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強奪 青木源 4613 字 6個月前

“如此,兩位郎君可以放心了。”

晏南鏡在那兒,狼犬吃下東西,看有沒有毒發也要一段時日。隆冬裡膳食原本就容易涼,一定要抓緊時間,否則多放一會兒,就會飯冷油凝。哪怕還有那麼點兒熱氣,也是難以下咽。

這會兒她估摸也差不多了。

她挑眉看了看那個少年人,少年人剛才還要怒氣衝衝要過來和她算賬,被捏住了肩膀,發在面上的怒火不得不收起來,咬緊牙關退了回去。

“我不知道要如何自證清白,所以隻能出此下策。”

她說著看了一眼院子裡吃飽喝足優哉遊哉的狼犬,“這隻犬,就放在這兒了。一來為兩位郎君守門,二來,也好為兩位郎君試毒。”

少年聞言又欲發作,按在他肩膀的手重力捏了下。肩骨被捏住的疼痛,逼得少年不得不又偃旗息鼓。

等到晏南鏡施施然帶著阿元離去,那少年再也忍受不住了,“景約,你老是攔著我做什麼!”

“那女子生得上好的容貌,但是呲打人倒是一等一的厲害,就算是那些真的鄉村野婦,也沒有她一個厲害!”

年輕男人自顧自的坐在了火塘面前,“你氣成這樣,竟然還有心思關心她容貌。看來你也不是真氣。”

少年被他這番話哽住,小半會竟然無言以對。

“把膳食都挪到這兒。你還真的想要吃那些冷物?”

荊州看著沒有中原冷的那麼厲害,可是冬日的威力也不容小覷,這會兒飯食早已經冷的差不多了。

少年依言去把四足案上的東西都挪過來。

火塘裡昨夜裡生了火,到了現在,還留了點些許的火苗。

少年看著旁邊的人持起火箸,把內裡的燒透了的柴火堆捅開,另外加了一把乾草進去。原本微弱的火苗舔舐上乾草,霎時間躥出更為明旺的火舌。

他抓過放置在一旁的柴火,都是一些細小的樹枝,折斷了收拾好堆放在火塘旁。隻要人伸伸手就好。

飯食已經冷了,火塘上連個燒水用的鐵釜都沒有,火燒得再旺,也隻是暖身上,也沒辦法把手裡的飯食給熱一熱。

羹湯都是用羊骨熬煮的,添點肉的風味和油水。好讓人熬過這冬日裡的濕寒。

熱氣騰騰的時候,都是肉骨的香氣。但是冷了之後,羹湯上漂浮著一層已經凝結的羊油,原本的香氣也隻剩下一股難言的羊膻味。

彆說吃下去,就算是聞一下,都覺得倒足了胃口。

“景約,你說,她們會不會知道我們的身份了。”

少年問道。

“就算她們猜到了,那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畢竟我們兩個當時那個如喪家之犬的模樣。知道也不難。”

中原戰亂不止,朝廷成了個周天子。不管是宗室諸王,還是那些地方豪強,都不奉朝廷的製令。

朝廷無能,諸侯宗室們互相攻訐,裡頭大魚吃小魚,或是拉攏聯盟,這麼些年下來,北方倒也隱約有幾分較為強勢的勢力。

其中以盤踞在東郡的齊巽為勢力較為突出者,前段日子,齊巽拿下了和荊州相鄰的兗州。故而繼續揮兵南下,以圖荊州。

荊州是南下的關隘要地,一旦拿下,吳楚稻魚之鄉幾乎一半已在彀中。

齊巽派出長子次子,以及麾下部將帶兵出征。

齊昀是齊巽的長子,不過他並不是主將,他看著生的高大,年方十七,還是以自己的叔父為尊。

齊軍到了荊州,沒想到北兵到了楚地,先是水土不服,不少兵士病倒。然後便是冬天的濕冷天氣。聽荊州人自己說,今年冬日宮外奇怪,往年並沒有這麼冷。倘若隻是寒冷那也罷了,畢竟北人耐寒。偏偏荊州的冬日和中原還有北方不一樣,天冷下雪,雪在地面上完全留不住,幾乎是當場就融化了,整個道路泥濘不堪。運送輜重的車車輪整個的陷入在爛泥裡。以至於糧草運送成了大問題。

漸漸地,軍糧變得難以為繼。如果軍中鬨起了糧荒,嘩變也就近在咫尺了。

齊昀不覺得現如今能有足夠的把握,能將荊州吞下。現如今的局勢最多也就是打個兩敗俱傷。

就眼下的形勢,要是真的為了拿下荊州元氣大傷,根本不值當。

他將自己的見解,全數說給了叔父齊奐聽。但還沒等叔父做出決斷,就已經遭到了夜襲。

因為糧草還有軍中疫病的事,軍心原本就已經不齊。當夜襲來臨的時候就亂了。

混亂之中,軍令不行,上上下下亂成一團。敵我不分原本就是大忌,這下兵敗如山倒。

齊昀領著鄭玄符逃出,到了城郊這處宅邸裡。

“隻是使得陰謀伎倆罷了,”鄭玄符冷嗤,“若是有本事,大可堂堂正正兩軍對陣,何必用夜襲這種上不得門面的手段!”

他話語才說完,齊昀笑了,“你這心思澄淨過頭了。”

“兵者詭道也,那麼多兵書說下來,其實就是斟酌敵我形勢,能騙就騙,能下黑手就下黑手罷了。”

“至於什麼正人君子,兩軍之中君子隻會死的更快。”

說完,他低頭把已經冷掉了的羹湯仰首倒到喉嚨裡。

鄭玄符出滎陽鄭氏,高門望族之後,自小錦衣玉食。他見著齊昀幾口就將飯食吃乾淨,低頭看了一眼。

羹湯上的那一層羊油已經凝結浮在湯面上,低頭就能嗅到那股羊肉的膻味。

他在家裡食用的羊肉,都是從武威郡那兒來的。那邊來的牛羊多數是從鮮卑烏桓手裡買來的。吃戈壁灘上的藥草長大,肉質鮮嫩半點膻味也沒有。

鄭玄符哪裡受得了這個,肚腹裡霎時間一陣反胃,就要把手裡的碗丟開。

然而他才要動作,就被齊昀一眼製止,“吃掉。”

“我——”鄭玄符意欲解釋。

“現在不是享福的時候,何況這飯食是能救命的。”

齊昀抬手過去,拇指按在碗沿上,稍許用力,就把整碗羹湯給灌了下去。

那一碗倒在喉嚨裡頭,黏膩冰涼。一碗見底,鄭玄符捂住嗓子咳的死去活來。

齊昀擦拭了下手掌,“現如今有片瓦可以遮身,有飯食可以果腹,就已經很不錯了。沒有多餘的來給你耍威風,想要活到最後就老實點。”

鄭玄符好不容易把嗆在嗓子裡的那些粟粒給咳喘出來,使勁的捶了捶胸口,這才好受了許多。

“景約隻知道說我,怎麼不說說你自己。你對那個小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要是被她們猜出我們的身份,到那時候恐怕就晚了。”

他話語才說完,齊昀笑了一聲。

“你知道這是哪家嗎?”

他抬眸問。

鄭玄符捂住胸口,滿面不解。

“是那個楊之簡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