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芷雯迎著他的視線淡聲說：“你也不是沒接我的電話嗎。”

“我當時在忙，”蘇熠把門又拉開了些，見周芷雯沒有讓行的意思，眉梢蹙起又鬆開，聲調放低，“不是故意不接。”

“那後來呢？”後來她又發了信息，他也沒回。

當時周芷雯發的信息蘇熠看到了，隻是那個時候正忙著拍攝，助理小宋告訴他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之後他依然在不停的忙碌，一直到晚上。

晚上又臨時來了應酬，要他去作陪，結束的時候到了淩晨，後來他便把微信的事給忘了。

“也不是故意的。”蘇熠像是連解釋都不願意解釋，隻是很平靜地重複了一下上面的回答。

語氣都是一樣的。

不是故意的，真是太敷衍了。

周芷雯說不清是胃不舒服，還是心不舒服，臉色變得慘白，眼睫輕顫，“看來你真挺忙的。”

“是，確實很忙。”蘇熠道。

“既然這樣，那你回來乾什麼？”周芷雯唇角上揚扯出一抹僵硬的弧，握著門把手的手指縮了縮，用了些力氣才沒讓眼淚流淌出來，“那麼忙，還是彆為了我耽擱工作。”

“好走，不送。”

話落，她作勢要去拉門。

蘇熠完全沒料到她會拉門，手一鬆門砰一聲關上，外面靜了十幾秒，再次傳來門鈴聲，蘇熠壓低聲音說：“雯雯，開門。”

在蘇熠的記憶裡，周芷雯從來不做這樣幼稚的事，她識大體顧大局，什麼事都能很好的處理。

這還是第一次，把他拒之門外，還是因為那樣可笑的理由，他隻是沒接電話，至於麼？

他真是不太理解。

門外的聲音太擾人，周芷雯靠著門的身子緩緩下滑，藏在眼底的淚水終是抑製不住流淌下來。

她蹲下，雙手抱膝，臉埋進了□□，肩膀不斷抽動著，腦海裡有聲音溢出。

她彆無所求，隻是希望他能關心一下她，這…很過分嗎。

為什麼他就是不能呢。

或許，不是不能，隻是因為不夠喜歡吧。

周芷雯不記得自己在門後蹲了多久，直到雙腳發麻她才扶著門緩緩站起，外面早沒了聲音，他應該已經走了。

她踉蹌著走出客廳，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不停閃爍著，有人給她發來了信息。

她拿起手機，入目的是蘇熠的信息。

SY：[雯雯，彆耍小性子，你以前可從來不這樣的。]

SY：[剛導演給我打來電話，大家都在等著我呢，我見你沒事，先走了。]

SY：[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再隨便把我拒之門外，你這樣，我對你很失望。]

周芷雯看著屏幕上的字，漆黑的瞳仁被水汽掩蓋，他失望？那她呢？

這天晚上周芷雯沒睡好，天快明的時候才進入夢鄉，還做了很多雜亂的夢，醒來後整個人心情更不好了。

小唐帶著早餐來看她，見她一臉憔悴，問：“姐，你今天有直播，你這個狀態還行嗎？要不我告訴林哥，把直播後延。”

周芷雯揉了把臉，淡聲道：“沒事，我能堅持。”

“可是你眼睛好紅。”小唐指了指周芷雯的眼睛，“姐，你哭了？”

她何止哭了，還哭了好久。

“沒有，”周芷雯否認說，“沒哭。”

小唐沒信周芷雯的話，她眼睛腫成那樣一看就哭過，“姐，我給你煮個雞蛋消消腫吧。”

周芷雯：“嗯，好。”

……

不隻小唐見到周芷雯詫異，林強見到她也詫異，“昨晚沒睡好嗎？眼睛怎麼這樣了？還有你這臉，也太憔悴了。”

周芷雯還是化過妝的，要是不化妝可想而知有多讓人擔心了。

她摸摸臉，“沒事，就是後半夜胃又疼了，沒睡好而已。”

“要不還是再去醫院看看吧。”醫生交代住夠七天，周芷雯非要第五天出院，林強勸也沒勸住，隻能聽她的。

“不去了。”周芷雯說，“我先去補妝，你們做下開播前準備。”

“你真能開播？”林強是真擔心。

“能。”周芷雯說，“我可以。”

她病了這幾天直播已經推遲了一次，是以粉絲們都很期待見到她，開播沒多久，觀看人數衝破了一千五百萬。

又過了二十分鐘，人數衝破兩千萬，粉絲數一下子也漲了幾十萬。

林強矗立在一旁，沒像之前那樣一直盯著屏幕看，時不時分心看眼周芷雯，確定她沒什麼事後才把心思放到了屏幕上。

周芷雯其實不大好，這個胃病就像醫生講的，不可能一下子會好，還是要好好調養，心情也得注意。

快樂的心情對她養病有好處。

可經曆了昨晚蘇熠鬨得那一出，她心情怎麼可能會好，心情不好，病情也不可能好，所以，現在又疼了。

不過幸虧有化妝品遮著，沒人能看到她的真實臉色。

她很少期待直播快點結束，這還是第一次，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很慢，她有些撐不住了。

去按琴弦的時候，手指顫了下。

觀看直播的人沒注意到，但林強注意到了，他給了小唐一個眼色，小唐點點頭，去倒了杯溫水。

借著周芷雯喝水之際，給了她些藥，輕聲說：“姐，你先把藥吃了。”

周芷雯側著身子，接過水杯和藥，一口服下。

後面的直播繼續，直到結束，她都沒有離開攝像頭。彈幕裡又有人在叫她女神了。

還有人說：漂亮姐姐，你要是演電視劇，一定能火。

這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一個個紛紛附和，火，必火，必大火。

粉絲的熱情消滅了周芷雯的痛感，她第一次出了聲音，說了句：“謝謝大家。”

下一秒，彈幕瘋狂刷屏。

——啊啊啊啊，小蘿卜的聲音好好聽。

——嗚嗚嗚，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

——小蘿卜我們愛你。

——聲音都在這麼好聽，真人長得一定好看。

——好想看看小蘿卜的臉。

——我不管，我先說，小蘿卜是我的。

周芷雯在平台的網名是小蘿卜，當初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直觀感受就是像蘿卜一樣茁壯成長，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寓意，堅強。

後來團隊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土，希望她改，但她沒同意，“小蘿卜”陪著她從無到有，她不可能舍棄它。

彈幕上依然有很多人在向“小蘿卜”表白，周芷雯胃疼得厲害，沒久待，結束後便離開了房間。

後續的操作隻要交給團隊進行就可以。

剛進更衣室，人便虛脫地倒在椅子上，小唐驚呼：“林哥，你快過來。”

……

周芷雯在出院的第二天又重新入院了，檢查結束，醫生沉聲告知：“剛止住的血又開始流了。”

意思是說，短短六天裡，她二次胃出血了。

醫生還說：“年紀輕輕的不要不拿身體當回事，不然老了會落下病根。”

周芷雯忍著疼說：“醫生抱歉。”

醫生道：“你不是跟我抱歉，是跟你自己。”

周芷雯：“我下次不會了。”

趙夕連出了兩天差，周芷雯住院第三天她才趕回來，見了周芷雯的第一句是：“你不想活了？”

這麼能折騰。

周芷雯胃已經不疼了，吃的也多了些，心情好，人看著也不那麼憔悴了，笑笑說：“你看我這不是活的很好嗎。”

趙夕把肩上的包包放下，搬過凳子坐周芷雯病床前，“你不是都沒事了嗎，怎麼又鬨得住院了？”

說著她看了眼小唐，小唐擺擺手，“夕姐你彆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趙夕一看小唐的神情就知道有事，問周芷雯，“說吧，到底怎麼了？”

周芷雯解釋說：“真沒事，就是還沒完全康複強行出院後再次引起了身體不適。”

趙夕信她才有鬼。

“蘇熠呢？”趙夕問，“蘇熠是不是回來過？”

她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有人發了機場照，說蘇熠回北城了，算算時間，也就是周芷雯出院那天。

周芷雯低下了頭，沒說話。

趙夕秒懂，“是他對不對，他又惹你生氣了？”

“沒有。”周芷雯拍拍趙夕的手背，“他什麼都沒做。”

這話更讓人生氣了，女朋友都病了，他卻什麼都沒做，這不更氣人麼。

“他那天回來乾什麼？”趙夕給她掖掖被角，“道歉了嗎？”

周芷雯神色頓了下，說：“嗯，道歉了。”

“騙鬼呢。”趙夕蹙眉說，“他那樣的人會道歉。”

是呀，確實不會道歉。

周芷雯憶起，他們在一起的這些年，好像每次發生不愉快都是她先低頭，她求著他和好。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想想還真挺沒骨氣的。

“夕夕，你是不是對我挺失望的。”周芷雯問。

“沒有。”趙夕聲音放柔，“隻是太心疼你。”

周芷雯的身世趙夕很早之前便知道了，她小的時候過的太辛苦，長大後本以為會好些，誰知遇到了蘇熠。

自從和蘇熠在一起後，她似乎更辛苦了。

為了他跑東跑西，忙前忙後，還忙出了胃病。

為了他，一次次向周家妥協，任自己的驕傲被周家人踩在腳底。

她的人生，太過不順了。

趙夕不是失望，是心疼，周芷雯性格太好，值得更美好的人。

“其實我挺好的。”周芷雯強顏歡笑道，“你看我靠自己還清了周家的錢，還全款買了房，我一點都不需要心疼。”

她的倔強也讓人心疼。

“我知道你很努力。”趙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一直是最好的。”

趙夕是個開心果，病房裡有了她，增添可不少笑聲，小唐也跟著笑個不停。

周芷雯也是，臉上一直淌著笑，心情好，病情康複的快，又過了兩天，周芷雯出院了。

醫生叮囑：“按時吃飯，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辛辣的也不要吃，養胃的藥也要按時服用。”

周芷雯一一記下，“謝謝您醫生。”

出了醫院，看著天都格外藍，趙夕因為工作沒來，還是林強來接的她，上了車後，聊起了工作的事。

之前周芷雯簽了作曲，時間差不多了，甲方來催了。

“歌曲寫多少了？”林強邊開車邊道。

周芷雯淡聲回：“馬上好。”

林強點點頭，“行。”

又想起什麼，提醒說：“身體還是最重要的，千萬彆累病了。”

周芷雯勾唇笑笑，“放心，我真沒事了。”

林強怎麼可能放心，叫了聲姑奶奶，“你生病的這段時間，我這心跳就沒正常過，就怕你出事。”

“怎麼，擔心我還是擔心工作？”

“當然是擔心你啊。”林強笑笑，“工作也擔心。”

“沒事了，”周芷雯說，“可以安排下一期的直播。”

“那個先不急，你先把曲子做出來。”林強根據周芷雯的身體情況重新給她調整了工作時間，“兩個同時進行，太累。”

他都這樣講了，周芷雯也沒推辭，“好，那我先寫曲子。”

……

周芷雯的曲子剛交付不久，蘇熠來了電話，算算時間，他們有小半個月沒聯係了。

今年北城的春天到來的晚些，夜裡出去還是會感覺到冷，周芷雯很少參加應酬，這次是實在推不掉才去的。

去之前想著應付一下便離開，誰知道去了後，甲方那邊太熱情，一直挽留，知道她胃不舒服不能喝酒，甲方負責人還專門點了養生的參湯。

主打一個細心體貼。

周芷雯深諳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便留了下來。這頓飯吃了整整三個小時，結束的時候將近十點。

幾乎到了她最近的睡覺時間。

從餐廳裡出來，甲方還客氣地說要送她回去。

周芷雯禮貌道：“謝謝了，我開車來的。”

林強也說：“我們的車子就在前面停車場。”

這才打消了他們送人的心思。

回程途中，周芷雯累的一句話都不想說，林強問：“還是去瀾庭雅居嗎？”

周芷雯說：“嗯。”

“最近很少看你去望江苑，你和蘇熠怎麼了。”林強很少過問周芷雯的感情生活，隻是提醒她，蘇熠是公眾人物，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

“沒怎麼。”周芷雯隨意找了借口，“那邊距離公司遠，不方便。”

“以前也沒見你不方便。”林強嘟囔了一句。

這句周芷雯裝作沒聽到，沒理會，更沒回他，她閉眼倚上椅背假寐，後面林強再說什麼，她都沒搭腔，看著像是睡著了一樣。

實則，沒睡。

她腦海裡是上車前看到的那條微博，關於蘇熠和某一個女星的，說那個女人是蘇熠的緋聞女友，已經被拍到一起外出好幾次了。

還配了十五秒的視頻。

視頻挺糊的，根本看不清男人和女人的長相。

但周芷雯一眼認出，那就是蘇熠，至於女人是誰，她不知道。

周芷雯不喜歡胡思亂想，可還是胡思亂想了，蘇熠為什麼頻繁和那個女人外出？

他最近沒主動和她聯係，也是因為那個女人嗎？

猜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到處都是蛛絲馬跡，周芷雯甚至腦補出了很多畫面。

想到這裡，她心情更糟了。

壞心情持續到了進家門前，當看到倚著牆處理在門口的頎長身影時，她猛然停住，詫異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長廊裡的燈光多樣，偶爾是白色的，偶爾是橘黃色的，此時是橘黃色的，打在男人臉上，勾勒出他立體的五官。

眉目如畫，像是精雕細琢一樣。

他站在門口，慢抬眸看過來，眼神裡是她熟悉的淡漠涼薄，隱隱還沁著其他。

距離遠，她沒有看出。

征愣幾秒後，她抬腳走近，輸入指紋開門的時候，再次問了方才的問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話音剛落，“嘀”一聲輕響，沒打開。

周芷雯伸手去拉門，被蘇熠一掌按住，門又再次關上。

“你乾——”周芷雯還沒說完，便被他掐住下巴親了上來。

他另一隻手也沒閒著，探進了她毛衣衣擺裡，用力揉捏她的腰肢，似乎還帶著怒火。

周芷雯哪裡受得住他這樣的侵襲，身體忍不住戰栗了好幾下，見他又開始鬨騰，壓著了他的手，紅著眼睛說：“不要。”

她沒拒絕過他，一次都沒有。

所以，她這聲“不要”吐出後，蘇熠神色驟然變暗，低頭咬上她唇瓣，“你不要我碰，那你想讓誰碰？”

“餐廳門口扶你的那個男人嗎？”

周芷雯身體倏地一震，想起了網上的話，迎著他深邃如火的眸問：

“你不是今天回來的，你昨天回來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