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小巨人’的話,我好像有在一些排球視頻下面看到過。”孤爪研磨結束了一局，抬起頭來。

“這個我也知道，”黑尾鐵朗一笑，“好幾年前的烏野主攻手,打進過春高,跳得可高了,扣球是姿勢也很帥，是個厲害的家夥。”

雞冠頭主將裂開嘴,露出整整齊齊的白皙牙齒，看上去在醞釀什麼壞事。

雖然本人並沒有這個念頭。

夜久衛輔：“你是想說‘難對付’吧？”

黑尾鐵朗聳聳肩,“我看過他的比賽，確實不好對付,力氣不算特彆大，但跳得高不說,扣球角度也很刁鑽,總能夠找到攔網和一傳的死角，而且特彆擅長借手。”

你不知道他會打手出界還是想在你手上扣個反彈球抑或是直接演你一下改扣為吊，總是這是來自東北地區的烏鴉像是吃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技能書。

總之很難纏。

尤其是對攔網選手而言。

直井學道：“小巨人確實是個厲害的角色，在你們這一代中勉強能夠稱得上一句‘小巨人’的估計也隻有鷗台的那個星海光來，不過在技術方面他還差點火候。”

車子行駛漸漸緩起來,貓又育史的聲音突然冒出：“竹中，你這邊下車是不是離家近些？”

“啊,我到啦！那大家後天再見啦！！”竹中矢把包往身上一套,一邊揮手一邊往下躥。

黑尾鐵朗提醒：“你看著點路！”

“嗷,放心吧部長！”

“——哎呦！！”

長輩們捂住額頭。

這傻孩子。

……

夏目回到家，玲子也已經從長野回來了，她和凜下午去看了場弓道賽和圍棋比賽比賽。凜興衝衝和他分享發生的事情,淺金色頭發的老頭子神采奕奕：“愁那個孩子不是有個挺好聽的綽號叫什麼‘貴公子’嘛，我們今天也碰到了一個圍棋界的‘貴公子’，我從前還和他父親塔矢行洋還下過棋。”

夏目習以為常地點點頭：“不光是在不同領域，有時候一個領域能有好幾個綽號相同的人。”

比如一抓一大把的‘天才’。

而且和什麼‘皇帝’、‘國王’、‘神之子’相比，‘貴公子’這個稱呼顯然正常多了。

“還有哦，我們今天回來的路上還看見兩個年輕小夥子，和貴誌你差不多大，一個費勁蹬著板車，另一個坐在後面看他蹬車。”凜偷偷笑了笑。

“年輕真好呀。”他感慨。

玲子揚了揚一邊的眉毛：“估計是打賭輸了或者是玩了什麼遊戲，那兩個男生還挺特立獨行的。”她看上去相當興致勃勃。

夏目想，如果有機會，自家外婆大人絕對不介意體驗一把這種坐在板車上被人圍觀的場景。

——反正蹬車的人輪不到她。

她又皺起了眉，“不過我總感覺那個綠頭發戴眼鏡的小夥子有些眼熟。”

玲子想了半天

也沒想出來什麼，凜都把晚飯做好了，她輕輕巧巧把這件事拋到腦袋後，“算了，不想了。”

飯間，夏目問自家外公知不知道小巨人的事情。

一想到小巨人是烏野的，而烏野還和音駒有很深的緣分，他就感覺很奇妙。

玲子：“小巨人，有點耳熟，是不是打過春高？”

“玲子外婆知道？”

“記不起來了。”玲子夾了塊烤魚。

夏目：意料之中。

他外婆見的人和事多，經常忘東忘西。

凜倒是思考了一下說：“我有印象哩，聽一個喜歡看排球比賽的棋友說他的手腕很靈活，能扣的球種也不少。”

他自顧自說下去：“他還和我抱怨說本來期待小巨人出現在大學聯賽或者職業賽場上的，結果最後估計還是放棄排球了，不知道是身高限製還是其他的原因，總之語氣挺遺憾的。”

夏目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點點頭。

“我想起來了。”玲子突然道。

“我印象裡他跳得很高，靈活、敏捷，目的性和攻擊性都很強。”

“大概四五年前吧，有個在排球聯賽工作的老朋友找我想讓我解說一下春高比賽，我對比賽有點興趣，就看了一點。”

至於解說？拜托，找她當解說還不如找塊木頭，至少不會噴毒液。

她對自己還是有相當一部分的自我認知的。

“我很欣賞那個小孩的扣球動作和跳起來的姿勢，嗯，還有野心。”

夏目扒了一口飯。

野心……

他想到了今天木兔當著他的面將扣出的球一手擋回來時的眼神。

那雙泛著金屬光澤的眼瞳中充斥著野獸般的侵略性，極具壓迫感的威懾性令和他對視的自己一時間甚至都動彈不得。

這是屬於王牌的野心。

玲子扒拉玩最後一口飯，就著剛剛的話繼續說下去，“就是因為沒有翅膀，所以人類才會不斷尋找飛翔的方法啊，而排球正好是人類距離‘飛翔’最近的球類運動。”

吃完飯，玲子翻出相冊，不知道在找什麼。過了一陣子，她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對著夏目問：“這個滑翔翼怎麼樣？”

照片上的玲子正駕駛著一個碩大的滑翔翼，俯視下方的拍攝者，對著拍攝者露出一個大大的笑，手上還比了個耶。

駕駛滑翔翼也是飛翔的一種。

“很帥！”夏目說。

“哦，這個啊，我還有視頻呢。”

凜瞅了眼，也翻出了個相機，裡頭存了不少旅行和探險時的素材。

兩個老小孩腦袋湊在一起，凜還時不時給夏目講解：“這次是在聖地亞哥飛的，我記得前幾年我們還在蟒山飛過……等貴誌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可以帶你一起去飛。”

*

寫了半天作業，夏目又找到了小巨人的比賽視頻，他的視頻不多，除去少數幾場春高的就隻有畫質更差的縣大賽轉播視

頻，而在這之中，能夠清晰拍到他正臉的幾乎沒有，不是從側面就是從背後，偶爾在鏡頭裡以瞥也隻是一個亂糟糟的黑色腦袋一下一雙銳利到令人發寒的眼睛。

——就像獵食的烏鴉一樣。

整個周日，夏目都在看小巨人宇內天滿的視頻。

他現在看到應該是小巨人高三那年的一場春高賽，賽程是第二天的。

視頻中的小巨人依舊是速度快到在視頻中幾乎看不清，身上黑色的隊服與那頭黑色的卷發令他像一抹黑色的幽靈一般穿梭於球場之中，接著，在關鍵時刻——起跳、揮臂、扣球、得分。

哨聲一響，10號小巨人再次為烏野拿下了一分，歡呼聲四起。

嗯？等等。

鏡頭掃到的某一幕閃過了什麼？

夏目將進度條往前退一點，又調了0.5倍速。

——暫停！

一個自家部長大人的等比例縮小了幾圈的少年正坐在前面幾排，眼睛亮亮地看著場內，為黑發烏鴉獻上自己的掌聲。

夏目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這人確實是他們部長。

除非這個充滿個人特色的雞冠頭能夠量產。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他截了個圖。

……

五年前，彼時還是個青蔥蘿卜頭的黑尾鐵朗不但身高沒有拔高，連性格都還是個介於社恐和社牛之間的社交牛雜。

作為一個從小就將排球視為自己畢生追求的男生來說，觀看一場春高比賽，也不是一個多令人驚訝的事情。

因為自家老爹知道他喜歡排球，那年特地送了他一張春高前排的票，所以，雞冠頭主將（介於幼年和少年之間版）出現在了比賽現場。

這天他看了好幾場比賽，其中他相當關注的就是這個來自東北地區名叫“烏野”的隊伍。

整支隊伍都是黑色的，在排球比賽中不算常見。

很多隊伍都會傾向於用鮮豔的衣服當隊服，比如紅色、綠色，拿黑色當主基調隊服的隊伍在當時的黑尾眼中，絕對算是少的。

——好奇怪的隊伍。

這是黑尾鐵朗對烏野的第一印象。

主攻手是個隊伍裡除了自由人之外最矮的人，這種隊伍能進到春高，和主攻手的關係有多大？這種配置更是繼黑色隊服之後不斷盤旋在黑尾鐵朗心中的頭號問題。

帶著這個疑問，他看起了比賽。

這場比賽是烏野先發，烏野的二傳技術精湛地發了個跳發，黑尾鐵朗一邊看著，一邊暗戳戳下決心等到自己上高中了一定要掌握跳發。

在二傳將球往空中一傳，烏野之中除了自由人之外的所有人連續起跳後，黑尾知道他們這是用了多方位置差進攻。

二傳會把球傳給誰？

他眼睛卻追著球場上那個亂糟糟的黑色腦袋。

第一球，會是他扣球嗎？

這個與眾不同的主攻？

和他設想的一樣，在接連揮空之後，

最後扣上這球的，是那名明明身量最矮，卻跳得最高、也是毫不掩飾鋒芒最突出的那個。

他的手掌扣在了排球上，隨著一道不清晰的破空聲，球從副攻的手的上方飛過，直直飛向後方。

——居然是超手扣球！

——居然能夠跳這麼高！！

黑尾鐵朗眼睛瞪得大大的，屏住呼吸，完全不敢亂動。

他眼睜睜看著黃白藍三色的排球自上空一路下落，撞到二傳和主攻之間小小的空擋之中，為烏野取得第一分。

他倒吸一口氣。

好強的攻手！！！

不管是高度還是對球的控製力！！！

在這一刻，沒有人會再質疑他為什麼會成為烏野的主攻手。

黑尾鐵朗聽見烏野的啦啦隊中不少人在喊“小巨人”這個詞。

小個子的10號黑發少年一次次躍起、一次次揮臂扣球，像真正的鳥類一樣張開翅膀，短暫翱翔於空。

頭頂的白光將他的面容照得不真切，卻不妨礙他每一次組織進攻。

強勢的扣球、強烈的壓迫、強悍的進攻，讓他再一次直面排球的魅力。

漸漸的，很多觀眾也喊起了“小巨人”。

“嘭！”

自小巨人的手扣出的排球，撞上了自由人，球上自帶的旋轉令球不斷向外飛去，最終撞到隔離板。

“扣得好——”

黑尾鐵朗握緊了拳頭，猛地站起來，和周圍的觀眾們一起放聲大喊。

那個扣出這球結束比賽的人，右手握拳向後一拉，做出了一個帥氣的拉弓姿勢，緊接著，被衝上來的隊友們團團圍起，不一會兒，那個黑色的腦袋就隱沒在大個子當中，和他們的衣服融為一體，隻能隱隱約約從縫隙中窺見一點卷曲的頭發。

黑尾鐵朗興衝衝喊了好久加油，又為這個素不相識的隊伍的勝利歡欣雀躍了半天，這種情緒到後面兩支隊伍比賽到一半都沒有消失。

出了體育館，冷風一吹，他默默裹緊了圍巾，去便利店買了瓶水。

嗓子喊啞了又怎麼樣？他就是高興。

果然，打排球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了！

他也要像小巨人學習，爭取在和他一個年齡的時候也能扣出這麼漂亮利落的球！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回家把寒假作業做了。

明天再拉著研磨一起打排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