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35 你能幫我撕一下小衣嗎?(1 / 1)

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 口頭上發泄幾句,隻是為了讓胸口不那麼憋悶罷了。

陸鳶鳶恨恨地用食指的指節擦了擦唇,用力得像是想將唇瓣擦掉一層皮。過了一會兒, 她才發現, 殷霄竹沒接話。

山洞陷入安靜裡, 氣氛變得有些凝滯。

陸鳶鳶不明所以, 抬頭望過去。

殷霄竹坐在火堆對面,正低著頭, 拆開自己手掌的絹布, 神色冷冷淡淡的。

陸鳶鳶一頓,意識到不妥。

殷霄竹手掌的傷口是由煉丹房的仙器造成。即便有金丹中期的修為, 也不能一下子讓傷口愈合。這次出來,對方的手還纏著絹布。剛才在冷水裡泡過, 又把她從水邊背到山洞裡, 有撿柴生火……絹布早就臟了, 一團團混著泥沙的汙血滲出, 乾涸成褐色的汙痕。

雖然殷霄竹很可能不是什麼好人, 可畢竟救過她,而且, 她身體裡還有那該死的透骨青,現在和未來數月,都要依附於殷霄竹。一味喋喋不休地抱怨自己遇到的煩心事,完全不去關心隊友, 似乎不太厚道。

陸鳶鳶眼珠微轉,繞過篝火,爬到殷霄竹旁邊去,親親熱熱地按住對方的手, 眨巴著眼,說:“元君,你一隻手不方便,我來幫你包紮吧。”

她用了點力,展開對方的手。

殷霄竹沒有與她對抗,攤開手心。鬆脫的絹布被陸鳶鳶輕輕扯開了,先前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大半,未愈合的地方碰了冷水,不知是不是用力握劍的緣故,皮肉有些撕裂,豔紅的血絲滲入掌紋裡。

陸鳶鳶擰眉,認真地說:“這也太臟了,要衝洗一下。元君,剛才的水在哪裡接的?要去外面嗎?”

殷霄竹默然一瞬,抬了抬下巴,示意山洞中的一個方向。

“那我去接,你等我。”

陸鳶鳶撿起一根粗壯的柴枝,引了火,當成照明的火把,站起來。裙擺帶起冷風。篝火晃動,粗糲的洞壁上,兩人的影子也顫動了下,為凝滯的此間引入一絲活氣。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這個山洞最寬敞的地方,洞口處有結界,裡面分布著不少狹徑。離後方的篝火愈遠,四周就愈發安靜,路也越來越狹窄,需要低頭通過。耳邊隻剩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

好在,這條路沒有其它岔路口,一條通到底,不會迷路。漸漸地,陸鳶鳶感覺到空氣變濕潤了,嘩嘩的水聲在前方襲來。舉起火把一照,原來這裡有個小瀑布,山壁上都是狹長的石筍。陸鳶鳶將火把插在旁邊,取出葉子,卷成漏鬥狀,接了點兒水,小心翼翼地捧著它,摩挲著洞壁,原路返回。

“元君,我回來了!”

殷霄竹還在篝火旁,正闔著眼。聽見聲音,她睜開雙目,膝上的手就被捧住了。陸鳶鳶蹲在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傾倒葉子漏鬥,把水澆在對方手心。

洞中的水常年不見天日,陰寒刺骨。陸鳶鳶明顯感覺到殷霄竹的手僵了下,忙說:“很快就好了。”

有些像哄人的口吻。

一氣嗬成地洗乾淨對方的手,陸鳶鳶拔出了傷藥小瓷瓶的塞子,給殷霄竹灑上厚厚一層藥粉。這次兩人一起落難,好在,乾坤袋裡的東西還夠他們撐一段時間。

隻是,裡面已經沒有乾淨的絹布了。

在電視劇裡,這種時候,主角都是要撕裂自己的衣服一角來給同伴包紮的。可是,陸鳶鳶掃了眼自己的衣服,她這身衣服在水裡滾過,在山洞地上睡過,還在接水的路上蹭過,已經臟得像鹹菜一樣了。拿這種衣服給殷霄竹用,剛才的清潔上藥等於白費。

再瞄一眼殷霄竹,她的衣服沒有那麼皺,但也不乾淨。

殷霄竹收回手來,漫不經心道:“沒有就算了,就這樣吧。”

“這樣不太好吧?敞著傷口……”陸鳶鳶為難片刻,突然想到什麼:“我想到了,我身上還有一件衣服,應該乾淨。”

殷霄竹抬頭。

就見眼前的少女毫無戒心地衝著自己,開始寬衣解帶。

因為有些冷,她倒是沒有全脫,隻這樣一層層解開,一直到露出最裡面乾淨的小衣。雪白肌膚耀目。一晃眼,讓人分不清那細膩的光澤來自於小衣,還是她的肌膚。

“元君,先用這個吧,我昨晚沐浴過,這小衣是新換的,雖然泡過水,但有幾層衣服隔著,它沒臟,是我身上最乾淨的衣服了。”

陸鳶鳶一邊說,一邊開始撕扯小衣的下半邊。

對古代人來說,扒人家的小衣多少有些冒犯。那就用她自己的吧。作為現代人,她無所謂。小背心變短一截,也就是露臍裝罷了。

隻可惜,她的手勁根本撕不開一道口子。沒辦法了,陸鳶鳶隻能求助於眼前的人:“元君,我力氣不夠,你能幫我撕一下小衣嗎?”

殷霄竹靠在洞壁上,本是閉上了眼,聞言,驀地睜目,沒受傷的那隻手就被塞入了一角小衣。

絲綢本該是冰涼的。如今,沾了少女的體溫,無端湧上一陣暖融融的熱度。而且,正如陸鳶鳶所說,這應該是她新換的小衣,上面還有一絲未逸散的皂莢香氣。

陸鳶鳶指揮道:“你往那邊用力,我往這邊。”

“……”

刺啦——

一塊狹長的布料從小衣下圍被撕下。陸鳶鳶給對方包紮好,還打了個蝴蝶結:“大功告成。”

殷霄竹默默無言地望著這蝴蝶結。陸鳶鳶以為她被自己表現的姐妹情深感動,要說些什麼話。然而,殷霄竹最終隻是收回手,轉了話題:“很晚了,休息吧。”

如果想取暖,兩人應該一起睡。可是,殷霄竹說自己不習慣與人同睡,陸鳶鳶想起白鶴舟上的事,心裡也有顧慮,自然讚同。

篝火隔在中間,兩人各睡一頭。陸鳶鳶蜷起身體,閉上眼睛。火光烘得她面頰發紅,手腳暖和。這麼明亮的地方,本該很難培養睡意,可抵不住疲倦,她還是很快睡著了。

這一覺沒到天亮,因為石地真的太硬了。

夜裡,陸鳶鳶身子骨酸痛,朦朦朧朧地翻了個身,發現周遭暗了很多。原來篝火已經快燒儘了。許是濃霧散了,銀色的月光從洞口照進來,倒也能看清一些輪廓。

而對面的殷霄竹,卻不知所蹤了。

難道對方是冷醒了,這個時間還出去撿柴了?

陸鳶鳶揉了揉眼,正準備爬起來去洞口看看,忽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她停頓一下,重新躺了回去。何況,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殷霄竹手中並沒抱著柴枝。不僅如此,她的步伐還有些遲緩,踉踉蹌蹌的。她單手捂住一隻眼,仿佛身子和不舒服。突然,站不穩似的,肩膀靠在了洞壁上。

陸鳶鳶一愣,想著不裝了,過去扶一下對方。可接著,她就被接下來看到的一幕,驚得定在原地。

殷霄竹的手慢慢放了下來。昏暗陰翳中,在她那雙秀美修長的眼梢之下,竟隱隱約約浮出一抹森森的碧色。

陸鳶鳶吃驚,用力地閉了閉眼,重新睜開,再看去。

對方的眼珠分明還是茶色的。

是周圍太黑了,她眼花看錯了嗎?

為什麼……她會覺得那抹碧色有種古怪的熟悉感?

就在這時,殷霄竹突然察覺到視線似的,抬頭看來。好在,陸鳶鳶反應很快,先一步閉上眼,裝作還在熟睡,卻捏了一把汗。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若真是眼花還好,若不是……她真的不想再知道對方的秘密了。對她這樣的NPC來說,知道的秘密越多,就死得越快。

陸鳶鳶閉上眼睛,豎起耳朵,卻沒聽見對方走過來的聲音,也沒聽到對方睡下的聲音。在忐忑中,她不敢貿然行動,最終,竟這樣真的睡了過去。

翌日醒來的時候,火堆已經熄滅了。洞外有光線灑入。陸鳶鳶坐起來,第一反應是摸了摸心臟,接著,看向火堆對面。

殷霄竹竟還沒醒。

陸鳶鳶走過去,輕輕一碰對方,發現事情不太對勁。

殷霄竹的身體很冷,冷得就像一個死人,鼻息很微弱。

陸鳶鳶睜大眼,搖了對方幾下:“元君?喂,元君,你彆嚇我!”

她搓了搓對方的手,也無反應,想到昨晚窺見的一幕,有種未知但很不妙的預感。如果殷霄竹掛了,她更不可能離開這裡了。

陸鳶鳶回頭,看到熄滅的篝火,決定去將火重新生起來。

外面已經天亮了,雖然沒有陽光直射,可也比昨晚明亮很多。可以看到,洞口外面就有不少枯樹叢。

陸鳶鳶屏息觀察了一會兒,沒看到什麼動靜,撿起一塊石頭在手裡掂了掂,快步走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撿柴,捧住一捆,她突然聽見一聲嘶嘶的吐舌音,一個黑影從上方落下來。

陸鳶鳶從出洞開始,就保持著十一分警惕,聽見聲響,猛地將手中石頭往後砸去。回頭一看,看到了一條蛇。

這蛇的體型偏小,隻有手臂粗,蛇身滿是環紋,蛇頭是三角形的,有劇毒。

此刻,它的尾巴被石頭砸傷,正嘶嘶吐著蛇信,猛地彈向她。陸鳶鳶一個箭步爬起來,往洞口發足狂奔。

蛇身竄過草地,聲音悉索。陸鳶鳶的腳踝突然被什麼掃了一下,撲了個街。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什麼熱乎乎的東西濺在自己小腿上。回頭一看,發現那蛇已經被劍光砍成了兩截。

陸鳶鳶驚魂未定撐著地,抬頭,望見來人,脫口而出:“是你,段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