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茂密, 影影綽綽,層層疊疊的樹葉之間全部都是穿著黑衣黑褲的殺手。
上百個人擠擠挨挨地掩映在樹林之間,一雙雙滿懷殺意的眼眸當中蘊含著讓人心驚的神采。
七殺閣的殺手們幾乎都是養蠱一般培養出來的, 每一個能夠出門執行任務的殺手,都曾經親手殺掉過自己的同伴,在培養的過程當中,他們被剝奪了所有的人性,到最後全部都淪落為了隻知道殺戮的怪物。
他們的手中沾染著無數人的鮮血,死在七殺閣殺手手中的朝廷官員和江湖人士不計其數。
雪亮的兵刃在他們手中散發著冷烈的寒芒, 帶著一股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初春時不時刮過的寒風,都好似在這一瞬間被迫停滯了下來, 周圍靜的出奇,詭異又駭人。
江檸心臟當中帶著陣陣回響,連同這場靜謐的寒風一同灌入到了肺腑之中。
她猛地一下起身,伸出左邊的胳膊, 死死的擋在季青臨的面前,右手悄然之間放進了腰間的布袋裡, 想要撒出一把劇毒和這些殺手們同歸於儘。
十二歲的小姑娘自有記憶開始, 就生活在四季如春的神醫穀,從來沒有見到過這般令人驚恐的場景, 她伸在藥草袋裡的右手死死的扣著, 骨節泛著不正常的白。
擋在季青臨面前的左手不斷的顫抖, 嘴唇也被她咬的失去了血色, 但滿臉驚恐的小姑娘卻全然沒有露怯,她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面帶著一股視死如歸的決絕,“師父你快走, 徒兒能夠拖住他們。”
在小姑娘的心裡,是她的師父給了她一個容身之處,也是師父讓她免於顛沛流離,四處奔波,她能夠學得一手醫術,也全部都是因為師父,如今師父有難,即便她豁出去這條賤命,也要保得師父平安。
她死了也沒有什麼,她就是一條賤命,除了師父沒有人在乎,可師父不一樣,師父是神醫,師父活著可以拯救更多人的性命。
她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孤兒能夠平安的長到這麼大,沒有吃過半點苦頭,還學了一身的醫術,上蒼對她已經不薄了,就算現在為了保護師父死在七殺閣的殺手手中,她也滿足了。
季青臨施施然坐在原地,悠閒的好像是來郊外踏青一般,他掀起眼簾掃視了一圈掩映在層層疊疊樹葉間的七殺閣殺手們,十分淡然的說了一句,“來不及了。”
江檸心下一顫,黑溜溜的瞳孔在一瞬間劇烈的收縮了起來。
該怎麼辦?師兄和那個討厭鬼一個去找水源,一個去撿柴火,現在都不在他們跟前,師父不會武功,她也就隻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而已。
如果已經來不及逃脫的話……
難道師父第一次帶著她和師兄出門遊曆,他們就要命喪當場了嗎?
“師父……”江檸滿臉愧疚,聲音當中帶著濃烈的無助和顫抖,“對不起啊,師父,是徒兒無用,如果徒兒能夠像大師兄一樣會武功就好了……”
如果她有練武的天賦,或許還可以護著師父,從這些殺手當中殺出一條血路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夠在包圍圈裡面靜靜等死。
季青臨十分淡然的摸了摸江檸的頭發,“莫慌,這不是有師父在嗎?”
江檸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徒兒不慌。”
季青臨:……
你覺得你的表情有說服性嗎?
“這個男主,真是討厭死了!”8888睜著一雙大眼睛,義憤填膺的開口道,“宿主不給他解毒,他就派七殺閣的殺手來殺宿主,太沒品啦!就這樣的人還能當皇帝,宿主一定要換一個人當皇帝才行!”
季青臨挑眉,語調當中看不出半分情緒,“這麼多殺手,你就確信我能活著走出去?”
8888一下子瞪圓了雙眼,整個統都在為季青臨剛才所說的話而感到震驚,“宿主,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雖然……這些殺手足足有兩三百之多,而且每一個的武功也都極為不凡,但是他的宿主那麼厲害,應該……可能……大概……也許能夠應付的了……的吧?
8888一下子不確定了,他直接汪的一聲哭了出來,“嗚嗚嗚,宿主你不要嚇我呀,我還小,經不得嚇的,你剛才是騙我的,對不對?”
季青臨還沒有回答,那殺手頭頭直接拔出了手裡的長刀,刀尖直指著一旁瑟瑟發抖的江檸,“閣主吩咐過,那個女的殺了,至於那個神醫嘛……隻要留著一口氣就行。”
8888後知後覺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還好還好,男主還要你解毒呢,不會這麼快就把你殺了的。”
嚶嚶嚶,太不容易了,他的宿主的小命終於可以保下了。
隻是宿主可能又要遭一番罪了……
忽然,季青臨毫無征兆的開口說了句,“是騙你的。”
“哎?”8888眼中閃過一抹茫然,“宿主,你在說什麼?”
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季青臨浸透著冰雪般泠泠的聲音傳出,“剛才我說的沒有辦法,是逗你玩的。”
主打的就是一個心情的大起大落。
8888:……
大爺的!我就知道你在驢我!
但緊接著,8888又迅速放下了心來,自家宿主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那就說明這兩三百個殺手完全不是問題嘛,小意思,灑灑水啦~
“師父……”江檸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從隨身攜帶的小布包裡面抓起一把藥粉,就想要衝到殺手中間去,“徒兒可能沒有辦法繼續和您闖蕩江湖了,徒兒隻希望師父能夠好好活下去。”
“師父……”小姑娘眼裡閃爍著淚花,“江湖路遠,後會無期。”
季青臨一把拉住小姑娘的胳膊,長眉微微皺了皺,“不是說讓你不要慌嗎?”
江檸算著毒藥的右手又捏緊了一些,滿臉苦澀的笑了笑,“可是這麼多的殺手……”
季青臨依舊淡定無比,“莫慌。”
鬼使神差般的,看著自家師父如此淡然的神色,哪怕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命喪當場,江檸心裡也詭異的安定了下來。
反正大不了就是和師父一起死在這裡,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眨眼間的功夫,伴隨著漫天的樹葉飄零,一大批七殺閣的殺手就已經站在了距離他們不超過三米的地方,將他們圍困在了他們所倚靠的這棵樹的中央。
宛若翁中捉鱉一般,沒有了絲毫逃離的可能。
殺手頭頭全身都包裹在了黑布底下,隻露出一雙格外淩厲的眼眸,他目光直勾勾地望著季青臨,“江神醫,在這江湖上,您的名號也是響當當的,給您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您願意跟我們走的話,我們自然不會為難於您。”
“但如果您要負隅頑抗……”那殺手頭頭挑了挑眉,銳利的雙眸當中染上了一抹輕蔑的笑,“那就休怪我們手中的刀劍無情了!”
“七殺閣。”盤膝而坐的神醫輕喚了一聲,抬起一雙溫潤如水的眼眸。
“哈哈哈——”那殺手頭頭仰天大笑了幾聲,“既然江神醫已經認出了我們是七殺閣的人,那自然也就知道我們的行事風格,我勸你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季青臨掀起眼簾,一雙眸子無悲無喜的望著他,“如果我說我不呢?”
“哈哈哈哈——”那殺手頭頭又是一陣爆笑,他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同伴,“你們說這好笑不好笑,不過是一個半點武功都沒有的廢物,以為自己擔了一個神醫的名號就了不起了,竟然還敢跟我們七殺閣的人討價還價……”
殺手頭頭的一席話還沒有說完,季青臨潤朗的聲音就再次傳了過來,“你們的主子商時胥,沒有告訴過你們反派死於話多嗎?”
刹那之間,那殺手頭頭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他好像是聽到了什麼極致驚恐的消息一樣,一股難言的恐懼一點一點的從他的眼眸當中迸發出來,轉瞬間彌散到了全身上下,就連拿著長刀的手都在開始不斷的顫抖了起來。
七殺閣的閣主就是當今朝廷四皇子商時胥的事情,除了他們七殺閣內部的幾個高層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眼前的這個神醫究竟是從哪裡得到這個消息的?
一但這個消息傳出去,無論是不是他們所為,今天來捉拿季青臨的所有人,包括殺手頭頭他自己,他們全部都必死無疑!
現在殺手頭頭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殺人滅口!
無論是眼前的這個神醫,還是跟隨他一塊兒來的同伴,都必須死在這裡!
因為隻有死人才能夠真正的保守秘密。
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努力的把心底的那抹恐懼給壓下去,殺手頭頭的一席話幾乎是從牙縫裡給咬出來的,“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東西。”
他揮了揮手,說話的聲音當中帶著無儘的狠戾,“給我殺了他們!上!”
“嘖,”季青臨長眉微挑,帶著悲天憫人的目光看了殺手們一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卻硬來投,既然你們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我了。”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那些舉著刀劍劈向季青臨和江檸的人好像在時空當中被定格了一樣,他們所有人的動作都在空中一頓,緊接著就不受控製的尖叫著倒了下去。
隻不過是眨眼的時間,包圍圈最內部的幾十個人,就已然沒有了聲息。
剛才還信誓旦旦的殺手頭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為什麼他都沒有看到這個白發的神醫出手,就已經死了這麼多人?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時之間,整片森林裡面都靜得出奇,就連尚且活著的殺手們的喘息聲都快要聽不見了。
季青臨勾了勾唇角,抬眼看著樹上的殺手們,“躲在上面做什麼?當鳥嗎?”
下一瞬間,十數具軀體墜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撲通”聲。
倘若仔細看上一眼的話就會發現,掉落下來的那些殺手也已經徹底的沒有了聲息了。
這下子就連那殺手頭頭也感到了害怕,手中沾染著無數條性命的殺手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相當長一截路,震驚又驚恐的看著季青臨。
殺人如麻的殺手,從未想過一個看上去風姿翩翩,溫潤如玉,救了無數人的性命,善良的仿佛是神明轉世一般的神醫,會如此毫不猶豫又如此殘忍的,收割著他們的生命。
一大群殺手倒吸了一口涼氣,攥著手裡的刀刃不敢上前,唯恐在不知不覺間就徹底的死去。
那殺手頭頭也有些害怕了,可季青臨已經道出了他們七殺閣閣主的身份,如果不把季青臨終結在這裡的話,他們回去也是死路一條。
而且絕對不會死的這樣的輕鬆,七殺閣裡面折磨人,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法太多太多了,一旦他們就這樣回去,迎接他們的將會是種種慘無人道的折磨。
兩者取其輕,殺手頭頭顫抖著手舉起手裡的長刀,“不要害怕,他不過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大夫罷了,他剛才殺了我們那麼多的兄弟,用的也隻是毒,他的毒早晚會有用完的時候,我們一起上就不信拿不下他一個廢物!”
“殺啊——”
上百人在同一時間出手,可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一陣清風拂過,黑衣殺手們的屍體就已經把帶著雜草的黃泥土地給鋪滿了。
足足三百多人的殺手組織,到如今站著的隻剩下了殺手頭頭一個人。
他整個人顫抖的像篩糠一樣,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尖擠出來,頃刻之間沾濕了他用來裹面的頭巾,渾身的衣衫也被冷汗濕透,顫抖著的手連手中的武器都再也握不住了。
長刀“哐啷”一聲掉在地上,殺手頭頭也因為失去了支撐而隨之摔倒了下來。
他萬般恐懼地盯著坐在墊子上不染纖塵的神醫,整個人害怕的無以複加,“你……你究竟是什麼魔鬼?”
為什麼對方坐在那裡動都沒有動,就能輕而易舉的解決了他們七殺閣三百多名殺手?
即便是這世間武功最為強大的武林盟主,在面對他們這麼多人圍攻的時候,恐怕也要進行一番殊死血戰,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才能夠勉強逃開。
可對方明明隻是一個沒有任何的功夫,手無寸鐵的大夫而已!
他們根本沒有看到季青臨動手,就連空氣中也沒有任何毒藥的味道,何況他們每個殺手臉上還都蒙了面巾,即便是有毒粉,也不應該那麼快的就吸入到口鼻當中去。
他們究竟招惹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殺手頭頭從來沒有這般的後悔過,他應該聽從閣主的命令,隻需要將這個神醫綁回去就行,怎麼就想不開的想要對季青臨動手了呢?
現在倒好,三百多名的殺手,隻活下來了他一個人。
他回去了要怎麼交代?
就在殺手頭頭腦海當中思緒萬千,為自己的未來擔憂無比的時候,宛若魔鬼一般的神醫,忽然將視線對準了他。
殺手頭頭身體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他連忙躲開了視野,低著頭,不敢流露出自己半分的眼神。
季青臨站起身,樹林裡的清風吹動他寬廣的白衣,為他增添了一股飄飄欲仙的感覺,恍若隨時都可以乘風歸去。
他邁開雙腿,踩過一地黑色的屍體,一步一步的向著殺手頭頭的方向而去。
一縷白發迎風拂過,在不經意間落在了江檸的眉梢,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震懾到的她,這才終於緩過了神來。
她從後面一把拉住了季青臨的袖口,說話的聲音當中,帶著緊張的情緒,“師……師父,彆去,危險。”
雖然她的師父很厲害,能夠輕而易舉的解決掉這麼多的殺手,但是她知道師父用的是毒,如果近距離的接觸那個殺手頭頭的話,說不定會被對方暗中下手。
江檸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如果不解決掉那些殺手的話,死掉的就是她和師父,因此,她絲毫都沒有覺得師父殺了這麼多人,有什麼過錯,反而還認為,將那些殺手全部都毒死,簡直就是太便宜他們了。
季青臨側過頭,然後就看到小姑娘金亮亮的眼眸當中充滿著崇拜和渴望,同時還有一股隱隱的擔憂。
輕笑了一聲,季青臨安撫狀的拍了拍江檸的手背,“不用擔心,相信你師父。”
溫潤的語調像是一縷清泉劃過了江檸的心,讓她頓時感到了無比的安定。
是的了,她的師父遊曆江湖這麼多載,如果沒有一些自保的方法的話,神醫穀恐怕早就不存在了。
這倒是顯得她有些過於擔心了。
不過……江檸睜著一雙晶亮亮的大眼睛,緊跟在季青臨身後,心裡暗道,師父可真是太厲害了!
8888捂著眼睛,“我的宿主誒,你的小徒弟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呢,你就當著她的面這麼殘忍的殺人,不怕在人家小姑娘的心裡面留下什麼陰影嗎?”
季青臨走向殺手頭頭的腳步不停,說話的聲音中染上了幾分笑意,“我的徒弟,可不是這種膽小怕事的人。”
“真的嗎?我不信→_→”8888調皮的說了一聲,隨後,小心翼翼的打量起了江檸。
看清楚小姑娘眼神的一瞬間,8888頓時感到了莫大的無語,“罷了罷了,宿主你開心就好。”
他真的從來沒有在哪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眼中看到過對於殺人的事情還如此躍躍欲試的神情。
真就離譜……
果然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
季青臨一步步往前走,殺手頭頭一步步往後退。
可殺手頭頭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季青臨腳下的步伐不急不緩,就好似在閒庭散步一般,卻依舊在轉瞬間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殺手頭頭震驚又慌亂,整個人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兔子一樣,惶惶不知所措,哪裡看得出方才半點指揮三百人馬的自信與張揚,他顫抖著嗓音,眼神躲閃,“你……你究竟想要乾什麼?”
季青臨在距離他半尺的地方站定,開口問道,“你們七殺閣的總部在哪裡?”
劇情當中,商時胥化名雲寒邪建立七殺閣,殺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七殺閣到最後幾乎成了整個江湖武林的公敵,江湖耗費了無數的人力,才終於將七殺閣給剿滅了個乾淨。
可那個時候已經到了劇情的後期,商時胥利用七殺閣已然做完了他想要做的事情,留著七殺閣也沒有什麼用處了,因此對於江湖剿滅七殺閣他是十分喜聞樂見的。
商時胥用一個替身來當做雲寒邪,被江湖正道除之而後快,他自己則是清清白白,安安穩穩坐上了皇帝之位。
七殺閣犯下了累累罪行,無論是江湖上,還是朝堂內,隻要是沒有站在商時胥這邊的,最後都被屠戮了個乾淨。
雖然原劇情裡面七殺閣也是被正道武林給滅了,但這當中卻是有著商時胥的指引。
如果不是商時胥故意的要暴露出七殺閣的位置的話,正道武林是根本找不到七殺閣總部所在地的。
原劇情當中也沒有說明。
因此,季青臨專門留下了殺手頭頭,就是想要從他這裡獲取七殺閣總部的具體位置。
聽到季青臨詢問的殺手頭頭一下子就沒有那麼慌了,他抿了抿乾燥無比的嘴唇,眼神也在一瞬間恢複了一開始的淩厲,他勾著唇角笑了笑,懶洋洋的開口道,“你想要從我這裡獲取總部的位置?”
“可以……”殺手偷偷喘了口氣,伸出右手朝自己的方向招了招,“你過來靠近一點,我就告訴你。”
“師父!”江檸拉著季青臨的袖子,大聲說道,“你不能過去,七殺閣的殺手狡詐無比,不能上了他的當。”
那殺手頭頭很是隨意的翻了一個白眼,“不過來算了,那恐怕我們總部位置的所在地,你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江檸急得在旁邊直跺腳,恨不得直接衝上錢去給這個殺手頭頭兩個大耳巴子,“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
她從地上的一個殺手屍體手中拿到了一把長刀,刀尖直指著殺手頭頭,“你要再不說,我就一刀刮了你!”
殺手頭頭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的肆意又張揚,甚至是眼角都溢出了淚花,“小姑娘,你拿著刀的手都在抖,一看就是沒有殺過人吧?”
“就這樣,你還想要威脅我?”殺手頭頭挑了挑眉,用手指著自己的心臟處,“來,往這邊刺,刺中了我就敬你是條漢子!”
“我呸!”江檸一把將刀扔到地上,狠狠的踹了殺手頭頭兩腳,“我是個女孩子,我才不是漢子,你休得在那胡言亂語!”
江檸一個小姑娘踹的一點都不痛,殺手頭頭臉上笑容不變,他掀起眼簾直勾勾的看著季青臨,“江神醫,機會隻有一次,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了。”
“樂意奉陪。”季青臨應了一聲,上前兩步,在殺手頭頭的腳邊站定,隨後,低著頭一點一點的湊近了對方。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季青臨的耳朵距離殺手頭頭的嘴巴不過半寸距離的時候,那殺手頭頭迅速的從小腿上取下了一柄匕首,咬牙發狠的刺向了季青臨的脖子。
然而,就在他的手舉到一半,匕首的刀尖幾乎就要劃破季青臨脖子的刹那間,他的胳膊卻突然無力的癱倒了下來。
殺手頭頭感覺自己好像在一瞬間被人卸去了所有的力氣,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勁不說,就連體內修煉了十幾年的功力也在一瞬間全部散去了。
他之所以能夠在這幾百個殺手中間當做頭領,那就說明他的武功是遠遠高於被季青臨殺死的這三百多個殺手的。
但此時,殺手頭頭感覺他的身體恐怕連那三歲的稚童都比不上了,甚至就連再次提起那柄掉落在地上的匕首,都會無比的費力。
驚恐萬分的抬起頭,殺手頭頭的心跳變得十分的急促,說話的聲音中染上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害怕,“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季青臨長眉微挑,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從容說道,“我是一名大夫,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麼?”
“你給我下毒了?!!!”殺手頭頭聲嘶力竭的嘶吼了起來,聲音中帶著一抹從未有過的不安。
“非也,非也……”一陣清風吹過,季青臨的發絲晃動,在層層疊疊的綠葉當中顯得格外的飄渺,他低垂著眼眸,深邃的瞳仁中噙著淺笑,“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殺手頭頭心下一顫,眼神當中充滿了驚駭,他這次是真的害怕了。
他剛才隻以為自己的功力是被封印了,可是當季青臨說沒有那麼簡單的時候,他又再次試探了一下自己體內的內力,卻發現他無論如何都感覺不到內力的存在了。
如果內力是被封印了,從而導致無法使用的話,他應該是可以感受到內力存在的,隻是內力在體內的運行會受阻,會有一種酸澀脹痛之感。
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的體內空空如也,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脈絡都沒有絲毫受阻的情況,隻有一片觸摸不到的虛無。
見殺手頭頭已然是發現了自己的身體情況,季青臨淺笑著點了點頭,“你想的沒錯,你的武功已經被廢了。”
“啊——”殺手頭頭一瞬間好像患了失心瘋一樣,他頓時像是一個暴怒的獅子,眼眸裡面充斥著猩紅的怒火,不管不顧的就向季青臨衝了過來,“我殺了你!!!!”
殺手頭頭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這般的虛弱過,虛弱的他在暴怒之下揮舞出去的拳頭都是那樣的軟綿無力。
對於一個在刀尖上舔血的殺手而言,廢了他的武功,比殺了他還要讓他感到難受。
胸口翻湧著劇烈的恨意,喉頭滾動間,鼻腔中湧上來劇烈的血腥氣息,殺手頭頭用力把喉嚨當中的血腥氣息壓下去,竭儘全力的想要殺掉這個廢了他武功的凶手。
然而,此時的他渾身沒有任何的力氣,季青臨抬起一腳踹在他的胸膛上,將他踩在腳底下居高臨下的開口道,“想偷襲?”
殺手頭頭眼珠殷紅,從未有過的殺意在胸口翻湧,他斜著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季青臨,“成王敗寇而已,你少得意,總有一天,我們閣主會讓你人頭落地!”
“我呸!”看殺手頭頭到了這個時候還如此的囂張,江檸氣的直接又狠狠的踹了他好幾腳,“你都成了階下囚了,你還在這大言不慚,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嘖,和他廢什麼話呢?”季青臨挑眉,勾唇淺笑,一腳踩在旁邊地上的一個刀把上,長刀在空中翻了個旋穩穩的落在了季青臨的手裡。
季青臨直接舉刀刺進了那殺手頭頭的胸膛,鮮紅的血色瞬間噴湧而出,空氣中傳來了一陣濃烈的血腥氣息。
殺手頭頭徹底的傻了,季青臨不是要留著他的命,詢問他七殺閣的總部在哪裡嗎?為什麼一言不合就直接對他動手了啊?!
心臟處被刀貫穿,殺手頭頭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越發的艱難了起來。
“嗬……嗬……”他努力的張大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可卻隻能發出一連串不成語調的音節。
季青臨戲謔的笑了一聲,望著快要瀕死的殺手頭頭,“你也知道我神醫的名號不是白叫的,你要是願意帶著我們去七殺閣的總部,我就治好你,你要是不願意的話……你就在這裡等死吧。”
微微歎了一聲,季青臨繼續開口說道,“ 想活你就眨眨眼睛。”
殺手頭頭已然是沒有力氣了,可這種死亡的恐懼讓他不得不繼續壓榨自己的體力,他咬了咬牙,瘋狂的眨起了眼睛。
同意同意,你快救我,我求你了!!!
細碎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之間散落下來,在季青臨雪白的發絲上面留下斑駁的陰影,他低著頭看了殺手頭頭一眼,宛若折仙般俊朗的面容上帶著一抹淺笑,但說出來的話,卻格外的滲人,“你若是反悔,我有的是方法弄死你。”
殺頭頭頭繼續瘋狂的眨眼睛:你倒是快點救我啊!沒看到我馬上就要血流而儘死掉了嗎?!
季青臨拿出一顆藥丸塞進了殺手騰騰的嘴巴裡,鎖住了他體內所有的生機,然後將刺進他胸口的那把長刀拔了出來,十分粗魯的用針線將傷口縫在了一起。
整個縫合傷口的過程,季青臨都沒有給殺手頭頭喂下麻沸散,就直接在活體上面進行了縫合。
殺手頭頭被劇烈的疼痛疼的直接昏死了過去,可昏迷了沒多久,他又被傳遍全身的劇痛給疼醒了過來。
反反複複,無休無止。
當傷口被縫合完整的時候,殺手頭頭整個人臉色慘白的堪比那山巔的白雪,嘴唇上的肉直接被他咬的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從身體毛孔裡面滲出的冷汗如雨一般落下,當最後一針縫合完畢的時候,殺手頭頭簡直是堪比剛從水裡面撈上來的了。
季青臨看了他一眼,隨後迅速在殺手頭頭傷口處撒上了神醫古特製的金瘡藥。
藥粉觸碰到殺手頭頭傷口的一瞬間,不斷滲出鮮血的猙獰傷口的血液就凝滯了下來,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斷的愈合著。
確定殺手頭頭已經沒有了性命之憂,季青臨慢條斯理的取出了一方帕子,一點一點的擦拭著手上的鮮血。
當江聽白和祝衡之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詭異又靜謐的場景。
在滿地堆積的黑色屍體中央,白衣男子發絲飄蕩,衣擺飄揚,儼然是一副美輪美奐的水墨畫了。
隻不過這副水墨畫,還是被幾滴鮮紅的血色給破壞了。
江聽白一路走過去,整個人心驚肉跳,胸腔裡的那顆心臟宛若發了瘋的小鹿一樣,幾乎快要把他給撞死。
捏緊了手裡的劍柄,江聽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師父……這是怎麼了?”
祝衡之也迅速的狂奔了過來,然後在看清楚那些黑衣殺手身上的標記的時候,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竟然是七殺閣?!”
“江神醫,你怎麼會惹上七殺閣的殺手?”
“唉!你這人會不會說話呀?”江檸面帶不悅的看著祝衡之,“什麼叫做我師父惹上七殺閣的殺手了?就不能是七殺格這些為非作歹的惡人,想要對我的師父出手嗎?”
祝衡之立馬選擇了道歉,“是我說錯話了,抱歉。”
“不過……”祝衡之話鋒一轉,“這麼多的殺手都死了?你們怎麼做到的?”
江檸高傲的揚著下巴,“這就不知道了吧?當然是我師父厲害啦!我師父兵不血刃的就解決了所有的人,要是等你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祝衡之仔細的看了一眼滿地殺手的屍體,確確實實每一個屍體身上都沒有半分的傷口,若不是因為他們面目猙獰,神情扭曲,恐怕他都要以為這些殺手們隻是睡著了。
這是祝衡之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見識到季青臨的厲害之處,原本因為自己有求於人而不得不跟隨季青臨一行的心理,在一瞬間變成了濃濃的敬佩。
果然,能夠在江湖上闖蕩出名號,僅憑自己就創建出如此一個神醫穀的人,又怎麼可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不會武功的“廢人”呢。
祝衡之看著季青臨的眼神從未如此的透亮過,他雙手抱在身前施了一禮,“是晚生有眼不識泰山,方才怠慢了,還望江神醫不要和晚生介意。”
季青臨的態度依舊清逸,絲毫沒有因為祝衡之行禮而變得和藹,他淡淡的衝對方點了點頭,緩緩吐露出兩個字眼,“無礙。”
江檸適時的開了口,“我師父就是這種性子,對誰都冷冷淡淡的,並不是對你有意見啊!”
祝衡之輕笑著點頭,“在下知道。”
江聽白倒不像祝衡之想的那麼多,他隻是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師父和師妹,確定他們倆沒有受傷以後就鬆了一口氣。
他皺著眉頭,指著滿地堆積的屍體,“師父……那這些屍體怎麼處理啊?”
這麼多的屍體,不能就這樣曝曬在林子裡,一旦日頭升高,屍體腐化,一定會散發出難聞的惡臭,引來烏鴉甚至是野狗的啃食。
而且,這些屍體身上的衣服上面七殺閣的標誌非常的明顯,一旦這件事情落到有心人的眼中,說不定他們會被七殺閣無窮無儘的追殺。
季青臨正要說話,躺在地上宛若死人一般的殺手頭頭忽然動了動。
“咳……咳咳!”稍微緩和了一些,殺手頭頭費力的睜開了眼睛,他右手撐在地上努力了半天,才終於站起了身子,小心翼翼的看了季青臨一眼,眼眸當中充斥著恐懼。
“我們奉命來這裡圍堵江神醫,即便屍體被處理了,七殺閣也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的。”
“我天!你是個什麼東西?!!”江聽白瞬間往後倒退了一大步,拔劍直指著殺手頭頭,將季青臨和江檸牢牢的護在了身後。
“聽白,”季青臨抬手拂開了江聽白持劍的手,“不用擔心,他已經中了我的斷腸草之毒,每隔七日不服用一次解藥的話,他就會常穿肚爛而死。”
殺手頭頭:!!!!???
你在說什麼鬼東西?!
他眼皮狠狠的跳了跳,整個人震驚的無以複加,恐懼和憤恨的情緒在一瞬間交織而起,讓他的面容變得格外的扭曲,“你之前沒有告訴我你給我下了毒啊!”
“啊……”季青臨輕輕歎了一聲,“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忘了告訴你了,不過你現在知道了,也是一樣的。”
殺手頭頭:一樣個屁啊!
他都想好了,他先假意示好取得季青臨等人的信任,然後再在暗中解決了季青臨。
他連計劃都做好了,甚至給七殺閣留下了線索!
結果現在季青臨告知他,他中了斷腸草之毒。
到底是要鬨哪樣啊喂?!
季青臨斜著眼睛撇他一眼,“怎麼?你有意見?”
殺手頭頭瞬間瑟縮了下去:不敢有,不敢有,他慫。
按照季青臨剛才殺人不眨眼的樣子,殺手頭頭思來想去,為了自己的小命,他終究還是把自己留下標記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江檸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滿臉怒容的開口罵道,“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你這個壞蛋!”
殺手頭頭可憐兮兮的縮著腦袋,要不是因為胸口處的傷口疼的厲害,他都想要直接跑開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已經改過自新了,嗚嗚嗚……”
破壞掉了殺手頭頭留下來的線索,江聽白問季青臨,“師父……這些屍體要就地掩埋嗎?”
“不必那麼麻煩,”季青臨搖了搖頭,遞給江聽白一個小瓷瓶,“將這些藥粉撒到那些屍體上面就行。”
於是,隨著藥粉的落下,滿地的屍體一個接一個的化為了灰燼。
殺手頭頭看的眼睛都直了,現在的他無比的慶幸,剛才自己把那些留下的線索給說了出來,否則,他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他眼睜睜的看著在清風的吹拂之下,那些化為了灰燼的屍體,就隨之而飄散在了塵埃裡。
連個渣都沒有剩下。
殺人,毀屍,滅跡,一整套的行為行雲流水,一氣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