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夜裡降臨人類世界,水米未進便經曆了六公裡的徒步,又進行了一整場的訓練外加隊內訓練賽,聖西羅開始無精打采了。
一種許久未曾體會過的感覺席卷了聖西羅的軀體。
肚子火辣辣的疼,身體裡空空蕩蕩的,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燒、在撓,直燒得他直不起身。
這是什麼感覺?聖西羅困惑極了,在訓練場上盤腿坐下,捂著肚子苦思冥想著。
從極其遙遠的記憶裡,聖西羅翻找出了這種感覺——這是饑餓。
他餓了。
不能怪聖西羅,因為他是很少會感覺到餓的。
畢竟,他太討人喜歡了。
幾乎從聖西羅的意識誕生開始,他就有著無數的球迷和擁躉,他們的愛讓他無比強大,也鮮少品嘗到饑餓的滋味。
另一邊,結束了訓練的AC米蘭U20球員們,也是聖西羅的新隊友們,正三三兩兩地向著一幢建築物走去。
聖西羅知道,那個地方叫作“食堂”。
聖西羅隻是非常困惑,他的隊友要去“食堂”做什麼。
於是,他隻是繼續坐在地上,捂著肚子,呆呆地看著。
幸好,AC米蘭青年隊的成員們,並沒有完全忘記這個有些奇怪的隊友。
當然,主要原因是,在剛剛的訓練和比賽裡,聖西羅已經用實力征服了他們。
畢竟在足球世界,競技能力才是王道。
見到聖西羅一個人坐在訓練場上,多納魯馬主動走上前,向對方伸出了友誼之手。
“一起去食堂吃飯嗎?”大個子的青年隊門將認真問道。
雖然還在為了聖西羅屢屢攻破自己把守的球門兒鬱卒,多納魯瑪還是很樂意與這樣前途遠大的天才球員打交道的。
聖西羅認真想了一會,搖頭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不用了,你自己去吧。”
“我自己去吃點東西。”
“下次再找你玩。”
???
“自己去吃點東西”???
正要去食堂吃午飯的多納魯馬:……
不過,畢竟在記憶裡與這位名叫“聖西羅”的隊友交集不多,多納魯馬回想起先前受到的打擊也就沒有多問,隻聳了聳肩膀便撇下聖西羅獨自離開了。
至於聖西羅,則繼續捂著肚子,坐在訓練場上愁眉苦臉了半晌兒,終於強打著精神爬起來,哼哼唧唧地邁上了前往聖西羅球場的路。
唉,不能隨心穿越什麼的,實在是太討厭了啊!!
可是沒辦法,肚子餓了,總得吃東西嘛!
他記得今天一線隊有一場友誼賽來著,等他走到了,時間剛剛好!!
聖西羅徒步六公裡,又從米蘭內洛走回了聖西羅球場。
隻不過這一次,他再不像先前那樣精神百倍了。
身材單薄的少年拖著沉重的步伐,不時揉一下餓到隱隱作痛的肚子,再一臉茫然地躲避頻頻衝他鳴笛的鋼鐵怪獸。
好像一隻被拋棄的小獸。
不過幸好,聖西羅終於在比賽結束之前,走到了球場。
然後,如同進入米蘭內洛時一樣,他輕車熟路地走進了聖西羅球場的大門,又更加輕車熟路地直接走進了內場。
幸好,聖西羅還知道不能打擾比賽,於是隻是站在場邊,安安靜靜地看著。
對於聖西羅而言,這也是一種相當新奇的體驗。
很多很多年了,聖西羅一直看著他們。
他看著拉莫雷迪斯、切韋尼尼、安東尼尼,看著諾達爾、古力特、裡維拉,看著裡傑卡爾德、範巴斯滕,看著皮爾洛,因紮吉,加圖索,舍普琴科,卡卡……
他看著老馬爾蒂尼,再看著馬爾蒂尼,或許以後還會看著小馬爾蒂尼和小小馬爾蒂尼……
但是無一例外,都是以非人類的視角。
他將意識投射在綠茵場上,感受球員奔跑時帶來的震顫,再等到賽後,當筋疲力儘的球員在賽後趴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興奮又心疼地與他們貼貼。
他將意識化作微風,吹拂過球員在奔跑時飛揚的長發,輕輕撫摸他們的每一根發絲。
他又會在無人知曉的時候飛到半空中,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的球場,聆聽球迷的歡呼,享受他們為自己獻上的歌聲與讚美。
但這還是第一次,聖西羅得以站在球場邊,以旁觀者的視角去看他的球場、他的球員、他的球迷。
聖西羅覺得新奇極了。
他甚至一時間忘記了腹中的饑餓,隻專心致誌地看著他的球員,他的球迷,他的一切。
殊不知,AC米蘭的球員們也在看他。
季前友誼賽而已,場上的球員們並不感到緊張,在比賽的間隙還有餘力東張西望。
因紮吉就注意到了站在場邊的、身著AC米蘭球衣的紅發少年。少年身上的球衣沾著臟汙和泥灰,但這並無損他的美貌。
愛看美人兒的因紮吉表示喜歡。
趁著皮球還在中場,因紮吉自以為帥氣地朝陌生的少年擠了擠眼睛。
但是並沒有得到回應。
那個漂亮的少年,面上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感懷神色,靜靜地看著這片球場,看著他們,卻又仿佛超然於物外。
因紮吉聳了聳肩,跑開了。
但是他想,如果賽後這個有點奇怪的少年來要簽名,他是不會拒絕的。
比賽已經進行了大半,AC米蘭進行換人調整。
馬爾蒂尼替補登場,從安布羅西尼手上接過了隊長袖標。
聖西羅球場上,登時響起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和掌聲。
球迷呼喚著馬爾蒂尼的名字,呼喚著AC米蘭,高喊著“Forza Min!”
隨著馬爾蒂尼登場,聖西羅的眼睛,也“噌”地一下亮了起來。
對於見一個愛一個,而且格外熱愛美人的聖西羅而言,馬爾蒂尼其實不是他在所有的收藏品裡給予最多關注的一個。畢竟馬爾蒂尼在AC米蘭已經太久了,久到仿佛天然就應該在這裡。
但是聖西羅一直都知道,他是他的。
保羅·馬爾蒂尼,從出生開始,就是屬於他的。
他是他的所有物。
隻有馬爾蒂尼本人,有點心不在焉。
他已經四十一歲了,飽受著舊傷的折磨,職業生涯已至暮年。
事實上,就在今年冬天,他甚至曾經宣布,在本賽季結束後退役。
是安切洛蒂與卡卡離開的消息,以及安切洛蒂臨走前的一番長談,留住了他。
安切洛蒂還愛著米蘭,他勸心愛的弟子以及多年以來並肩作戰的夥伴再留一留,再幫一幫風雨飄搖的AC米蘭。
馬爾蒂尼取消了退役的計劃,宣布再與米蘭續約一年。
馬爾蒂尼覺得,他好像一根一直在儘力燃燒自己的燭火。
而且,隻要AC米蘭需要,他就願意挺直已經開始老朽的身板,把自己燒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但是,他已經就要燃儘了啊……
馬爾蒂尼環顧球場,環顧他的隊友,隱隱看見了落日之前的餘暉。
但是馬爾蒂尼並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
馬爾蒂尼的目光掃過場邊,自然注意到了那個格外漂亮的少年。
但他看著聖西羅有些呆傻的模樣,忍不住地微微皺眉。
馬爾蒂尼不知道,這個陌生的少年是怎麼跑進內場的,為什麼沒有人攔住他。而且,他也格外討厭有人讓他心愛的紅黑戰袍染上臟汙。
不過,馬爾蒂尼並沒有放任自己在紛雜的思緒中沉淪太久。
眼見對手拿到球權,馬爾蒂尼的身體先於意識作出反應,準確無誤地卡住了對方前鋒的突破路線,逼迫持球的前鋒倉促起腳,打出了一腳毫無威脅的遠射。
門前的迪達甚至懶得做做樣子地起跳撲救,隻轉動眼珠,目送著皮球從距離球門足有三米遠的地方飛過,直接飛向了身後的看台。
迪達舉起戴著守門員手套的手,衝馬爾蒂尼的背影豎了個大拇指。
隻要他們的隊長還能在場上,他就是最棒的。
移動得有些迅速了,兩隻膝蓋都在隱隱作痛,但是馬爾蒂尼神色如常。
他用餘光掃到了迪達的手勢,帥氣地朝門將一揮手,示意他少來。
耳邊,仍然有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傳來,馬爾蒂尼知道,那是球迷送給他的。
他想,隻要自己還有一絲餘力,就會為了心愛的球隊,為了可愛的球迷,戰鬥至最後一刻。
和馬爾蒂尼一樣,聖西羅也並未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欣賞自己的球隊,以及觀賞大貓上。
原因無他,聖西羅可還餓著呢!
他哼哧哼哧地從米蘭內洛走到聖西羅,可是來享用大餐的!!
聖西羅抬手揉了揉肚子,然後走到助威聲最響亮的南看台前,面朝著最狂熱的羅森內裡們站定。
然後,聖西羅嘴角掛著好看的笑容,愜意地閉上了雙眼。
比賽正如火如荼地進行,他們最鐘愛的隊長已經披掛上陣,羅森內裡的歡呼聲也愈發地響亮了起來。
聖西羅面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對,就是這樣,隻要聽到羅森內裡們的歡呼和助威聲,他就能填飽肚子啦!
就和從前的許許多多年一樣。
從前的漫長歲月裡,作為球隊魂靈的聖西羅,擁有最忠誠的球迷和最真摯的愛意,幾乎就沒有感受到過饑餓的滋味。
隻是,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球迷的歡呼聲依舊響亮,聖西羅腹內如火燒灼一般的饑餓感卻並無哪怕絲毫消減,反而愈演愈烈。
聖西羅正閉著眼睛,瞑目後的一片黑暗中,卻隱隱有星星在閃耀。
他隱隱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對。
球場上,皮爾洛開出了一個漂亮的角球,因紮吉在門前一頂,成功將皮球送入了球門。
又是一陣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
緊接著響起的,是響亮的《米蘭,米蘭》。
這是AC米蘭的隊歌,是他最喜歡的聲音!
仍然閉著眼睛的聖西羅,嘴角咧到了誇張的地步,甚至透露出了幾分傻氣。
Min,MinMin,Min solo te
米蘭,米蘭隻願擁護你
Min Min sempre per te
米蘭,米蘭永遠為了你
Camminiamo noi ato ai nostri eroi
我們走在英雄的身旁
sopra un campo verde sotto un cielo blu
在綠地上 在藍天下
quistate voi una stel in piu
你們又贏得了一個星星
ha brilto in noi iiamo
閃爍在我們之間我們齊聲歌唱
Min Minsolo te
米蘭,米蘭隻願擁護你
Min Minsempre per te
米蘭,米蘭永遠為了你
il Min nel cuorenel profondo dell\'anima
米蘭在心中在靈魂深處
un vero amico sei iiamo
你是我們真正的朋友
……
聖西羅聽著球迷的歌聲,笑得越來越開心,直至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