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說得輕鬆,等深夜要睡了,
薑歲才發現自己想得有點簡單。
帳篷並不大,但兩邊還要堆著一些生活用品,床墊隻有一米五寬,即使他要瘦一些,但兩個成年人睡上去,難免腿挨著腿,肩挨著肩。
薑歲把外套脫了放在一邊,跪坐在被子上,“……真的不需要另外一床被子嗎?”
下午的時候孟從南這麼問他,是因為考慮到薑歲這邊會有問題,現在反之,也是一樣的。
孟從南顯然知道自己夫人在顧慮什麼,他脫了外套,放在一邊,露出底下的黑衫。
因為第二天早起直接出帳篷,他們都沒穿睡衣。
薑歲捏緊手指,怕昨晚的事重現。
孟從南半蹲下來掀開被子,“你背對著我睡就不需要。”
薑歲“哦”了一聲,看上去安靜了下來,實則同手同腳地鑽進了被窩,雙手扯住被角,睡姿無比規矩。
片刻,又反應過來自己老公的話,挪了挪,側著身子背對著後面的人。
下一刻,他腳上蓋著的被子被人掀開,薑歲還沒反應過來,兩個熱乎乎的暖水袋就被塞了進來,一個疊在他的腳下,一個塞在他的腳底。
他老公的手掌很大,輕鬆就圈起了薑歲的兩個腳踝,他下意識縮了縮腳尖。
又被人不由分說地緊緊攥住。
孟從南又鬆手,“沒事,不動你了。”
薑歲僵硬著腳,不敢縮,也不敢收,好一會兒才被放下。
節目組隻給了每組兩個暖水袋,
孟從南全都給了他。
沒多久,他老公也躺了下來。
帳篷裡一下陷入了安靜,隨後LED燈也被關滅,黑暗中隻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薑歲的腳也熱了起來,但他睡不著。
過了十幾分鐘,他翻了翻身子,變為平躺,又過了十幾分鐘,還是擔心地背對回去了。
被子裡很熱,他的腿挨著孟從南的腿,熱乎乎的腳尖在他轉身時也能踩到他老公的褲腳,平躺時肩也能互相碰上。
薑歲的心跳聲鼓鳴一般,
一個小時換了好幾種姿勢。
又一次,他重新背對著翻過去時,身後人也轉了個身側過來,薑歲還沒反應過來,他睜著的眼睛就被一張溫熱的掌心蓋住。
孟從南從背後蒙住了他的眼睛,嗓音低沉,帶著困意的微啞,“外面是有些亮,這樣能睡著嗎?”
他老公發燙的氣息從後呼過來,沉沉地打在自己後面的脖頸上,薑歲大腦一片空白,終於明白為什麼孟從南讓自己背對著他睡覺。
他全身僵硬,動都不敢動一下,呼吸小心翼翼的,過了很久,腦海中才生出一個想法。
孟從南是不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嗎?
他用手蒙著自己的臉,
自己怎麼可能睡得著。
薑歲又挨了半小時,實在是困了,他迷迷瞪瞪地蹭了蹭蒙在眼睛前的粗糙掌紋,眼瞼顫了顫,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昨晚還蒙在他眼睛上的手已經不在了,轉而捆在他的腰腹前,薑歲幾乎陷進身後人的懷裡。
他的睡姿是微微蜷縮起來的,彎起的背部帶著臀腰那一片都抵著身後人分明的腹肌群。
隻隔著兩片連熱度都擋不了的衣服。
他覺得他也想去洗個冷水澡靜一靜了,薑歲呼了一口溫溫熱熱的氣,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小心地撐著床墊支起來,一點點爬著挪過去,用外套把帳篷角落裡的攝像頭蒙住了。
薑歲脫離了那個快讓他透不過氣的懷抱,他坐起來,尋找著自己的手機,餘光看見自己老公動了動眼睛,似乎快醒了。
孟從南剛睜開眼,就自己老婆鋪頭蓋臉的一句,“你還好嗎?”
他怔了一下,用眼神示意,“?”
薑歲頭一次這麼安分,乖乖巧巧地跪坐在遠離孟從南的角落,眼神有些擔憂,“我把攝像頭蒙住了。”又捂著領口彆著的麥,用氣音說,“但是麥不能摘下來。”
他其實沒有感受到,
但不妨礙自己的猜測。
孟從南坐起身,好一會兒才明白自己老婆在問什麼,他似乎覺得好笑,“沒有。”
他想說些什麼,又想薑歲應該不喜歡這個話題,改了口,“即使有也做不了什麼,換衣服出去吃早餐吧。”
薑歲後知後覺知道自己冤枉人家了。
他被自己的腦子色暈了,羞愧片刻,安安靜靜地“哦”了一下,扯住自己的外套爬出帳篷,同手同腳地把衣服和鞋穿好。
早餐是他們自己準備的,吱吱和沙拉分享了自己帶過來的吐司,孟從南用節目組的餐具煎了雞蛋跟培根,簡單地夾進吐司裡。
作為回報,也紳士地給兩位女士準備了一份。
薑歲喝著讚助商的牛奶,一邊吃著簡單的早餐,一邊看群裡的消息,導演說今天的行程是爬山。
他們現在在半山腰,徒步走上去可能得一兩個小時,越野車也能直接開上去,但沒有體驗感,也拍攝不了太多鏡頭。
聞雲也給他發了消息,問他怎麼樣了。
薑歲回——[今天去爬山]
聞雲秒回——[我問你這個了嗎?我問你跟你老公怎麼樣了]
聞雲怎麼也這麼喊孟從南了?
薑歲猶豫了一下——[再看看]
下一秒他手機就響了起來,聞雲直接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薑歲手忙腳亂地按了靜音,對工作人員說,“不好意思,我能把麥摘了接個電話嗎?”
跟拍老師點點頭,把攝影機挪到其他方向,薑歲走到一邊才按了接聽,“我在拍節目呢,你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
聞雲語氣狐疑,“歲歲我跟你就差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你不說我也知道,再看看什麼,你動搖了?”
薑歲安靜了一會兒,急匆匆的,“沒有。”他說,“導演喊我了。”
他把電話掛了。
這個問題直到薑歲爬山結束他都沒想清楚,他們下午四點的時候開始爬山,等六點了才到山頂。
薑歲很累,累得話都說不出了,倚在孟從南身上,支著登山杖的手都穩不住。
吱吱跟沙拉走到一半的時候就撐不住了,兩個人吵了一架,一個說是不想爬了,一個說是好不容易來一趟,她們都要分開了為什麼還不留下一個美好的紀念。
最後兩個人冷戰了半小時,手拉著手一起走到了山頂。
然後是全職太太柳曼,她本身常年在家很少運動,呂興一個白領,身為坐班族,更不用提了。
走到一半就雙雙跟節目組說了放棄,大概是覺得面子難看,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接他們回去的車停在路邊,車門還沒關上就對對方抱怨了起來。
俄羅斯男和運動員的組合倒輕輕鬆鬆,兩人一路走一路停,頗為輕鬆釋然地到了山頂。
薑歲原本也想放棄,但他聽見吱吱和沙拉說摸話,還是決定堅持了下來,被他老公托著手臂,牽著手帶了上去。
後面還有小半段的時候實在撐不下去了,孟從南攬住人的腰,低聲詢問,“要不要喝點水?”
直播間一開播就是這一幕,剛湧進來的觀眾紛紛一滯——[他怎麼把手放歲寶腰上!]
[節目組不管管嗎?]
[夠了,我說夠了]
[這是在乾什麼?爬山?]
[歲歲嘴好白,感覺累得要脫水了]
[孟老板托著歲歲的下巴喂水的時候好蘇啊]
薑歲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足足抬頭喝了大半瓶水才緩過來,而孟從南走到現在也就氣微微亂了一些,出了些汗。
他把水重新放回包裡,讓薑歲背著,然後背對著人俯下身,“上來。”
孟從南,“太陽快下山了。”
看似催促,實則在讓薑歲儘快做決定。
薑歲最後還是抱住了他老公的脖頸,腿夾住孟從南的腰,有些不適應地圈緊雙臂,“……謝謝。”
他感受著孟從南托住自己,穩穩當當地把他背了起來,他趴在人背上,突然間也沒那麼排斥跟孟從南說謝謝了。
他們上到山頂的時候,正巧太陽落入雲層,漫天都是黃昏彩霞,微風吹去了運動後的一身燥熱。
孟從南把自己老婆放下,直起身把剩下的水灌進去。
薑歲原本在跟彈幕聊天,現在也把手機收了起來,他站穩後拿出相機走上前拍了張照。
當作紀念。
吱吱和沙拉也拉著他拍照,還有隔壁的俄羅斯男一組,等他回過頭來,想起自己老公還在後面時,發現孟從南也舉著手機,好似隨手般對著他們這邊的落日拍了拍。
薑歲猝不及防地跟鏡頭對上,下一瞬又想,孟從南怎麼可能會拍自己?
他看著他老公身高腿長的,蠢蠢欲動地摸索了一下相機的按鍵,最後還是收好了。
薑歲走到一邊的小亭子裡欣賞著落日餘暉。
孟從南在另一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做什麼,隨後又去處理了消息,接了幾個電話。
下山時,他們是坐節目組的車下去的,先回了酒店的獨棟小屋吃晚餐順便洗漱,然後又坐車回了露營地。
今天體力消耗巨大,薑歲也不管什麼姿不姿勢,沒一會兒就窩在他老公的懷裡睡著了,腳也不踩熱水袋了,睡著沒多久就向後曲著,塞進了他老公的膝間取暖。
今天是拍攝的第四天,五天的拍攝時間,明天傍晚他們就可以坐飛機回去了。
導演今天沒有安排什麼任務,隻讓他們自己在露營地解決一日三餐,恢複一下體力。
薑歲搬了個折疊椅坐在樹下,戴著藍牙,無聊地用平板模擬樂器的應用按出琴音,假裝不經意,實則暗戳戳地觀察他老公在乾什麼。
第四天晚上,他跟孟從南睡在同一張被窩裡,半夜,薑歲從他老公懷裡翻了個身,面對面看著人,小聲問,“孟從南?”
他喊了好幾聲。
孟從南被吵醒後隻低低“嗯?”了一聲,嗓音帶著濃重的睡意,合上的眼睛並未睜開,隻是用手掌把他老婆摟得更緊了一些。
薑歲後仰著,想跟人分開一些。
帳篷裡安靜了很久,才響起輕輕的氣音。
“我想去山頂看星星。”
“你陪不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