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強奪 青木源 5002 字 6個月前

晨風寒冽,他的嗓音混在凜冽的冬風裡頭,那份和煦也平白的減弱了幾分。

晏南鏡回頭去看,年輕男人佇立在那兒,他個頭足夠高挑,樣貌也足夠好。即使著不合身的衣袍,卻也另外一股清貴氣度。

“郎君怕我家在早膳裡頭下毒麼?”

她笑了。

晏南鏡生的水霧一般柔軟清靈的美貌,不似北方女子咄咄逼人的美豔,反而一股我見猶憐的溫軟柔情。帶刀子的話從殷紅的嘴唇裡說出來,也有著楚地特有的綿軟。

面前年輕男子笑了,沒有半點被點破之後的惱羞成怒。

“女郎聰慧。不過女郎體諒我等的苦衷,畢竟現如今我等不得不謹慎行事。”

他牽起一抹笑,“我對女郎實在是沒有半點冒犯之意。”

笑容在那張面龐上融開,將棱角的淩厲柔和了許多。

“沒有冒犯?”晏南鏡回看過去,神情裡似笑非笑,“昨夜將軍差點沒把我府邸裡弄了個底朝天,還沒有冒犯?”

雖然生的柔軟甜美的樣貌,但是一張嘴卻也是和樣貌完全不同的尖銳。

那邊的阿元走近了正好聽到晏南鏡針鋒相對的話語。

阿元臉色嚇得煞白,腳下不由自主的快走幾步,想要擋到自家女郎面前去。就算到時候有什麼事,有她擋著,那也是她先受著。

她才來得及從廊下下來,那身量頎長的男子抬手,阻止她前來。

這男子年輕,且氣度不同常人。阿元對這種貴人有種天生的畏懼。那邊男子一抬手,阿元腳步生生刹住。

她不敢上前,也放心不下女郎,隻能站在那兒,焦急的望著。

“事出從權,我也是沒辦法。倘若我好聲好氣叩門。女郎是令人開門迎接,還是直接將我二人捆綁起來送到官府裡去?”

他揚唇笑了,“所以隻能出此下策。”

“郎君說錯啦。”晏南鏡輕輕撫了撫綿袍袖口縫的一圈兒雪白的兔毛。

“郎君如果要來的話,我等幾個老弱婦孺,哪裡等擋得住將軍的赫赫武威。”

面前男子笑了,“昨夜多有冒犯之處,還請女郎見諒。”

他依然是方才的神情,嘴裡說著請她見諒的話,但是卻沒有半點愧疚的神色。

“我幾人為客的,哪裡有撇下主人的道理。”

他說著,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她見狀,微微頷首,又轉頭對阿元吩咐,“待會把看門的那條狼犬帶來。”

也不知道是天太冷,看門的狗被凍得不利索了。還是這群人有什麼其他的本事,反正狗一聲沒叫。

阿元應了一聲,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將兩人隔開。

那年輕男子見狀,回身過去,走在前面。

瞧,姿態做的漂亮。做起來還是一副鳩占鵲巢的架勢。

所以他說的話,能信才有鬼了。

昨天阿元把他們領到楊之簡的臥房裡,楊之簡人在州府裡任職,但時不時回來小住,所以他的院子和臥房時不時會清掃整理。

她一進門,就見著門口那兒堆放著兩套皮甲。

皮甲這種價值數十金的昂貴東西,被他們隨意丟在那兒。

“景約。”昨夜裡的少年出來,見著一塊兒過來的晏南鏡。

昨夜裡屋子裡頭哪怕點著燈,也是模糊不清,隻比黑燈瞎火好上那麼一點。彼此看臉,撐死隻能看出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至於美醜一概不知。

冬月的清晨和傍晚似的,陰沉的很。不過比晚上還是要亮堂多了。

那少年一頭撞見迎面來的晏南鏡,不耐煩且焦灼的神色凝結在面容上。

晏南鏡對面前神色呆滯到有些滑稽的少年頷首示意,然後對身後的阿元點頭。

阿元會意提著東西進去,內裡的四足食案已經放上了。她把食盒打開,把內裡準備好的膳食擺上。

冬日裡食用的膳食來來回回就那幾樣,熬好的粟羹,還有幾樣肉乾。另外放上幾隻看上去已經有點兒要風乾的柑橘。

晏南鏡見著那少年見到面前的飯食,滿臉遮掩不住的嫌棄,“貴客莫怪,現在正值隆冬,能用的,除了粟羹,就是一些肉乾。至於瓜果菜蔬這些,就算是刺史府裡也不一定有。”

荊州這兒氣候濕潤,哪怕是入冬也是濕冷,而不是北方的乾冷。瓜果蔬菜不易儲存。這點柑橘都是費了好些力氣才留到現在的。

說著,阿元已經拿來了食匕,把各個碗裡的羹湯都盛了一些。

“女郎。”

阿元趨步到晏南鏡面前。

那邊少年不明所以的望著她,眼睛看看阿元手裡的飯食,更是不解。

這個時候門外面有犬隻走在雪地上的聲響。地上薄薄的一層雪,人走上去沒有聲響,犬隻卻有。

晏南鏡點了點頭。

阿元就提著手裡的碗給了那邊的狼犬。

狼犬是楊之簡特意從刺史府裡要回來的,說是北方來的犬種,生的高大威風,性情也烈。除了對主人之外,對其餘人都是十足的警惕。

昨晚上狼犬被這兩個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給打暈了,到了這會兒走路還有些不利索,悠悠晃晃,連著腦袋也是晃來晃去。

少年人不明就裡,隻是皺著眉頭盯著晏南鏡。

見著阿元把手裡的碗放到那隻狼犬面前,狼犬低頭嗅了嗅放在地上的碗,抬頭去看晏南鏡。見著晏南鏡做了手勢,馬上低頭狼吞虎咽。

“你!”

少年看到這裡,變了面色。

“你個女子要做什麼,昨晚上你持刀傷人,我們不予爾等計較,你竟然用這種法子羞辱人!”

把他們的吃食先給狼犬,簡直欺人太甚!

說著少年的怒色比方才更甚,阿元很是畏懼,見著那少年發怒,還是強撐著擋在那兒。免得這少年暴起傷人。

晏南鏡抬頭,她越過滿臉怒色的少年,看向那個袖手不語的青年。

說是青年,其實年紀也就比那個焦躁易怒的少年人大那麼一點兒而已。

“郎君不是擔憂我等在膳食裡頭下毒麼?”

晏南鏡完全不搭理少年人的暴怒,看向那個從方才開始便袖手不語的人。

“郎君說過不為難婦孺,所以這樣查驗膳食裡是否有毒,是最好的辦法了。”

那人笑出聲,“女郎聰慧。”

那狼犬吃了東西,舔了舔爪子,小會的功夫精神看起來比剛才還更好了些。

半點沒有中毒的跡象。

“如此一切都好。”

他笑道。

少年急了,“景約!她——”

一隻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略微顯得淩厲的眼眸垂下來,靜靜地凝視他。

瞬間他所有的想要出口的怒懟,全都在凝視下吞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