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海蘭珠(十七)(1 / 1)

皇太極滿臉笑容地看著跟他並肩的海蘭珠,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曾離開。

底下的福晉們忐忑不安。

娜木鐘行禮,想著自己如今算是位居海蘭珠之下的第一人,有資格代表眾福晉。

她詢問道:“皇上,臣妾等現在還不知曉自己的位份,不知皇上作何安排?”

皇太極抬抬眼皮,淡淡說道:“後宮之事自有皇後做主,朕不乾涉。更何況,冊立皇後可是頭等大事,爾等位份暫且後議。”

這……

眾福晉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大玉兒有心進言,卻又怕皇上餘怒未消,還因為姑姑的罪行牽連於她,故而隻是平靜地接受皇太極的冷待。

而娜木鐘則不然,她心有傲氣,自認為她之前獻上傳國玉璽,為皇上稱帝改元立下大功,怎麼甘願無名無分的待在後宮?

“皇上,臣妾知曉您看重皇後,臣妾等不敢妄求冊封典禮,隻是想清楚皇上能給個什麼位份,也好讓臣妾等人名正言順地恭賀皇後入主後宮。”

娜木鐘此言,已經將姿態放得很低很低了。

偏偏皇太極不吃她這一套。

“今日大朝,皇後冊立乃是大事,獨一無二的大事,你們的位份,隨後朕會擬旨派人送去。”

眾人無奈,卻隻能行禮謝恩。

接著,皇太極反複強調禮部,務必要將他和皇後的冊封典禮辦得隆重得體,並讓眾部落前來盛京觀禮。

一下朝,皇太極便興奮地帶著一眾宮人浩浩蕩蕩地去關雎宮。

數不勝數的衣裳布料、金銀首飾、奇珍異品,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最珍貴最奢華的,當屬鳳袍。

“蘭兒,我終於可以將它捧到你面前了,這是為你量身定做的,隻屬於你一個人。”

海蘭珠仔細瞧著,鳳袍是金黃色打底,上面繡有八隻金龍,中間穿插著刺繡得極好的牡丹。牡丹彆致清雅,顏色相襯。

又看向了吉服,絳色繡博古四季花籃的樣式,帶著石青色緞綴繡團花補紋的褂。件件大氣美麗,花樣精致無比。

還有皇後的朝冠,冠頂以三隻累絲金鳳疊壓,朝冠口銜珠寶串飾,金龍、翠鳳、珠光寶氣交相輝映,鑲嵌著整整二百一十二顆品質極高的東珠。背部各嵌入貓睛石一塊。

熠熠耀目,美不勝收。

她眉眼彎彎地笑著:“皇太極,我很喜歡。”

皇太極心裡頭跟著高興:“你喜歡就好。除了我額吉被追封為皇後,你是大清第一位正式冊封的皇後,這冊封典禮沒有前例可循,我便命禮部仔細研究了明朝立皇後的規格。”

他顯擺地摸了摸鳳袍上的金龍繡樣,敘說著自己的情意。

“明朝皇後的鳳袍上繡的是八隻金鳳,寓意龍鳳呈祥,帝後和睦。但蘭兒不一樣,在我心中,你我二人是一樣的。我是九五之尊,蘭兒亦是。”

海蘭珠極為動容,眸子波光瀲灩:“皇太極……”

他真的給了她太多太多特例,真的做到了一個男人所能做的一切。

可皇太極聲音低沉,“蘭兒,我做得還不夠好。我希望能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不想看到後宮那些女人,連位份都不想給他們。若不是前不久才廢了哲哲,我真想廢除六宮,將她們都趕出宮去。”

他可以容忍自己留下薄情寡義的名聲,卻不能允許有人說蘭兒一點點不好。

他剛稱帝,現在時機不對,若是廢除六宮,世人隻會指責蘭兒,痛罵蘭兒。

海蘭珠抱著他的手,依偎在他身邊,寬慰道:“皇太極,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的身邊也隻有我一個人。至於其他的,我並不放在眼裡。”

她明白他的不容易,心疼他承受的壓力。

況且,現在若是趕大玉兒出宮,那她該怎麼好好報複大玉兒呢?

自然是得先將人留在宮裡,折磨大玉兒的身心,這樣才夠本啊!

海蘭珠眸子微挑,雙手環抱著他的脖頸,嬌嗔說道:“你不是讓我來製定後宮等級嗎?我想著,重新確立後宮等級,皇後、妃、庶妃三級就行了,福晉、庶福晉之類的等級的就不要了。”

溫香軟玉在懷,皇太極笑容燦爛:“蘭兒,你繼續說下去。”

“我想,妃位就封衍慶宮巴特瑪璪為安妃,顏紮氏為順妃,其他人都是庶妃。”

皇太極琢磨了一下,捏了捏她的鼻子,感慨道:“你這小心思,太多了。好了,都依你。”

他心裡明白,蘭兒不是表面那般柔弱,內心是有一番算計的。

但他不僅不在意,反而很高興。

“大汗,現在這樣,真好。嫁給你,是我最開心的事。”

她軟糯的聲音輕輕呢喃著,一瞬間撞進皇太極心裡,又軟又酸,甚至有什麼東西都滿到快要溢出來。

他再也控製不住剛剛升起的念頭,從上到下,親親她的額頭、鼻翼、嘴唇,哪裡都不放過。

兩人漸漸沉淪其中,恩恩愛愛,一室纏綿。

翌日,皇太極便擬旨,宣告眾人位份。

果不其然,後宮位份一出,引起眾人議論紛紛。

麟趾宮

娜木鐘如今變成了庶妃,位份一降,原先宮殿裡富貴大氣的裝飾便不合規矩了。

內務府辦事的都是人精子,如今皇後才是後宮第一人,有寵有權,他們努力地巴結著皇後,可不得使勁踩著其他宮妃?

這不,皇上的旨意才出,內務府就派人將麟趾宮不合時宜的奇珍異寶等都搬出去了。

看著灰撲撲的宮殿,娜木鐘臉色氣得通紅,怒罵道:“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剛想拿一個花瓶來砸,手裡卻什麼也沒摸到,頓時火冒三丈。

巴特瑪璪如坐針氈,看到娜木鐘暴怒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姐姐,剛剛內務府說你這個月瓷器份例已經超出了,不僅搬走了宮殿裡的所有花瓶,還說下個月,下下個月都得拿你的份例來補這個月的虧空。”

“好啊!咱們這位皇後不愧是皇上一手捧上的,底氣十足,好手段啊!”

娜木鐘冷笑一聲,“左右我不靠這點份例過活。待會讓咱們在外的心腹送些銀子過來。”

“姐姐,宮外剛傳來消息,從前的死對頭蘇泰太後一直針對咱們的人,還挖走了好些勢力,如今我們實力大減,不比從前了。”

巴特瑪璪斟酌再三,察言觀色,“姐姐若是需要,我那還有些銀子,給姐姐送來。”

“不必了。”

娜木鐘眼簾微垂,眸子裡閃過一絲憤恨,她心高氣傲,怎麼能接受手下之人的接濟?

見她心情慢慢平複,巴特瑪璪這才敢開口:“我沒想要當這個安妃的。在我心中,姐姐可是當之無愧的貴妃,為什麼皇上不給姐姐妃位呢?”

哼!

娜木鐘瞳孔中散發著犀利的光芒,摩挲著護甲。

“海蘭珠這個賤人,簡直就是將我的臉狠狠地踩在地上。她給你安妃的封號,又抬舉顏紮氏為順妃,便是借此敲打後宮,安分守己。”

“又故意壓著我和大玉兒的位份,仰人鼻息。如今我隻是區區一個庶妃,妹妹你卻是後宮第二人,心裡頭會不會不服我了?”

巴特瑪璪連忙表決心:“姐姐恩德,昔日在察哈爾多虧姐姐幫助,妹妹才能有今日。我不傻,不會受皇後的挑撥,自當為姐姐馬首是瞻。”

娜木鐘點頭,非常滿意她的識趣。

她會讓海蘭珠知道,即便她隻是庶妃,也不會任人宰割。

無獨有偶,永福宮這邊氣氛同樣沉悶得很。

蘇茉兒剛送走內務府的人,回頭就瞧見自家格格喃喃自語。

“庶妃!”

“庶妃!”

大玉兒眼眶裡泛著委屈的淚花:“我比海蘭珠先嫁給皇上九年啊!我膝下有阿圖、雅圖她們,我是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最耀眼的明珠。如今,到頭來,居然隻是一個庶妃。”

“早知道,早知道當初嫁給多爾袞就好了,如今也是堂堂親王福晉,不必遭海蘭珠的氣,不用忍受皇太極的冷漠。”

蘇茉兒心疼不已,跟著她哭:“格格,要不您多去關雎宮走走,畢竟您和皇後是親姐妹。”

“啪”的一聲。

大玉兒猛拍桌子,氣憤填膺:“姐妹,哪裡有她這樣的姐姐?自己如今當上了皇後,卻給了我庶妃的位份。若是姑姑還在,定然不會這樣……”

她越想越氣,始終咽不下這口氣。

她不會讓海蘭珠一直得意的。

馬上就是冊封典禮了,若是那天出了什麼差池,她倒要看看海蘭珠怎麼辦?

沉思許久,大玉兒終於想到了一個絕妙法子,示意蘇茉兒貼耳過來,小聲囑咐。

蘇茉兒明知不妥,卻隻能看著格格越陷越深,無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