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1 / 1)

“二十萬兩黃金?!!”

就在季青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 整個屋子裡面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就連江聽白和江檸等人也是無比的吃驚。

畢竟雖然他們是第一次跟隨師父行走江湖,但是從神醫穀出來的這小半年的時間裡, 師父每遇到的每一個病人都是無償醫治的,而且之前在山河村的時候不僅免費看診, 不收藥草的錢, 他們甚至還把湯藥熬好了,拿給那些村民們喝。

所以在他們的心目當中, 他們的師父就是那懸壺問世, 濟世救人,不在乎功名利祿, 榮華富貴的仙人。

他們的師父清冷淡雅的仿若是那山間雪,高貴透徹的像是那天上月, 飄飄乎遺世而獨立,浩浩乎羽化而登仙。

而現在, 他們的師父竟然親口提及了這黃白之物,甚至還說出這麼龐大的一筆數字,又怎麼能夠讓他們不驚訝呢?

隻不過……他們的師父行為處事自有自己的邏輯,而且斷然不會對一個普普通通的病人提出如此離譜的診金。

說不定這姓裴的劍聖曾經還和他們的師父有過什麼恩怨乾戈呢, 果然不虧是師兄妹,江聽白江檸兩人同步的雙手抱胸, 退到了一邊,擺出一副看好戲吃瓜的樣子。

兩雙眼眸死死的盯在裴雲聲的身上, 恨不得將他臉上的每一個微表情都觀察的仔仔細細。

作為被這師徒幾人壓榨了一路的“小廝”, “廚子”,“打手”,“藥童”……天二十聽到這話的第一時間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感情被這麼壓榨的不隻是他一個人啊?那他心裡就舒坦多了。

回想起跟著這師徒幾人一路上經曆的種種, 天二十就忍不住想要給自己鞠一把淚,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如今看到裴雲聲付出的比自己還要多,比自己還慘,天二十的心裡面得到了一種詭異的滿足。

他忽然覺得,就這麼替師徒幾人拿拿行李,順帶著在做一些活計什麼的,實在是太簡單了。

面對同一個事情,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祝衡之聽到這話以後,則是整個人的神情都給繃緊了起來,他忍不住想,季青臨要給劍聖裴鹿野治療一下胳膊,就要二十萬兩的黃金,那給他的父親治好體內受損的經脈,所要的銀錢豈不是會更多?

畢竟,斷臂再生雖然很艱難,但是曾經並不是未有過先例,可走火入魔毀掉的經脈能夠治好,廢掉的武功還能夠重修,數千年間,江湖上還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

一想到到時候季青臨可能會問他索要的那龐大的數字,祝衡之就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發寒。

他的父親已經不是武林盟主,他也不再是曾經那個受人追捧的少主,那麼多的錢,就算是把他賣了也拿不出來啊。

該怎麼辦……?

“二十萬兩黃金,你瘋了嗎?你怎麼不去搶?!!!”在所有人內心思緒萬千的時候,裴雲聲直接控製不住的吼出了聲來。

此時的他再也無法維持住表面的溫文爾雅,整個人變得極其的暴躁,雙手死死的攥成了拳頭,青色的脈絡一根根鼓起,直接從手背一直延伸到手臂處,到最後又從脖頸處露了出來。

裴雲聲此時的心中無比的後悔,他後悔自己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把季青臨請了回來,從而導致自己落到了如此進退兩難的難堪境地。

在裴雲聲的心裡面,整個裴家到最後都應該是屬於他的,無論是劍聖的名號也好,裴家到處的生意也好,還是那些拜入裴家習武練功的弟子們也罷,在他的父親廢了以後,都應該是屬於他的才對。

裴雲聲痛苦於“少主”這一個身份已經太久太久了,他已經在江湖上面闖蕩了好幾年,可無論他走到哪裡,隻要有任何一個人聽說了他的名字,都會下意識的反應一聲,“哦——原來你就是劍聖裴鹿野的兒子啊!”

可他根本不想做劍聖裴鹿野的兒子!

他隻想要做裴雲聲!

他要做武藝高強,知人善用,隻要有人提到,都會展露出敬佩之意的裴雲聲!

可有他爹的珠玉在先,無論他付出多少努力,無論他取得多大的成就,彆人眼中,他始終都是劍聖裴鹿野的兒子,他永遠都做不成他自己。

他注定一輩子都要遮蓋在他父親的光芒之下。

他不甘,他怨恨,他痛苦……

可他沒有辦法……

直到這一次,他父親遭受了旁人的暗算被砍斷了一隻手臂。

天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心裡面究竟有多麼的高興。

因為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擔心父親的安危,也不是擔心裴家的未來,而是他覺得,他終於可以擺脫父親的光芒,獨挑整個裴家的大梁,他終於可以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但同時,裴雲聲清楚的知道,他內心的想法不能給任何一個人傾訴,而且他面上也不能夠表現出任何的興奮和喜悅,他必須悲痛,他必須難受,他必須想儘一切辦法尋找天下的大夫來給他的父親治傷。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夠收獲好的名聲,才能受到彆人的敬仰,他才可以不出差錯,安安穩穩的繼承裴家。

裴雲聲心裡面清楚的知道,他父親的手臂被人徹底的斬斷已經過去四五天的時間了,即便能夠接起來也不可能恢複如初。

想要像從前一樣舉劍,更是難若登天。

但是沒有關係,他可以好好的養著他的父親,讓他的父親當裴家的吉祥物,畢竟劍聖的名號很是好用,隻要父親的手臂能接上,那些肖小之徒就不敢對裴家出手。

可是現在……

裴雲聲眼底彌漫出一股恨不得將季青臨抽筋扒骨的神采。

畢竟,光二十萬兩的白銀就可以耗儘整個裴家賬面上所有的流動資金,一旦付出了這些銀錢,他恐怕要耗費巨大的精力,才能夠讓所有的商鋪都恢複運轉。

可季青臨要的卻是二十萬兩黃金!

除卻他們現在居住的這座裴家的老宅,以及拜入裴家的弟子們,把裴家所有的商鋪,財寶,田地等東西全部賣掉,恐怕差不多也就剛剛能夠湊出來二十萬兩黃金。

倘若真的付出這麼多的銀錢,彆說是他想要擁有著和他爹一樣的名號了,就算是他想要把裴家發揚光大,那也得有東西去發揚啊!

如果要救他爹的一隻手臂需要耗費如此大的代價,裴雲聲寧肯不救。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由不得他。

如果這裡隻有他裴雲聲,以及他的父親和季青臨三個人的話,他自然可以做出不施救的決定。

可現在這個房間裡面站下了十數個人,其中更是有著他深愛的女子,他是萬萬做不出為了銀錢放棄救治父親的行為來。

努力的在心裡面做了好一番思想建設,裴雲聲強忍著怨恨咬牙切齒的說道,“江神醫也未免太獅子大開口了一些,您如此行為和那些衝入到人家府邸裡面,直接搶奪金銀財寶的強盜又有何區彆?”

季青臨微微一笑,他就是算好了裴家的所有財產才要的這二十萬兩的黃金,清冷淡然的眸子一瞬不順的盯著裴雲聲,“自然是有區彆的,強盜可不會給裴小友治傷,強盜也斷不會如此心平氣和的與你們開口。”

“而且……”季青臨頓了頓後又繼續說道,“我隻是說出了我所需要的診金,至於你們願不願意支付二十萬兩黃金,讓我來給裴小友治傷,那就是你們自己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裴雲聲被懟的啞口無言。

是啊,季青臨開出了他的價碼,接不接受,要不要治傷,選擇權都在裴雲聲這方。

裴雲聲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無比的難堪,藏在袖子裡的指甲因為太過於用力都變得有些扭曲了起來,他努力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說話的語調變得不那麼的氣憤,“江神醫,二十萬兩黃金不是一個小數目,您看您能不能稍微減免一些?”

季青臨沒有回答,隻是沉默的看著他。

裴雲聲心下了然,看來這是沒有辦法商量了。

該怎麼辦……?

就在裴雲聲想著自己要不要跪在地上給季青臨磕一個,來一波道德綁架的時候,林紓晚忽然開了口,“師父,還請允許徒兒最後在喊您一聲師父……”

十七歲的少女臉色微白,淚眼朦朧,她貝齒緊緊地咬著唇瓣,臉上是痛苦難堪,她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虛弱無比的裴鹿野,咬了咬牙,閉上雙眼決絕的開口,“徒兒知道,是徒兒之前一心一意要救朝廷中人的事情傷了師父的心,徒兒知錯了……”

“可是裴伯父他不是朝廷的人,裴大哥也不是,徒兒求求師父救救裴伯父吧,隻要師父願意答應救裴伯父,徒兒以後再也不見商時胥了,徒兒在此發誓,徒兒以後就跟師父回到藥王穀裡好好的學習醫術,徒兒再也不沾染江湖朝堂的任何事情。”林紓晚流著淚說完這席話,

“停!”季青臨皺了皺眉,眼眸當中閃過了一抹厭惡的神色,他最是討厭男女主角聽不懂人話,卻總是自說自話的樣子,“我已經宣告天下將你逐出師門,你早已不是我神醫穀的弟子,我也不是你的師父,休得在這裡亂攀關係。”

林紓晚臉上的眼淚一頓,整個人不可思議地看著季青臨,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曾經被自己勾引的已然對自己動心的神醫小哥哥,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能夠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來。

她的欲擒故縱,什麼時候這般不見效果了?

小半年的時間沒有見,神醫小哥哥對她不應該是思念加深,就算沒有到了恨不得抱著自己把自己揉進骨血裡的地步,也不應該是這樣冷淡的樣子啊!

林紓晚心裡面隱隱的帶上了一些不安,她都說了以後自己再也不見商時胥了,神醫小哥哥依舊沒有鬆口,難不成他真的不喜歡自己了?

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美眸流轉之間,林紓晚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是太過於強勢了,她不僅怒罵神醫小哥哥,還用自己的性命威脅。

似乎對於醫生這一行來說,最見不得的就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人。

如此一來的話……林紓晚眨了眨眼睛,或許再卑微一下態度,再認個錯,事情應該就能夠得到完美的解決了。

於是,林紓晚伸手挽了一下耳朵邊翹起的碎發,再次開口道,“徒兒惹師父生氣了,師父不認徒兒是當的,徒兒知錯,往後師父想要怎麼懲罰徒兒,徒兒都絕無怨言,徒兒現在隻求師父能夠救救裴伯父。”說著這話,林紓晚雙腿輕輕一彎,就要跪下去。

美人垂淚,我見猶憐,裴雲聲眼疾手快的在林紓晚搖搖欲墜的時候攙扶住了她的身子。

裴雲聲原本就喜歡林紓晚,如今溫香軟玉在懷,當那種來自女子身上輕輕淺淺的香氣傳入到他的鼻尖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些醉了,醉的都快要忘記了他現在要乾什麼。

他瞪大了雙眼,看著那兩粒黑潤潤的宛若珍珠一般的瞳孔,裴雲聲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就連聲音都在此刻變得格外的溫柔,“你……”

林紓晚眨了眨眼睛,白皙如玉的面龐上浮現出兩團不太自然的洇紅,她輕輕地掙紮了一下,“你……你放開我!”

裴雲聲驚慌失措的鬆開手,“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覺得為了我不值得你這樣……”

兩個人完全將剛才季青臨所說的話給忘到了九霄雲外去。

裴鹿野:……

媽的!枉他一世英明,養了個兒子卻是個戀愛腦!

“咳!”用力的咳嗽了一聲,裴鹿野努力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自己這裡來。

他用一隻手臂撐著自己抬起了上半身,咬了咬牙,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麼的虛弱,“江神醫,裴某隻想要問你一件事情,倘若這二十萬兩黃金裴家出得起,你能夠保證我的手臂完好如初,並且能夠揮的動劍嗎?”

“裴小友,”見終於有了一個能夠正常溝通的人,季青臨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柔和了幾分,“神醫穀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雖然季青臨長相年輕,看起來隻有二十歲上下,但是原主一開始在江湖上面闖出一番名號的時候,裴鹿野的爺爺還是一個穿著開襠褲玩泥巴的小孩呢。

因此,倘若真是按照輩分的話,季青臨喊裴鹿野一聲小友也是不過分的。

聽了季青臨的回答,裴鹿野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眸在一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江神醫,那裴某就信你這一次!”

對於裴鹿野而言,自從受傷以來,他已經見過了不下百位大夫,每一位大夫給他的答複都是一樣的,從來沒有一個大夫如此堅定的告訴他,他可以讓他的手臂恢複如初。

繼續拖下去,隻會讓被斬下來的那半截手臂壞死的更加嚴重,不如暫且就信季青臨這一回,能治好他的手臂那當然是再好不過,如果治不好……

裴鹿野的眼眸暗了暗,他有的是辦法讓神醫穀在江湖上再也存活不下去。

“二十萬兩黃金就二十萬兩黃金,換裴某一個手臂,也值了!”裴鹿野露出了受傷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江神醫,拜托了。”

季青臨輕笑著點頭,“這是自然。”

“阿雲,”裴鹿野將和林紓晚你儂我儂的裴雲聲從曖昧的氛圍當中拉了回來,“還不快去準備二十萬兩黃金?”

裴雲聲的戀愛腦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整個人憤怒和驚懼交加,一時之間看著裴鹿野的眼神當中都充滿了駭然,“你說什麼?”

裴鹿野以為是自家這個傻兒子沒有聽清楚,就又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裴雲聲卻在一瞬間惱了,“我不同意!”

他原本還算潤朗的臉色一點一點的變得蒼白,寒意從骨頭縫裡冒出來,“父親!你是瘋了嗎?你知道二十萬兩黃金究竟是有多少嗎?”

“若是將這些錢全部拿出來,我們裴家也就要完了!”

裴鹿野十分不讚同的皺了皺眉,“裴家所有的家業都是我打拚下來的,用這些東西換得我的手臂有何不可?”

“隻要我還是劍聖!我就可以再創出一個裴家,我才是裴家的家主,我說拿出二十萬兩黃金就拿出二十萬兩黃金,你有意見?有意見也給我憋著!”裴鹿野用僅剩的一隻手重重的敲打了一下床鋪,一雙眼睛宛若銅鈴一般怒視著裴雲聲。

“我才是裴家家主”幾個字深深的刺痛了裴雲聲的心,一個個字眼宛若利刃一般,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心臟,將其紮的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裴雲聲咬緊了牙關,憤怒化為熊熊的火焰在他的胸腔裡面不斷的燃燒,幾乎快要燒儘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看吧,裴雲聲,隻要有你父親在的一天,你就永遠上不得台面!

他顫抖著身體,從牙縫裡面擠出一句話,“是,孩兒省的。”

二十歲的小年輕,即便已經很用力的壓抑自己的情感,那種憤怒終究還是通過他所說的話語流露了出來。

裴鹿野心下一顫,下意識的抬眸,望了過去。

他是頭一次用如此犀利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的兒子,原本隻是略微有些疑惑,可裴鹿野卻偏偏在裴雲聲滿是憤怒的眼眸當中察覺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恨意。

他養了二十年的親生兒子恨他?

裴鹿野整個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可現在這裡這麼多的人,他也沒有辦法直接問出口,思來想去,裴鹿野揮了揮手,“行了,事情已然這麼決定了,你就提前去準備金子吧,然後將江神醫以及他的徒弟們都安頓好,可不能出了任何差錯。”

裴雲聲眉眼閃爍,低著頭應了一聲,“是。”

雖然裴雲聲心裡面對季青臨恨的要死,但表面功夫做的還是挺不錯的,給他們安排的院子很寬敞,景致也很好看,各種伺候的下人們一應俱全。

稍微整理了一下,吃了一些飯菜,季青臨就把江聽白,祝衡之和天二十都叫了過來,“這幾天你們去七殺閣的分堂蹲蹲點,找準機會將他們一窩端了,注意點,不要牽連到周圍的百姓。”

三人應了一聲,隨後便各自忙碌去了。

季青臨則是在丫鬟的帶領下,又來到了裴鹿野所居住的那間屋子。

他過來的時候,裴鹿野因為身體的原因已然睡過去了,隻有裴夫人一人在旁邊照顧他。

裴夫人沒有武功,是個十分溫婉的江南女子,她穿著一身素色的儒裙,眉宇間閃爍著幾分憂愁,看到季青臨後急忙起身拜了拜,“江神醫,讓您見笑了,我現在就把相公喊起來……”

“不用,”季青臨擺手拒絕,“讓他睡吧,被砍下來的那半截手臂在哪裡?”

裴夫人躬了躬身,“請隨我來。”

繞過屏風後面,從一道小廊穿過去,來到了一處地下的密室裡,密室的地面上整整齊齊的碼著滿滿一地的冰塊,密室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十分精致的千年紫檀木製作而成的盒子,盒子裡面赫然盛放著裴鹿野被砍下來的半截手臂。

裴夫人將盒子遞給季青臨,“這是我們之前找的另外一名大夫所說的存放方法,那大夫雖然可以保證我相公的手臂不腐,可他卻不能夠徹底的將手臂連接回去,所以便暫時隻能這樣放著了。”

“嗯。”季青臨點了點頭,接過盒子,打開看了看,盒子裡面除了盛放著手臂以外,還有種種名貴的藥材,擠擠挨挨地堆放在一起。

季青臨將藥材撥到了兩邊,這才看到了那被砍下來的半截手臂,手臂被保護的很好,即便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但皮膚脈絡都和剛剛被砍下來的一樣,手指飽滿圓潤,指甲上還帶著淺淺的粉。

見季青臨看了半天都沒有說話,裴夫人有些忐忑不安的詢問了一聲,“可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季青臨搖了搖頭,“我現在就可以把這手臂給裴小友接上去,隻不過接上去簡單,想要恢複到原本的水準,還需要耗費一段時間。”

裴夫人瞬間喜極而泣,“不要緊,不要緊,耗費多長時間都不要緊,隻要相公能恢複如初……”

丈夫就是她的天,是這個家裡的頂梁柱,自從丈夫倒下了以後,雖然漳州城裡其他的名門夫人們當著她的面沒有說過什麼,可背地裡那傳的,卻是一個比一個離譜。

如今能有這樣的一個好消息,讓她付出再多她都願意。

回到房間,季青臨將所有的人都清了出去,裴鹿野還在睡,季青臨直接用一根銀針紮進他的穴道,讓他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隨後他拿出針線,將裴鹿野斷臂處的經脈,血肉以及皮膚全部都和臂膀處對準齊以後縫在了一起。

如此簡單粗暴的縫合,自然不會讓失去活性的手臂能夠自由活動,但是季青臨有外掛啊。

他體內的血液能夠讓原主保持上百年的時間不老不死,讓斷臂恢複如初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季青臨又從針盒裡面取出一枚銀針,在自己的指尖上紮了一下,擠出一滴鮮血,滴落在了裴鹿野剛剛縫合在一起的傷口處。

默默注視著這一切的8888:……

“宿主,”小係統疑惑地晃著腦袋,“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你隻要多擠一些血,就可以很快的讓裴鹿野的斷臂長到一塊了,又何必像現在這樣一滴一滴的擠,弄得這麼麻煩呢?”

季青臨慢條斯理的將所有的一切收拾乾淨,擦去因為縫合而滴落下來的血跡,這才開口回答,“二十萬兩黃金都還沒開始籌備,我若是如此迅速的治好了裴鹿野,你付我診金嗎?”

“況且……”季青臨勾著唇淺笑,“隻有拖長一點時間,才能夠讓那些躲在暗處的妖魔鬼怪現原形不是?”

8888恍然大悟,賤嗖嗖的笑了一聲,“宿主,還得是你啊~”

“怎麼樣了?”看到季青臨走出來,裴夫人立馬迎了上去,“還順利嗎?”

季青臨抬手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勾唇淺笑,“已經縫合在一起了,很成功,想必用不了多久,裴小友的手指就可以活動了。”

“太好了,太好了……”裴夫人看著季青臨的眼眸當中充滿了崇拜和感激,“江神醫肯定是累著了吧?要不要吃些什麼?我現在就讓下人去準備。”

她可是沒有錯過江神醫的一舉一動,江神醫方才擦汗的時候身形都晃動了一下,而且臉色都變得比剛才蒼白很多了,肯定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相公的手臂給接上的,她可一定要照顧好江神醫才行。

8888撇了撇嘴,“真笨,這都看不出來。”

什麼臉色蒼白,什麼疲憊不堪,全都是他的宿主裝出來的,之所以用了這麼長時間,是因為他的宿主搶了他整整兩本小人書啊喂!

8888怨念很深,宿主搶他的小人書就罷了,搶完竟然還不還他,簡直是太過分了!

季青臨擺了擺手,拒絕道,“不必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裴夫人急忙讓丫鬟帶著季青臨回去,等人踏出院子的一瞬間,她立刻又招來了另外一名丫鬟,“快,吩咐小廚房做一些滋補的膳食給江神醫送過去。”

——

按照每日這麼一滴血,在江聽白等人成功的把漳州城的七殺閣分堂給端了的時候,裴鹿野發現他竟然可以活動自己的三根手指了!

即便手指隻是可以輕微的勾一勾,動上那麼兩三下,也讓裴鹿野這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幾乎是喜極而泣了起來。

自從徹底的失去了手臂以後他才知道,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究竟是有多麼的重要。

什麼裴家,什麼劍聖的名聲,什麼江湖大俠的排名,裴鹿野現在通通都不想管了,他隻想快點讓裴雲聲湊齊那二十萬兩黃金,然後讓季青臨快點把他的手治好。

將裴雲聲叫到跟前,裴鹿野十分高興地動了動手指給裴雲聲看,“諾,瞧瞧,可以動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複如初了。”

“恭喜父親。”裴雲聲面無表情的開口。

他實在是笑不出來,畢竟是任誰在看到即將到手的鴨子飛了的時候,都無法高興的吧。

裴雲聲原本以為自己即將就能夠升任裴家的家主,他終於可以不用再活在父親的光芒下,可沒想到,裴鹿野竟然這麼快就好起來了,不過才幾天的時間,手指頭就可以動了,那如果再多一段日子……

裴雲聲根本不敢想。

自從裴鹿野手臂被砍斷了以後,所有人對待他的態度都發生了變化,即便是家族裡面那些比他輩分高的長老,在面對他的時候都多了幾分恭敬。

裴雲聲非常的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他再也不想回到當初做少主的日子。

可是……

裴鹿野的手要好了,他該怎麼辦?

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沒有一丁點的高興,裴鹿野突然想到了季青臨剛剛來到裴府的那一天,他看到的裴雲聲滿含怨恨的眼眸,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裴鹿野問出了聲,“江神醫來的那天,你因為什麼而怨恨?”

裴雲聲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天了,他父親還能夠記得這麼清楚,他的神情瞬間抖了抖,“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裴雲聲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來,“孩兒就是有些怨恨江神醫要這麼多的金子,二十萬兩黃金,都要將裴家都給搬空了。”

“這有什麼的?”畢竟是自己親手養了二十年的兒子,這點信任度還是在的,對於裴雲聲臨時找出來的借口,裴鹿野沒有絲毫的懷疑,“就這麼點事兒,何必呢?等你爹我手臂恢複了,掙回二十萬兩黃金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對了,”說到這裡,裴鹿野又問了一聲,“你籌備的怎麼樣了?”

根本沒有籌備的裴雲聲:……

他不敢看裴鹿野的眼睛,低著頭輕聲道,“還沒湊齊。”

裴鹿野皺了皺眉,“你抓緊時間,彆到時候惹怒了江神醫,他不給我治手了。”

聽到這話,裴雲聲眼眸瞬間亮了亮,臉上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迅速的應了一聲,“是。”

裴鹿野也有些累了,他揮了揮手,“去忙吧。”

“是。”裴雲聲轉身離開,帶著些許陰翳的眼眸當中染上了淺淺的笑意。

他有辦法了……

——

如此又幾天過去,商時胥帶著大隊的人馬從卞京趕到了漳州,來到漳州城後,就一路直奔裴府。

因為主人家受了傷,不太好宴客,因此就是裴雲聲陪著商時胥吃了一頓飯。

飯桌上,商時胥看到了穿著一身紅裙,嬌豔的像是一朵盛開的牡丹花一般林紓晚。

說實話,商時胥是挺喜歡林紓晚的,畢竟在這個世上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長相如此漂亮的美人,可美人再美,無用也不行。

當知道林紓晚被季青臨逐出了神醫穀以後,商時胥對待林紓晚的態度就淡了下來,然後林紓晚接受不了他如此的冷淡,獨自一個人跑走了。

商時胥原本以為也不過是一個小女子離開了而已,可如今,時隔幾個月再次看到林紓晚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他的心還是在為對方而跳。

但是,商時胥是一個十分理智且又克製的人,他此次來到漳州的目的是為了解自己身上的毒,因此,他隻是隨意的撇了一眼林紓晚,便再也沒有理會對方了。

林紓晚氣得想跺腳,可卻又無可奈何,最終隻能怒而離席。

商時胥無奈的搖了搖頭,隨意的扯了幾句後就轉換了話題,“聽說,江神醫在你們府上?”

說起這件事,裴雲聲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他十分冷淡的應了一聲,“嗯。”

商時胥再三追問,可裴雲聲卻始終愛搭不理,到最後竟是直接率先離席了。

天一捏著手裡常見的手在抖,“這個裴雲聲,如此的不識好歹,要不要屬下……”

“不必,”商時胥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不易起爭執,咱們先去見過江唯卿。”

——

這還是季青臨穿越以來第一次見到男主,說實話,商時胥能夠在原主江唯卿,裴雲聲,以及祝衍之當中坐穩男主的位置,長相還是非常不賴的。

倘若說原主是宛若天上的月光一般清冷,那麼商時胥就像是一柄經過無數工匠打磨的寶劍,淩厲萬分。

劍眉星目這個成語,仿佛是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即便是身中劇毒,受了十九年的折磨,但商時胥整個人卻並不羸弱,他隻是站在那裡,就鋒芒畢露,帶著一股獨屬於上位者的霸氣。

季青臨挑了挑眉,這男主是想要給他來一個下馬威?

眼眸掀了掀,季青臨嗓音清冽,略顯冷淡,“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林紓晚已經告訴過你,我是不會替你解毒的。”

商時胥唇邊掛著淺淺的笑,好像絲毫沒有聽到季青臨所說的話一樣,自顧自的開口道,“商某知曉,先前商某讓令徒解毒的事情惹惱了江神醫,這事是商某人的不對,商某這裡向江神醫道歉了。”

季青臨:……

就無語,他都已經快要不記得自己究竟說了多少遍林紓晚不是他的徒弟了,感情男女主就是聽不懂人話唄?

季青臨懶得再解釋,“你走吧,你說再多我也不會同意給你解毒的。”

商時胥神情微頓,隨後又擠出了一抹笑容,“我聽說江神醫為劍仙治療手臂索要的診金是二十萬兩黃金,如若商某可以付得起四十萬兩黃金,不知江神醫是否願意為商某解毒?”

眼眸當中掠過一抹淺笑,季青臨淡淡道,“你覺得呢?”

商時胥“撲通”一聲就直接跪下了,“看來還是商某人的心不誠,所以才沒有辦法打動江神醫,商某人願意長跪於此,隻等江神醫答應為止。”

果然不愧是男主角,能屈能伸。

隻不過……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季青臨微一勾唇,嗓音清烈好聽,語氣卻帶著幾分戲謔,“隨便你。”

說完,他直接關上了大門,徒留商時胥還跪在原地。

天一氣得咬牙切齒,“豈有此理,不就是一個大夫……”

商時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臂,“冷靜,他可不是一般的大夫。”

一雙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那緊閉的房門,商時胥黝黑的眼底閃爍上了幾分凶光。

韓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他商時胥,自然也跪得一個大夫!

等他毒解了,再來和他們算總賬也不遲。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很快,月兒掛上了枝頭,夜裡的風也更加的冷了起來。

天一皺了皺眉頭,“主子,夜裡風大,屬下去給你拿一個大氅。”

商時胥因為中毒的原因很是畏寒,雖然他現在需要跪在這裡表誠心,但披個大氅也是需要的,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去吧。”

然而,就在天一離開後不久,一陣清淺的微風吹過,商時胥眼眸晃了晃,緊接著,腦袋中就好似有千萬隻螞蟻在蝕咬,一下一下,整個腦袋都快要炸裂。

商時胥悶哼一聲,牙關咬緊,手指死死的捏住,額上青筋暴起,一根一根鼓鼓囊囊,似一條一條嗜血的毒舌盤桓在額間,陰森又可怖……

在這個明明不是十五的夜晚,醉紅顏卻提前發作了!

而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來得急,來得猛,來得如此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