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語(1 / 1)

她擔心的事很快就來了。

野外的娛樂活動少得可憐,更彆說用過晚餐後沒多久外面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連去散散步的自由都沒有了。

魈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鹿野院無月又因為沒忍住一直在關注床鋪的事,找了幾個話題之後說起話就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的了。

見她似乎一直在偷看自己的身後,趁她走神的時候,魈也回頭瞧了一眼,見是床後猜她大概是困了,可能隻是因為自己在才不好意思直說。

這麼想著,他主動提議道:“已經很晚了,不如我們直接睡覺吧?”

“好呀。”鹿野院無月下意識附和他的話。

腦子轉呀轉,直到意識到魈一直在盯著她,她才突然反應過來他剛剛到底問的是什麼。

隻是畢竟已經答應下來了,她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剛剛走神了,其實她根本就不想睡覺,隻能慌慌張張站起來,語速飛快:“魈上仙今天趕走丘丘人辛苦了,不然就睡在這個上面吧,我在旁邊隨便找個地方睡就夠了!”

她說這話時實在是沒過腦子,不然肯定會意識到魈絕對不會同意這樣的事情的。

“趕走丘丘人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要不是你提出了這個主意說不定我們這時候還在外面淋雨呢,你才是最大的功臣。”魈把她拉了回來,強硬地把她按到了床邊坐下,“況且今天做飯的、打掃的都是你,真正辛苦的是你才對。”

鹿野院無月無措地捏著自己的衣服:“那魈上仙呢?”

遲鈍如魈這時也看出她大概是在不好意思,立刻道:“仙人不必休息。你安心睡吧,我在旁邊守著你。”

說罷,他盤腿坐在了木箱上,似乎正在閉目養神。

他不動如山,鹿野院無月躺在床上反而有點坐立不安了。

她翻來覆去怎麼都覺得不得勁,猶豫再三還是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魈上仙?”

魈睜開眼,金色的眸子在夜色裡漂亮極了:“怎麼了?”

鹿野院無月往床的邊緣靠了靠:“……其實這床很大的,完全可以躺我們兩個人,你要不要也來休息一下?”

魈知道她大概是覺得現在這樣有些尷尬才會喊他一起的,不過他並不希望鹿野院無月因為這件事過意不去,還是拒絕了她:“對於仙人來說,即使是很長時間不睡也沒關係,況且這是在外面,我守著更安全一些。”

“可是就算是仙人也會累的吧?不睡覺一定很難受!”鹿野院無月就完全無法想象自己累的時候要是沒有一個溫暖舒適的床鋪供她躺下來休息她得有多抓狂。

不過魈的態度很堅決,她隻能軟著嗓子好言好語地勸他:“你看,明天我們還要繼續往蒙德走,要是你沒有休息好,路上又碰上了什麼強大的魔物的話可就不好了。而且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大了,丘丘人的屋子好像有點漏風,我有點冷……”

看準了她吃軟不吃硬的鹿野院無月不得不實行賣慘策略。

魈果然開始猶豫了。

他記得鹿野院無月的體溫總是偏涼,是因為這個才會怕冷嗎?

絲毫不了解雪女能忍受冰天雪地的特點的魈猶豫了,金眸垂著似乎在掙紮。

見狀,鹿野院無月連忙趁熱打鐵,假模假樣地打了個噴嚏。

魈頓時心軟,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躺下。

不過其實害羞的不止是鹿野院無月,他自己也是,躺上去的時候雙手緊緊地貼在腹部,動作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不過畢竟是因為後者覺得冷他才過來的,因此在內心掙紮了很久,他還是動了動——具體表現為往鹿野院無月那邊挪了大約一個指甲蓋那麼遠的距離。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這樣完全沒有任何用處,乾脆眼一閉心一橫一個轉身直接抱住了旁邊的人。

鹿野院無月差點嚇得蹦了起來。

“睡吧。”

因為沒有保持好距離而貼在了她耳邊的魈說了這麼一句話。

說話時呼出的熱氣落在她的耳尖,癢癢的。

鹿野院無月的手指忍不住動了動,卻因為在魈的懷裡始終不敢做出什麼太大的動靜,隻好閉著眼假裝已經睡著了。

倘若此時有人在場,肯定能將兩人一模一樣漲得通紅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可惜的是,鹿野院無月和魈都不敢再睜眼了。

鹿野院無月努力了好久,還是因為在魈懷裡太緊張了沒能睡著,隻好開始想著法兒地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回想起了前幾日鐘離問她的話——

“鹿野院小姐,你還記得業障化身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嗎?”

鹿野院無月當然記得。

她把紅魈像貓抓老鼠一樣戲弄她的事說了出來,也沒忘記把自己最後是怎麼被掐著脖子拎起來的事添油加醋地補上去。

聽了她的話,鐘離的表情更沉了,像是對業障的不滿更深了幾分,隻是還不忘繼續追問:“那你知道最後他究竟為什麼會跑嗎?”

這個鹿野院無月倒是不知道了,不過她還記得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刻突然出現的那個女人,或許是她救了自己?但是那個人到底是誰?

她本想把女人的存在說出去,隻是她一直懷疑那個女人其實就是係統,畢竟兩者的聲音幾乎是一模一樣,如果她告訴中立的話她該怎麼解釋女人的身份和她究竟為什麼會來救自己呢?

她忍不住在腦子裡詢問係統,隻是不管她怎麼喊係統都沒有作出任何回應,靜悄悄的,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避免自己再思考下去會引起鐘離的懷疑,鹿野院無月隻能先撒了個謊:“抱歉,那時我就昏過去了,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會離開。”想了想她補充了一句,“或許是因為業障化身意識到有人趕過來了,所以才會主動避開?”

鐘離卻知道不可能是這個原因。

難得抓到業障化身,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特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就是擔心紅魈感知到自己立刻逃跑,所以他離開的原因應該和自己無關……

還是說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魈的業障更嚴重了,連帶著業障化身的實力也更強了?

他緊鎖眉頭,再次看向了鹿野院無月。

鹿野院無月知道他是在懷疑自己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故作茫然地和他對視。

這樣無聲的對峙沒有持續很久,鐘離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淡淡道:“那還真是可惜。”

正巧,替魈檢查完的白術從屋內出來了,瞧見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一起看向他頓時來了興趣:“幾位怎麼站在這兒?”

“隻是在等白大夫罷了。”鐘離若無其事地同他說話,而後將鹿野院無月往前推了推,“煩請也替這孩子看看她身上的傷。”

白術應了聲,見鐘離推門進了房間,索性拉著鹿野院無月到前廳去了。

期間,某個家夥一直不忘試著能不能把係統喊出來,不過很可惜一直到出了往生堂,係統都沒有回應她。

回了望舒客棧之後,她又因為連日的奔波忙碌倒頭就睡,壓根就沒想起來要質問係統這件事,直到現在,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又想起了那個跑沒影兒了的家夥。

【隻是小小地蟄伏起來了而已。】係統突然出聲,像是對她的評價很不滿。

鹿野院無月同她強嘴:不就是跑沒影兒了嗎,前段時間怎麼喊都不回話!

【你似乎對我或者鐘離有什麼誤解。】係統語帶嘲諷,【還是說你真的覺得作為至今最古老的魔神——摩拉克斯,他真的不會發現寄宿在你身上的我嗎?】

她選擇蟄伏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不想被發現罷了。

係統向來不做有風險的事。

儘管她很早之前就說過,鹿野院無月的情況很特殊,她的靈魂和身體之間有一道間隙,不僅可以吸引業障,同時也能夠容納她的存在。

在這道間隙裡,外界很難探查到她的存在,除非她主動現身。

假如她在摩拉克斯的面前和鹿野院無月對話,被發現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而係統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她的話合情合理,畢竟就連鹿野院無月自己也不想被人發現她和係統的關係。

無論是穿越前穿越後都是孤兒出身的她最明白什麼叫做“非我族類,其異必誅”。

懷著這樣的心態,鹿野院無月甚至微妙地有些同情係統,遂跳過這個話題,又翻起了另外一個舊賬。

是你趕走了業障化身?

係統向來不吝惜攬功這種事:【當然。】

你有人形?

鹿野院無月的聲音聽起來錯愕極了。

【嗬嗬,我好像從來沒有說過我沒有。】係統輕笑一聲,【不過隻是單純的靈體而已,倒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她話說得輕巧,鹿野院無月竟然真的也產生了一種這事算不得什麼大事的錯覺,可是這分明是天大的事!

如果係統不是她口中那個所謂的“「命運」係統”,而是一個不知名的靈體的話,她究竟為什麼會留在自己身上?

【我想你可能對我有什麼誤解,我的孩子。誰說係統就不能是靈體了?如果我彆有所求的話,為什麼直到現在我都還是單純地陪在你身邊,甚至在你遇上危險的時候救了你呢?】係統的聲音輕輕的,卻充斥著說服力。

在和她爭論這種事上,鹿野院無月從來沒贏過,所以這次她學聰明了,對於係統的話隻是當做耳旁風一樣聽聽就好。

隻要她一直問下去,就不怕係統不會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