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誰?!
鬱棲在某一瞬間,甚至有些恍惚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會在除了他小叔之外的人身上看到如此讓人驚豔的一張臉。
不同於晚玉那張過於雌雄莫辨的漂亮臉龐,面前的這張臉上,帶著十分具有侵略性的、野性的帥氣。
劍眉星目都不足以用來形容它,這張臉兼具皮相美和骨相美,十分精致和立體,如論怎麼看也挑不出一絲瑕疵。其中鑲嵌的一雙眼睛鋒銳中帶著些許漫不經心的慵懶,衝淡了那層攝人心魄的心悸,反而轉變成淡淡的隨性,像是在居高臨下地打量;而其下的鼻梁高挺,嘴唇紅潤微薄,是十分薄情的長相,但因為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反而變的無端英氣起來,其中眉眼流轉,寶蘊光華,倒顯得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看著這張臉,鬱棲無端想到了自己曾經在遊戲中費儘心機和金錢捏的臉,如今看到蘭鳶山,反而覺得那些曾經認為極其漂亮的建模臉也不過如此。
甚至不如蘭鳶山的十分之一。
看著鬱棲驟然變的癡呆的表情,蘭鳶山有些莫名其妙。
他眉頭一皺,後退幾步,順手拾起地上的手機,隨即伸手在鬱棲面前打了兩個響指:
“回神。”
清脆的響指聲終於喚回了鬱棲的一點神誌,鬱棲迷茫的眼神逐漸聚焦,盯著蘭鳶山,不知為何,忽然臉紅起來,視線閃躲。
蘭鳶山:“........???”
“........你到底是誰?”
看著這張臉,鬱棲還是沒有辦法將其和原本那個不修邊幅的流浪漢大叔聯係起來,他帶著一絲試探,結結巴巴地問:
“你是蘭君欽的哥哥嗎?”
“.......我是他爸。”蘭鳶山看著忽然變的不再鎮定的鬱棲,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
“我們之前不是見過嗎?在食堂。”
“.......”聽著蘭鳶山的話,此刻的鬱棲才終於不得不艱難承認,面前這個人,就是之前的流浪漢大叔。
他看著好似整了個容的蘭鳶山,半晌,都不知道說什麼。
他原本隻是想和蘭鳶山解釋清楚,自己不會幫蘭君欽,讓蘭鳶山不要來糾纏自己,但如今看著這樣一張臉,他的話都堵在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來,隻能看著蘭鳶山發呆,像是被奪舍了。
他怎麼也不相信蘭鳶山的真實面目竟然是如此,心中除了驚豔和莫名的慌張之外,就是滿腹疑惑和不解。
最後還是蘭鳶山先開了口,打破了沉默:
“不是要聊一聊嗎?”
蘭鳶山直接問:“就在這裡聊?”
“......”被蘭鳶山這麼一問,鬱棲才終於找回了一點出走的理智,看了蘭鳶山一眼,片刻後又移開:
“裡面有會談的包廂。”
“那就進去吧。”
蘭鳶山不知道自己身後還有一道視線一直在緊緊盯著自己看,聽見鬱棲說話,三步並作兩步,大長腿一跨,直接走上台階,走在了鬱棲前面。
直到此時,鬱棲才發現蘭鳶山還挺高的,目測應該有一米九出頭,就是身材包裹在臃腫的冬裝之下,破壞了那張臉的整體美感。
........不對,他盯著同學爸爸的背影亂想什麼呢!
鬱棲忙晃了晃腦袋,將心底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晃走,隨即拍了拍燙紅的臉,這才跟了上去。
所謂的會客包廂其實不大,蘭鳶山和鬱棲隔著一張茶幾坐下,有茶藝師上來泡茶,動作宛若行雲流水,十分漂亮。
蘭鳶山沒主動開口,隻是接過茶,道了一聲謝。
看著蘭鳶山握著茶杯時面無表情的臉,鬱棲腦子一抽,不知怎的,竟然忍不住問了一句:
“大叔.......哥,你喝的出來這是什麼茶嗎?”
“.......”蘭鳶山無言地看了鬱棲一眼,半晌,才道:
“漳平水仙。”
鬱棲:“........”
他忽而尷尬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見到蘭鳶山的真正樣貌,鬱棲忽然覺得蘭鳶山整個人的氣質都倏然變了,不像是之前抽煙喝酒吃喝賭的家暴男模樣,反而變的沉著淡然,舉手投足間都是男人的成熟穩重。
“既然今天我們坐在一起,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蘭鳶山對鬱棲內心的想法一無所知,直奔主題:“你得幫幫君欽。”
“.......我沒義務幫他。”鬱棲很快穩住心神,堅決不被美色迷惑:“何況就算我去替他說話,也不一定能改變什麼。”
“你能。”蘭鳶山很清楚裡鬱棲的家境:“你父親是校領導高層,隻要你開口,懲戒會一定會側重你的說辭。”
“可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鬱棲說:“這對我沒有好處。我不做賠本買賣。”
“是嗎?”蘭鳶山緩緩喝了一口茶:“你就不怕在你走之後,同學中傳出蘭君欽其實是因為被你無端牽連,才會被嫉妒的齊瑞逼走的流言?”
“........”鬱棲猛地抬起頭,指尖握緊了茶杯,微微發抖:
“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蘭鳶山很淡定,甚至還示意茶藝師給他添茶:
“你要知道,齊瑞他是因為喜歡你才針對蘭君欽,而如果蘭君欽被退學了,那流言紛紛,你即使是校領導的孩子,也堵不住悠悠眾口,肯定會被針對和孤立。何況,如果蘭君欽走了,以齊瑞的性子,估計又會開始直接追求你,到時候再次被騷擾,可沒有蘭君欽替你擋了。”
蘭鳶山的話一針見血,直接將鬱棲說的心尖一跳,面色慘白,指尖發抖,語氣裡都透著勉強: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意思是,擋箭牌遊戲該結束了,鬱棲。”見鬱棲還是非暴力不肯合作,蘭鳶山面無表情地放下杯子,杯底在木桌上磕出“噠”的一聲輕響:
“蘭君欽喜歡你的流言,是你自己傳到齊瑞耳朵裡的吧。”
蘭鳶山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得上平緩,但字句都戳在鬱棲的心上,讓他幾乎不敢對上蘭鳶山的視線:
“你被齊瑞騷擾,礙於齊家與鬱家世家交好的身份,又不想和他翻臉,所以才會利用最沒有背景的蘭君欽,讓齊瑞專心把矛頭對準蘭君欽,沒空對你進行騷擾,你好穩坐釣魚台。”
“你雖然不知道蘭君欽對你有沒有好感,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蘭君欽怎麼解釋他不喜歡你,都不會有人信,因為齊瑞隻相信你的說辭,對吧?”
一番話說完,鬱棲的表情已經全數變了。
他不再變的高高在上,反而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看向蘭鳶山。
他不知道蘭鳶山是怎麼再隻見過他兩面的情況下就猜出了事情大概,面對目光深沉的男人,他在某一瞬間,竟然害怕的想要逃走,連聲音都抖的不像話:
“我.........”
“如果你對君欽還有一點點抱歉,後天的懲戒會,請你務必要出現。”
蘭鳶山沒有為難小孩的習慣,逐漸緩下語氣,不再咄咄逼人。他率先移開了視線,隨即將杯中的茶水飲儘,然後倒扣在了茶盤中,站起了身:
“話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說了。”
他頓了頓,半晌,緩聲道:“還有,鬱棲......君欽並不是什麼都不懂。”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蘭鳶山知道,蘭君欽是一個心軟又善良的孩子。
他真的不知道鬱棲在利用他嗎?或許不見得。
.......或許,早就猜到。
蘭鳶山點到為止,不再說下去,也不再看垂下頭去、看不清神情的鬱棲,徑直走出了包間。
和鬱棲見完面,現在已經是八點多了。
蘭鳶山早就給蘭君欽發消息說不用等自己吃飯,所以見完鬱棲之後,就決定自己在外溜達一會,準備找家飯點吃飯。
酒店門口停著一輛邁巴赫,看上去安安靜靜的,蘭鳶山也不知道為什麼,路過它的時候,他神使鬼差地停住了腳步,隨即彎下腰借著光,對著車玻璃撥了撥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自言自語道:
“怎麼剪的這麼醜。”
“還好吧,挺帥的。”
“...........”聽著耳邊悶悶的聲音,蘭鳶山猛地一怔,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車:
“靠什麼東西.......車會說話?!”
“.......”似乎是有些無語,那聲音沉默了片刻,隨即,蘭鳶山面前的車玻璃緩緩降了下來,露出一條縫。
蘭鳶山看不清面前車裡面的人的容顏,但是能聽見裡面傳來的聲響,窸窸窣窣的。
緊接著,一根煙從縫隙裡伸了出來,捏著煙頭的指尖很白,像是覆了一層雪,指甲則反射著淡紅的的色澤:
“請你抽。”
說話的人的聲音經過車玻璃的傳導,已經變的有些悶,蘭鳶山隻能勉強聽清。
他低下頭,有些疑惑為什麼這輛邁巴赫的主人要請自己抽煙,但當視線落在那兩根手指的時候,又忍不住一頓。
他本來不想接,但看著捏著煙頭的細白指尖,目光微深,最終還是緩緩伸出手,想要握住那根煙。
略帶粗糙的指腹在捏住煙頭的那一刻,卻不慎擦過那白皙的指尖,肌膚相觸的刹那,似乎有一陣溫熱的柔軟酥麻,如溫軟的舌一般舔舐肌膚,過電般的感覺一路從皮膚傳導到頭皮,令蘭鳶山心尖一顫,整個人陡然激靈了一下。
而裡面給他遞煙的人顯然也是嚇到了,指尖的煙沒拿住,猛地一抖,煙就輕飄飄的掉在了地上。
空著的指尖在空中一頓,隨即像探出殼的蝸牛,猛地縮了回去了。
“.......不好意思。”
蘭鳶山見此率先反應過來,彎下腰去,將那根煙拾起來,也沒抽,直接握在手裡:
“多謝。”
那人似乎是含糊地說了一句不謝,也可能根本沒說,反正隔著車窗,蘭鳶山都聽不太清,片刻後眼睜睜地看著那輛邁巴赫從他面前駛離,留下淡淡的發動機的聲音,還在空中回響。
“.......”蘭鳶山看了一會兒那輛邁巴赫的背影,又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撿起的煙,發現這是自己上輩子沒死之前,最喜歡抽的玉溪華葉。
.......這麼湊巧的?
那根蔥白纖嫩的指尖又好似在面前晃了一下,蘭鳶山莫名覺得口有些渴,在身上找了一圈,才找到了打火機。
他將煙點燃,卻並不抽,隻是夾著煙站在原地,看著早就已經消失在不遠處的車,若有所思。指尖的星火微閃,將蘭鳶山俊秀的容貌隱在嫋嫋的白色煙霧之後,而片刻後男人的眼底似見淡淡笑意,若隱若現:
“.......是小公主嗎,躲在車窗後不肯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