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認為把塗綺思拿捏得穩穩的, 比起那個心性無常的陛下，當然是跟著自己比較好。他的眼眸裡全是令人作嘔的權力欲|望。

彆說塗綺思了，就連雪白小鸚鵡都呸了一聲, “這個渣男！”

這鸚鵡叫的還挺起勁。成王看了兩眼鸚鵡, 這毛色倒是稀奇，他很快挪開視線, 溫聲安撫道, “你放心, 我安插在後宮有不少棋子，到時候他們會跟你聯係, 保證你安全。”

“何況就隻是傳遞些消息而已。”

“可要是失敗了怎麼辦？”美人還是遲疑害怕，仰著的臉楚楚可憐。“到時候被發現了, 陛下一定——”

“要真被發現了，你隻管把事情往我身上推。”他有些不耐煩了, 可臉上還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 “你放心，他沒那個手段。”

司烏陽怎麼可能沒這個手段？

一個殺了無數重臣, 依舊能讓朝廷穩固的陛下，怎麼可能連這個弟弟包含不臣之心都察覺不到？不乾這些事，能好好地做一個貴妃。乾這些事情，指不定就是階下囚, 立馬人頭落地，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她又不蠢，面前這人怎麼可能忽悠得了她。

等到塗綺思給出了令他滿意的回答後, 成王裝模作樣地叮囑安撫了她幾句，又說怕彆人誤會要先回席，叮囑她一定要稍候再回去。

也就隻有這樣的小聰明了。

塗綺思在原地站了會兒, 忽然笑了一聲，“這樣的國家，怕是很快就會亡國了。”她可不會給司烏陽生孩子，今天宴席上的皇親國戚乍一眼看過去也都是資質平庸之輩。這個好不容易有點野心的，卻又不聰明，怕也很快會被乾掉了。

反正朝代更迭也是常事，也不關她的事。

倒是小鸚鵡很想開口勸，但急得抓耳撓腮就是不知道咋開口勸。生個小孩，宿主肯定不樂意。那從旁支過繼，可都是些歪瓜裂棗。

這麼一想，憂國憂民的聖母心係統都決定躺平了，沒救了，毀滅吧。

塗綺思悠悠然地在外面晃了一會兒才回宴席，禦花園桂花香氣霸道，她采了點準備讓小廚房做點桂花酒釀。

終於等到貴妃回來的眾人不由地在心裡舒了一口氣，貴妃不在，陛下臉色都滲人了好多，她回來後陛下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柔和了不少。看到她回來後的司烏陽面無異色，像是絲毫不知道她出去和成王彙面般。

今日的中秋夜宴結束得很快，司烏陽還特意給了她和父母相處的時間，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父母，但塗綺思卻能從這兩人的神態眼神中察覺出思念與惆悵。

衣著華貴的婦人噓寒問暖了片刻之後，忽然屏退了身邊人，握著她的手，壓低了聲音歎道，“我在一旁冷眼瞧著，陛下對你還不錯。但你若是真心喜歡成王——”

“我不喜歡成王。”

旁邊狀似昏昏欲睡的小老頭眼眸中偶有精光閃過。

她又捏了捏自家“父母”的手，認真道：“成王若是真的上位，指不定又是一個陛下，如今陛下對我不錯，興許不是壞事。”這人若真的成為了皇帝，怕是個愚蠢plus版本的司烏陽。

“怎麼不是壞事？”塗夫人打斷她的話，望著這個自小嬌慣著長大的孩子眼淚都落下來了，哽咽道；“他這麼個脾氣，現在喜歡你還好，若是不喜歡你了……我可憐的兒啊，你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一聽這話，就曉得她沒少腦補自己失寵的處境。

塗夫人的手愛憐地撫著美人的長發，上了年紀的婦人手指很是粗糙，和她的膚如凝脂截然相反，可握著手心裡全是暖意，激起漣漪。

“若你以後真的失了寵，可一定要忍下來，隻要活著就什麼都會好起來的。”婦人擦拭著眼淚，殷殷叮囑道：“為娘知道你要說什麼，前朝的事情我們都清楚，你放心。我們都好，就是記掛著你。”

塗綺思沉默了兩秒，伸手主動幫婦人擦拭著眼淚。

不擦還好，她才一動，對面婦人的眼淚立馬決堤，抱著她一個勁地悲戚道：“我可憐的兒啊。” 聽得人心都碎了。

就連小老頭都忍不住背過去擦了擦眼角。他也心疼自己的幼女，隻是他不善情緒表達。如今看到這一幕，哪裡還忍得住。

塗綺思的身體一僵。

她從沒有過父母，沒有體會過這般直白的情緒。她的師尊也很少過問她的事情，很多時候她都是跌跌撞撞一個人過來的，幾乎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曆。被人抱在懷裡，如珍似寶，一刻都舍不得撒開。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她也想保護這兩個人。

小老頭的話很少，等到婦人快止住眼淚了，他才輕聲道，“家裡的事朝廷的事你都不用操心，我隻想問你一句——”

“陛下待我真的好。”

四目相對。

“好。我知曉了。”他點頭道。他們原本有和成王連手的打算，嬌寵在掌心的小孩被以強硬的手段被搶了進宮，又攤上這麼一個陛下，他們怎麼可能放得下心？宮中倒是有流言傳出來，但他和婦人都不信。如今今日宴席上一見，他這顆心也就稍微放下了點。

“成王不可依靠。陛下也同樣如此。”塗尚書聲音平和有力，老狐狸不再藏拙，一字一句都令人信服，他又瞄了眼她的肚子，沉吟了兩秒，“若是有個皇子，那可就不一樣了。”

“到時候——”塗尚書給了自己女兒一個“你知我知”胸有成竹的眼神。

塗綺思：……好家夥，她直呼好家夥，真是了不得。

這夫妻兩都是狠角色，但也看得出來著實疼愛女兒。這個建議一聽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甚至隻要自己一個點頭，老頭子就會在前朝默默運作。塗綺思委婉地表示自己會考慮的。小老頭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懂她的“委婉”。

兩人依依不舍地走了，塗綺思送走他們之後都已是半夜了，頗有些說不出的悵然。

陛下瞄了瞄她的臉色，道：“若是舍不得，你可以以後天天讓他們進宮來陪你。”

她臉上的神色這麼明顯嗎？隻是頭一次體會這樣新奇的感覺，很不一樣。

“原來有父母是這樣的感覺。”沉默了許久的係統忽然冒了出來，雪白小鸚鵡窩在她的懷裡，感慨道，“要是我也有父母，那他們估計也挺心疼我的。”

太辛苦了，乾這種事情，還得每天被拔毛。

今日被父愛母愛激發了點良心的塗綺思準備好好安慰它——係統異想天開，很快便舍棄了悲傷，無比歡樂地建議道，“不如你和司烏陽把我當小孩養吧？反正你也不打算生。”

塗綺思面無表情地揪下一根毛，耳邊閃過一聲鸚鵡“慘叫”。

“孤給你父親升官吧？”從暴君退化為昏君的某人興致勃勃地建議道，“我剛好想換個丞相，現在這個話有點多。”

“不用了。”貴妃拒絕了。小老頭佛係的很，要不是形勢所逼，都打算收斂鋒芒，好好享受退休時光了。

司烏陽深吸了一口氣，斜著眼瞅她，“那孤給你送些珍寶？”他記得宮中的女人都喜歡珍寶，多給點寶貝就開心了。

“不用。”她身為少宗主，什麼寶貝沒見過。

這人還真是油鹽不進！但她能讓自己高興，自己也想讓她高興高興。陛下又皺著一張臉，很不情願地道，“那要不，今天開一次選秀，讓你選些美人進宮？”

他越想越不得勁，懶懶地躺著，嘴上還陰陽怪氣地道：“你不是喜歡美人嗎？今天那人跳舞的時候，你眼睛眨都不眨。”

雪白小鸚鵡：“嘖嘖嘖，醋好酸啊。”它確認自己說話隻有塗綺思聽得懂，可這狗|逼陛下敏銳得很，一副能懂鳥語的樣子，一聽到它嘰嘰喳喳叫喚，就伸手過來想要拔毛。這回它放聰明了，說完這話，直接飛到房梁上死活不肯下來。

司烏陽的確聽不懂鳥語，但這鳥蠢得很，看一眼鳥臉就知道沒說什麼好話。連鳥都笑話他！

塗綺思沒忍住，笑出來了，為了避免陛下惱羞成怒，她連忙親親揉揉他的手指道，“我隻要陛下一個人就夠了。”

這話哄得人高興。但什麼都不要也讓他有些煩躁。眼前這人好像懂他的心思般，笑眯眯地道：“要是陛下能多吃幾碗飯，我就高興了。”

多吃飯多睡覺多鍛煉，養成八塊腹肌，少出去搞事情，簡直太完美了。

哼哼。他就知道這色胚愛他愛的不行。

於是，哄人不成反被哄的陛下還加了頓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