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聖西羅！”
“我現在是AC米蘭U20的球員！”
馬爾蒂尼分明聽清楚了聖西羅的答案，卻隻覺得不敢置信。
AC米蘭U20？這是什麼新開的精神病院的名字嗎？
抱著萬一的指望，馬爾蒂尼又向聖西羅求證了一次，“你說的是AC米蘭青年隊嗎？可是我不記得隊裡有你了。”
彆的梯隊或許不好說，可是對於米蘭青年隊，也是AC米蘭未來的希望，馬爾蒂尼簡直不要太熟悉！
二十四孝好隊長看著二隊的小甜菜，就好像辛勤的老農看著自家田園裡即將豐收的瓜果，簡直恨不得一天去澆三次水！
馬爾蒂尼可以叫出二隊每一個球員的全名，可他真的不記得，隊伍裡還有一個叫作“聖西羅”的家夥。彆的不說，這個名字但凡他聽說過，就絕不可能忘記！
哪裡想到，聖西羅遭受了質疑，竟然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沒錯！我是今天早上剛剛加入米蘭U20的！！”漂亮的小孩兒得意洋洋地仰著腦袋，看模樣恐怕是真的很為自己加入米蘭青年隊而感到自豪。
馬爾蒂尼整個人都不好了。
菲利波·加利你是怎麼回事？！你是給U20在米蘭精神病院開通了特招通道嗎？！
馬爾蒂尼說不好，對他而言哪個消息比較糟糕。
很好，現在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個想當他爺爺的漂亮小孩，而且對方好巧不巧地叫作“聖西羅”，完美玷汙了他為之奉獻終身的俱樂部和心目中的聖地。
再而且，對方還是米蘭青年隊的球員！上帝呐，這種腦子有問題的精神病，誰知道上場能乾出什麼事來？！
但是馬爾蒂尼能夠確定，這兩個消息加在一起，對他以及對AC米蘭，都絕對是一加一大於二的糟糕！！
想象一下吧，一個叫作“聖·西羅”的球員，在米蘭青年隊踢球，自然是隻要上場就能吸引全部的目光和媒體的關注。
然後呢？比賽結束聖西羅接受采訪，對著記者小嘴一咧，笑嘻嘻地說，“乖，叫爺爺！”
AC米蘭的一世英名啊！！！
唉，你說米蘭城那麼大呢，這麼個神經病怎麼就扒著AC米蘭了？你看看隔壁國際也不錯啊，不然你考慮考慮？
可怕的想象，讓馬爾蒂尼滿嘴苦澀。
他不知道該拿這個古怪的孩子怎麼辦，最終馬爾蒂尼隻能隨口叮囑了眼巴巴等著他“叫爺爺”的聖西羅輸液結束去吃點東西，然後就落荒而逃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馬爾蒂尼神思不屬。
隻要一想到米蘭二隊裡正有一個腦子有病的小家夥，興致勃勃地盼望著自己“叫爺爺”，馬爾蒂尼就乾什麼都沒精神。
真正驅使馬爾蒂尼做出決定的，是一個噩夢。
夢裡，他的父親，切薩雷·馬爾蒂尼，去往聖西羅球場觀看米蘭的比賽。
結果，這個就叫作“聖西羅”的小家夥，這個曾經莫名其妙出現在聖西羅球場內場的小家夥，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他們的包廂裡。
然後，小家夥歪著腦袋，衝須發皆白的老先生露出了一個標誌性的燦爛笑容。
“切薩雷乖～叫爸爸！”
馬爾蒂尼阻攔不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老父親急怒攻心，雙眼一翻，便暈倒過去。
馬爾蒂尼甚至清晰地聽見了，老爺子早已不再挺拔的身軀砸在椅背上，發出了“砰——”都一聲悶響。
然後，馬爾蒂尼也醒了。
入耳的，也是“砰——”的一聲悶響。
馬爾蒂尼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丹尼爾的小臉在自己眼前放大。
原來，剛剛是頑皮的丹尼爾跳到爸爸的床上，吵醒了本在小憩的馬爾蒂尼。
馬爾蒂尼睜眼時，正聽到孩子的童言稚語，“爸爸！陪我玩！！”
他晃了晃腦袋，驅散了睡意的餘韻和噩夢帶來的驚嚇，然後輕舒猿臂一把撈過兒子，壞心地把丹尼爾肉嘟嘟的臉頰捏到變形。
丹尼爾嘟著嘴，口齒不清地叫著“壞爸爸”，便被馬爾蒂尼攬著小腦袋往胸前按了按，然後又在他的臉頰上接連親了好幾口。
父子倆滾作了一團，房間離很快就響起了孩子“咯咯咯”的歡快笑聲。
丹尼爾的歡聲笑語，暫時驅散了可怕想象帶來的陰霾。
然而，噩夢的後遺症是巨大的。
老爺子身體硬朗，偶爾也會去米蘭內洛和聖西羅球場，看看現在的小夥子們，所以馬爾蒂尼的噩夢還真不是不可能成真。
噩夢的後勁太大，馬爾蒂尼終於做出了決定。
他覺得，自己得抽空看看二隊的訓練，然後找個理由，把這個腦子有病的小家夥給打發走。
AC米蘭就算再是風雨飄搖青黃不接……也不至於簽個精神病吧？！
以馬爾蒂尼在AC米蘭的威望和對二隊的影響力，當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這個。
他隻是隱隱地有點心虛。馬爾蒂尼不能確定，這麼做會不會破壞一個孩子的足球夢想——雖然他其實不知道，一個熱衷於逼迫一線隊隊長“叫爺爺”的精神病，該有什麼足球夢想。
但是馬爾蒂尼很快就硬下心腸說服了自己。畢竟，米蘭的聲名高於一切！
至於對那個叫作“聖西羅”的孩子，馬爾蒂尼願意私下給予補償。
馬爾蒂尼想，或許他可以自己出錢，找一個風景優美、條件良好的精神病院，把人送進去。
再或者，他可以推薦聖西羅去國際米蘭的青訓。
請恕馬爾蒂尼沒有看出這兩者的區彆。
而且去國際米蘭的話，聖西羅至少還可以和巴洛特利作伴。
做出決定的第二天，馬爾蒂尼便出現在了U20的訓練場邊。
一見到馬爾蒂尼，米蘭二隊的教練，菲利波·加利立刻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
“保羅！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歡迎歡迎！”
加利說著，便張開手臂，熱情地與馬爾蒂尼擁抱，大掌拍得他隱隱作痛。
加利是馬爾蒂尼曾經的前輩，以及在俱樂部和國家隊的雙料隊友，當然也是交情還可以的朋友。
馬爾蒂尼也暢快地笑著，熱情地擁抱了加利。
不過，他一面與老朋友寒暄，一面越過加利的後背，仔細打量著綠茵場上的少年們。
打量著，米蘭的未來。
在一眾身著米蘭球衣的年輕球員裡，馬爾蒂尼一眼就看到了聖西羅。
因為他是全場最耀眼的一個。
穿著紅黑色劍條衫的少年，長著一張足以媲美電影明星的漂亮臉蛋，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他深紅色的長發和白皙的皮膚上，襯得聖西羅整個人好像在發光。
他分明也站在隊列裡，卻呈現出一種極不安定的狀態。隻見聖西羅不住地轉動腦袋，滿臉好奇地東張西望。
好像一隻新生的小獸。
幾乎就在馬爾蒂尼看見聖西羅的同時，聖西羅也看見了馬爾蒂尼。
然後，馬爾蒂尼便見紅發少年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絕對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好像在看待親人……馬爾蒂尼想。這一刻，他心頭為了即將將聖西羅趕出米蘭而產生的愧疚，達到了頂峰。
有那麼幾秒鐘時間，馬爾蒂尼想要改口告訴加利，他隻是順道來看看二隊的棒小夥們，什麼目的都沒有。
直到聖西羅保持著燦爛的笑容，就站在U20的隊列裡，興高采烈地和他打招呼。
“保羅～～”聖西羅叫著他的名字，尾音歡快地上揚“爺爺在……”
馬爾蒂尼心頭，強烈的愧疚之情如泡沫般消散。
抱歉，說聖西羅看他的目光是在看待親人不太準確。
人家分明是在看待孫子！！
馬爾蒂尼面無表情地想著，然後用一記嚴厲的瞪視，逼得聖西羅生生咽下了最末那句“……這裡”。
不過，聖西羅的不知天高地厚已經給隊友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二隊的小夥子們誇張地擠眉弄眼，還有人默默衝聖西羅豎起了大拇指，誇讚他的大膽。
聖西羅則還是一貫的懵懂。
他弄不清楚隊友們為什麼要誇他，但是看到有人衝他豎大拇指，就自豪地挺直了胸膛，一副洋洋得意的臭屁模樣。
未免自己被氣出毛病來，馬爾蒂尼強迫自己撇開視線，不去看訓練場上的鬨劇。
他重新看向加利，面上掛著僵硬的笑容，“這小子……挺難帶的吧？”
加利抬手抓了抓頭發，回答得非常實誠，“還算好，這兩天已經好很多了。”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能乖乖列隊不到處亂跑呢，真是進步巨大！”
“保羅，我跟你說，我從來沒見過進步這麼快的孩子！！”
考慮到聖西羅最初的時候，連跑步都跑步利索，加利的話絕對是貨真價實的誇獎。
隻可惜，聽在馬爾蒂尼的耳朵裡，卻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這小子的精神病……莫非還會傳染？？？我的米蘭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就被這死小子纏上了？！
一念及此，馬爾蒂尼看向老朋友的目光裡，已經帶上了同情。
然而，加利對馬爾蒂尼的奇怪心思渾然不知。
見馬爾蒂尼主動提到聖西羅，加利立刻想起來了自己籌謀了幾天的計劃。
加利又拍了拍馬爾蒂尼的脊背，然後大聲誇獎自己新鮮出爐的得意弟子。
“我跟你說，這孩子真的很不錯！”
“保羅，你一定要看看他！”
“好好看看他！！”
不等馬爾蒂尼拒絕，加利已經扭頭，高聲招呼訓練場上的弟子們。
“來一場隊內訓練賽！”
“我的棒小夥們，快給我們偉大的隊長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