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聖西羅的間隙，馬爾蒂尼掏出手機，給加利發送短信，喊他上樓來詳談。
加利很快應允了。
一盤意面也下肚了大半，聖西羅饑餓了許久的肚子，終於被填飽了大半。
“好神奇哦！保羅~我不餓啦！！”他快活地叫著，在接過馬爾蒂尼卷好的下一坨意面之後，又把餐叉送到了馬爾蒂尼嘴邊，“保羅也吃！”
馬爾蒂尼的一顆慈父心得到了熨帖，瞬間有點感動。
雖然腦子不太好，但真的是個好孩子呢！有好吃的還知道想著他，真不枉費他勞心勞力地教小孩兒吃東西。
然而，馬爾蒂尼看看那坨被聖西羅重新整理過的、亂糟糟的還滴著番茄醬的意面，實在是沒有胃口。
他搖了搖頭，把聖西羅舉著叉子的手推了回去，“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看著聖西羅吃完了最後一口意面，馬爾蒂尼幫小孩兒擦去了嘴邊的番茄醬，又把盛著餐後水果的餐盤推到聖西羅面前。
馬爾蒂尼給聖西羅取用的水果都是聖女果、葡萄一類可以用手抓取的，小孩兒應該可以自己吃。
馬爾蒂尼最後一次扭過頭，確認留著深紅色長發的少年正用兩根手指捏起一枚聖女果，端詳了半晌終於安然送進嘴裡，才終於放下心來。
然後，馬爾蒂尼按照計劃裡的那樣，起身去找加利聊天。
今天旁觀了U20的比賽之後，馬爾蒂尼再次搜尋了記憶，已經確信米蘭二隊確實有這麼個叫作“聖西羅”的球員。
可是說來奇怪，一個這樣有天賦又這樣能氣人的後輩，他為什麼會毫無印象？
馬爾蒂尼想要詳細知道關於這個孩子的事情，才能知道以後該以何種態度對待他。
馬爾蒂尼還是想要幫助聖西羅的。
因為他看不得有天賦的後輩，哪怕是有天賦但是腦子不好的後輩，就此埋沒。
也因為陷入經濟危機的米蘭雖還攜著歐洲霸主的餘威，卻已經逐漸顯現出頹勢。他們這群老夥計年紀一年大過一年，心愛的球隊實在太需要補充新鮮血液了。
如果他有能力做點什麼，同時幫到這個可愛（劃掉，可惡）的後輩，以及風雨飄搖之中的AC米蘭，馬爾蒂尼何樂而不為呢？
馬爾蒂尼拉了加利，在距離聖西羅不遠的位置坐下，然後一邊用餐一邊閒聊，閒聊的對象，主要是那個坐在角落裡吃餐後水果的紅發小子。
間或有一些單詞從兩人的交談中泄露出來，諸如“奇怪，但是天賦很強”，“很難帶，但是超級厲害”，“麻煩，但是現在就可以部分適應一線隊”，以及咬牙切齒的“需要指導，但是我指導不動了”。
馬爾蒂尼：……
馬爾蒂尼還想再問些什麼，卻忽見加利直勾勾地看著他身後的某處，面上浮現出了堪稱驚恐的表情。
正背對著聖西羅坐著的馬爾蒂尼心知不好，趕緊扭過頭去。
隻見把最後一粒葡萄塞進嘴裡的聖西羅，左顧右盼了一番之後，舉起了餐盤。
然後，聖西羅張開嘴，露出滿口漂亮的大白牙，眯著好看的黑色眸子，用力一咬——“哢嚓——！”
清脆的咬合聲傳來，餐盤紋絲未動，好消息是聖西羅的牙齒也是一樣。
少年面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把餐盤的邊緣從嘴巴裡取出來，好奇地看了兩眼，接著又一次張開了口。
搶在這個傻孩子再咬一口餐盤之前，馬爾蒂尼一個箭步搶上去，一把從他口中奪走餐盤，也為米蘭內洛的食堂避免了一次財產損失。
傻孩子被奪了“食”也不曉得鬨騰，就仰著腦袋，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看著馬爾蒂尼。
“保羅～～咬不動！”看聖西羅的模樣，像是在跟馬爾蒂尼告狀，抱怨餐盤太硬了。
真是的，這個傻孩子！
馬爾蒂尼把餐盤放到聖西羅夠不到的位置，然後隨手揉了揉少年柔軟的深紅色長發，“乖～這個不是吃的！”
相似的場景激起了馬爾蒂尼某些不那麼美妙的回憶。他這算是……報複回來了？
彆說，手感還真不錯！馬爾蒂尼想著，又順手多揉了一把。
倒是沒想到，總是一副臭屁模樣的聖西羅，倒是對被人摸頭這件事並不反感。
似乎是被馬爾蒂尼擼得舒服了，紅發少年就順勢晃了晃腦袋，貼著馬爾蒂尼的手掌蹭了蹭，還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終於吃飽了，好想睡覺哦～～
馬爾蒂尼還未收回手，忽聽一聲熟悉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
隨即傳來的，是一句懶洋洋的、詼諧的問候，“保羅？這是什麼？你新找的寵物嗎？”
來人有著一頭深棕色的、泛著微卷的半長頭發，一雙似乎永遠睜不開的惺忪睡眼，顴骨處還泛著淡淡的烏青痕跡——那是被加圖索揍出來的。
是安德烈亞·皮爾洛，AC米蘭的中場核心，以及惡作劇大師，再以及，格納羅·加圖索的專屬人肉沙包。
倒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看到了多少又聽到了多少。
和場上的冷靜表現，以及端方的外表不同，皮爾洛是AC米蘭以及意大利國家隊隊內著名的惡作劇愛好者。
看看皮爾洛這副不懷好意的模樣，馬爾蒂尼覺得，他大概率是在尋找下一個惡作劇對象。
……怎麼？
挨加圖索一個人的揍已經不能滿足你了嗎？
你就這麼需要混合雙打嗎？！
馬爾蒂尼看著皮爾洛顴骨處的烏青，暗暗吐槽著。
當然，馬爾蒂尼本人是無須擔心皮爾洛的惡作劇的——他年紀大了，向來不太參與後輩們的古怪遊戲。
反正任憑皮爾洛如何大膽，也不至於作弄到隊長兼值得尊敬的前輩身上。
不過，感覺著手下觸感良好的小腦袋，回想著小家夥不久前還逼著他“叫爺爺”的可惡模樣，馬爾蒂尼難得地起了一絲玩鬨的心思。
讓聖西羅作為安德烈亞的惡作劇對象似乎也不錯？這個有時候可愛有時候可惡的小家夥，是時候受些教訓了。
然而，不等馬爾蒂尼答話，原本困倦得似乎下一秒鐘就要睡著的聖西羅，忽然來了精神。
少年“噌”地一下，從座位上竄了起來，滿臉興奮地衝到了皮爾洛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皮爾洛，接著張開懷抱，未征得同意就把並不強壯的一線隊中場核心抱了個滿懷，還用力晃了晃。
“安德烈亞~~！”聖西羅揚聲呼喚皮爾洛的名字，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喊完了人，聖西羅又低下頭，毫不見外地把鼻子擱在皮爾洛的頭發裡，用力嗅了嗅。
安德烈亞雖然沒有保羅香，也沒有卡卡好看，但也是一塊相當優質的小點心嘛！
雖然現在好像吃不到了，但是吸一吸也算解饞咯～～
聖西羅剛剛飽餐了一頓，儘管此時吸完了皮爾洛依然沒有飽腹感，卻也沒有不高興，而是嘴巴一咧，快活地笑了出來。
“雖然不好吃了，但是安德烈亞，我終於抱到你啦！！”
手下忽然失去了支撐的馬爾蒂尼有點懵，忽然被擁抱還忽然被吸的皮爾洛也有點懵。
皮爾洛有些艱難地從少年過分熱情的擁抱中掙脫出來，努力把惺忪的睡眼睜得大了一些，困惑地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少年。
這場景，莫名地有點眼熟？
馬爾蒂尼用還未收回的手掌撫摸著虛空，蹙眉沉思著。
片刻之後，馬爾蒂尼終於想到了眼前的場面究竟在哪裡見過。
然後，他就不由地期待起來。
快點！
揉他腦袋！！
逼他叫爺爺！！！
馬爾蒂尼仿佛瞬間年輕了幾歲。
他來了精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皮爾洛和聖西羅，暗暗期盼著這世上還有一個和他一樣的倒黴蛋。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安德烈亞，真高興我能抱到你了。”聖西羅隻用力拍了拍皮爾洛的肩膀，又一本正經地與他對話，“我一直想告訴你，你是我最優秀的中場大師！”
“謝謝你願意選擇我。”
考慮到聖西羅和皮爾洛年齡差距和身份差異，這樣的誇獎已經非常奇怪了，而且“選擇我”什麼的，也是沒有人能聽懂的胡言亂語。
但是假如考慮到聖西羅第一次與馬爾蒂尼見面時發生的雞飛狗跳，這種程度的奇怪，已經算是非常正常了。
莫名其妙被一個後輩誇獎了，皮爾洛其實是有理由生氣的。
但是，他竭力睜開睡眼，仰頭注視著這個過分精致的、分明幾分鐘前還被他戲稱為“隊長的小寵物”的少年，忽然感覺到莫名的熟悉。
皮爾洛幾次張開嘴，分明感覺到這個孩子的名字就在嘴邊，卻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最後，還是聖西羅做了自我介紹，“我叫聖西羅。”
“我們會是隊友的！”
“還有，我不是保羅的小寵物。”
“我是保羅的爺……”
“你他媽再說一次試試看！！”
沒有給聖西羅說完話的機會，馬爾蒂尼已經怒而操起了手邊的餐盤。
看看馬爾蒂尼虎怒目而視的模樣，恐怕但凡聖西羅敢把這句話說完整，下一秒餐盤就會兜頭飛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