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1 / 1)

濃眉長目, 鬢若刀裁,五官也十分的深邃立體,即便是躺在棺材裡面上千年, 但那種從戰場上廝殺下來的肅殺之氣,卻沒有絲毫的減少。

在睡夢當中被人驚醒就已經很煩躁了, 隨後又發現自己的陰氣被人如此殘暴的薅走,枕祈聞的眼神更加的凶戾。

一條條極黑的細線在他蒼白的皮膚下面若隱若現,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既惡心又恐怖, 他張開嘴巴,冰冷尖銳的獠牙暴露在空氣當中, “周自桁!你好樣的!!!”

不過是一個臭道士, 年紀輕輕的, 毛都還沒長齊,竟然還敢試圖來招惹於他, 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枕祈聞憤怒極了,猩紅的眼眸仿佛要把季青臨整個人都給撕碎, “你給我等著,等我出去了……”

突然,枕祈聞神情一頓,他眨了眨眼睛, 臉上露出一抹濃烈的不可置信, “你……你不是死了嗎?!”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 就在兩天之前, 他控製著樓星鳴的身體,將一把用陰氣幻化成的匕首紮進了這個臭道士的心口,臭道士當場死亡。

他當時可是高興了許久,能夠如此輕而易舉的解決掉這個已然發現了自己身份的臭道士, 他的計劃就可以更加順利的進行下去。

可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死去的人,又突然出現在了他面前?

季青臨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澈,“怎麼,再次見到我,不應該感到驚喜嗎?”

“驚喜個屁!”枕祈聞眸光微冷,滿臉怒容,“我不管你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在死後還能夠用肉/身行走,但我警告你,你快點把你現在的行為給我停下來,否則的話,我絕對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枕祈聞一席話說的咬牙切齒,帶著一股現在就恨不得弄死季青臨的即視感。

然而,季青臨卻絲毫沒有被他嚇到。

他眸光淺淺,神色淡淡,“說的那麼誇張,有本事你現在就出來呀,你要是能弄死我,我算你厲害。”

枕祈聞:……

淦!

一個小臭道士,究竟哪來的這麼大的膽子?

誰給他的勇氣啊喂?!

就在枕祈聞心裡面憤恨不已的時候,季青臨加快了抽取枕祈聞體內陰氣的速度。

原本他是打算用三天的時間來修補自己的身體的,畢竟原主的肉/身沒有經過強化訓練,一時之間肯定會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接受這麼多的陰氣,即便可以做到肉/身不腐,後續肯定也還會有一係列的麻煩。

但枕祈聞已經提前醒來了,為了防止他破壞自己的計劃,季青臨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於是,大片大片的漆黑霧氣從地底下被抽出,像是數不儘的漆黑藤蔓,不斷的向上蔓延,勾勒出片片龐大的陰影。

同一時間,百米深的地下的棺材裡的枕祈聞身上光滑的皮膚漸漸出現了褶皺,而剛剛被埋進去的季青臨臉上的青灰之色,卻緩緩的消退了下去,開始漸漸的向著正常人的膚色恢複。

“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枕祈聞在一瞬間怒罵出聲,他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己的刺激之下,季青臨非但沒有停下來抽取他體內陰氣的行為,反而是越發的肆無忌憚了起來。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枕祈聞就感覺自己的實力已經大打折扣。

枕祈聞不斷的掙紮,他拚了命的想要將不斷的從自己身體裡面溢散而出的陰氣給拉回來,可無論他如何的努力,那些陰氣卻仿佛早已經不屬於他自己,絲毫不聽他的話。

“啊啊啊啊啊!我殺了你!”

眼看著自己的身體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乾枯,枕祈聞滿含怒火的眼眸裡面充滿了猩紅之色,他整個人宛若是一頭發了怒的獅子,隨時準備著衝上來咬斷季青臨的脖頸。

三千年前,枕祈聞遭人背叛,戰死沙場,他帶著滿腔的仇恨和怨念,化身厲鬼,將戰場上的一十萬大軍全部都給屠戮了個乾淨。

無論是敵方的兵馬,還是己方的良將,全部都在那一個夜晚變成了屍體。

滿地都是斷肢殘骸,血流飄擼,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神堆積如山,刺目的血紅色染遍了半邊天,濃重的血腥味,隨著風一陣一陣的飄散。

在這種極儘的殺戮之地,枕祈聞徹徹底底的化身為了一個手段殘忍,毫無理智,殺人如麻的惡鬼。

在戰場上將雙方的兵馬全部都殺乾淨以後,枕祈聞徹底的殺紅了眼,他在黑夜裡潛回自己的國都,然後又開始大開殺戒。

無數的普通老百姓死在他的手裡,枉死的冤魂幾乎堵死了地府的門。

最終,九九八十一位道士耗儘心血,以肉/身為祭,將枕祈聞鎮壓了起來。

卻沒想到,三千年後,青山上的一場地震,將鎮壓枕祈聞的封印給震鬆了。

被鎮壓在地底三千多年的惡鬼蘇醒。

因為埋葬枕祈聞的地方,就是當年的戰場,所以這個地方陰氣極盛,在千年的光陰裡,枕祈聞已然成為了無人能夠撼動的鬼王。

但三千年前,八十一位道長的壽命和肉/身所設下來的陣法終究還是有些用處的,即便封印鬆動,但枕祈聞依舊沒有辦法從陣法當中出來,除非是有會玄學術法的人,從外面破除封印。

於是,為了自己可以重獲自由,枕祈聞不惜傷害自己的魂體,一點一點的將自己體內的陰氣往外面輸送。

青山因為發生了地震,山體滑坡,大量的砂石掩埋之下,有數十個進山旅遊的遊客,到最終都沒有找到屍體。

他們枉死在這裡,靈魂久久的沒有散去,在枕祈聞源源不斷的輸送著陰氣的滋養之下,這些靈體也逐漸的轉化成了惡鬼。

有鬼王在的地方,陰氣是要比其他地方要濃鬱的,飄散在外面的鬼魂向著鬼王所在的位置靠近。

於是,在這十多年的時間裡,枕祈聞依靠自己的陰力,養成了十幾隻窮凶極惡的厲鬼。

原本他隻是想著繼續養著這些厲鬼,直到這些厲鬼強大到可以無視道士們的術法,他就可以利用這些厲鬼綁架玄門裡術法最為高深的那個道士,逼迫他來為自己解開封印。

畢竟這個封印是用八十一位術法高強的道長的靈魂和血肉澆灌而成,普通的小道士是根本沒有辦法解開的。

即便如此可能需要幾十甚至上百年的時間,但枕祈聞卻絲毫沒有著急,畢竟三千年他都等過來了,便也不再懼怕這些零零星星的歲月。

然而,就在一個月前,樓星鳴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他的極陰之體驟然間爆發,將數百公裡以內的鬼魂都給吸引了過去。

而枕祈聞也在他所培養的厲鬼的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情。

如此一來,枕祈聞便有了另外的一個想法。

極陰之體,千萬年都難得一遇,這種體質簡直就是為鬼魂量身打造的,隻要能夠靠近極陰之體,鬼魂就可以自發的吸取天地之間的能量,從而壯大自己。

而且,倘若能夠和這種體質的人進行交合,獲得對方全心全意的愛護,無論是犯下多少殺孽的厲鬼,都可以直接改天換日,蒙蔽地府,再也不用擔心遭受六道輪回的懲處。

如此大好的機會,枕祈聞是不可能放過的,因為有極陰之體的存在,所以他更加肆無忌憚的往外面輸送著自己的陰氣,甚至硬生生的從自己的鬼魂上面剝離下來了一縷,將其送到了外面去,讓這一縷鬼魂上了樓星鳴的身。

原本他想的很好,隻要能夠控製著樓星鳴殺掉現在整個玄門當中天賦最高的周自桁,世間便再也沒有了可以壓製他的人。

如此一來,分離出去的那一縷鬼魂隻需要好好的待在樓星鳴的身邊,他就可以不斷的壯大,等到那一縷鬼魂壯大到一定的程度,他就可以將自己的本體打散,如青煙一般飄散而出。

這般,再讓那一縷鬼魂吸收掉他的本體,他便可以瞞天過海,在不從內部破壞封印的情況下,徹底的重獲自由。

雖然如此過程當中會給他的本體造成非常大的傷害,讓他的本體陷入到極度的虛弱當中,但是沒關係,隻要有極陰之體,他遲早都會恢複過來。

然而,饒是枕祈聞自以為算計好了一切,但卻怎麼也沒想到,就在他無比虛弱的這個時候,原本已經被他控製著樓星鳴殺死掉了的臭道士,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而且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季青臨竟然可以如此宛若一個流氓一樣的強行的把他體內的陰氣給抽走!

他花了三千年的時間才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陰氣,竟然不過片刻的時間,就已經被抽去了十之一一!

他好不容易終於找到機會,可以從這個地方出去了,他絕對不允許機會就這麼硬生生的被人給破壞掉!

枕祈聞宛若惡狼般的眼眸當中掩映著嗜血的光芒,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暴怒和陰冷,他咬緊牙關,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來,“是你逼我的!!!”

——

“呼——”

“呼——”

寂靜的夜裡,急促的喘息聲不斷的響起,原本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睡覺的青年一張臉猛然間漲得通紅,他無意識的張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努力的想要將新鮮的空氣吸進自己的肺裡。

可如此一個稀鬆平常的事情,在此時對於青年來說,卻變得萬般的艱難,隻是幾個呼吸的動作,卻好似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額頭上的冷汗宛如瀑布一般的傾瀉而下,轉瞬間就打濕了他頭下的枕巾。

青年緊閉著雙眼,因此,他並沒有發現,在月光傾灑下來後,稱不得上很昏暗的房間裡面,一縷又一縷宛若黑煙一般的無形之物正不斷的彙聚而來。

那些黑霧好像是有生命力一樣,並沒有四處亂竄,反而是齊齊的彙聚到了青年的胸前,到最後,全部都通過他大張著的嘴巴,鑽到了他的身體裡去。

陡然,就在黑霧徹底消失不見的一瞬間,青年緊閉著的雙眸也睜開了來,但此時,他那雙平日裡燦若星芒的雙眸當中卻失去了所有的神采,隻剩下一片呆滯和死板。

就像是徹底的失去了靈魂一般,如今的青年隻是一具宛若木偶一樣的空殼而已。

青年睜開眼睛以後就直直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並不是普通人那般彎個腰,或者是用手肘撐一下,那上半身就好像是機械一樣,筆直的立著。

隨後他又掀開被子下了床,還將拖鞋穿在了腳上,但他整個的行為動作都萬般的僵硬,仿佛是寫好了的計算機程序,麻木無比。

“噠……噠……噠……”

青年打開房門走下了樓梯,因為他的雙腿僵硬無比,無法彎曲,因此拖鞋踩在樓梯上後,不斷地發出了聲響。

這聲音實在是有些刺耳,若不是因為這棟彆墅的隔音效果做的比較好,恐怕所有的人都會被他給吵起來。

“吱呀——”

樓梯下方的保姆房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穿著睡衣的保姆張怡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帶著疑惑的表情看向青年,“小少爺?”

“這麼晚了,您不睡覺是有什麼事嗎?是不是餓了,我煮碗面條給您吃?”

青年麻木無神的眼眸轉了轉,將自己此時所看到的一切全部都傳達到了百米之外。

“真是晦氣!”枕祈聞眼神眼神憤怒又暴戾。

他之前在樓星鳴醒著的時候,就已經強行控製過了他一次,原本以為在樓星鳴睡著以後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之下,再控製一次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結果沒想到,竟然被這麼一個保姆給打斷了。

“少爺?少爺?”見對方長久的沒有應答,張怡感到很奇怪,她下意識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掌在樓星鳴的眼前晃了晃,“您這是怎麼了?”

枕祈聞暗罵了一句,這種情況之下他要麼就直接放棄控製樓星鳴,讓樓星鳴自己去回答保姆的問題,要麼就是他強行代替樓星鳴回答,不過萬一要是被保姆發現了異常,再請過來一個什麼玄學的大師,他可能就要真的死翹翹了。

但是,就在他的本體的百米之上的位置上,季青臨正在接連不斷的抽取著他體內的陰氣。

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兩面夾擊。

枕祈聞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決定拚一把,他控製著樓星鳴的身體,努力的模仿著對方的聲音,“沒事,就是睡不著,出來走走。”

張怡現在也是睡眼朦朧,整個人都有些不太清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然後扭頭就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那少爺走一會兒以後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晚上天氣有點涼。”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現在的樓星鳴說話的聲音是如此的沙啞,而且還帶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同一時間,枕祈聞大鬆了一口氣,幸好,萬一要是被張怡發現了樓星鳴的不對勁把他給弄醒,那麼他恐怕就要功虧一簣了。

在張怡把房間的門給關上以後,枕祈聞控製著樓星鳴迅速地從彆墅裡走了出來。

站在空蕩的院子裡,一抹黑氣從樓星鳴的頭頂上面出現,然後化作了一張虛無的臉。

那張臉上五官模糊不清,隻有一張巨大的嘴巴格外的顯眼,那嘴巴動了動,發出一道仿若從遠古傳來的低沉沙啞的男音,“你們倆,給我過來!”

彆墅外面飄蕩著的兩個鬼魂瞬間被嚇得瑟瑟發抖。

鬼王大人不是還被封印著嗎?怎麼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他該不會要想著把他們倆給吃了吧?

枕祈聞沒有心思和這兩個小鬼扯皮,直接冷聲吩咐他們,“現在去地下車庫開一輛車出來,我在車庫出口處等你們。”

兩個小鬼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早已經不再跳動著的心臟,“嚇死我了,還以為鬼王大人要把我們當養料呢。”

半晌之後,一輛無人駕駛的跑車在馬路上疾馳,轉瞬之間駛向了通往郊外的高速。

——

深夜的荒山上,一個人手腳並用的往上攀爬著,他的四肢好像是剛安上的一樣,走動的行為格外的彆扭。

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地震後的瓦石縫裡,最後來到了一座小土包前。

這是一座剛剛埋好的墳,周邊的泥土還是新鮮的,但是墳包上方的泥土卻早已經被凍成了冰碴子,泥土中間是肉眼可見的雪霜。

“哈哈哈哈——”

枕祈聞大笑一聲,雖然他現在皮膚上面的褶皺越來越多,就像是老樹皮一樣牢牢的貼在他的身上,但他卻絲毫沒有在乎,那雙染著憤怒的雙眸,格外的明亮。

“周自桁啊周自桁,你可瞧見我把誰給帶過來了?”

枕祈聞樂嗬嗬的說著話,全然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他之前就可以控製樓星鳴殺死這個臭道士一次,如今自然也可以控製著樓星鳴阻止這個臭道士的複活。

在季青臨源源不斷的抽取著枕祈聞體內的陰氣的時候,枕祈聞也把季青臨之所以會這麼做的緣由給猜的差不多了。

他就說這個臭道士明明早就被殺掉了,他當時可是去看了的,這個臭道士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半點呼吸都沒有,已然是完全死透了的。

現在跑到這裡來,還在他的屍棺上面又重新整了個棺材,顯然是臭道士想要不人不鬼的繼續活下去。

真是開玩笑,耗費了那麼多的功夫才終於把臭道士給弄死,怎麼可能會讓他複活成功。

雖然山裡面的一些小鬼現在還是拿這個臭道士沒辦法,但樓星鳴卻可以。

樓星鳴可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他就不信臭道士能夠對樓星鳴下得去手。

對於枕祈聞的洋洋得意,季青臨很是無語。

他幽幽的開了口,“怎麼,你以為一個沒有半點術法的普通人,可以阻止我嗎?”

枕祈聞隻以為季青臨是在強撐,他嗤笑一聲,“可不可以,試試不就知道了?”

於是,方才行為動作還很是遲緩的樓星鳴一下子活躍了起來,他渾身上下好像是有著用不完的力氣,雙手拿著那個鐵掀,一下一下的鏟著被陰氣侵蝕的僵硬的泥土。

8888在第一時間捂住了眼睛;主角攻要作死了,那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果不其然,下一瞬,枕祈聞就猛的撕心裂肺的叫喊了起來,“你在乾什麼?住手!快住手!”

隻見無窮無儘的黑氣頓時洶湧而出,宛若潮水一般退離了枕祈聞的身體,身體內部的空虛之感讓枕祈聞一時之間頭昏腦脹。

他感覺自己仿佛在一瞬間被仍到了地獄裡去,周圍所有的東西都在遠離他,他明明早已經死去,可在這一刻,但卻感覺到了一股幾近窒息般的痛苦。

“啊——”

悠長的慘叫聲,在寂靜的黑夜裡面突兀的響起,不斷的在山穀當中回蕩。

原本因為鬼王在這裡而聚集到一起的鬼魂們,也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抖。

這該是多麼恐怖的存在,才會讓他們的鬼王大人也如此的懼怕啊?

轉瞬之間,聚集在這裡的鬼魂們下意識的全部都逃離了去。

雖然待在鬼王附近,可以幫助他們增長實力,但終究還是小命要緊。

察覺到那些鬼魂們都拋棄了自己,枕祈聞氣的牙根都在癢癢,但是他現在卻已經完全顧不上那些鬼魂了。

一股比枕祈聞身上的鬼泣還要陰冷的感覺,在轉瞬之間傳遍了他的整個魂體,全身上下都仿佛在被焚燒啃食,那是一種滲入到靈魂深處的痛處,讓枕祈聞這個千年鬼王都產生了恐懼的情緒。

幽深的瞳孔如同濃墨,簡單利落的面部線條勾勒出一股寒而不發的鋒銳之氣,季青臨略帶嫌棄的說了一句,“你很吵哎。”

枕祈聞:你他媽的!!!

有種你來試試啊!!

我就不信你不會痛的叫出聲來!

枕祈聞想要罵出口,可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劇烈的疼痛,讓他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隻能拚命的挽留著那些陰氣。

那些他用了三千年的時間才聚集起來的陰氣!

然而,他所有的手段都在這一瞬間通通失去了作用。

枕祈聞能眼睜睜的看著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點一點的變成了季青臨的。

隨著體內陰氣的不斷減少,枕祈聞身體周圍出現了一陣陣腐朽的氣息。

潰爛,墮落,凋零,沒有一絲的人味。

詭異的黑霧當中,枕祈聞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上方,瞳孔當中流露出吃人的神色,就好像季青臨是讓他背負了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樣。

雖然不至於那般的淒慘,但此時也已經差不多了。

枕祈聞眼中閃爍著瘋狂之色,他更加的控製著在樓星鳴體內的那一縷鬼魂,“快一點,快一點!”

再不快點把季青臨的墳挖開,他就要真的沒了!

然而,樓星鳴挖墳的速度終究是趕不上季青臨抽取陰氣的速度。

沒過多久,枕祈聞就好像變成了那產生畸變的喪屍,全身的皮膚都好像在一瞬間被脫去了所有的水分,皺皺巴巴擠擠挨挨地堆積在一起,比乾枯的老樹皮還要醜陋。

順滑柔順的青絲也變得乾枯毛躁,而且漸漸有向白色轉變的趨勢。

枕祈聞嘴裡發出了一陣類似於野獸一般的嘶吼,他雙手上滿是詭異扭曲的黑色線條,密密麻麻擠擠挨挨地爬滿了皮膚,看起來既惡心又恐怖。

沙啞的嗓音當中,帶著一股金屬摩擦黑板的刺耳感覺,“我殺了你!!!”

“我殺了你!!!”

原劇情當中那個帥氣英俊,惹得無數小女生心生歡喜的鬼王大人,在這一刻,成為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叟。

8888用雙手捂住了嘴巴,“那個……宿主,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在做任務的時候是不能夠殺了主角的,否則會導致世界的崩潰。”

“就算主角是個鬼,也不行。”8888停了一瞬,隨後又補充著開口。

季青臨眼眸當中閃過了一抹嫌棄,“放心,枕祈聞好歹也是個鬼王,沒這麼容易死。”

他隻不過是把對方積攢了三千年的陰氣全部都給薅過來了而已。

如今的枕祈聞,和那剛死沒多久的惡鬼也沒什麼差距了。

如此製服未出世鬼王的術法,其實很多修習術法的道士都知道,但千千萬萬年以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道士實現過。

因為能夠運用如此術法的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了。

如此,首先要有一個能夠承載的了鬼王的所有陰氣的軀體,但這個軀體不能是活人,然而,一般人在死後軀體很快就會腐朽,恐怕吸收不了多少陰氣就會直接炸裂而亡。

其次,掌控這個軀體的靈魂必須和軀體同出一源,然而,大部分的人死後靈魂也就隨之而消散了,就算是沒有消散化為了鬼,也根本不可能依舊掌控身體。

所以此法,至今為止都從未有人使用過。

這樣一來,倒是便宜了季青臨。

枕祈聞都快要氣瘋了,他本就以為季青臨抽取他體內的陰氣是為了用秘法複活自己,他從來沒有想過季青臨竟然能把他給抽乾了!

聚集了三千年的龐大陰氣!

就這麼被人給抽乾了!!!

你鬨呢?!

然而,無論枕祈聞是如何的懷疑人生,事實就是如此,完全容不得他來置喙。

眼看著自己可能要徹底的消散,枕祈聞終於害怕,他說話的聲音當中充滿了祈求,“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嘖,”季青臨輕輕歎了一聲,“看來鬼王也沒有多少骨氣嘛。”

枕祈聞:……

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

“罷了,”季青臨停止了繼續抽取陰氣,唇邊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今天就暫且放過你。”

枕祈聞長鬆一口氣,他迅速的將分裂到樓星鳴體內的那一縷鬼魂給收了回來,“我……我拿回來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上他的身。”

季青臨無所謂的應了一聲,“嗯。”

反正這話他是不相信的,枕祈聞現在虛弱成了這個樣子,唯一一個能夠讓他恢複的方法就是依靠樓星鳴的極陰之體。

不過,枕祈聞好歹是一個主角,沒有辦法趕儘殺絕,那就隨他去吧。

——

“啊——”

“這是什麼地方?!”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樓星鳴的腦海一下子恢複了清明,在看清楚視野當中的景物以後,他瞬間被嚇得驚叫出聲。

他明明記得他之前在床上睡覺的,怎麼會突如其來的出現在這種斷壁殘垣的地方?

而且這裡還有一座剛剛被挖開的墳……

“這是哪?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難不成我夢遊了?”

抹了一把滿頭的冷汗,樓星鳴臉色白的嚇人,目光茫然了一瞬以後,卻突然,他雙腿一軟,整個人直接癱倒在地,一雙眼睛驚駭的幾乎都快要從眼眶裡面凸出來。

“你……你……你彆過來……”

隻見他目之所及,是一個剛剛被挖開的墳,棺材板上面的泥土格外的新鮮,就在這個時候,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突兀的出現在了棺材板的上面,然後一點一點的將棺材板給推開了來。

樓星鳴嚇得都快要昏過去了,慘白的小臉兒上面帶著濃烈的悲戚,“我……不好吃的,你彆吃我……”

季青臨從棺材裡坐直了身體,輕歎了一聲,“是我。”

“哎?!”樓星鳴猛的衝上來抓住了季青臨的手,將他上上下下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你……你……你鑽到棺材裡面乾什麼呢?”

“還有,你手怎麼這麼冷啊?”樓星鳴捧著季青林的雙手,一邊放在自己的唇邊,一邊搓著,一邊哈氣,“你這也太冷了,就算是接了囑托,也不能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呀。”

季青臨抽回自己的手,從棺材裡面出來,“沒事,已經解決了。”

“那就好,”樓星鳴下意識的點點頭,然後側身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是你帶我來的,還是什麼個情況?”

季青臨如實回答,“你被鬼附身了。”

樓星鳴:……?

“啥?”

季青臨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之所以會在這裡,是因為你被鬼附身了。”

“媽耶!”樓星鳴一瞬間瞪大了眼睛,雙手緊緊的抱住了季青臨的胳膊,“這鬼這麼厲害的嗎?”

明明之前還隻是在他的身邊攪的他有些心神不寧,現在都能夠直接控製著他的身體,跑這麼遠的路都不被他懷疑了。

“那萬一要是鬼附在我的身上以後,用我的身體去殺了人怎麼辦?”生長在紅旗下的小年輕,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鬼會控製著他的身體去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樓星鳴顫抖著嘴唇說著。

季青臨邊往山下走,一邊回答著樓星鳴有問題,“不會的。”

畢竟能夠上他身的人,也就隻有一個枕祈聞了,或許彆的鬼會乾出這種事情來,但枕祈聞卻不會。

“那就好,那就好,”樓星鳴拍著自己的小胸脯,過了一會兒後,突然後知後覺的開口,“不對呀,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之前不是給了我一個符咒嗎?我帶著那個符咒,鬼就不會靠近我了呀。”

季青臨側頭看向他,聲音淺淺,“你確定符咒還在?”

樓星鳴大驚失色,他瞬間抬手將自己脖子上的紅繩從衣服領子裡面扯了出來,然後就看到脖子上的繩子光禿禿的,連帶著墜子和放在墜子裡的符紙一並消失不見了蹤跡。

“這……”

樓星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沒關係,”季青臨神色淡淡,“回頭我再給你一個就行。”

按照如今他的實力,隨便一個符紙就可以讓那些鬼魂們近不得樓星鳴的身,再也不需要像原主一樣用精血為引了。

樓星鳴歡天喜地的應了下來,“那太好了,你又幫了我一個大忙,要不我請你吃個飯吧,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帶著眼中的小星星,樓星鳴悄悄的紅了耳朵尖,雖然他已經知道自己小時候的玩伴不是小仙女,但是他還是喜歡上了這個人。

尤其是在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了他以後,他感覺自己已經徹底的陷進去了。

“咦~”8888呲著個大牙,“宿主,樓星鳴對你有意思呀。”

季青臨點點頭,“我知道。”

在樓星鳴滿懷期待的目光當中,季青臨拒絕道,“不用了,玄門裡還有囑托要忙,我暫時騰不出這個功夫來。”

樓星鳴並沒有直言,所以季青臨也不能直接告訴樓星鳴他不喜歡他,所以便用這種方法,希望樓星鳴可以知難而退。

一旁滿臉欣喜的人轉瞬間垂下了眼眸,樓星鳴低著頭,努力不讓失落流露出來,“我知道了。”

——

“周師兄,”洛知予嘟著嘴巴,一臉的不高興,“明明是你說的,讓我在三天後的陰時去把你挖出來,結果你出來了卻不告訴我一聲,害我白跑一趟。”

他為了那個陰時,一晚上都沒睡覺,就怕錯過了季青臨的大事,結果對方早早的出來了,還把他這個“助手”給忘了個一乾一淨。

面對一大早就來要說法的洛知予,季青臨隻覺得一陣頭疼。

這倒不是他故意如此,而是回來以後老道長就一直神情高度緊張,時時刻刻的盯著他,生怕他的身體有一丁點的不舒服。

季青臨不得不陪著老道長一塊緊張起來,於是,就在兩個人都緊張的時候,把洛知予這個“工具人”給忘了個一乾一淨。

“抱歉,是我的錯,讓你白跑一趟了,”季青臨很誠實的承認了錯誤,“我會給你報酬的。”

洛知予擺了擺手,“嗨呀,我也不是上門來興師問罪,什麼報酬不報酬的就不用了,但是如果你有什麼囑托的話,可以帶著我一塊兒去嗎?”

一雙眼眸晶亮亮的,洛知予滿含期待,“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鬼呢。”

他們家雖然是玄學世家,可他實在是太菜了,即便是家族裡面的年輕弟子們組隊一塊去捉鬼,也不願意帶上他一塊。

因為那些人覺得他是個拖累。

但是在洛知予的視野裡,季青臨可是非常厲害的,比他們家族裡面那個被吹捧的最高的弟子都要厲害的多,如果季青臨帶著他一起的話,他應該不會變成拖累的……吧?

正好手裡面有一個新的囑托,季青臨便答應了下來,“可以。”

“真的嗎?”多年的夙願一下子得到了滿足,洛知予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用手掏了掏耳朵,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

季青臨勾唇笑了笑,“我有什麼必要騙你呢?”

洛知予高興的一下子蹦了起來,“好耶!”

——

深夜的寫字樓聚集區,依舊是燈火通明,但其中有一棟樓的燈火卻全部都被熄滅了。

季青臨和洛知予打著手電筒走在黑暗的樓道裡,周圍寂靜無聲,隻能聽見他們倆的喘息。

洛知予緊緊地抓著季青臨的手臂,像個爬山虎一樣依靠著季青臨,“有點嚇人。”

季青臨面色不變,神情自若的往前走。

忽然,手電筒的光芒停在了一處工位上,季青臨的步伐也隨之一塊兒停了下來。

洛知予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就見那一處工位上面,一個中年男子正對著電腦劈裡啪啦的敲著字。

他看起來格外的憔悴,黑眼圈暗沉到發黑,頭發也是淩亂不堪,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陰森森的頹廢之感。

他整個人像是一個幽靈一樣孤寂的坐在工位上,永遠不知疲倦地敲著鍵盤。

“加班……加班……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