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1 / 1)

季子漠:“我殺人能給我遞刀的。”

齊玉問這話之前, 自己想過十百種答案,有容貌好的,有雙手完美的, 也有性格明快的, 季子漠給的這個答案,齊玉從未想到過。

他手拿著帕子, 怔楞了半晌,季子漠自己抬手摸了下頭發,乾的差不多了, 就回身瞧著他樂:“嚇到了?”

齊玉看向他:“你說真的?”

季子漠點頭:“當然,大晚上的我跟你開什麼玩笑。”

齊玉:“哪怕你是殺無辜之人,也要幫你遞刀?”

季子漠舌尖舔了舔牙齒, 糾結了一瞬:“我是這麼想的,不過世界上不會有這樣的人。”

“怎麼說呢!我自我感覺自己不是大惡之人,但是可能有時候做事就顯得過了線,你也好,旁人也好,就會覺得我心機深沉, 怕不怕我另說,總歸是對我起了防備,唯恐我背後插刀。”

“如果是為了現實吃軟飯, 我覺得和誰過一輩子都行,反正我也不想有什麼出息,如果是真的和另一個人組成一個家,我當然希望家裡是溫暖的,沒有隔閡的,他不會防我, 不會怕我,哪怕我有一天變的面目可憎。”

在齊玉的書房,他下意識奪回去的賬本,在齊家祠堂,齊玉眼中劃過的驚恐,他自己都沒發現,季子漠卻看了個分明。

也就是現在是齊家沒了,要是依舊富貴著,季子漠想,他應該是被防備著的。

被防備的日子季子漠已經過了許久,他習慣了,卻也累了。

為了鹹魚生活,被防備就被防備,也無所謂。

但是若是真的愛上一個人,那個人也剛好愛他,他希望,那個人看透他肮臟黑暗的心臟後,依舊愛他。

齊玉是個多心的,季子漠的話若有所指,他不由的想起書房的事。

想解釋又不知如何解釋,他不是想防備季子漠,他當時就是...他也不知怎麼就奪過了他手中的賬本。

是防備嗎?齊玉不敢承認。

原就不知怎麼說話的人,現刻嗓子口如被泥漿堵住,那顆心落到了一旁的炭盆中,被燒的劈裡啪啦,疼到痙攣。

蠟燭垂淚,微火被陣風吹滅,餘煙蜿蜒而上,最終消散在空中。

隔了一間堂屋的兩間房,兩個人躺在床上望著黑壓壓的房梁,不知道各自想著什麼,過了好一會,才撐不住睡去。

翌日一早,霧蒙蒙的白籠罩著天空,季安的事還未解決,季子漠也不好去縣裡。

現下年關,季子漠也沒把握能找到什麼快速來錢的法子。

院中有根繩子,繩子上晾著幾件衣服,已經被凍的硬邦邦。

齊玉推開門傻了許久。

季子漠打著哈欠走出門,倚靠在門檻上欣賞了下齊玉變幻莫測的神情。

“昨天還有熱水,我洗自己的衣服的時候,順手把你的也洗了。”

說實話,季子漠提著齊玉衣服的時候,也是猶豫了挺久,他是不在意給齊玉洗衣服,就是怕齊玉不好接受,畢竟褻褲上還殘留著那啥。

但是不洗吧,又顯得很刻意。

丟吧,現在家裡沒這條件,他給齊玉買的這些裡衣可都是選的好料子。

最後放在熱水裡泡了下,想想兩下洗出來得了。

季子漠:“就順手,你不是之前也幫我洗過,有來有往。”

齊玉淡定的神色實在是穩不住,變來變去沒個定數。

這怎麼一樣,他的褻褲上都是斑駁痕跡,季子漠彆說不是他真正的夫君,就算是,也不能幫他洗這個。

季子漠沒當回事,讓齊玉自己尷尬著,有時候尷尬多了或許就破罐子破摔了。

季子漠徑直走到了廚房,看看還有什麼能吃的。

季丫穿好自己的小鞋子,推了推依舊睡著的季安:“二哥,二哥。”

季安絲毫不動,季丫小跑到廚房,擔憂道:“大哥,我推二哥他都不動,是不是生病了?”

季子漠剛從櫥櫃裡把面拿出來,聞言冷哼了兩聲。

“彆管他,看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伸頭見齊玉還站在屋簷下,好笑道:“還沒尷尬完?過來幫忙燒火。”

齊玉這才慢悠悠的走了過來,隻是雙眼似在雲端,飄忽的厲害。

他聽話的蹲在灶台前準備燒火,見季丫悶悶不樂,轉頭問她:“是餓了嗎?”

季丫坐在矮凳上,捧著小臉歎氣道:“不是呢嫂嫂,是二哥,我推他他不醒,一動不動的,我擔心他生病了,和大哥說,大哥還生氣的說不管他。”

季子漠雙手叉腰,看著眼前的面粉正發愁,聽著季丫的控訴,他轉過身慵懶的靠在鍋台沿邊。

故意冷笑了一聲:“那小子機靈著呢!昨天晚上我聽見沒哭聲了,就去看了眼,發現他睡著了想著大晚上的也懶得折騰,先抱回房間睡,我剛抱起來就發現他是裝的。”

“我起床的時候就看他掀了眼皮,現在指不定要裝到什麼時候。”

齊玉努力讓自己忽視所有的生不如死,假裝淡定的抬頭看他:“發現是裝的你還把他抱到了房間?”

季子漠沉默了下,說實話,昨天他差一點沒把那小子扔在地上,最後想想還是算了。

季子漠:“畢竟是親兄弟,總不能真讓他在豬圈裡睡一夜。”

家裡米沒了,季子漠洗淨手問季丫:“你知道面條饅頭什麼的怎麼做嗎?”

至於齊玉?季子漠直接跳過了他。

齊玉直直的看著他,仿佛因被區彆對待而不憤,季子漠不確定道:“你會?”

齊玉抿了抿唇,硬氣的說了句不會。

季子漠:......

在季丫的全力指導下,季子漠前後兩輩子第一次和面,他把手從盆裡拿出來,手掌淅淅瀝瀝的落著面雨。

季丫著急的挽著袖子:“大哥,我來弄。”

季子漠抱著盆挪到另外一邊:“我弄。”

讓一個五歲的孩子做飯給他們吃,季子漠良心不安。

最終在季丫嚴格把控面和水的配方中,和了一盆軟綿綿的面,季子漠直接揪一塊放在鍋裡,蒸餅子。

齊玉站在一旁看著,一鍋奇形怪狀,大小不一,薄厚不均勻的面餅。

季子漠自我感覺良好道:“第一次不錯了,不管好不好看,總歸沒讓你餓肚子啃生面,對吧?”

齊玉勉強點點頭。

季子漠沾了一手的面,季丫用葫蘆瓢舀了兩瓢水,讓他洗手,洗下的面水等下可以做個面湯喝。

季子漠驚恐的看向眨眨眼可愛無比的季丫。

齊玉看了看盆裡的清水,又看了看季子漠的手上的面,正色道:“我不渴,你們喝就好。”

經過反複勸說,季子漠在季丫肉疼的眼神下,把手洗乾淨,洗手水呼啦一聲潑到了院子牆角。

不是他大手大腳的看不清現實,實在是喝洗手水他做不到,要是他和齊玉不喝,讓季丫抱著碗喝,那良心怕是不怎麼承受得住。

季丫戀戀不舍的看著潑出去的水,季子漠有種自己糟蹋了米山面山的錯覺。

豬肉沒了,鹹魚還有兩條,雞蛋還有三十幾個。

齊玉燒鍋,季子漠在鍋裡兌了水,拿著洗好的鹹魚問:“燉鹹魚是水開放,還是冷水放?”

季丫眨眨眼,她不會做肉菜。

“冷水放。”齊玉的回答堅如磐石。

季子漠把魚放到鍋裡,隨口問:“你還做過鹹魚?”

齊玉:“沒做過。”

季子漠:“那你怎麼知道是冷水放。”

齊玉:“不知道。”

季子漠:???

齊玉:“你舉著魚手腕不累?”

季子漠:額.....

冬天裡家家戶戶活少,趙傻子一起床就往這邊跑,拿著水桶就去挑水,也不多話。

季子漠攔都攔不住,等趙傻子把水缸倒滿水,一頓早飯也做了出來。

清水燉鹹魚,乾炒雞蛋,外加白面餅子。

趙傻子放下水桶憨笑了一下,撓了撓頭打算走。

季子漠一邊撿鍋裡的白面餅子,一邊說:“吃點?”

趙傻子吸溜了下灶房裡的香味,有些不好意思,他剛才聽到了,季子漠家也快吃不上飯了。

手被燙的發疼,季子漠甩了甩手,上下打量了趙傻子好一會,最終不忍直視道:“回去拿碗。”

鹹魚上飄著香油,那味道勾的肚子疼,趙傻子饞的喉嚨咕嘟了一聲,撒開丫子就跑出院子回家拿碗。

不過一會,就拐了回來,連帶著還有他的大黑狗。

一人一狗,蹲在灶房門口張著嘴喘著粗氣。

季子漠接過他不知道洗沒洗過的破碗,給他盛了一碗鹹魚湯。

又給他夾了小半盤的雞蛋,另四個白面餅子。

他們三人坐在灶房的小桌上吃,趙傻子和他的狗蹲在門口吃。

趙傻子吃魚肉,狗啃魚骨頭。

齊玉出生在此,長大在此,雖心善心生憐憫,卻也並無彆扭神色。

季子漠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雖然自覺也不是個好人,但這種自己上桌彆人縮著脖子蹲門口捧著破碗,還是有些接受無能。

他放下筷子,再次打量趙傻子,衣服就不說了,隻說那捧著碗的手,黑的都看不出原本顏色了,下巴的胡子亂糟糟的結成一團,都快變成鳥窩。

頭上更不用說,季子漠和這樣的形象一起吃飯,更是接受無能。

季子漠對著門口的位置吹了聲口哨。

趙傻子咬著餅子,黑狗叼著魚骨,一起扭頭看過去,皆是傻傻的。

季子漠:“你叫什麼名字?”

趙傻子:“趙傻子。”

季子漠:“不是說這個,你剛開始的名字。”

趙傻子茫然了會,又回答:“趙傻子。”

季子漠也不計較他名字了,伸手上下指了指他全身:“你能把自己收拾乾淨嗎?”

趙傻子繼續茫然,季子漠說的更明白點:“洗洗澡,洗洗胡子,彆烏漆嘛黑的臟兮兮。”

趙傻子點點頭,呼嚕呼嚕的又埋頭喝鹹魚湯。

季子漠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懂,拿起筷子給季丫和齊玉分彆夾了筷子雞蛋。

齊玉抬頭看了他一眼,季子漠逗他道:“我這不是怕你看著他臟兮兮的難受。”

齊玉垂下眼把雞蛋吃掉,回道:“假話。”

吃完飯,趙傻子踹著碗帶著狗走了。

季子漠動手把鍋刷了,齊玉掀開鍋蓋看到裡面的餅和菜,輕輕笑了下。

季子漠搬著個凳子坐在院裡等著,齊玉也搬了個凳子坐在旁邊。

一側的牆上伸出一個腦袋,兩人齊齊看過去,趙嬸子訕笑道:“那個子漠,孩子打過了嗎?我讓祖義現在過去找你?”

季子漠揚了揚手裡的棍:“還沒開始呢!”

趙嬸子哦哦了兩聲:“行,那你打完我再讓祖義過去。”

臨收回頭前說道:“你那棍子有點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