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2 殷霄竹會殺她嗎?(1 / 1)

陸鳶鳶全身血液一僵, 若非情況不允許,差點想左右開弓, 扇自己兩嘴巴。

讓她烏鴉嘴!讓她毒奶不說好話!

那“女修”雙目渾濁無神,如死去多時的人,亦如毫無光澤的魚目。可是,藏在夜色深處的陸鳶鳶,卻覺得對方真的看見自己了,心頭升起難以名狀的恐慌感。

她立刻撒腿就跑。萬幸的是, 她所站之地離自己的房間不遠。生死關頭,腎上腺素瘋狂飆升,在後方的人追來之前,她腳下生風, 已疾奔回房間,輕巧地鑽入門縫, 將門一關,迅速摸回床上, 往被窩裡一鑽,被子拉上肩膀。

秋夜寒冷的空氣灌入喉管,帶起一陣痙攣般的疼痛。心臟瘋狂地撞擊胸骨,怦咚怦咚, 一下跳得比一下高,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她剛才都看到聽到了什麼?

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外面的陌生女修根本沒有自己的神智,正處於另一個人的操控之下。那人是個年輕男子, 管這種法術叫“傀儡術”,還洋洋得意於自己能越過蜀山的結界跑進來。

好歹也在這個世界摸爬滾打了兩輩子,陸鳶鳶可以確定, 自己沒聽說過修仙界哪個宗派是有這種法術的。

不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穿書前,看過的修仙小說沒有一百本也有幾十本。結合那個女修的異狀,她猜測,所謂的傀儡術,多半就是奪舍另一個人的神智、使其變成提線木偶的法術。

蜀山從不拒絕外客。這人為什麼要奪舍彆人的身體,偷偷摸摸地過來,不能用正常的方式來拜訪?

由此可見,殷霄竹這個朋友十有八九不是正經修士。兩人相識的關係,也不能見光。

蜀山宗主的女兒,丹青峰大師姐,一個沒有任何缺點的完美人物,怎麼可能與這種人暗中往來。

心跳愈發失速,陸鳶鳶抓緊被子,慘白的月光透過花窗,映在她的眼皮上。

不止是這個神秘來客的身份可疑,他們說的話古古怪怪的——雖說沒有前因後果,她不能完全理解他們在談論什麼,可她清晰地聽到了一個名字:虛穀。

在蜀山,陸鳶鳶隻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叫虛穀。

對方全名為虛穀真人,出身於丹青峰,掌教丹青峰親傳弟子,是虛元真人的師妹,也是殷霄竹的師叔,並不是什麼名不經傳的小人物。

然而,剛才夜訪的神秘人,卻當著殷霄竹的面,稱虛穀為“老不死”,還說虛穀在懷疑殷霄竹……這話是什麼意思?殷霄竹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細想下來,在她上輩子的記憶裡,隱約記得虛穀真人常年閉關,鮮少露面。可具體為何閉關,她沒有去了解,如今壓根搜不到一點印象。

雖然,那個夜訪的人剛說完這段不遜的話,就察覺到她的存在了,兩人的談話因此中斷,殷霄竹也還沒有表達自己的態度。可直覺告訴陸鳶鳶,她必定窺探到了殷霄竹一些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

她會被如何對待?

殷霄竹會殺她嗎?

陸鳶鳶的掌心潮潤潤的,浸滿冷汗。

根據電視劇的套路,NPC都是聽到了彆人的全盤計劃才會被滅口的。她這才哪到哪,隻聽到一點兒皮毛,要是因此被殺掉,豈不是太冤了?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冷靜些,這可是係統觸發的隱藏劇情,沒道理直接置她於死地,一定還有斡旋的機會。

紛亂的念頭在腦海裡肆意衝撞,瑟瑟夜風穿庭而過。這時,陸鳶鳶察覺到,有兩道腳步聲停在了她房間門外。

兩扇厚重的木門被輕輕推開。寢殿一片昏暗,月光將兩道長長的影子拖曳在地板上裡。

他們進來了。

陸鳶鳶的齒關一緊,用最大的毅力壓下恐慌,閉上眼睛,裝作已熟睡。

腳步聲在接近,最後,停在床邊,她的背後。陸鳶鳶被褥下的身體微微發僵,眼珠也凝固了。

寂靜持續了片刻。冷不防地,她脖子一冷,一隻手觸了觸她的頸側。

那隻手骨架很大,冰冰涼涼的,圈住她的脖子,收緊,就形成了略微壓迫之態。陌生而恐懼的觸感叫她幾乎要彈起來。隻是,另一股更強大更深重的力量,硬是讓她忍住了,沒有與窒息感對抗,也沒有動,如同一個睡得極沉,對外界毫無知覺的人,連呼吸的頻率和深度也沒變化。

殷霄竹收回手來,在夜色裡輕飄飄地道:“她睡著了。”

一旁的人低聲惱道:“不可能!我剛才真的聽到了呼吸聲,不像風聲……我知你在擔心那件事,可這不是還有三個月時間嗎?沒必要冒風險……”

殷霄竹打斷了他的話:“出去再說。”

沙沙的腳步聲遠去,門扉合上,空氣靜了下來。陸鳶鳶卻不敢動彈分毫,害怕他們會殺個回馬槍,害怕自己睜開眼,就會看到他們還站在背後。一整夜,她便是這樣維持著僵硬的側躺姿勢,直到雲後泛起魚肚白。

由於精神太過集中和緊張,疲憊到達頂峰,沐浴著熹微的晨光,她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已大亮。天高雲闊,碧空如洗。

朦朧間,陸鳶鳶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眉毛微顫,驚醒過來。一轉頭,看到門外浮現出一個黑影:“喂,你醒了沒?元君叫你過去。”

陸鳶鳶認出來了,這是近段時間日日給殷霄竹送食盒來的那個小女修的聲音。

係統:“叮!主線隱藏劇情【苦夜】階段性獎勵發放:仙蠶縷衣24小時使用體驗卡一張。”

係統的提示,讓陸鳶鳶明白了昨夜的一切不是自己夢遊所見。隻是沒想到,這麼一遭下來,她得到的還是階段性獎勵。【苦夜】這段隱藏劇情,居然還沒結束。

係統:“正解。”

陸鳶鳶輕輕一咬下唇。

人皆有好奇心。可若要冒失去生命的風險,她就一點都不想知道殷霄竹的秘密了。

她隻想活著,做自己要做的事。

也許從一開始,踏進這段隱藏劇情就是錯的。她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已經卷進了一個麻煩的旋渦裡,且未來會不可避免地越陷越深。

想抽身而退,卻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次的獎勵倒是有點意思。仙蠶縷衣是傳說中的仙家上品法寶,加諸於人身上時,無色無形,可以為使用者消除99.99%的傷害和一切負面效果。

陸鳶鳶:“……”

東西確實是好東西,可她的不祥預感更強烈了是怎麼回事?

係統給她這玩意兒,是在暗示什麼嗎?殷霄竹要是想乾掉她,24小時的保護也是杯水車薪啊。

這時,外面的篤篤敲門聲再次響起:“你醒了嗎?不會還在睡吧?”

陸鳶鳶回過神來,含糊地應了一聲,起床穿衣洗漱,走出去了。

先彆自己嚇唬自己了,去觀察一下殷霄竹的反應吧。

來到屋門外,看見裡頭有道身影,立在桌案前整理著什麼。

陸鳶鳶的指尖掐入手心,深吸一口氣。

這半個月,她一直裝作癡纏柔弱的妹妹,隻要不上課,就在殷霄竹身邊刷存在感。所以,她絕不能表現出害怕和疏遠,否則便是不打自招。

做了兩秒鐘心理建設,陸鳶鳶換上平日的表情,活潑地跑進去:“元君,早安!你找我有事嗎?可是在出發去天材地寶大會前,有什麼事情需要我打點嗎?”

殷霄竹唔了聲:“是有些事與你說。”

陸鳶鳶眨巴著眼睛,作洗耳恭聽狀,胸腔裡卻在打鼓。

殷霄竹的反應如此平常,難道是她擔心過頭了,對方其實信了她在熟睡,昨晚的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殷霄竹是傻白甜的聖母沒錯。可是,如果關係到自己的秘密……她還會這麼傻白甜和聖母嗎?

不可能吧。

陸鳶鳶的心忽上忽下,跟坐過山車似的。既疑心對方是在先禮後兵,又擔心對方本來不懷疑,而她反應過度會招致對方起疑。讓她不敢置信的是殷霄竹接下來說的話:“半個月前,你不是說想去天材地寶大會看看麼?我改變主意了,你今日與我一同出發吧。”

陸鳶鳶的手指微微一抖。如果是半個月前,她會很高興。可昨晚的殷霄竹讓她感到危險,她本能地想要拒絕,就如同怕虎的人不願進山。

就在她斟酌用什麼理由推脫時,眼前籠罩下來一片陰影。

殷霄竹略微彎下腰,與她對視:“怎麼不說話,是有什麼顧慮嗎?”

“沒有。”陸鳶鳶迅速垂眼,換上怯生生的神態:“元君,我那時不知道天材地寶大會很危險,我怕我去了會拖累你。”

殷霄竹笑了笑:“我不會讓你做危險的事情。”

係統:“叮!隱藏劇情【苦夜】更新:請宿主確保自己同行。”

“……”陸鳶鳶低頭,咬了咬後槽牙。待調整好表情,她擠出了期待的笑容:“那太好了,我好期待和元君一起出行。”

天材地寶大會,每個小世家小宗派能去的弟子不出十人。像蜀山這樣的大宗派,派出的弟子可有一二百人。名單由各個峰的主事者擬定,親傳弟子已經內定了,餘下的人選,會在外門弟子裡挑。

出發這日,眾人在校場集合,一同乘坐白鶴舟,前往靈寶秘境。

白鶴舟的形狀像是一艘巨大的木船,通體雪白,無船槳也無風帆,更不用人力去劃。每艘白鶴舟長百米,可容納五十人以上和若乾靈獸、武器。它依靠法陣運轉在天空飛行,用靈石來供應能量。

每一次飛行都會消耗大量靈石,和燒錢來做燃料也沒區彆了。不是足夠財大氣粗的仙宗,都用不起這樣奢侈又氣派的交通工具。

蜀山通常也是在許多弟子一起出動的活動裡,才會啟用白鶴舟。

正午,眾人在劍宗的校場上集合。人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笑意,登上白鶴舟,在甲板上高談闊論。一些曾去過靈寶秘境的人,在人群裡比劃著動作,描述自己上次的見聞,場面極熱鬨。

丹青峰的弟子中,陸鳶鳶看到了齊悵,還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當然了,是她單方面熟悉人家。

有些親傳弟子也帶了仆役,隻是,當中沒有一個和她一樣是凡人。

眾人看到她,仿佛看到白天鵝群裡混入了一隻不會飛的鴨子,神色古怪,或隱含輕蔑,或微帶豔羨。

陸鳶鳶不會禦劍,抱著一個匆匆收拾出來的包袱,踏著雲梯,來到白鶴舟上。站在船邊眺望片刻,她看到對面的白鶴舟上,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段闌生!

陸鳶鳶:“……!”

這可太好了,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希望看到段闌生同行。

如果這次活動裡,她遇到什麼麻煩,起碼有個充電寶能用一用。

這麼遠的距離,喊聲傳不過去,陸鳶鳶隻好舉起手臂,衝那邊用力揮動,幅度很大。段闌生原本正獨自立在船尾,餘光注意到動靜,轉過頭來,看到她,似乎微微一愕。

陸鳶鳶咧嘴,衝他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就在這時,一個人突然從後方撞了她一下。陸鳶鳶回頭,發現是早上叫她起床的小女修。剛才點名時,她聽到了對方的名字,原來這姑娘叫周雀,是丹青峰一個親傳弟子的仆役。

周雀一臉不忿,上下打量她,冷哼道:“真沒想到元君居然會帶你去,你運氣也太好了。元君對你這般好,上回她的手受傷了,你卻跑出去接任務,實在太過分了。你這次可得好好伺候元君,不然我要你好看!”

陸鳶鳶:“……”

她總算知道這小姑娘為什麼總是一副看她不爽的模樣了。

終於抓住機會放了自己要說的狠話,周雀一跺腳,轉頭跑掉。陸鳶鳶順著她離開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數名弟子簇擁著一個女子走上來。那女子看著約莫三十出頭,白袍廣袖,姿容美麗端肅,不苟言笑,氣勢不凡。她所過之處,弟子們紛紛斂起笑玩笑神色,恭敬地衝她行禮。再皮的人,都瞬間乖得跟鵪鶉似的。

陸鳶鳶眼皮一跳。

這個人,正是虛穀真人。

昨晚才聽到對方的名字,今天就與她出現在同一艘白鶴舟上。

是巧合麼?抑或是……

陸鳶鳶斂目沉思。這時,她足下的白鶴舟傳出震動,似是將要起飛。她踉蹌了一步,後腦勺撞上一個人的胸膛。

正要回頭,一道低柔的問話聲,貼著她的耳廓傳來:“怎麼一直盯著虛穀真人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