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蛋糕是阿豐送來的,一並被裝在推車裡送過來的還有兩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小餛飩。
阿豐過來時,套房裡兩個小朋友正坐在客廳裡玩茶幾上那套茶具,主要是江霖在操作,虞禮在旁邊托著小臉認真地聽他邊實操邊教學。
她半臥在雙人位的沙發上,受傷的左腳被稍微墊高,踝關節處噴了藥,黃褐色的藥漬還未乾透。
江霖已經進行到點茶的步驟了,阿豐嘴角微微抽動:“半夜三更喝茶,你倆是不準備睡覺了啊。”
“這不為了等你打發時間麼。”江霖說得大言不慚,“再說了,禮禮對這套茶具好奇,我給她演示一遍怎麼啦。”
阿豐笑了聲:“咱家少爺還有這技能呢,啥時候學的呀。”
江霖一本正經擺擺手:“低調。”
茶盤上看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兒,其實大部分都是江霖隨便糊弄的。他當然沒學過也不會泡,江家偏廳的會客室倒是常年擺著一套昂貴的茶具,但江總和喬女士幾乎沒在家裡接待過什麼客人,茶具就是個擺設,誰沒事兒也不會閒著去擺弄兩下。
玩笑歸玩笑,阿豐提醒一句:“禮禮彆真跟著他學啊。”
江霖:“什麼話。”
於是虞禮也笑了出來。
晚上一通折騰,這會兒其實早已過了零點。但是無關緊要,或者說反正昨天都過去了,更不著急切蛋糕吹蠟燭。
阿豐先將兩碗小餛飩端上桌,此刻像位操心的老父親:“你倆先吃點熱乎的墊墊肚子,禮禮估計晚上都沒好好吃過什麼東西吧,阿霖也是,晚飯也沒碰過,我好歹還扒拉了盒飛機餐。”
雖然自己胃也空空的,但虞禮下意識看向江霖,稍稍皺眉:“你沒吃飯呀。”
江霖故意板了板臉:“嗯,因為氣得吃不下。”
這是又點到下午生氣的事兒了。
虞禮指腹搭著碗側,低眉垂眼,可可憐憐地說對不起。
江霖痛快道:“原諒你了。”
又拿調羹輕輕敲了下碗邊,強調說,“那這事兒可就此翻篇了啊。”
虞禮在這一刻一下子覺得,他是最好的人。
叮囑他倆慢慢吃,阿豐在旁邊盯了會兒他們,兜裡手機震動了幾下,是喬霜女士發來的問詢消息。於是他手法嫻熟地給兩個埋頭吃餛飩的小朋友偷拍了張照片,給自己頂頭上司發送後,又簡單報了幾句平安讓喬女士安心。
又坐了會兒,阿豐問清江霖睡哪間臥室,說是借用一下洗手間。
江霖隨手給他指了,喝了口湯,像是順便道:“幫我把行李箱裡的拍立得帶出來。”
阿豐應了聲“行”,回客廳時手裡拎了個不小的紙袋,擱到江霖旁邊。
訂的生日蛋糕隻有六寸,裝飾了一隻粉色的小兔子,兔子懷裡抱著的三根胡蘿卜擺成“17”的形狀,精致又可愛。
“柳嬸說回家以後給你補一個大蛋糕,今
天先吃個小的湊合一下。”江霖邊說邊從包裝盒裡拆出一根心形的蠟燭。()
虞禮眼裡被蛋糕填滿,喃喃著:這是我見過最隆重的‘湊合’了……
?想看梨昭的《沉迷老婆,日益昏頭》嗎?請記住[]的域名[(()
江霖把蠟燭插到蛋糕中間:“本來阿豐說要訂個大的,我說就咱仨哪吃得完,浪費多可恥啊是吧。”
突然一口黑鍋壓到背上,阿豐哭笑不得,心想“浪費可恥”這四個字能從你口中說出來也挺不容易,隨後已經點亮勤儉節約這項美德的小少爺向他伸手。
“打火機。”江霖索要得理所當然。
阿豐站起來拍拍空蕩蕩的褲兜,真是覺得冤枉:“我都不抽煙,怎麼會隨身帶打火機。”
江霖露出一個“我對你很失望”的眼神。
“……”
不過無傷大雅,客廳裡本來就有火柴,還是酒店定製款——為了方便客人點香薰而特意配備。
全屋都有智能語音助手,江霖仰頭朝天花板喊了句“播放生日快樂歌”,AI女聲答應著“好的”,隨即自動打開屋內音響。
再然後整個客廳便開始環繞起——
“和所有的煩惱說拜拜~和所有的快樂說嗨嗨~”
“不是,我說的是……”聽到的不是預想中的生日快樂歌,江霖一時語塞,本想讓這個很有自己想法的AI把歌改回來,虞禮卻先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她彎著笑眼,似乎是覺得很開心。
那也行吧,江霖想著,魔性就魔性點唄。
江霖點燃蠟燭,阿豐手動關了燈,在房間裡那抹微弱的溫暖火光前,虞禮合上雙手,閉上眼睛許了個簡單又渺小的願望。
江霖從手邊的袋子裡拿出拍立得,光明正大地給她拍了張照片。
虞禮睜眼輕輕吹滅蠟燭後,江霖又喊了聲讓語音助手把燈打開,阿豐放下偷偷錄視頻的手機,忽然笑著說:“禮禮今天穿得像公主似的。”
虞禮下意識低頭撫了撫禮裙上的軟紗,在車裡還看不仔細,到酒店後才發現裙子在摔倒時已經勾破一片紗了,裙擺自然也沾了泥土和草屑。她沒照過鏡子,也不知道頭發怎麼樣,但猜也是亂糟糟的。
正好江霖拍的那張照片顯像了,虞禮看著相紙上閉眼許願的自己,雖然發型沒有想象中的淩亂,但也絕對說不上精致。
哪有這麼不講究的公主,她露出一個無奈的淺笑,難得開了句玩笑:“像逃難的差不多。”
“落難公主也是公主啊。”阿豐像很執著將這個頭銜安給她似的。
“是,”江霖在旁邊抵著下巴認可,並煞有介事般詢問,“公主王冠掉哪兒了?”
虞禮:“……”
哪有王冠的事兒……不對,連公主的事兒都沒有。
江霖忽然格外做作地“哎呀”一聲,演得跟剛想起來似的:“我好像撿著一個。”
阿豐配合著一塊兒演:“對啊,你撿著一個來著,快物歸原主。”
虞禮都還沒理清楚他們突然在說什麼,就看見
() 江霖拿起身邊那個本來裝拍立得的袋子,又從裡面拿出一個特意包裝過的禮盒。
禮盒被塞到自己手裡,虞禮頂著他們熱切的注視,拆去外包裝,打開盒子。
盒子裡赫然躺著一隻細膩繁複的水晶王冠。
虞禮張了張嘴,卻好像發不出聲音,怔愣地看向江霖。
江霖總算演不下去了笑出來,索性蹲到她面前,把盒子裡的王冠拿出來,溫聲道:“低個頭唄。()”
虞禮依言,而後感受到那隻漂亮的王冠被小心地戴在頭上,份量沉甸甸的。
顯然江霖是最滿意的,甚至忍不住打了個響指,口吻裡有難掩的得意:我早就覺得你肯定合適。?[(()”
見壽星本人依然一副反應不過來呆呆的樣子,江霖終於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掐了把:“生日禮物啦。”
阿豐誇張地長舒一口氣:“阿霖老早就在準備了,幫著瞞了這麼久可憋死我了。”
江霖做了個低調的手勢:“也沒那麼久。”
不過確實挺多人幫著瞞的,阿豐算一個,此前周末被他拖著一塊兒去跟設計師討論研究的謝楚弈和範弛也算。
阿豐還說:“而且這還是阿霖自己設計的!”
虞禮眼睛愈發震驚地睜大。
“那倒也是不至於,”江霖扶額,畢竟沒有那麼大言不慚,解釋道,“我隻是稍微參與了一下,跟設計師提了點要求和建議而已。”離什麼親自設計還差個十萬八千裡遠。
那也還是好珍貴的,虞禮有種心臟被圍牆包裹起來的感覺,柔軟的,像溫水做成的,仿佛巢穴似的圍牆。
她依然感性得想要流淚,可今天已經在江霖面前哭了太多太多,於是努力地將喉頭熱意咽下,眼睫輕輕顫抖著,幾乎是請問般的正式:“那我可以做點什麼嗎?”
我可以,有什麼,為你做的嗎?
江霖早就站直了,對視時對上她自下而上的眼神,他細眯了下眼,像是認真地思考了幾秒,隨即慢悠悠地開口:“那就開心點吧。”
虞禮短暫失神:“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江霖笑起來打斷她,眼尾上挑,像在說一件尋常不過的小事,“為我開心點,我希望你能開心,這樣可以嗎。”
多犯規啊,這種說法。
這次心臟好像變成了正在鼓氣的氣球,慢慢膨脹著,然後飛高了,虞禮感覺自己的靈魂也仿佛輕飄飄的,就因為他說的話。
心情上升之餘,其實還有點想問為什麼,這點念頭被她下意識掩過,或許是擔心氣球會被戳破。
虞禮用力點頭,用力告訴他:“因為你,我十七歲的生日才特彆開心。”
江霖輕咳了聲,耳朵發熱,好在許久沒空理發,被遮蓋住並不明顯。有些話自己說的時候還能厚著臉皮,結果聽到的時候反而感到一種說不上的難為情,也是奇怪。
像為掩飾自己這點不好意思,江霖隨手把沙發上的拍立得撈起擺弄:“都戴上王冠了,再來拍一張。”
虞禮配合著看向鏡頭,端起蛋糕一起入畫。
等待相紙顯像的功夫,阿豐主動攬活兒:“你倆也合個影嘛,留個念,我來拍!”
剛才那兩張照的都是上半身,虞禮拉了拉裙子:“那我要站起來嗎?”
“不用不用,你就坐著不用動,”阿豐拿到相機就開始以攝影師的姿態指揮,“阿霖站禮禮後邊兒去。”
江霖嘴上雖然說著“拍不好你完了”,身體倒是聽話地讓怎麼弄就怎麼弄。
阿豐一會兒說他太高了稍微俯下來一點,一會兒說畫面太空讓他把手撐在沙發背上,又要兩個人靠近點兒彆顯得好像不認識似的。
江霖一句“還要怎麼近”沒來得及說出口,虞禮倒是乖巧地坐直了些,並主動往後仰靠過來。
這下近了,近到江霖下巴幾乎就要碰到她發頂。
阿豐甚是滿意地眼疾手快按下快門。
江霖摸著鼻子嘟囔了聲:“哪兒看來的姿勢。”
阿豐甩著熱乎相紙的動作忽然一頓,被這麼問了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哎呀…確實是是下意識參考了朋友圈刷到過的照片構圖。
但自己刷到的那張好像是……婚紗照來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