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太太指著秦瑤剛坐過的地方笑眯眯地說:“哎喲,我的兒累了吧,快坐下喝杯茶歇一歇。”
秦芍屈膝道了謝,便坐了下來,丫鬟忙送上來茶,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你可是見著了秦荽那丫頭?”秦四太太等秦芍喝了茶,才慈愛地詢問起來。
“回母親的話,見著了。”秦芍也溫柔地答了。
“她都說了些什麼?”
“倒也並未說什麼!畢竟我們不熟悉,她說話倒是客氣,隻聊了些不關痛癢的話。”
秦芍依然一副溫和柔順的模樣,可這樣的話如何能讓秦四太太高興,她微微冷下臉,那故作的慈愛便少了大半。
“那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拜見她父親和我這個嫡母?”
秦芍輕輕搖了搖頭:“母親,我看她行為舉止也頗為上不得台面,回來還要氣母親,何苦還要去喊她回來呢?”
經過幾月的教導,秦芍的行為舉止已經有些像大家閨秀了,無論的坐姿、談吐,還是行為規矩都像模像樣了。
所以她說秦荽上不得台面,秦四太太是信的,畢竟是養在鄉下的姑娘嘛。
“唉,我何嘗不這樣想,可她畢竟是你父親的骨血,是秦家人啊,我若是不管不問,倒是顯得我不賢良;可她來了鄲城卻不來秦家,反而住去了魯家的彆苑,這不是打我的臉嗎?偏偏你父親又外出辦事未曾回來,否則你父親出面就好,我哪裡需要丟這個臉面?”
“母親直接派人去喊她回來就好了呀,她難道還敢不尊母親不成?”秦芍心裡暗笑,面上卻是十分真誠且很替秦四太太打抱不平。
“你這個傻丫頭,你懂什麼?我若是去喊她回來,她未必會聽話,且還會以為我有什麼不好的心思呢,唉,我是左右為難,都怪你父親,四處惹下風流債,偏偏要我來為難!”
秦芍低下頭,她作為女兒和風流債的產物,自然不敢答話,這種事,作為大家閨秀聽都不該聽呢。
秦四太太見她做此行態,眼裡閃過冷笑,卻裝作才恍然大悟:“哎喲,我跟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這些,實在是不該。”
見秦芍低頭不語,秦四太太眼珠子轉了轉,道:“你這幾日多去找她,多聊聊,等你出嫁後,你們姐妹見面就不容易了。”
“是,女兒明白!”秦芍起身屈膝,顯得十分恭敬。
秦四太太頗為滿意:“你先回去更衣休息吧,明兒再去,最好能想法子讓她在你祖母生辰宴之前搬回來住。”
“是!女兒定當儘力勸說她。”秦芍再次福身後離去。
出來後看了眼先前收了她簪子的丫鬟,丫鬟會意,比了個手勢,意思等會兒去找她。
秦芍微微勾了勾嘴角,在這家裡,有錢能使鬼推磨,可見錢財真是個好東西,隻可惜自己快要捉襟見肘了,於是,本想回去休息的秦芍去找姨娘了。
魯九再次上門,這次請的是秦荽和蕭辰煜,重點是秦荽。
秦荽推脫不過,便換了衣裳出去見魯九。
“你們男人吃酒,喊我作甚?”秦荽對魯九一向不甚客氣,有話便是直說。
偏偏魯九從不生氣,反而笑道:“蕭二太太這可就是怪錯了人,照我的意思,自然是我和蕭兄弟一起開心自在,不過,父命難違,我也無法啊!”
蕭辰煜和秦荽同時轉頭對視一眼,蕭辰煜又看向魯九:“你父親要見我們?”
魯九點頭,打開折扇輕輕搖了搖,突然想起秦荽嘲笑過他,便又下意識收攏了起來。
秦荽沉吟片刻問:“你母親後日宴請了我參加賞花宴,可你父親今日便要見我,可見事情有些急,若是我猜得不錯,定然不是為了香錠,而是香露一事?”
雖然是詢問,但十之八九是了。
果然,魯九眼含笑意伸出一個大拇指:“不錯,蕭二太太就是聰慧,一下子就猜中了,可笑家父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提前透露他的目的。”
秦荽有些無語,既然你父親不讓你說,我即便猜中了,你也可以裝糊塗,你倒好,一股腦將自己的父親賣了個徹底。
幸好秦荽和蕭辰煜都知曉魯九並非如表現出來的這般蠢笨,不然還真以為他是個傻子或者單純好騙的家夥。
長輩邀請,何況兩家還是合作關係,又得了魯家許多好處,秦荽和蕭辰煜自然不好拖延,便立刻跟隨魯九走了。
宴席設在一處幽靜的院子裡,魯九說也是他們家的產業,隻用來接待貴客。
院子裡收拾得非常乾淨,路上遇上的丫鬟仆人都穿著彩衣忙碌著,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來,顯然是做足了待客之道。
“這奏樂的樂師乃是養在這院兒裡的,也單為來此的客人演奏,尋常人也不容易聽見。”
無論秦荽和蕭辰煜多老成,也被魯家父子的這番態度觸動了,不管這份尊重是出於何種目的,一個大家族的當家人能如此厚待兩個小輩,足可見待人以誠了。
宴席設在大廳裡,隻有魯家老爺魯成峰聽著曲子等他們三人。
一番介紹寒暄後,雙方落座。
魯成峰自然是上座,秦荽夫妻並排左側,魯九一人占據右邊座位。
秦荽看了眼彈奏的樂師們,心裡更是讚歎了一句,因為樂師並非全是女子,男女皆有,年歲也並非都是年輕的,衣著也很是規矩,可見這是真真正正的樂師,隻為美妙的曲子而來。
對於這一點,秦荽是心生敬佩的,畢竟,她知道太多人宴請請來的樂師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目光落在中間白發老者身上,他正在彈奏古琴,琴聲悠揚蒼遠,有種震人魂魄的力量。
不知不覺間,秦荽有些癡了。
她善琴,是受了先生的影響,先生的琴便如眼前的樂師般美妙。
後來,她進了醉紅樓,不得已用了先生喜愛的高潔的琴技去博取那些恩客的歡心,這讓秦荽覺得非常惡心。
重生回來,她不再碰琴,其餘樂器也一概不觸碰,就是無法跨過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隻是在這一刻,聽著古樸的琴音,秦荽的心底那道暗傷似乎被治愈了。
蕭辰煜見秦荽有些失態,便不動聲色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回神。
此時,秦荽才發現並看見魯太太,稍有些詫異,畢竟自己是女子,合該有女眷來招待才是。
稍一轉念,便想通了:看來,魯家並非當她是女眷。
果然,酒過三巡,魯成峰放下酒杯,道:“樂師們且下去休息,我們好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