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一生已經很幸福了, 福臨他很好很好。隻是妾身一直遺憾以再嫁之身嫁給他,讓皇太後對妾身不滿,讓福臨左右為難。”
“還有, 妾身的孩子,我想要他平平安安地長大,健健康康的。”
楚瓊華看著自己面前這位溫柔善良的女子, 即便受過疾病的折磨,依舊用善意的目光看待這個世界。
真真是一名品性溫良的女子。
“你放心,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吾會達成你的願望。
“多謝!”
再睜開眼時,她便是烏雲珠了,是大名鼎鼎的烏雲珠。
原身一生算是轟轟烈烈,深得帝王恩寵。她於順治十三年進宮, 一進宮就是妃位,力壓一眾已經生育過子嗣的嬪妃。
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原身便是皇貴妃, 成為副後。那年, 她才十八歲。
後來, 原身生下了小阿哥,順治大喜,大赦天下, 脫口而出:“此乃朕之第一子。”
這樣的榮寵,後宮之中又有哪個女子不羨慕?
不管是後來安安穩穩終老的皇後琪琪格, 還是誕育了將來皇位繼承人玄燁的佟妃。
此時此刻,都在原身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隻是可惜,原身太想要獲得皇太後大玉兒的認可, 忍受著皇太後的漠視,心情鬱鬱。
最後承受不住幼子夭折的痛苦,悲痛欲絕,香消玉殞。
這其中,到底有沒有大玉兒做的手腳?現在的烏雲珠不得不加以揣測了。
這時,費揚古興致衝衝地走進來,撒嬌地說道:“姐姐,東郊剛來了一批好馬。姐姐,你陪我去看看,行不行?”
費揚古濃眉大眼,高大俊朗,極其喜愛習武,碰上駿馬更是走不動道了。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烏雲珠。
原身那世,她便是應了費揚古的請求,結果卻在馬場初遇見了博果爾,被他一見鐘情。
博果爾是皇太極的第十一個兒子,額娘是有權有勢的懿靖大貴妃。從小他跟順治玩著長大,兩兄弟感情極好,順治十二年還被封為和碩襄親王。
博果爾喜歡原身,立即向順治求了一道賜婚聖旨,讓原身沒有經過選秀就嫁給了他。
可皇命難違,原身不喜歡博果爾,兩人性子合不來。
尤其當原身進宮遇見順治,刹那間,兩個年輕男女動了最不應該動的心,一發不可收拾……
想到這,烏雲珠可不想重蹈覆轍,原身的執念可是希望不以再嫁之身入宮。
烏雲珠笑著說道:“弟弟,姐姐我不懂馬的好壞,外面又是烈日炎炎,我還是不去了。”
“姐姐。”費揚古眨巴眨巴眼睛,懇求再三。
烏雲珠還是狠下心拒絕了。
好在,這時鄂碩過來了,他給了好些銀子,哄得費揚古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阿瑪,您支開費揚古,可是有什麼事要跟女兒說?”
鄂碩看著女兒出落得水靈靈的,喜笑顏開。
論家世,論容貌,論才學,他的女兒都不輸給後宮任何一位嬪妃,不免寄予厚望。
“當初皇上曾經在順治十年廢掉了博爾濟吉特皇後,為了安撫群臣百官,皇上確定了選秀一事,咱們八旗女子都會進宮入選。三年一屆,現如今已經是順治十三年了,再過不久便要開始選秀了。”
烏雲珠害羞地垂下頭,“阿瑪的意思,是希望女兒進宮。”
鄂碩眼神微眯,他擔任要職,在朝堂上有一定的勢力,洞悉人心。
“烏雲珠,現在皇上後宮高位都是蒙軍旗博爾濟吉特氏的格格,皇太後一心扒拉娘家,觸犯到了滿軍旗的利益,已經引得很多大臣不滿。”
“皇上他少年天子,一直被皇太後壓著,心裡也是有不服的。如今後宮,居高位的博爾濟吉特氏沒有生育,能誕下皇嗣的都是滿軍旗、漢軍旗,可想而知。”
鄂碩將後宮勢力仔細分析給烏雲珠聽。
順治三年前才廢掉了博爾吉特氏皇後,轉而又被皇太後塞了一位博爾濟吉特氏,自然會有諸多不滿。
妃位中的淑惠妃、恭靖妃、端順妃都出身博爾濟吉特氏,蒙軍旗勢力在後宮一手遮天。
順治的大阿哥是庶妃巴氏所出,年幼夭折。二阿哥福全是董鄂氏旁支即董鄂庶妃所出,才剛剛三歲。
三阿哥玄燁是漢軍旗佟氏一族的嫡出格格,現如今明明生育皇子有功,卻還隻是佟庶妃。
至於格格,皇長女夭折,除了皇二女稍微健康一些,其他三位小格格都體弱多病,怕是養不活。
烏雲珠聽著,心裡暗歎,順治才十九歲,便有了這麼多孩子,身子骨發育不完全,難怪好些孩子都早殤。
“阿瑪,您的意思女兒明白了。女兒要嫁,就該嫁給世上最好的男兒。”
鄂碩滿意地點點頭,“我兒好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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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紫禁城內,又一次和皇太後爭論不休的順治氣得火冒三丈。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皇阿瑪說的沒錯,皇額娘的心裡從來就沒有自己,她眼裡隻能看到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
想到後宮裡那一堆博爾濟吉特氏,順治心裡那團火燃燒得愈發旺盛。
“朕要出宮。”
一旁的吳良輔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皇上,太後娘娘說了,讓您潛心讀書,切勿……”
順治冷冷一撇,嚇得吳良輔立刻閉嘴。
大搖大擺出了宮,順治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的街道,熱熱鬨鬨的,滿是人間煙火氣。
他的眉頭稍微舒緩了一些。
“主子,咱們這會子去哪?”吳良輔恭敬地詢問道。
順治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相貌堂堂,雖然身著常服,但依舊掩蓋不住那與生俱來的皇家貴族氣質。
街道上時不時有人張望著,看向他。
順治不喜歡這種打量的眼神,抬頭掃視四周,便去了西街最繁華的酒樓——一品居。
一到酒樓,立即便有店小二迎上來。
店小二眼尖,一看他就是公子哥,財神爺,笑眯眯地說道:“這位爺,您樓上請?”
順治順著店小二的指引來到了三樓最大的包間,要了時興的酒菜,便坐在最靠窗的位置,看著下面車水馬龍的場景。
吳良輔站在一旁。
很快,店小二便帶人呈上了色香味俱全的酒菜,將八仙桌擺得滿滿當當的。
有椒醋鮮蝦、鹹豉芥末羊肚盤、蒜醋白血湯、五味蒸雞、元汁羊骨頭、糊辣醋腰子、蒸鮮魚、五味蒸面筋、羊肉水晶餃兒、絲鵝粉湯、三鮮湯、香米飯、蒜酪、豆湯,還有上等的花雕。
店小二本想伺候,可看到貴客冷冰冰的眼神,機靈的他老實地退下了。
吳良輔一邊拿著銀簪試毒,一邊嘟囔道:“主子,外面的飯菜多不安全。要是有個萬一,奴才該怎麼向皇太後交代啊?”
順治出宮隻是想要感受一下自由的氛圍,並不會真的以身涉險,周圍還有好些身手高超的暗衛在暗地裡守著。
他拿起筷子,微微吃了幾口,又品了一口酒,味道確實不錯。
就在這時,他坐在窗前,眼神無意識地瞟向下方,突然看見了一名女子。
那人坐在馬車上,掀起簾子,盈盈一笑,似是高山融化的一抹冰雪,似是日出時刻的一縷微光,點亮了順治的心頭。
他悵然若失,不顧皇家儀態,飛快地跑下去,想要再看她幾眼。
吳良輔都懵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頭霧水地跟在後面。
遺憾的是,順治四周都看了遍,卻沒有看見剛剛那位一眼傾心的女子。
他眼神落寞,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射出陰影。
“主子,怎麼了?”
順治搖搖頭,歎息一聲,沮喪極了。
這時,店小二跑出來追賬,心裡暗想,不會吧,看著一身衣服價值不菲,居然要賴賬。
順治示意吳良輔拿了銀子。
看著明明還是熱鬨非凡的場景,順治的心境卻大有不同,總感覺缺失了什麼,心裡悶悶的。
他隨意地走著走著,正好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畫攤,正在舉辦丹青比賽,攤主正熱情洋溢地向眾人介紹著規則。
“走一走,瞧一瞧,隻要三十文錢,便可以參加比賽畫畫。公認第一的便可以拿走這支玉簪。”
要說順治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可他看著這支玉簪,蘭花模樣,晶瑩剔透,雕工細致,讓他一下子就想到剛才那位女子。
玉簪配美人。
他不免起了心思,想要贏得這支玉簪。
順治仔細研究了比賽規則,不是隨便畫畫,畫題是一句詩“踏花歸去馬蹄香”。
他左思右想,嘴裡念叨著“馬蹄香,馬蹄香”。
所謂的踏花歸去馬蹄香,也就是指人們在春天的時候騎馬賞花,遊玩過後,馬蹄由於踩著了飄落在地上的花瓣,變香了。
順治左思右想,周圍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在畫了。
突然,靈光一現,他畫了一匹駿馬,再稍稍用了幾筆,畫了地面上碾落成泥的花瓣。
駿馬奔騰,踩在了芬芳的花朵上,不用多說,自然便會腳有餘香。
眾人讚歎“妙啊,妙啊!”
經過一番比拚,順治獲得了這支玉簪。
他興致勃勃地四周轉悠,想要再看到那位佳人,卻苦思不得。
可當他再回到畫攤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剛剛被評為第一的畫,被人在加上面加了幾隻飛舞的蝴蝶。
順治頓時悟了。
加了了這幾隻蝴蝶,讓人會思考它為什麼會繞著馬蹄飛舞?
便是因為馬蹄上沾著落花的香氣。而馬蹄上怎麼會沾著落花的香氣?不是這匹馬剛剛踏花歸來嗎?
此乃點睛之筆。
順治羞愧極了,向攤主說自己不配拿那支玉簪。
攤主擺擺手,說添畫的女子穿著一身淡藍色旗裝,剛剛走,讓順治自己去送。
聞言,順治有心想要見見,左右尋找,終於看到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