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2(1 / 1)

下一刻,那個最初關於分娩的夢與現實重疊了。

他面色陰鷙地對著裡面恐嚇:“野種,再不出來我殺了你。”

“你說誰是野種?”崔焰從我腿間繞到韓多恢身後,揪起他的領子。

韓多恢把野種重複了三遍,轉身跳起,也逮了他的領子。“就是野種怎麼了?他不光拆散一個美滿的家庭,現在還要害死我妻子!”

一個護士皺緊眉頭,沾滿血的手指著他們:“什麼臭德行,到產房裡還比武嗎?這下好了,剛剛還看到點頭,現在又回去了!”

孩子又縮回去了,簡直要跟我同歸於儘。

還有個護士出來打圓場:“彆吵啦,你們三個現在是命運共同體,要為了寶寶團結才對呀!”

“命運共同體?”摩拳擦掌的兩人一臉的豈有此理,“誰跟他是命運共同體!”

我抽了個枕頭丟向他們,可數小時的陣痛,努力到慘烈的使勁,氣力早就耗到枯竭,手腕都是鬆的,剛做出投擲動作,枕頭就從指尖滑下了地。

緊接著視線一昏,整個世界隻剩下了聲音。

“先生。”我神智不清對著護士的方向呻吟。“下面出不來,我能從上面吐出來嗎?”

“你在說什麼?”

護士吃驚的聲音響起,過了片刻,我的眼皮被撥開,有人檢查我的眼珠。

“難產了。”

聽上去像上帝在說“他完了”。

我嘴唇不停動著,說了什麼話卻連自己都聽不清,隻知道它在絕望傳地達我的訴求:我不管哪個洞,眼睛嘴巴還是耳朵,隻要讓這小崽種趕緊出來,我快痛死了。

短暫的昏聵,而後聽覺恢複了半刻的清晰,我聽見自己呼喚著弟弟。

心比腦大,聽話又不聽話,忤逆起父親來都頂著張委屈巴巴的臉,有時看他犯糊塗真想丟下不管,到頭來又不得不管,隻要我想便會出現在身邊的弟弟。

周符在就好了,他不添亂,他還有寶貴的經驗。去他的Alpha,就沒乾過一件好事。

我疼出了幻覺,思想如風中蒲葦,水中的月亮般碎散。

人將死之時,尤其是在劇痛中垂死,會看見或想起令心神寧祥輕盈的畫面,這是體內激素為意識披上的一層欺騙性的華美壽衣。

我當前的狀況差大不離。

而畫面中最清晰的形象是我的弟弟。

我們的初見。

他站在燈光昏暗的門廊上,瘦瘦小小,眼睛始終往下看。

父親在後面牽小馬駒似的牽住我。他很放心妻子的承受能力,對我則充滿了理所應當的憂慮。他恐我會排斥這個冒然現身並即將分走大人們關注的弟弟,就像大多數原配的孩子那樣。

我並沒有。

那天正好是我生日,我把這個弟弟當作了禮物。我的生日願望是能收到一條小狗,眼前雖不是小狗,沒有甩來甩去的尾巴,沒有毛茸茸的耳朵和濕漉漉的鼻子,但看著也不錯。

我和周符的情誼很難限製在兄弟的範疇內,我們更像家庭中的孩子與小狗,那種關係實則比手足更單純,更無私,也更牢固。

年紀漸長,我擔起了兄長的職責,他的爛攤子我收拾了不計其數,對他動壞心思的Alpha我趕走了一個又一個。他也會生我的氣,埋怨我專橫武斷,雷厲風行,但卻從不怪我。

我分化時燒得厲害,母親還開玩笑,說看我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和父親滿心以為世上要多一個頂級的Alpha或是Omega。

那兩天周符寸步不離,同樣迷惘又心急的他隻知道用最原始的方式幫助哥哥,手裡端著杯冰水,喝幾口冰水,再用冰涼的舌頭舔舐我滾熱的臉頰和脖子。

我確認為Beta,他想方設法來安慰我,他對自己是Omega非常滿意和享受,可當我的面,隻會一臉苦惱地抱怨生理上的麻煩。他生怕我自卑不振。

還好,反複確認的事實證明我雖是Beta卻無比自信,堪稱Beta界的奇葩。

想著想著,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看見了自己的腳,我快有半年不能一眼望到自己的腳了。擋在中間的大山不見了。

然後在腹部摸到了包紮的紗布,紗布下傷口隱隱作痛。

孩子最終是剖出來的。

我因虛弱顯得有點癡呆,守床護士為我複盤了那十幾小時內發生的慘劇:兩A猿聲啼不住,重山直通鬼門關。

心思轉了一轉,我叫護士取來刨腹產同意書。

我當時昏迷,隻有讓家屬簽字。

簽字欄上,隻見韓多恢的簽名上壓著崔焰的簽名,紙勾得皮破肉綻。

第20章

我發給韓多恢一張長到看不到頭的表,讓他來病房。

韓多恢這天領帶配對了,胡子也刮過,粘著膠布的臉上神色倉皇,比我還蒼白,頭發亂毛毛的向四面八方翹起。

“表格收到了嗎?”我問他。

他喉嚨裡含糊地嗯了聲,手拘泥地捏起。

我掃了眼他那隻手。“你坐。”

病床邊擺了兩把椅子,他先來到近的那把,旋即又似乎覺得太近,最後選了那把遠的。

病房裡靜得宛如考場,我看著他落座,掏出手機打開表格,給了他夠長的功夫琢磨上面的數字。

“看看對不對,可以商量。”

“你……不看嗎?”他不知所措地抬眸。

“不用,我能背下來。”結婚沒多久,我就開始將雙方的資產彙集成表了。

我們雖成怨偶,相互間的氣場仍似從前,他像個無從準備永遠猜不到答案的考生,我則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出卷老師兼考官。

“周襄,我們可以……暫不考慮這個嗎?”他舔唇,艱難地表達意願。

“那等什麼時候?”

“等你好一點了。”

“我好多了,尿管昨天拔掉了。”

“我……”他深吸了口氣,語氣變得堅定。“我還不想,我不想。”

這會輪到我迷惑了,我歪了頭望向他。

“我可以認這個孩子,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等你出院,我們回家。”像是怕我打斷他,否決他,他語速加快。“崔焰告訴了我這孩子是怎麼來的,不是你的錯……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我可以去向媒體澄清,那天我喝多了胡言亂語……不要拋下我。”

我抿嘴不語,如水族館玻璃板後面的鯨魚不帶情緒地端詳他。

“你對崔焰還有意思的話,我可以給你們空間。”他再退了一格台階。

“周符是我爸在外面的孩子,我爸有過外遇,你知道吧?”我平和地挪開腳,避開了他鋪好的樓梯。

他有些猝不及防。“嗯。”

“那時我還很小,對外面鋪天蓋地的流言沒有概念。但我記得母親在家裡招待記者。他從小就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