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無月是被凍醒的。
睜眼的時候她還有些恍惚,魈的人物剪影仿佛還在眼前,但下一秒思緒歸籠,眼前的景象就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她衣衫單薄,正躺在雪地中間。
時無月想罵一句臟。
哪家的好人玩個遊戲突然穿越了啊!
低頭看著自己看上去不過六七歲大小的身體,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承認她是一個悲觀的幻想主義者,總是時不時地想逃避現實穿越到彆的世界去,但是為什麼一定要讓她在即將抽到自己的第七個魈的時候穿越啊!
她果然討厭上天!
時無月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
在碰到身下厚厚的雪地時,她沒忍住抓了一把用手攆了攆。
是真的雪。
但是為什麼,她隻感覺到了一點冷呢?
事實上,雖然是被凍醒的,但在她醒來以後,身體的新陳代謝逐漸恢複正常速度,周圍的氣溫對她來說就隻是稍微有點涼了。
時無月百思不得其解,但這不妨礙她不打算再待在這裡了。
至少不怕冷是好事,她肯定不會被凍死在這裡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附近的人家,先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她環顧一圈,最終決定向著天邊僅剩的一點晚霞走去。
走了沒多久,那點霞彩就消失不見,天徹底暗了下來。
於是遠處的火光就變得顯眼了起來。
時無月心下一喜,加快步伐朝那邊走去。
離得近了些,她也看清了火光的來源。
熟悉的打扮讓她向前的腳步停了下來。
恰好,那群家夥裡的一個開口了:“嘖,這鬼地方真是冷的不行。”
“得了吧,都來了多久了你還沒適應?”他的同伴嘲笑道。
第一個說話的人聞言不滿地給了他一拳:“得了吧,你就是仗著自己的邪眼是火元素的才能說出這種話!要我說這地方是真的邪門,外表看著和至冬差不多,實際溫度卻低了不知道多少倍。”
同伴無奈地聳肩:“沒辦法,執行官大人看上了這裡,我們隻能在這兒乾耗著了。不過要不是那個逃跑的實驗品,說不定我們早就啟程回至冬了。”
……
剩下的話時無月沒聽下去了,因為這短短的幾句話已經把她的CPU乾燒了。
執行官、至冬,再加上他們身上穿著的愚人眾的製服……這裡是提瓦特?
不等她把思緒捋清,身後突然傳來男人困惑的聲音。
“什麼東西?”
時無月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就直接一腳踹到了她的背上。
她被踹的在雪地上滾了一圈,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而男人已經走到了他身邊,伸手抓住她的頭發把她拽了起來:“要不是你動了一下,老子還沒看見呢。大晚上的,你這一頭的白頭發都快和雪地融為一體了。”
他拖著時無月朝火堆走去,嘴上還嚷嚷著:“瞧瞧,我抓到了一隻偷聽的小老鼠。”
頭皮疼得厲害,時無月卻仍然咬牙掙紮著。
她直覺要是真落到了這群愚人眾手上恐怕就可以直接去投胎了。
但是不管她怎麼掙紮,一個小孩子的力氣對身體壯碩的雷錘來說還不如撓癢癢。
眼見離火光越來越近了,她突然張口狠狠地咬在了雷錘抓住她的手上。
用上了幾乎十分的力氣在利齒的加持下終於讓雷錘發出一陣哀嚎。
時無月幾乎是被甩了出去。
掙脫了束縛,即使身上被摔得生疼,她還是不敢有半點耽擱,慌忙往外跑。
雷錘和原本在火堆邊取暖的冰胖、火銃立刻抄起家夥去追。
雖然在速度上不占優勢,但勝在體型小巧,時無月艱難地避開了雷錘一次又一次揮來的重錘。
似乎是因為揮動武器耗費了不少力氣,雷錘的動作慢了些,但緊跟著火銃就追了上來。
時無月玩命地跑著,幾乎顧不上腳下。
因此在被一段枯枝絆倒的時候她人還是懵的,隻能本能地抱住自己的腦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順著眼前的雪坡滾了下去。
和愚人眾的距離由此拉開。
雷錘看著她漸遠的身影憤憤地啐了一口。
冰胖茫然地看著他:“還追嗎?”
雷錘瞪了他一眼:“當然要追!你沒看出來她就是從二席手上逃走的實驗品嗎?”
冰胖是真沒看出來,看他們都追過去了隻能喘著粗氣跟上。
另一邊的時無月注意到身邊的景色發生了變化,雪景逐漸被綠被取代,她似乎已經跑出了龍脊雪山的範圍,隻是不知道是來到了蒙德還是璃月。
她在心裡祈禱最好是璃月,畢竟在璃月,即使是晚上也有人守護。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龍脊雪山離望舒客棧很近,說不定她還能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魈呢?
她苦中作樂地想著。
隻是很快她脆弱的身體狀況就不允許她再分心了。
每一次呼吸時似乎都有肺裡的血腥氣被帶上來,再加上剛剛雷錘的似乎踹傷了她內臟的一腳,她的步伐越來越沉重,眼前也出現了不妙的黑斑。
千萬彆暈過去啊……
隻是這種事情並不是祈禱就有用的。
她跑得越來越慢,甚至幾乎已經聽到了身後雷錘越來越清晰的喘氣聲。
直到——破空聲響起。
愚人眾的慘叫劃破了夜空。
身後是刀槍沒入血肉的聲音,鼻間是越來越濃鬱的血腥氣。
是誰來了?
是來救她的人還是另一夥壞人?
時無月不敢賭。
她沒有停下,依舊是奮力向前跑著。
可眼前的黑色幾乎已經將她的視野全部遮住,她看不見,也漸漸聽不清了。
這場倉皇的逃命最終止於她踩空跌落懸崖。
失重感讓她昏沉的腦子清晰了一瞬,時無月終於看清了那抹迫切地衝到懸崖邊似乎想要抓住她的綠色身影。
下一刻,她沉入了海底。
*
“危險!”
看著那個孩子失足從懸崖跌落的時候,魈幾乎顧不上那群還在苟延殘喘的愚人眾了。
風輪兩立在頃刻間發動,然而再快的速度也到底還是沒能趕上。
更糟糕的是這一幕似乎觸動了某些痛苦的回憶,魈的耳邊似乎響起了無數的竊語,字字句句皆是對他的唾棄與怨言。
“業障……”
偏偏在這個時候——
和璞鳶從手上滑落,他面容痛苦地捂臉,跌坐在地上。
眼前好像浮現了另一個自己的影子。
隻是那個他一身濃豔的紅色,面上是遮不住的戲謔笑意。
【瞧瞧,多可憐呀,魈上仙——】
“滾開!”
魈伸手推他,卻什麼也觸碰不到,隻能任由他在耳邊不斷地奚落嘲諷。
【你想要救人呀?可是你拿什麼去救呢?你可彆忘了你不能同旁人靠得太近呀。】業障仗著他剛剛目睹了一出慘劇思緒不穩,笑嘻嘻地湊近了些,【到底是讓她乾乾淨淨地死去,還是被你救了後沾染業障化成惡鬼呢?嗬嗬,說不定到時候還要你親自去斬殺自己救了的惡鬼呢——】
魈幾乎控製不住心底不斷翻湧的煩躁情緒,伸手抓起和璞鳶朝他刺去。
死去的卻是見他情況不妙,悄悄靠過來打算偷襲的雷錘。
鮮血從傷口噴湧而出,飛濺到他的臉上。
魈冷靜了些,無視耳畔還在喋喋不休的業障心魔,提起槍朝剩下的愚人眾走去。
因為比起同伴更加龐大的身軀遠遠落在了後面的冰胖見此立刻放棄了繼續留在這裡的想法,逃似地轉身朝雪山跑去。
身後的殺神沒有發現他。
冰胖一路連滾帶爬地回到了雪葬之都的舊宮。
藍發的男人正如癡如醉地研究著洞窟中的碑文,聽見腳步聲也沒有回頭,而是呢喃道:“多麼奇妙啊,雪山古國沙爾·芬德尼爾的舊史——”
冰胖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執行官大人,我們找到逃跑的實驗品了。”
多托雷回頭,嗓音愉快:“哦?人在哪兒?”
“死、死了……”
“死了?”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隻是單純有些疑惑。
冰胖一時摸不準他到底生沒生氣,小心翼翼地將剛才發生的事彙報上去,而後道:“就是這樣,執行官大人。她從懸崖上掉下去了,我們的兩個同事也死在那個突然出現的家夥手裡。”
“那你真是小瞧她了。”多托雷笑笑,“算了,跑了就跑了。通知下去,明天就啟程回至冬。”
冰胖一愣:“那死去的那些家夥——”
話剛說了一般,他就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在質疑執行官的決策,要是多托雷追究起來隻能以死謝罪。
他嚇得連忙噤聲,隻點頭應好。
多托雷無所謂地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直到真的活著從裡面離開了,冰胖還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
要知道愚人眾十一位執行官中的二席「博士」最是陰晴不定,至少以冰胖在至冬的時候對他的印象來看這是個心狠手辣的家夥。
若是讓多托雷知道了他在想什麼,恐怕隻會來一句,實驗體的事還是讓至冬的本體著急吧,反正在龍脊雪山的時候他已經研究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