程度之後,就忍不住吃了一頓飯——作為一個健康的男人,他的身體對能量的消耗量遠比鈴蘭這個病人大得多,隻吃草根本不足以支撐他一整天的活動量。

一頓飯,讓他多長了點雞毛,倒也不致於異化到想要雞叫的程度。

事情壞就壞在了今天早上。

小胖的父親母親都是殘疾人。

父親缺了一隻手,母親少了一條腿,當他們說家裡的糧食不夠吃了,要上山摘點東西的時候,王永柱便自告奮勇地替他們去了。

所以今天一早,他就上山去了,這才導致鈴蘭在這兒等了兩個小時。

王永柱說:“我是從山上下來的,後山。在那裡,有大片的……大片的樹林。”

他十分糾結的樣子,不知道是在糾結措辭,還是又想打鳴了。

鈴蘭沒有打擾他,隻是安靜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解釋。

“是樹林。”王永柱肯定了什麼,語氣確信許多,隻是看向鈴蘭的臉上神情依舊很複雜,“但是,這些樹上結的不是果子,而是……是雞……”

鈴蘭聽了,直犯迷糊:“什麼品種的樹會結出雞?”

見她居然順著話問了什麼品種,王永柱一臉見鬼的表情:“哪有什麼品種的樹會長雞?這分明就不是樹!而是邪神!”

“哦哦。”鈴蘭恍然大悟,連連應了兩聲,又問他:“你看見邪神了?雞神?”

王永柱回憶今天在後山所見的一切,臉上呈現出一種可以稱之為驚恐的表情。

想起那場面,他皮膚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粒粒雞皮疙瘩。

王永柱看向鈴蘭,語氣更晦澀幾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雞神——它是長在地裡的,像顆種子,是被種下去的!”

鈴蘭完全無法理解,感覺這畫面十分抽象,無法在她腦海裡形成具現化的畫面,隻能繼續往下聽。

“一開始,村子裡是不種雞的,大概是五六年前,村民實在吃膩了牛肉,就向神明許願吃點彆的。然後,神明就賜福了,出現了可以被種下的雞。”

“小胖和我說,種下一隻雞,就會長出一樹的雞,但樹上的雞不是整隻,而是被肢解過後的。”

“有的樹是雞翅,有的樹是雞腿,有的是雞蛋……”說著說著,王永柱自己也開始混亂了,“我也分不清是樹神還是雞神,總之亂得很。”

“我就是摘了這些雞,才會被汙染得更加嚴重的。”

王永柱搓了一下眼角那搓豔麗的雞毛,十分煩躁。

鈴蘭大概知道怎麼一回事了。

她理了一下,王永柱接觸的所謂“雞神”應該不是邪神,本質上還是日及牛的分身,隻不過這個“分身”以雞的形式出現了。

由於日及牛天馬行空的“賜福”,才會出現可以種的雞,本質上和日及牛割而不儘的牛肉是一樣的。

能量的本質沒有改變,她和王永柱想要去除汙染,目標依舊該是日及牛才對。

“你呢?”王永柱問,“你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有,一頭牛。”鈴蘭本想把情況和他說明白,但轉念一想,說不定深入了解過後,他受汙染的程度加重,控製不住打起鳴來,那可麻煩了。

“那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不過我不能細說。”鈴蘭說,“你聽了之後,異化會更加嚴重。不過我已經知道要怎麼辦了,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吧。”

一聽這話,王永柱臉色立時一青。

他即生氣又不敢生氣,摸了摸自己凸起的雞喙,還是放棄了:“我信你。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該做什麼?”

“村民們都是去張屠戶家割肉的,我們去張屠戶家看看。不過,在出發之前,我們需要去一個地方。”

在等待王永柱的這兩個小時裡,鈴蘭已經在心裡做好了計劃。

她已經找到一個可以讓王永柱在緊要關頭不會輕易放棄她,卻會來救她的辦法了。

王永柱一臉莫名,但他現在被蒙住在鼓裡,就是猜都不好猜,隻能忍著脾氣:“你說怎麼辦。”

鈴蘭帶著王永柱來到苗兒村村外的田野上。

這裡的田已經荒了,硬化的土地上雜草叢生,種不出糧食來。

村子裡的孩子常在這裡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把田地分得規整的田埂踩得塌了,又久無人修複。漸漸的,田與田之間的界限逐漸分不明白,連成一片了。

鈴蘭帶著王永柱走了好幾圈都沒停下來,隻是走,也不說做什麼。

其實她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來這兒的目的就是轉悠,然後邂逅郵表畷,把祂帶走。

可田野這麼大,鈴蘭無法立即鎖定祂在哪兒,隻能碰運氣。

這些事情又不能對王永柱明著說,鈴蘭隻能假裝自己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感。

王永柱快忍不住了,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有我的打算。”鈴蘭繼續往前走,摸索著。

王永柱還得靠著她才能繼續探索,隻能繼續忍著,什麼也不說。

隻是臉色多少帶著幾分顧慮。

就這麼安靜著往前又在了一裡地左右,鈴蘭手中拿著的神諭之書終於有了反應。

黑中透紅的書皮微微燙手,鈴蘭心有所感,便鬆開了手。

書頁無風自動,嘩啦啦翻開了。

本來平靜無風的田野上,忽然刮起了風,能感覺到有股莫名的能量逐漸向鈴蘭——或者說鈴蘭的神諭之書湧上去。

鈴蘭站在風裡,神諭之書懸浮在她身前,散發出耀眼的光。垂在身後的長發隨風飄動,臉色凝重莊重。王永柱本來不耐煩的臉上出現震動,他盯著鈴蘭的神諭之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沒有什麼反應的神諭之書,臉上的神情之複雜,隻能用精彩兩個字形容。

這場儀式隻進行了不到一分鐘。

而此時,在扉頁之後,本來空白的紙上,出現了一副新的畫像。

畫像非常簡單,就是幾條橫豎相交的線,看上去像幾條道路交錯在一起。

當神諭之書停止翻動,鈴蘭一伸出手,它就自動落入掌中,合上。

做完這一切,鈴蘭轉過身來看著王永柱。等看見他臉上來不及收回去的震驚和震撼,心理十分滿意。

手裡籌碼不多的時候,可以適當露出一點來,反而可以讓對方忌憚你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想象中的對手永遠比現實中的更強大,更深不可測。

鈴蘭要的,就是震懾。要讓王永柱知道她手中的底牌比他多,這樣以來,他在面對危險的時候,就不會拋下她獨自走了,因為她手上有他沒有的東西。

雖然實際情況來看,鈴蘭真實的情況也未必比他樂觀多少。

好一會兒,王永柱才整理好臉上的表情,他重新打量鈴蘭,臉上鄭重許多:“這是什麼?”

“我之前說過,我的書和你的書不太一樣。”鈴蘭說,“我的書比較特彆,而你的比較普通。這點倒是正好和我和你的特質反著。”

王永柱也看出來了。

他心情複雜,再次像個機器一樣詢問:“你說,怎麼辦?”

“張屠戶負責割肉,他卻沒有什麼異化的表現,村民說他已經是邪神的走狗了。他會把異化的村民帶走,殺死或者肢解。我們現在要去他的家看看,這一次隻是去查看一下,不要和他發生衝突。”

鈴蘭看了眼神諭之書,發現郵表畷已經很靈性的顯露出一副地圖來。

真好,居然不需要祭品就願意乾活。

好神仙啊。

不像灶王爺,一張嘴巴真能吃啊。

鈴蘭開心起來,指著苗兒村背後的群山一角,說道:“我們要去那裡,張屠戶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