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爭執(1 / 1)

假期剛開始沒多久就趕上了稻妻一年一度的祭典,兩個小孩提前一周就被鹿野院夫人帶去裁縫店定了一身和服。

鹿野院夫人一向很喜歡裝扮自己唯一的兒子,現在多了個女兒自然更加興奮,到了祭典那天一直圍著她折騰,不斷搗鼓著各種各樣的發型。

鹿野院平藏反倒是因此早早地解放,立刻從受害人搖身一變出了加害者,在旁邊圍觀鹿野院無月被打扮的全過程,還時不時給鹿野院夫人提建議。

鹿野院無月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案板上的魚一樣,隻能任由他們折騰。

等到終於結束了,她連忙一溜煙兒地躲到了平藏身後,而後者則打算直接帶她出去玩了。

鹿野院夫人也沒打算攔他們,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之後就去找丈夫享受兩人的獨處時間了。

*

鹿野院平藏從小在這裡生活,對祭典上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簡直如數家珍。

鹿野院無月被他帶著逛了一圈,手上立刻多了不少東西,無論是好吃的甜點心還是小金魚都有。

兩人慢悠悠地逛著,鹿野院無月摸著腰上的神之眼,突然想起了早田代,順口問起來:“哥哥,最近怎麼沒見到早田哥哥?”

鹿野院平藏一邊挑著街路旁攤位上的小飾品,一邊回話:“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前幾天他倒是跟我說過家裡有事,這段時間可能不能來找我玩了。”

鹿野院無月似懂非懂地點頭,任由他把新買的小玩意兒夾到自己頭發上。

兩人正準備穿過人群繞到另一個地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尖叫:“有小偷啊!”

鹿野院平藏立刻警覺起來,扭頭去看。

身後的人群中,那個穿著打扮嚴實到有點突兀的家夥就這樣和他對上了視線,隨後轉身就跑。

“阿月,我們追!”正義感作祟,鹿野院平藏幾乎是立刻就選擇了追上去。

鹿野院無月總覺得那個身影有點眼熟,但平藏催得急,她沒時間再細想下去,隻能跟上。

見他們追上來了,那人慌忙把身邊的攤位推倒。

攤上的水果撒了一地,鹿野院平藏左躲右閃才險險避開,再一看人已經跑得老遠了。

“阿月!”

被叫到名字的鹿野院無月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催動身邊的冰元素力禁錮住那人的雙腳。

小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周圍的路人生怕他們的爭鬥波及到自己身上已經散去了不少,隻剩下三三兩兩的家夥好奇地盯著這邊。

鹿野院平藏順利地來到小偷面前。

走得近了,鹿野院平藏才意識到這個家夥把自己這得真的很嚴實,全身上下就露出了一雙眼睛。

他伸手想要把他蒙臉的東西扯下來,那人卻往後躲了躲,眼神抗拒。

鹿野院平藏挑眉:“現在知道羞恥了?偷東西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覺得丟人呢?”

語罷,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直接動手。

儘管小偷在面罩被扯落下來的那一刻就迅速扭頭想要遮擋,但鹿野院平藏還是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雙目圓睜,是罕見的震驚到失態了的模樣。

鹿野院無月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強硬地插到兩人中間想要擋住平藏。

儘管因為情緒混亂,後者沒有發現她的舉動有多刻意,卻還是蠻橫地把她推開。

他看著倒在地上的人,一字一頓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早田代,或許你想跟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儘管知道已經來不及了,早田代還是下意識地撿起地上的面罩擋住自己的臉。

這樣的行為似乎給了他安全感,他終於敢看向鹿野院平藏了,隻是卻還是沉默著依舊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鹿野院平藏厲聲道:“說話啊。”

鹿野院無月見狀不妙,趕緊上來勸解:“哥哥,冷靜一點。”

鹿野院平藏終於有機會看她了,也是這時他才突然反應過來她似乎和自己看到本該是商人的孩子的好友卻是小偷的第一反應完全不一樣。

“……阿月,你知道這件事?”

鹿野院無月沒想到他居然看出來了,一下愣在了原地。

儘管她很快反應過來想要說話,這短短一瞬的愣神還是被鹿野院平藏看出來了。

他怒極反笑道:“我是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和他一起騙我。”

早田代終於坐不住了。

他能接受鹿野院平藏質問冷落自己,畢竟本來就是他說謊在先,但卻接受不了平藏遷怒到鹿野院無月身上。

她或許確實看出了什麼,但也隻是為了維護他而已。

早田代把鹿野院無月護在身後:“這和她沒有關係!”

鹿野院平藏也不是有心要凶她,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很不對,但是他控製不住。

他隻能寄希望於早田代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無論多荒唐都好,他都可以去試著相信。

但是早田代卻直接承認了:“沒錯,我騙了你。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商人的孩子,我是個壞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偷!”

“但是那些禮物——”

那些早田代送給他的禮物,無論是須彌的書籍,還是楓丹的玩具,都不像是早田代口中的自己能有的。

“那些都是我從商會裡偷來的。就連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也隻是想從你身上偷點值錢的而已,誰能想到我們最後會成為朋友呢?”他說,就連自己也覺得好笑。

鹿野院平藏卻覺得憤怒極了,隻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被最好的朋友欺騙還是因為最好的朋友居然是個罪犯而憤怒。

“我們不是朋友了,我再也不和你好了!”

說到底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鹿野院平藏倔強地壓抑著淚水最後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轉身跑回了家。

他翻出了早田代送給他的所有東西,他曾經很喜歡這些,現在卻恨不得再也看不見它們。

鹿野院平藏把這些東西通通丟到了窗戶外面,直到他摸到了一個圓圓的小石頭。

綠瑩瑩的鵝卵石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裡。

平藏記得這塊石頭,這是他和早田代在撿到鹿野院無月的那條河裡摸出來的,一共一對,剛好一人一個。

它不如早田代送給他的其他東西那麼珍貴,但它的價值遠不是那些贓物能比得上的,甚至比他們倆的友情還要純潔……

他摩挲著這塊石頭,出神地想著。

鹿野院無月趕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她還記得角色故事裡的這一段,自然也清楚這塊鵝卵石來自哪裡。

她安靜地坐在鹿野院平藏的身邊,小聲道:“如果舍不得的話,就留下吧。”

哪知道鹿野院平藏好像被她的話刺激到了:“誰會舍不得一個騙子送的東西!”

他咬牙想要把鵝卵石丟出去,卻不小心砸中窗欞彈了回來,提溜提溜地滾進床底。

鹿野院平藏氣得一蹦三尺高,覺得老天都在跟他作對,越想越委屈,索性就地一躺,像是被戳破了肚皮的青蛙,不再動彈。

看到他頹唐的樣子,鹿野院無月想了想鑽進床底把鵝卵石撈出來,而後在他旁邊坐下。

鹿野院平藏還記得她護著早田代的樣子,彆扭地把頭轉到一邊不想看她。

“哥哥討厭早田哥哥,是不是也討厭我?”鹿野院無月的聲音輕輕的,卻好像藏了數不儘的委屈一樣。

平藏不想理她,又不忍心惹她哭,猶豫了半晌還是嘟嘟囔囔地回話了:“你隻是幫他說話而已,我還不至於那麼不近人情。”

“可是我和早田哥哥一樣騙人了。”鹿野院無月說著自己早就想坦白的話,“我騙你和爸爸媽媽說自己是被人打罵後丟進海裡的,但其實不是,我隻是是因為擔心你們覺得我是個麻煩不想收留我才這麼說的。”

鹿野院平藏生氣地回道:“這又不一樣,你是有苦衷的!”

“可是哥哥怎麼知道早田哥哥沒有苦衷呢?”鹿野院無月把鵝卵石塞進他手裡,垂著眼睛淡淡道,“我當過孤兒,當然更明白早田哥哥的處境。你或許會覺得他有很多選擇,但隻有真正身處在那種境地的人才知道,想活下去,他隻能靠這種偷雞摸狗的手段。”

鹿野院平藏沒回話,但她能感覺到身邊人的動搖。

於是鹿野院無月趁熱打鐵道:“早田哥哥能活到這麼大,怎麼可能是沒有接受過彆人的幫助呢?但是或許給他幫助的人也隻是想讓他同流合汙而已。哥哥你想想,如果沒有彆的原因,早田哥哥為什麼要在明知道你會去逛那場祭典的時候去偷東西?”

早田代珍視他們之間的友誼,作為這場關係中的另一方,鹿野院平藏再清楚不過了。

他攥緊了手中的鵝卵石,終於願意去重新審視這段友誼。

他舍不得早田代,他舍不得這個朋友。

他重新站了起來:“謝謝你阿月,我想清楚了。我想要知道他到底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我想要幫他,我想和他重新做朋友。”

“我會陪著你的!”鹿野院無月終於展露出笑容,重重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