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 便到了除夕,宮中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至於永璉已經沒了的事情, 除了皇後這個生母真的傷心難過, 其他嬪妃也就是做做表面功夫。
總不能因為中宮沒了嫡子,就連一年一次的除夕家宴都不辦了。
不過為了照顧皇後的心情, 乾隆特地下令,讓嫻妃和高妃兩人著手準備除夕家宴。
乾隆確實是好心好意。
但是在皇後的眼中,就變成了嫻妃和高妃在跟她爭奪宮權, 恨得牙癢癢。
乾清宮。
氣氛和樂融融, 鶯歌燕舞,杯酒交酌, 一片繁榮興盛的景象。
乾隆身著明黃色五爪金龍龍袍,腰間掛著一塊盤龍玉佩,氣宇軒昂, 威風赫赫。
坐在他兩側的分彆是皇太後鈕祜祿氏和皇後富察氏。
眾人抬眼望去,隻見皇後也穿上了一身明黃色牡丹花紋旗裝,鈿子頭上點綴著明亮圓潤的東珠,耳上墜著一對又大又圓潤的東珠。
眾人齊聲行禮:“皇上萬福金安,皇太後和皇後娘娘千歲安康。”
乾隆笑容滿面,“都起來吧!今日是除夕家宴,不用過多拘束。”
他眼神不自覺地留在了嫣然身上,見她一身玫紅色喜鵲登枝梅紋旗裝,頭上帶著碧玉流蘇, 白嫩的小臉紅潤潤的,眉眼彎彎,他不免會心一笑。
皇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瞧那愉嬪眉目間滿是深得寵愛的自在安然,實在是讓心生羨慕啊!
她的心泛著酸,難過至極,卻不得不在眾人面前裝作大度的樣子。
為了轉移皇上的注意力,皇後笑吟吟地對著嘉嬪說道:“日子過得真快,嘉嬪這胎都有六個月了,再過不久就能瓜熟蒂落,真是一件大喜事。”
嘉嬪眉眼低垂,她深知皇後不是好對付的。
此次自己私自懷孕已經得罪了皇後,這些日子她萬般小心翼翼,生怕會中了皇後的算計。
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想當初,她進王府就摸清了還是福晉時的皇後才是占上風的,早早就投靠皇後。為了不讓皇後忌憚,她多年來都不敢生育。
可那日愉嬪說得沒錯。
眼瞅著得寵的舒貴人都快要爬到她頭上來了,而自己遲遲沒有晉升。
是故,她沒有再喝那些避子藥,緊接著就懷上了龍胎。
可沒想到二阿哥沒了。
現在她總覺得皇後看她的眼神陰惻惻的,心中顫栗。
思緒萬千,嘉嬪謹小慎微,“臣妾多謝皇後娘娘關心。”
皇後笑意溫和:“嘉嬪這胎若是貴子,本宮要向皇上求一個恩典,封你為妃。”
“謝皇後娘娘恩典。”
嘉嬪喜出望外,眼神裡瞬間蹦出的期待,已經想象到她封妃那日的風光了。
再看向皇後,心神一鬆,想來皇後娘娘應該已經原諒了她的自作主張。
是的,一定是的。
皇後現在無子,她這個孩子倘若能生出來,也是對皇後的一大助力。
嘉嬪越想越堅定,沉浸在喜悅之中。
聽到皇後的話,乾隆笑若春風,溫聲道:“皇後賢惠溫良,朕之大幸。”
隻是這麼一句誇讚,皇後笑得開懷,仿佛有了力量一般,心境瞬間平和安穩。
看著皇上和皇後相敬如賓的畫面,嫣然神色落寞,漫不經心地在那吃著點心,瞬間變得索然無味。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乾隆深深看在眼裡。
乾隆神情複雜,心中微動,頗為憐惜嫣然,抬眼看了桌子上的葡萄不錯,立即命吳書來送到嫣然那裡。
眾目睽睽之下,獨獨愉嬪的待遇與眾不同,彰顯她才是後宮之中當仁不讓的寵妃。
嫣然對上了乾隆溫柔繾綣的目光,莞爾一笑,流光溢彩,猶如陽光照耀下的琉璃,美麗動人。
感受到她的歡喜,乾隆嘴角微微上揚。
這時,高妃坐不住了,起身敬酒:“除夕夜宴,臣妾敬皇上一杯,願皇上歲歲平安,願大清蒸蒸日上。”
乾隆欣然接受,喝了高妃敬下的酒。
高妃眼眶微紅,楚楚可憐,她本就生得一副柔柔弱弱的好相貌,極其容易激起一個男人的保護欲。
“皇上,此情此景,總是讓臣妾想起當年初進王府的時候。那時臣妾還隻是一個小格格,幸得皇上憐惜,才能有臣妾的今日。”
她眼神明亮,愛意滿滿地看向乾隆,訴說著自己的一份癡情。
乾隆心生動容,溫和地看向高妃。
高妃見好就收,知道皇上終於願意正眼看她,心裡已經滿意了。
吃一塹長一智,飯要一口一口吃,她再不會匆忙暴露自己的意圖了。
舒貴人也出來露了一手,借著酒興當即做了一首詩,極其對乾隆的胃口,頗得讚賞。
你方唱罷我登場,乾隆的心太過於博愛,他的心就像是榴蓮一樣,到處都是心尖上的人,真真是沒意思。
嫣然冷眼旁觀著,自己猶如局中人,又似乎在局外,看著台上宮人們翩翩起舞,她不禁思緒飄遠。
隻是面上依舊裝做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樣。
這樣嬌俏而又深愛他的人設,才會讓乾隆滿意,不知不覺中將她放在心上。
宴會結束過後,嫣然坐上步攆,慢悠悠地走在回景陽宮的路上。
每逢初一十五,都是乾隆去皇後長春宮的日子。
除夕更是重中之重的時候,今夜是不用等待了,倒不如她一個人自由自在地欣賞著美景夜色。
快要到景陽宮的時候,嫣然興致一起,示意宮人們放下步攆,讓她慢慢地走回去。
繁星閃爍,月亮散發著溫柔的光芒,月色清輝,波光粼粼,美麗而又迷人。
“淨秋,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淨秋跟在主子身後,亦步亦趨:“主子,在奴婢看來,萬物再美,都比不上主子一星半點。”
她被淨秋哄得眉開眼笑,歎息一聲,柔聲道:“走吧!世間忙忙碌碌,總有些時候需要自己一個走。任憑旁人再多心思,再多算計,我亦無所畏懼。”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許是累了,突然找不到前進的動力。
一直以偽善的面孔示人,在後宮之中浮浮沉沉,身邊來來往往,始終隻有她一人。
見主子語氣格外低沉,淨秋堅定地說道:“奴婢會一直陪著主子的,不離不棄。待來日主子生了小主子,咱們景陽宮可就熱熱鬨鬨了……”
嫣然點點頭,是她太無病呻吟了。
已經堅定的路,就一往直前地走下去。
正當兩人快走到景陽宮殿門的時候,嫣然眼尖地突然看到了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來。
她和淨秋瞬間側身站在一旁的大樹下,黑夜籠罩,被大樹遮擋,那人又心虛得很,並不能看到嫣然她們。
等到那人離去,嫣然才緩緩走了出來,眼神晦暗。
“主子,奴婢瞧得真真的,那是咱們宮裡的打掃宮人檀香,平日裡本本分分地做事。”
嫣然皺著眉頭,“暫且按兵不動,你先仔細盯著她到底要做什麼,私底下跟什麼人偷偷來往。”
“奴婢明白。”
直覺告訴嫣然,有人正在準備給她設一個圈套了。
她又怎會坐以待斃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她最擅長的事情了。
正好將後宮的水攪得再渾濁一些,風起雲湧,跌倒起伏,有些人的位置坐得太好了,讓她心生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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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如梭,陽春三月,春暖花開,萬物複蘇,一切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
啟祥宮這會濟濟一堂。
屋內嘉嬪正要分娩,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有條不紊地進行中,都且由她的心腹蘇葉盯著。
皇後在外面坐鎮,一眾嬪妃都陸陸續續地趕過來了。
高妃等得焦急,厲聲道:“怎麼都這麼久了嘉嬪還沒生下來?真是沒用的東西,若是傷及了皇嗣,可如何是好?”
“高妃慎言。”嫻妃懟道:“嘉嬪母子定會平平安安的,這會子可不興說這樣的晦氣話。”
皇後出來打圓場,“是啊!嫻妃妹妹說得對。嘉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說著,皇後還轉頭看向嫣然,意有所指地詢問:“愉嬪神色這般淡定從容,真是一點也不擔憂嘉嬪的情況?”
嫣然微抿著唇,四兩撥千斤:“皇後娘娘,嘉嬪這胎養得極好,自會事事順遂。”
皇後笑裡藏刀:“本宮且盼望著嘉嬪生下貴子。你們幾個嬪妃,也得加把勁,多多開枝散葉。”
眾人低聲應是,心思各異。
突然,穩婆慌慌張張走了出來,手足無措,“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嘉嬪娘娘她血崩了。”
什麼!
皇後一臉吃驚。
穩婆戰戰兢兢地說道:“本來剛開始嘉嬪娘娘狀態極好,力氣也足,按照奴婢的指點用力。可突然之間,身/下血流不止,情況非常危險!”
“怎會如此?”高妃第一個站出來,心急如焚。
而穩婆還在求皇後娘娘下決定,到底該保大還是保小。
皇後猶豫不決。
這會子乾隆趕來了,皇後連忙告知他關於嘉嬪難產的事情。
乾隆臉色難看,猶猶豫豫,最後還是開口說道:“保小。”
穩婆趕緊回到屋內,和另外幾個穩婆傳達了皇上的吩咐,一鼓作氣地準備動用一些不可逆的法子來幫助嘉嬪生下皇嗣。
而此時嘉嬪雖然昏昏沉沉,渾身痛得不行,卻輕易地聽見了皇上冷冰冰的話。
這一刻,她淚流滿面。
若是此時是愉嬪難產,皇上還會說同樣的話嗎?
嘉嬪悲痛不已,感覺渾身力氣都慢慢消失,使不起勁,突然,下/半身被穩婆們狠狠地用力拉扯。
不知過了多久。
沒有聽到孩子的啼哭聲,反而是穩婆們驚嚇不已。
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