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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露出一個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微笑。

“恭喜你。”他口氣乾巴巴的,脖子仰得鼻子朝天。

“看見了看見了,你的脖子又細又長,比安·博林解決起來還方便。老頭子怎麼樣了?”

“他進醫院不是因為……”他露出牙疼的表情,“他是看到了我的錄像——”

“停。”我打斷他,“我能自行想象。”

他悶笑。

“你兒子參與了沒有?”

“你說呢?”

“……那就是有。”

他沉默,此時的沉默代表默認。

“他就這麼舍得讓你一個長輩去那種地方遭罪?”

我在崔焰家看了那盤錄像帶。視頻的畫面集中在宋楚的面部,其間他不時向鏡頭展示要用的道具。他自始至終沒舒開過眉頭,似乎把自己弄得很疼,並按指令說了好多羞恥的話。但從頭到尾,沒其他人參與,最後宋楚呻吟著說受不了了,他就被放過了。

“你對他網開了一面?”我感到好奇,問崔焰。

“我的確幫他打了招呼……他是個可憐人。”崔焰想了想說。

……

“這是個傻問題,周襄。”宋楚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過是隨口一問,我怎會不明白。宋楚他既然要將功補過,那就隻有親身上陣,事成之後再向韓老頭訴說他受的委屈,最好再哭得好看點,珍珠一般圓的淚珠先從左眼滲出,緊接著右眼再滾出一顆,同時做出綿羊吃草的動作來,韓老頭可不得繼續憐香惜玉,繼續含淚幫他擦屁股。

我從前對崔焰施展過這個伎倆,可惜換來了一頓打。“再擺出這副惡心兮兮的樣子,我還要揍你。”崔焰警告我說。

韓家父子不同於崔焰,這招挺好使。

宋楚的小算盤總算還是落空了。

落空了,我也不能放過他,要不是他橫生枝節,我也用不著上門給崔焰送屁股。

“你這下半輩子可怎麼辦,監獄裡隻能穿製服,那製服怪醜的。”死去的記憶又開始攻擊我,我打量了下宋楚的裝扮,他今天穿的是有價無市的古董成衣。“沒有牛排和生蠔吃,還要每天排隊跑步,做義工。那裡的Alpha可不挑。”

他臉色烏雲罩住了似的,極為難看,再年輕個20歲,他能當場哭出來。他母親就是在監獄裡生下他的,他花花世界裡恣意了半輩子,又要回歸起點,倘若草坪上有座絞刑架,我敢打賭他現在就會站上去。

到此,氣氛已渲染到位。

他扇了我一巴掌。

我臉才側過去,都沒轉回,就反手還了他一下。

韓多恢呼喊著從草坪那頭衝過來時,我們已經互抽了對方十來個巴掌,還一路扭打到了大路上。

一輛卡車開了過來。

韓多恢上前,一手拽他母親,一手把我往路中心推。

好哇,這頭敗獸不但搶我手上的肉,還要我的命。那就要死一起死吧,我抓牢不放,力氣拚不過,乾脆蜷起身搡他。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拿進印度片裡能拍上幾百條回放。

卡車行駛速度飛快,帶起疾風,我和韓多恢抱著被刮得滾進了對面的草坪。

宋楚留在了路中央。

他的夢想得到了實現,他真的成了最早走的那一個。

我收到了宋楚吊唁會的請帖,口頭上的。

這天夜裡9點鐘,我才匆匆吃過晚餐,視頻會剛連上線,家裡的背景音是周歸玩得起勁發出的尖叫,和傭人的噓聲。

韓老頭打電話過來。

“要來送老Beta最後一程嗎,小Beta?”

“榮幸之至。要準備演講嗎,我有一肚子的話——”

“你隻要呼吸就夠了。”

“遵命。”

喇叭開著,連線的人全聽見了。

吊唁會辦得尤為隆重,商界政界音樂界各路人才濟濟一堂,光看排場讓人還以為哪位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德藝雙馨隕落了。

新晉鰥夫哭成了生鏽的水龍頭,手帕不離面,不一會兒就打得透濕,要換新的。

然而他致辭的話是這麼說的:“在一場殘酷之極的意外中,我相知相守最親愛的愛人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我永遠不會原諒他。”

壞了,我心想,那宋楚下了地獄可不得百口莫辯乖乖伏法。

洪灝被攔在門外不讓進,聽說原本還有個座位,是他自告奮勇申請扶棺,惹得韓家連夜取消了他的吊唁資格。

吊唁會臨近尾聲,外面多了輛警車,我和落在窗台上的雀最早目擊到。

警方經過惶然讓開的人群,帶走了正在接受慰問的韓多恢。

我有意將孩子送去了同家醫院,隨身藏了錄音筆。

韓多恢這天一身素淨,除了胸前彆的白絹花沒戴多餘的裝飾品,隨著哢嚓兩聲響,他手上多了雙銀飾。

被押到門旁,他硬生生扭過身來,眼神剁了我兩刀。

韓老頭攥著手帕追了幾步,又讓傭人拉了下來。

此時誰也不好出面,我張開臂膀走向他。

他抗拒地躲開:“你想做什麼?”

我一廂情願地,強硬地抱住他。“有我在呢,爸爸。”

我被他揮舞著拐杖趕出了靈堂。

一段錄音遠不足以定罪,韓家也有的是資源幫韓多恢脫罪,但他已成了顆炸彈,這樣就夠了。

他被控製了起來,要接受進一步調查,韓老頭大慟之下亟需修養。韓多恢參與刺殺實則在我預料之外,我也並不指望韓多恢判罪入刑,我隻是順水推舟,借此爭取出了一點時間。

兵貴神速。

我跟其他董事會成員逐個達成協議,意見統一後立刻發起了對韓多恢的不信任投票。韓老頭帶著秘書氣喘籲籲地闖入會議室時,投票剛剛結束,他兒子被投出了董事會,父子倆因缺席被記為棄權。

“您來了正好,有件決議……想必您已經看到了。”我像我們還是家人時那樣上前攙扶他入座。

他沒有甩開手,也沒有拿拐杖抽趕我,坐下後還叫了杯水。

“然後呢,你們接下來要不要投票把我也罷免?”喝下半杯水,他才說話。

韓氏公司章程不存在董事長一票否決,但我怕其他人見了韓老頭會臨陣倒戈,於是搶先開口:“離下個4月1號還差得遠呢,您看我們像是在瞎胡鬨嗎?韓多恢對公司造成的幾起影響您都清楚,除了金融危機,公司三次市值蒸發,兩次都跟他有直接關係。我們僅僅認為他暫且不能勝任當前的職務。您是老大,讓他複職,也就憑您一句話,不過如果這樣,我們會集體退出。”

兩個死黨先點了頭,還有兩個牆頭草不置可否地頷首,剩下一個沒表態。藍崎危機之後,周氏成了韓氏最大控權股東之一,他們不敢當面忤逆老大,也不敢對我唱反調。

韓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