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婚戒在晚宴會場的地下停車場由薑母交給了薑歲,他母親拿出了那個裝著戒指的禮盒,年近四五十的女人依舊保養得體,身著素雅的禮服,妝面溫婉大氣。
薑歲探進車窗,跟自己媽媽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媽媽。”
薑母笑了笑,坐在車裡幫薑歲將戒指戴上去,“怎麼不早點跟爸媽說你跟從南要來?”
薑歲趴在車窗說話有些不方便,索性拉開車門也坐了進去,“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他沒當面跟我說,我忘看消息了。”他嘟囔了幾句,“太突然了,怎麼就要我跟他一起去出風頭。”
“出風頭?”薑母搖著頭笑了笑,又歎了口氣,“從南沒跟你說嗎?”
薑歲茫然,“說什麼?”
薑母看自己孩子的眼神有些無奈,她輕輕歎了口氣,“我現在也不知道讓你跟從南分開到底好不好了。”
薑歲一頭霧水,“媽媽?到底怎麼了?”他挽住薑母的手臂晃了晃,求饒地拖長調子,想得到一個解答。
薑母頭疼,“好了好了,你沒發現你昨晚跟我提了這回事之後,你爸就沒再來嘮叨你了嗎?”
好像是,起碼今天他是沒再收到什麼騷擾短信跟電話了,薑歲不明就裡地“嗯”了聲。
薑母說,“你結婚的事在媒體面前沒有宣揚過,其實是我們跟從南一起決定的,想讓你在大學過得輕鬆一點。”她頓了頓,“你當年突然跟家裡出櫃,又死了一條心跟你爸強,稀裡糊塗就領了張證回來。”
“但媽媽看你喜歡,從南又是個會珍惜你的,就鬆了口,現在看來我當時也沒想錯。”
“他今天帶你來是為了在媒體面前露個面,提前讓公眾對你們恩愛的婚姻有個印象,以後在節目上離了婚,輿論也會傾向於你們是和平離婚的。”
“不會讓你留下能讓人評頭論足的地方,所以你爸知道了也就沒說什麼了。”
薑歲懵了一瞬,“這不是一周前就定好的事嗎?”
薑母笑笑,“所以從南一周前就已經為歲歲你解決好了,誰能知道你昨天才想起來跟爸媽說。”她嗔怪道,“他怎麼比我這個當媽的還要會疼我兒子。”
“算了。”見薑歲一直怔怔的不吭聲,薑母歎了口氣,“你也多體諒一下他,彆跟在家裡一樣怮著性子。”
薑歲被趕下了車,理由是晚宴會開始了,孟氏作為這場活動的讚助商,理應過趟正門,他再不過去就要趕不及了。
孟從南一直靜靜坐在車裡等他,今晚也確實要出風頭,司機開的是輛白色的謳歌NSX,等薑歲上來後,車子才緩緩啟動。
“婚戒拿到了嗎?”車內的氣氛有些沉寂,孟從南體貼地打開話題。
沒有回應。
孟從南微沉聲,“薑歲?”
薑歲“啊?”了一聲,神情還有些不在狀態。
孟從南問,“伯母說了什麼?”
薑歲抿了抿唇,“沒,沒說什麼。”
車子很快在大廈一樓停下。
在媒體到來之前業內眾多人士早就已經到了,場內燈光五光十色,機子和紅毯早就架好,不少保鏢攔在正門門口,將媒體跟明星的站拍擋在外面。
孟從南先下了車,給自己的夫人拉開車門,俯下身時,斂著目伸出自己的手,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車裡少年的神情。
對方正仰著臉,有些出神地望著自己。
穿著他定製的跟他配套的西裝,纖細的手指戴著和他一對的婚戒,做過造型的黑發柔軟,臉型漂亮,眉眼帶著些少年人的矜氣,怔怔看著人的目光倒映著孟從南的臉。
像是被人藏在名貴車裡的私有物,
好似從頭到腳都被打上了專屬的標記。
但實際上孟從南沒有任何一刻真正地擁有過這件珍藏,甚至很快,不到三個月,他連表面上冠冕堂皇的名義都不複存在。
孟從南克製地出聲,表情平靜得堪稱清心寡欲,仿佛隻是社交需要,“牽緊我。”
薑歲看了一會兒對方手上常年沒有摘過的婚戒,好一會兒,才把手搭在他老公的掌心上。
節目的攝影師在場外拍著他們,但一會兒肯定是不能跟他們進場內的。
薑歲心裡想,反正隻是在鏡頭面前秀恩愛,那應該很簡單吧?
他的指尖全被溫熱的掌心包住,無來由的,心底生出些安心。
薑歲主動拉近了跟孟從南的距離,目不轉睛地側著臉看著他老公,然後悄悄的把自己的手指穿插進對方的指縫中。
十指交叉了還不夠,還微微傾過身,用氣音在孟從南的耳邊說,“你也牽緊我。”
薑歲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反正隻要讓媒體拍到他跟孟從南親密的舉措就可以了。
隻是他說完這句話後,他老公握著自己手的力度明顯變大,沒幾秒,又竭力克製地恢複正常力道。
薑歲還在兀自貼著人的耳,小聲對孟從南說著,“你剛剛怎麼突然牽我牽得好緊,都弄疼我了。”驕縱又理所當然地埋怨著,“這個力道還行,我喜歡。”
他夫人的氣息溫溫熱熱,細細密密的。
“好像也沒幾個人在拍我們,也是,他們都不知道來往客人的身份,隻有明星過來了才閃光燈不停。”嘀嘀咕咕的一直說個不停,聲音又小又輕,尾調微微上揚,好似在跟誰撒著嬌,“你乾嘛不理我?”
“孟從南?跟我說話。”
耍著性子吩咐著。
沒得到回應,薑歲不開心地用力捏了下孟從南的手指,賭著氣也不想說話了,沒走兩步又服了軟,“快到正門了,一會兒就拍不到了,你彆不高興。”
孟從南終於開口,“我為什麼會不高興?”
二人身後的助理將邀請函遞過去,他們走進門,媒體都被隔絕在身後。
薑歲鬆了一口氣,退回到正常說話的距離,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抽了抽,又沒抽動。
孟從南牽得很緊。
薑歲疑惑,“我們不是要在媒體面前秀恩愛嗎?我媽媽都跟我說了。”他眨眨眼,邀功一般翹了翹唇角,“怎麼樣?我演得是不是很好?”
孟從南沒出聲,突兀地停下腳步看著人。
薑歲又抽了下自己的手,隱隱感覺到哪裡不對勁,直覺般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了?”
孟從南深呼吸一口氣,“沒事。”他終於肯鬆開自己夫人的手,說,“我們的位置在前面,正中央,你也可以去坐到伯母身邊。”
話落,他毫無征兆地轉身離開。
薑歲茫然地想去抓住人的手臂,“你不跟我一起嗎?你要去哪裡?”
孟從南側了下身,避開,“點根煙。”
薑歲牽人的手落了個空,也沒好意思繼續問,“那我等你回來。”
孟從南隨意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往安全通道的地方走去。
場內不是沒有吸煙室,
但沒那邊安靜,不起眼。
薑歲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又沒想通,隻是覺得他老公的情緒好像不對勁,他先跟薑母打了聲招呼,隨後才落座,等所內的服務人員給自己介紹今晚的拍品,又翻了下冊子,沒什麼感興趣的,就靜靜坐著等了。
直到拍賣會開始前,孟從南才不失禮數地趕到,身上有不可忽視的尼古丁氣味。
薑歲鼻尖動了動,胡思亂想著,因為香煙的品質好,又是特地挑選過的,其實並不刺鼻,可按這味道應該不止抽了一根,可能還沒留出時間散味。
他在想,孟從南這麼一個體面有禮的人,在晚宴上丟下自己獨自去吸煙的原因。
他老公的心情到底為什麼突然差得跟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