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再多話,兩人動身往祭典趕去。
直到現在,鹿野院平藏才發現自己居然對早田代一點也不了解,至少當早田代不來找他的時候他完全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人,現在他也隻能祈禱早田代還沒走了。
所幸鹿野院無月在回家之前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
她向早田代保證自己一定會把平藏帶回來的,儘管後者一開始沒有相信她的話,還是同意了她的請求,答應會照她說的那樣在祭典附近的那條小溪邊等他們回來。
早田代確實在那兒坐了很久,隻是他先等到的不是鹿野院兄妹,而是另一個他熟識的人。
來人非常自來熟地在他旁邊坐下,見他一直不說話隻好率先挑起了話題:“你怎麼一直待在這兒,錢偷夠了?”
當然沒有。
早田代搖搖頭,卻沒打算解釋。
不過他身邊的家夥早就習慣了他的沉默,自顧自地調侃道:“對了,我聽說有人偷東西在祭典上被抓了,好像是被你那個總是很臭屁的朋友抓到的。嗐,要我說那人可真是太沒用了,要是換成我們兩個怎麼可能會——”
“井川,那個人就是我。”早田代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被喊做“井川”的家夥愣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起來:“這樣不挺好嗎?這樣你就再也不用和他玩什麼無聊的角色扮演遊戲了。大商人家的孩子——這樣的人設還真虧你想的出來啊!現在好了,你完全可以和我一起去偷東西了,隻要能早點攢到足夠的錢,我們就能回家去了!”
和他的態度相比,早田代卻平靜到有些冷漠了:“我不想再偷東西了。”
井川的神色瞬間陰沉下來:“你什麼意思?你不想回家了嗎?”
“我隻是覺得沒有意義了。”早田代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們是被拋棄的。他們不要我們了,我們是孤兒,那裡已經不是我們的家了。”
“所以你就要跟那個鹿野院家的小少爺跑了嗎!?”井川扯著他的衣領吼道,“我們認識多少年了,我們相依為命掙紮著活了那麼久不就是為了回家嗎?你和他才認識了多久?朋友?你配嗎!”
被緊緊束縛住的領口讓早田代感到了窒息,他掙紮地把井川推開,彎著腰急促呼吸著 ,等到緩過來了才道:“我隻是想老老實實地做人有什麼不好?就像平藏那樣,我想活在光底下!”
井川倒在地上,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尖銳刺耳的笑聲讓早田代忍不住皺緊了眉。
直到笑夠了,井川才終於從地上爬起來,隻是他的手上已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刀,刀尖直對早田代。
“好啊。既然這樣,把你的錢都交出來給我吧。你不是想好好地活嗎?我到要看看一無所有的你該怎麼好好地活下去!”
早田代沒有錢。
他是個小偷,自然下意識地會覺得把這種東西帶在身上不如放到一個特定的地方安全,所以他現在全身上下都隻有一個剛剛從彆人那裡偷到手的錢袋。
他把那個錢袋丟了過去。
井川卻看都沒看這個錢袋一眼,隻是用腳將它踩住,繼續道:“不夠,我還要你身上的那個錢袋。”
早田代咬牙:“這裡面沒有錢,我隻是隨便放了點東西而已。”
井川是誰啊?他跟早田代都多少年的老相識了,當然知道他平日裡經常攥著那個袋子自言自語什麼,看上去寶貴得很。
所以他也無所謂那個袋子裝的到底是什麼,隻想借這個請求讓早田代自己放棄。
因此他依舊伸著手,一副早田代不把錢袋給他就不罷休的樣子。
早田代這次卻沒有妥協,而是牢牢抓著自己的錢袋,固執地看著他。
井川沒想到他居然會是這種反應,再也擋不住內心翻湧的怒火,拿著刀就衝上去搶。
因為鹿野院平藏的原因,早田代偶爾會跟著他在鹿野院先生的武館裡一起學習,因此比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的井川占優勢多了,隻是後者的手上畢竟有刀,他很難放開手腳去製住他。
井川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在爭鬥時刻意地把刀橫在身前用來製衡他。
兩人一時打得難分上下。
直到早田代試圖從側面偷襲控製住井川持刀的那隻手,井川為了躲避他的動作下意識地把刀往前一送——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那把刀毫無征兆地刺進了早田代的心口。
身上的氣力隨著鮮血的湧出漸漸流逝,早田代愣愣地看著那柄染血的刀,無法控製地倒在了地上。
悶聲響起的時候,井川反倒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時候無論怎麼後悔都沒有用了。
“這是你自找的!”他惡狠狠地瞪著早田代,把刀拔了出來。
失去了堵塞物,血流的更凶了。
井川知道他活不久了,但他不在乎,他不在乎。
他還記得自己原本想要乾什麼,伸手把早田代的錢袋摸了出來。
錢袋子癟癟的,就像早田代最開始說的那樣裡面沒有半分摩拉,井川隻在裡面找到了一塊小小的鵝卵石。
“就這麼個東西,值得你用命護著嗎?”井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這廉價的東西隨意一丟,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鹿野院平藏趕到的時候,隻剩下早田代一個人倒在血泊裡了。
在看到好友慘狀的那一刻,鹿野院平藏心肺驟停,直到他身邊的鹿野院無月立刻跑過去死死按住早田代的心口,想要延緩他失血的速度,他才如夢初醒一般飛奔過去。
見到他來了,早田代的眼睛瞬間亮了幾分,“平藏……你是來找我的嗎?”
鹿野院平藏看著儘管已經被拚命按住,卻還是從鹿野院無月的指縫間不斷往外湧的鮮血,控製不住地怒吼道:“混蛋!彆說話!你彆說話了!”
早田代費勁地搖搖頭,擠出最後一絲力氣把那塊被井川丟回來的鵝卵石捧到他面前,染血的嘴角咧開,笑容燦爛。
“阿月沒有騙我……我等到你了……”
*
早田代還是死了。
即使鹿野院無月用最快的速度勸解了鹿野院平藏,帶著他去找早田代,他還是死了。
聽著耳畔鹿野院平藏隱隱的啜泣聲,鹿野院無月吸吸鼻子,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裡。
即使她已經記不得在遊戲劇情裡早田代是什麼時候死的了,但她很確定早田代不應該死得那麼早。
【不哦,按照原作故事裡寫的那樣,早田代會死在這場慶典,死於一個小偷的失手。】
那道女聲在時隔數個月之後再次響起。
【“祭典上,平藏再次見到了那位好友。彼時好友已經倒在了路邊,血流滿地,人群尖叫。”】她複述著劇情原文,溫柔的語氣卻帶著令人膽寒的笑意,【你的努力最後好像也隻不過是讓他們爭吵的時間延後了,似乎完全沒有改變什麼呢。哦,或許還是有的,至少這次早田代沒有死在路邊引發祭典上的騷亂。】
……你想說什麼?
【還記得我們的賭局嗎?現在你有結果了嗎?】
鹿野院無月當然記得。
係統說提瓦特的世界正在崩壞,而這種崩壞會最直觀地體現在一些重要人物的身上。她要做的就是拯救世界,拯救這些重要的角色。
但是她隻想做個普通人。
【做普通人當然是你的願望,但是很遺憾地告訴你,你做不到。記得嗎?世界會自動糾錯,它已經盯上你了,那些被你收拾掉了的盜寶團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的意思是他們原本就是衝著我來的?
【總會有那麼多的巧合會決定一個人的行為,盜寶團和你們撞上也是巧合的結果,但是——是誰在後面撥弄著這些巧合呢?】
鹿野院無月聽出了她話裡的深意。
如果我不答應你,我就會一直碰到這樣的危險嗎?
【我當然會庇護你,我的孩子。畢竟沒有一個母親會因為孩子的叛逆就放棄她。】係統打著比方。
但鹿野院無月厭惡極了她的這個比喻,尤其是在她說出後面這句話的時候。
【但如果你選擇了拒絕,或許我會為了拯救世界去選擇更合適的人選。我總不能養你一輩子吧,親愛的?】
無論用多麼親昵的稱呼和語氣,都掩飾不了這是一句威脅的事實。
但是鹿野院無月不想死。
儘管單憑她可以驅動元素力這一點她就擁有了不小的自保能力,但總會有意外發生的。
她不想賭這個可能性。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答應下來。
【明智的決定,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們下一步的計劃了。你應該知道降臨者這個概念,不過忘了也沒事,你一定會記得“旅行者”這三個字,畢竟你曾經就扮演過這個角色。】
【接近他,利用他,征服他——】
【這就是你的任務。】
【嗬嗬,不過也沒必要那麼著急。畢竟,距離他來到稻妻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