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邀請了四對夫妻,按直播間的數字劃分,第一對是他們,還有三對分彆是第二組的兩位女士,第三組是對一男一女的夫妻,第四也是一對夫夫。
兩位女性一位是遊戲up主吱吱,一位是短視頻博主沙拉,習慣在鏡頭下生活的她們即使感情不合,也做不出太難看的事,氣氛還算和諧。
第二對夫妻婚齡十年,興許是柴米油鹽的日子催使,沒幾句話就會拌起嘴來,一邊是全職太太柳曼,一邊是在公司上班的呂興。
第三對夫夫是俄羅斯人伊萬和競技運動員盧典的組合,即使有五年婚齡也難以阻擋異國戀產生的矛盾。
薑歲大致將其他成員的狀況了解清楚,跟孟從南一起出了門。
節目組在野營的空地搭了一個棚子,今晚的拍攝任務很輕鬆,考慮到他們行程忙碌的緣故,隻需要每對夫妻一起做兩個菜,然後坐一起邊燒烤邊嘮嗑嘮嗑就能結束了。
直播時間也隨錄製時間做了調整,從五點半的晚飯時間協調到晚六點。
薑歲看了眼手機,直播已經開始了,攝影師的手很穩,鏡頭裡是他跟孟從南一起在夜晚結伴走路的身影,小道鋪著石板,周圍兩邊的樹上繞著人為彩燈。
暈黃的燈光,斜長的影子,還有兩人安靜的腳步聲,畫面很是靜謐。
薑歲看了看鏡頭,又看了看直播間,少年精致又好奇的眉眼瞬間讓彈幕熱鬨起來。
節目組開播宣傳後,直播間的人氣大大上漲——[歲歲!看我看我!]
[歲寶的顏好米,美顏暴擊xn]
[孟總怎麼不牽歲歲的手走]
[這麼好的時機,還不趕緊撈點印象分]
[說話啊聊天啊小兩口彆吵架了]
[我急了我急了]
薑歲沒看路,腳步踉蹌了一下,又瞬間被人攔腰止住往前撲的動作。
孟從南微皺眉,“看路。”
石板路是最不好走的,一步邁得有些小,不能直接走到下一個石板,兩步又跨得有些大,距離很難掌控。
彈幕吵吵鬨鬨:
[狗男人凶什麼凶]
[孟總怎麼對老婆這個語氣]
[這種時候就應該趕緊牽住歲歲的手啊]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薑歲自己站穩,“謝謝。”他側過臉,看向鏡頭,想著之前的彈幕裡那些話,不太習慣地在攝影機面前笑了下,“你們好,沒有吵架。”
然後轉過頭,就看見整片說他老公凶他,怎麼不趕緊牽他手的彈幕,頓時耳廓有些發燙。
正發怔,前面領先他一步的孟從南發現自己夫人又停住了,不得不調頭回來,無奈地牽住他的手,“走吧。”
放低了自己的態度跟語氣。
薑歲慢慢地“哦”了一聲,又趕緊看了下直播——
[舒服了舒服了]
[好好好]
[小情侶牽手+1]
[歲寶彆玩手機了,聽你老公的話]
孟從南,“在跟誰說話?”
薑歲收起手機,“彈幕,現在在直播。”他低頭看著他老公牽著自己的手,安安靜靜地跟著往前走了。
他們走得慢,是最後到的。
兩人手牽著手,一邊微低頭跟身旁人說話,一邊半抬著頭,偶爾看著人的眼睛回答。
簡而言之一點都不像來離婚的。
吱吱和沙拉很熱情地迎上來自我介紹,“你們好,孟老師你好。”
伊萬的中文水平有些低,但除了發音古怪,也能正常表達,“你們好。”
薑歲面對著眼前六人,還有攝影機後面一堆的工作人員,有些拘謹地牽緊自己老公的手,“你們好,我叫薑歲,叫我歲歲就可以。”
他自我介紹完,剩下的第二對夫妻還有運動員才開口介紹,“你們好。”
對社交明顯不太擅長或者熱絡。
孟從南言簡意賅地低聲,“孟從南,你們好。”
棚子總共搭了四個,八人簡單打了招呼,就各自回去了,他們還是在第一組。
小桌上擺著小桶煤氣還有電磁爐,鍋碗瓢盆一蓋不少,還有各種各樣的食材。
吱吱和沙拉互相給對方戴了圍裙,一邊分工一邊開始洗菜。
第三組明顯是全職太太掌廚,但柳曼面對討好自己,主動給她戴圍裙挽回關係的丈夫非常不滿。
隔這麼遠薑歲都能聽到爭吵。
“我不做,我做了這麼多年了,也該你為我下一次廚了吧,呂興?”
第四對夫夫顯然兩個人都不會做飯,
還在討論著圍裙怎麼係。
薑歲不會做飯,不知道要乾什麼,他先前理所應當地認為該是孟從南去做,聽了第三對的爭吵過後,稍微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會做飯,但我可以幫忙。”
孟從南在看有什麼食材,問,“沒事,你坐一邊等。”
薑歲猶豫,還是堅持道,“我可以幫你。”不想不勞而獲,也對自己下意識把事情堆給孟從南的想法有些羞愧。
孟從南反問,“要怎麼幫我?”
那當然是不知道的。
薑歲大腦空白一瞬,認真地想了一想。
彈幕在給他出餿主意——
[幫你老公係圍裙]
[幫你老公係圍裙+1]
[幫你老公係圍裙+10086]
孟從南背對著人,脫了外套,在挽袖子,沒聽見背後的回答,不容反駁道,“不要搗亂。”
本來還在猶豫的薑歲瞬間不服氣,“你彆動。”
孟從南感受到自己夫人從背後踮起腳,將展開的圍裙給自己往前套了進去,因為身高不夠,一隻手還撐著他的上臂。
因為今天出行,孟從南穿得也是正裝,脫了大衣後,底下就是襯衫西褲。
距離過近,能讓背後的薑歲看見自己老公看似瘦實則精壯的腰身,還有西褲背後微鼓的襯衫夾影子。
他細瘦的指心下是孟從南溫燙的上臂薄肌,薑歲偏偏還不能立刻走,因為圍裙背後還有係帶,他迅速地打了個蝴蝶結,趕緊退開了。
薑小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慣了,能會係個圍裙已經很厲害了,更彆說洗菜擇菜,去碰油膩膩的肉。
他連往哪裡開火擰煤氣都不會,隻能無措又巴巴地在一邊看著,想幫忙,實則礙手礙腳。
孟從南準備好食材,做個隔水蒸排骨,再簡單炒個土豆絲就結束了,他沉聲,“離遠一點。”
薑歲被趕到一邊,束手無措地站著。
帶著水的土豆絲倒進熱油後發出的劈裡啪啦的聲響,往外濺著燙油,好一會兒,等安靜了,薑歲才敢試探地挪過來。
孟從南不忍讓人為難,隻好吩咐,“幫我挽個袖子?”
薑歲被辣椒的辛香刺得鼻子有些癢,皺著臉,但還是眼睛一亮地走過來,“這隻嗎?”
孟從南穩著鍋把手的左手袖子的確掉了一角,其實挽不挽都可以,他應,“嗯。”
薑歲格外認真地將那個袖角挽起來,“好啦。”他看著人,顯然等著孟從南下一步要讓自己乾的事。
孟從南將火關小,準備燜一會兒,他兩手沾油,需要去洗手,戴上隔熱手套,將另一邊蒸好的排骨拿出來,實在是忙。
孟從南歎了口氣,“有些熱,幫我解一下領口的兩個扣子?”
薑歲立即開始行動。
孟從南在洗手,沒有顧忌薑歲的存在。
薑歲隻能也跟著彎著腰,傾過身跟臉,用乾淨的手指幫人解著領口的扣子。
第一個扣子解開了。
孟從南的手洗好,他直起身,微垂眼等著。
薑歲也不由跟著直起身,被帶著傾靠過去走了幾步,距離一下拉得過近。
直播間裡的鏡頭下,能清晰地看見少年微微停頓住的指心,有些發怔地看著眼前他老公微動的喉結,慢半拍地抬起眼跟孟從南垂下來的眼神對視上,而後慌亂地移錯開。
解個扣子而已,兩根手指都要打結了,藏在發後的耳廓迅速在二人的呼吸交錯間紅了起來。
彈幕造謠式激動——
[乾什麼乾什麼!做飯呢怎麼就開始脫衣服了!]
[做個飯怎麼耳朵都紅了,歲歲媽媽問你呢!]
[我怎麼覺得他們在鏡頭面前用眼神在doi,快拉絲了]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歲寶好笨手足無措的,眼神碰一下就挪開了,好容易害羞]
[孟老板快把荷爾蒙收一下吧,他還嫌熱,他根本不知道歲歲現在快燙死了吧]
[好像含羞草,真的,嗖一下耳朵全都紅起來了]
[歲寶跑到小角落坐著了,看似冷靜實則自閉發呆]
節目組的棚子搭得簡陋,椅子也是戶外折疊椅,很矮,薑歲坐在上面,得把雙膝抱起來。
菜都快做完了,應該沒他什麼事了吧?
任務圓滿完成,他做的好像也還不錯?
薑歲又開始玩手機,屏幕亮起後還是之前直播間的畫面,彈幕刷得很快,在討論一些莫名其妙看不懂的事情。
[歲歲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了?]
[耳朵也不紅了]
[恢複得好快]
[好像根本沒意識到吧]
[好遲鈍的歲歲]
[歲歲在看直播嗎?快喊媽媽好]
[跟媽媽們打招呼]
[跟媽媽們打招呼xn]
薑歲耳朵又有些燙,“你們好?”
他仔細看著彈幕,“剛剛是不是很熱?熱?我為什麼會熱?”
因為在跟彈幕聊天,聲音不得不壓低,“不是我做飯,你們聽錯了,是孟從南熱。”
“不管我就是熱,都拍到了?我沒有撒謊。”
“為什麼不喊孟從南老……公……就不喊。”
“我媽媽在家裡,你們不要亂說話。”
“我剛剛耳朵紅了嗎?好像是有點燙,但還好。”
“是不是因為脫老公衣服脫紅的?”
“我什麼時候脫我老……咳衣服了?你們怎麼造謠啊,不跟你們聊天了。”
薑歲“啪”地把手機關了。
孟從南的菜做好了。
薑歲他小跑過去,主動端起那疊土豆絲,跟拿著排骨的孟從南一起到前面的大棚子面前。
那邊擺了很長桌,碗筷跟飯還有飲料酒什麼的,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擺好了。
嘉賓們按順序落座。
吱吱主動開口,“我們做了兩道肉菜,一個豆角燜排骨,還有土豆燉雞肉。”
沙拉也附和道,“我們經常宅家拍視頻,很少點外賣,都是自己做飯。”
柳曼有些心情不愉,但還是在大家面前維持著平和,“我做了些粵菜,做了玉米胡蘿卜龍骨湯,還有一道青菜。”
呂興笑,“我老婆的手藝很好。”
柳曼瞪了他一眼。
伊萬帶著外國口音,指了指桌上,“西紅柿炒雞蛋。”
盧典豪爽地笑了笑,“他是俄羅斯人,不會做中國菜,我平常都在訓練,都是吃的食堂,隻會做這個了,還有一個紫菜蛋花湯。”
薑歲主動開口,“我們也做了……”
他不知道那個是什麼肉。
孟從南提醒,“排骨。”
薑歲點頭,“對排骨,還有辣椒炒土豆絲。”
桌上的飲料隻有讚助商的牛奶和雞尾酒。
孟從南選擇喝礦泉水,薑歲有些饞,嘗了嘗牛奶的味道,還是拿了瓶雞尾酒過來,因為酒精濃度不高,更偏飲料口感,孟從南沒有阻止。
其他人大都也選的酒水,
一邊吃飯一邊聊了起來。
吱吱開口,“我和沙拉認識六年了,我當時還是個小主播,她也沒當短視頻博主,我帶粉打遊戲認識她的。”
沙拉說,“對,後來受吱吱影響也去做直播行業了,但拍攝視頻還是多一點。”
薑歲邊吃飯邊聽。
吱吱解釋,“我們主要還是生活習慣有點……她要帶貨,家裡經常亂糟糟的。”
沙拉,“她想和我分開住,但是我不同意。”
吱吱吐舌,誇張道,“就在對門你也不同意?”
柳曼也說,“其實我們也是因為生活方式,我是全職太太,結婚十年了,但我有點累了,想出去工作,我老公也不同意。”
呂興尷尬地笑笑。
盧典說,“我跟伊萬也差不多,我去比賽經常不會在同一個待很久,他來中國住我們也很難見面。”
伊萬,“我在俄羅斯有房子。”意思是在國外久住。
盧典,“但我又不能經常到俄羅斯找他。”
薑歲拿著根吸管,插到雞尾酒易拉罐裡,“都是因為生活方式嗎?”
吱吱跟他坐得近,好奇地問,“歲歲,你和孟老師呢?”
薑歲含糊道,“我們年齡差得有點大。”
沙拉也問,“咦?孟老師看著挺年輕的。”
孟從南,“我今年三十二。”
薑歲“唔”了一聲。
柳曼問,“您跟歲歲結婚多少年了?”
孟從南看了一眼他夫人,“三年。”
沙拉想到什麼,“歲歲今年好像還在上大學?好小。”她好奇詢問,“那你們當年為什麼會結婚?你們也不是突然有這十歲的年齡差的。”
吱吱拉了她一把,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孟從南並不是突然大他十歲的,
薑歲聽懂對方真正想問自己的問題。
“我們是相親認識的,結婚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太多。”孟從南出來解圍,他看向兩人,終結了話題,“沒事。”
薑歲後半段一直在埋頭咬吸管,很少出聲,等孟從南發現時,薑歲已經喝空了兩罐,在喝第三罐了。
孟從南將人手中的雞尾酒拿走,但易拉罐是拿走了,薑歲還咬著吸管沒放,酒液都從吸管上濺了一點到臉上跟身上,他後知後覺地“唔?”了一聲。
孟從南按了按眉心,低聲詢問,“喝點水?”
薑歲低著腦袋,慢半拍地搖了搖。
孟從南微俯身,托著人的下巴抬起來,很快,眼前就露出一張酡紅的臉。
薑歲因為有些醉,濕著一雙眼,“……嗯?”
孟從南也不嫌棄,用手捏住吸管頭部,微微用力,扯了出來,“不準喝了。”
那根吸管已經被咬得全是印子。
薑歲“哦”了一聲,他沒徹底醉,還是有些清醒的。
孟從南抽了紙巾,擰著眉給擦著自己老婆臉上被濺到的酒滴,“好了。”他詢問,“拍攝可以結束了嗎?”
林導點頭,“其實吃完飯就能結束了,東西我們會收,困了就回去吧。”
他話音一落,其他人臉上也有了想離開的意向。
孟從南拉著自己夫人站起身,“那我們先回去了。”
薑歲喝了酒後聽話了許多,也跟著打招呼,“拜拜,明天見?”
其他六人也互相說了再見,各自回了去。
薑歲有些暈,很乖地被人牽著走了回去,他進浴室洗了個臉,清醒了幾分。
孟從南看他眼還濕著,怕薑歲在浴室裡出事,先讓人在外面坐著醒酒,自己先去洗漱。
等薑歲抱著睡衣洗完澡出來時,已經醒了八九分,他看見孟從南在外面打著工作電話,才回想起來自己要跟他即將離婚的老公睡在一張床上了。
他看了看手機,直播間早就關了,沒有彈幕能再給他出主意。
薑歲忐忑地先鑽進自己那邊被窩裡,想逼自己快點睡著,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擔心身邊空著,他始終沒有睡意。
直到聽到露台門推動的聲音,
薑歲迅速閉上了眼睛。
他聽到孟從南按了按鍵,智能落地窗簾將落地窗慢慢遮擋起來,而後很輕的“啪”地一聲,眼皮外的光亮瞬間全暗了下來。
他老公關了燈。
薑歲呼吸有些緊張,能感覺到孟從南似乎站在床邊看了幾秒自己,才繞到另一邊,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他身邊的另一側床稍稍沉下去。
一分鐘,還是五分鐘?
身側又有了動靜。
薑歲下意識警覺地呼吸都屏住了,不想讓人發現自己裝睡,但孟從南好像撐起了身,向他傾了過來,氣息的拉近,能讓他感覺到孟從南向自己俯下身。
他想乾什麼?
薑歲憋不住了,下意識睜開眼,看著他熟悉的手指將他悶住鼻子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他兩手下意識又死死地攥住被子,猝不及防的,呼吸都要滯停了。
在黑暗中跟他老公安靜地對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