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卻(1 / 1)

“畢竟,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即使是‘那個東西’也很難讓你保持現在的狀態了吧?”女人歪著頭看他,用純良的模樣演繹著威脅。

短暫的沉默之後,戴因斯雷布終究選擇了臣服:“……您還是和從前一樣善於算計人心。”

無論是算計他,還是那個被推出來靠犧牲自己來困住他們的那個孩子。

女人顯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假模假樣地露出了默哀的表情:“可憐的費洛因,讚美他的犧牲。我會牢記他的大義,願銀白之樹保佑他的靈魂。”

儘管他們都知道,那孩子的靈魂早就在剛剛消失的一乾二淨了。

*

鹿野院無月是醒的最早的那個。

而她醒來時,戴因斯雷布正背對著他們,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戴因?”她喊道。

“你醒了啊。”戴因斯雷布這才回神,隻是掃了眼地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的人,他隻能道,“不過或許我們還要再等一會兒了。”

從他的態度裡,鹿野院無月大概已經猜到直接去叫恐怕叫不醒他們,因此在試著喊了喊魈卻沒有得到半點回應之後,她隻能暫時先到一邊等著了。

不過——她偷瞄著不遠處的戴因斯雷布,和不熟悉的家夥獨處真的很尷尬呢。

畢竟還不知道到底要等待多久,鹿野院無月猶豫地嘗試和他搭話:“戴因之前好像說我很熟悉?你曾經在哪裡見到過我嗎?”

無論戴因斯雷布的內心在此刻到底閃過了多少複雜的思緒,他的神色依舊是淡淡的:“是。”

“是在稻妻嗎?”鹿野院無月怎麼想也想不出來他到底會是在哪裡見過自己。

“龍脊雪山。”戴因斯雷布給出了一個她未曾想到過的答案。

龍脊雪山嗎……鹿野院無月上一次聽到還是係統催促她動作快點,不要長時間浪費在魈身上的時候,不過自從她和魈的關係親近了不少之後係統就再也沒有提到過這件事了。

儘管八重神子和係統都提到過,但鹿野院無月的身體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差錯,就連離開稻妻來璃月的初衷都快被她遺忘了。

再往之前回溯,鹿野院無月隻能想到她最初在這個世界醒來的時候也是在龍脊雪山。

戴因斯雷布是在那個時候見過她的嗎?或者說,這具身體的主人?

“又忘了嗎?”見她一直不說話,戴因斯雷布扯了扯嘴角,“也對,畢竟你連名字都舍棄了,舍棄那些為了為你犧牲的亡靈也很簡單。”

鹿野院無月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戴因,你說什麼?”

隻是戴因斯雷布平靜的面容下好像隱藏著某種深惡痛絕的情緒,他說:“既然連你自己都選擇了遺忘,我又何必多言?”

他像是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樣子,隻是看到鹿野院無月茫然的表情,到底還是泄了氣,最終也隻是拋下了一句“如果想要尋找真相,就往龍脊雪山去吧”。

而後,他便自顧自地離開了。

鹿野院無月想要追上去,隻是魈他們還沒醒,她必須留在這裡保證他們的安全。

不知道過了多久,空和派蒙悠悠轉醒。

身經百戰的旅行者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件事上栽了跟頭,懊惱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瞧見正蹲在魈的身邊擔憂地查看他的情況的鹿野院無月,他問道:“你是第一個醒過來的嗎?”

“是戴因。”鹿野院無月搖了搖頭,“隻是他已經走了。”

空這才意識到戴因斯雷布不見了:“他怎麼走了?”

鹿野院無月不知道該不該把剛剛的對話告訴他,從戴因斯雷布的語氣來看,“自己”似乎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但是她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我不知道。”短暫的沉默之後她還是選擇了隱瞞下來,“他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然後就走了。”

戴因斯雷布是謎語人這件事幾乎是公認的了,空並沒有懷疑她的話,而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鹿野院無月在心裡鬆了口氣,繼續察看起魈的情況。

明明所有人都醒過來了,但是魈還是沒有半點動靜,隨著時間的流逝,鹿野院無月越發覺得不妙起來,尤其是在她嗅到了一股血腥味的時候。

“……魈?”

被她叫著的人依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唯有一隻手緊握著拳頭,黛紫的經絡清晰可見,足以證明他握得到底有多緊,緊到絲絲鮮血從手指的縫隙中滲出。

魈的表情痛苦,像是陷入了什麼夢魘。

“怎麼回事?”鹿野院無月強硬地將他的手掌掰開,牢牢按住,避免他再出現這樣的自殘行徑,“魈上仙!你怎麼了?!”

急切的呼喊喚來了原本還在查看附近的情況的空。

“魈怎麼了?”

“我不知道——”鹿野院無月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隻是她自己也知道這時候不是哭的時候,並沒有放任自己流露出這麼軟弱的一面。

她抹了把眼淚,儘量維持著冷靜:“空,你去過很多地方,也見識過很多東西,你有見過像魈上仙這樣的情況嗎?”

很可惜,空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隻是事發的突然,魈的異狀顯然和之前讓他們昏迷的黑霧有關。

“陷入昏迷之後我做了一個噩夢。”空回憶起夢境中棄自己而去的妹妹,眼中難掩落寞,“不出意外的話,那個黑霧恐怕能喚醒我們內心最不想回憶起來的部分,放大我們的負面情緒。”

鹿野院無月茫然地看著他。

但是為什麼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夢到什麼了?不過這麼說來,她醒來的時候好像確實感覺到自己的心情很沉悶,隻是在和戴因對話之後這種情緒很快就散去了,如果不是空提到,她恐怕不會發現這件事。

隻是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了,鹿野院無月低頭注視著魈痛苦的神色。

僅僅隻是負面情緒的話,為什麼魈上仙會變成這幅樣子?

【與其去指望不靠譜的家夥,或許這個時候來問我是更好的選擇,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