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太子的冠禮(1 / 1)

蕭何與曹參來到長安城之後,順利地通過了學宮的考核。曹參還沒想好拜入哪一派門下,蕭何已經迅速去了術數家的講師課堂聽課了。

曹參有點愣:

“你這就選好了?”

蕭何點頭,他對術數很感興趣。至於其他學派的治國理論,說實在的,他覺得研究這個不如研究術數公式。

“為官治國哪有那麼多花樣呢?不過是哪個好用就用哪個罷了。”

什麼道家法家儒家,在蕭何看來都是治國的手段。手段是在需要的時候擇選合適來進行的使用的,而不是把自己限製在這些手段裡,為了學說還要排除異己。

曹參若有所思:

“蕭兄,你說的有道理,我受教了。”

曹參接受了蕭何的說法,但他沒有學到蕭何的操作方式。蕭何是先混入了術數家之中,再去四處蹭課的。

由於術數家沒有明確的治國理念,提出的大多都是實用性的數算技巧,其他學派對術數家弟子沒太多的防備。見這家弟子過來蹭課,不僅不驅趕,還十分歡迎。

各家想的是,術數家不算正經的治國學派,要是能把它家弟子忽悠過來,也算一件美事。

再加上蕭何性格寬和溫潤,很快就和眾人打成了一片,走到哪兒都很受歡迎。即便是鐵面無私的學宮祭酒,見到他時神色都要溫和不少。

——畢竟蕭何是個非常乖巧的好學生,他還特彆熱心,在其他學派發生矛盾時,總會站出來打圓場。

蕭何:實不相瞞,都是被劉季那家夥練出來的。

剛開始隻是為了維持和諧友好的學習環境,避免各派吵架耽誤他進學。後來發現勸架之後各派師長都對他友善了不少,蕭何就明了了。

在學宮裡學子的表現如何都是被師長們看在眼裡的,日後學成出師時是否能被師長推薦給鹹陽城中有話語權的大官,全靠平時是否給師長留下了好印象。

雖然長安學宮還沒能形成諸如後世學生會這樣的組織,但蕭何已經隱隱有成為學生會會長的架勢了。

與此同時,深受各派排擠的曹參表示心很累。

都是到處去聽課,蕭何受到歡迎,他卻人人喊打。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百家弟子都把他當成雜家弟子了,於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曹參去找蕭何抱怨此事。

蕭何不由得頭痛起來:

“你沒有加入任何學派,卻去四處聽課,是不是還說過要在百家學說裡擇優學習的話?”

曹參點頭,覺得沒什麼毛病啊。

要加入哪一派,那不得先了解一下,選個好的嗎?之前在鄉間,他接觸的都是粗淺的內容,遠不如長安學宮這麼完善,也擔心此前了解的不夠真切。

蕭何歎氣:

“你說要擇優學習,他們自然會認為你是雜家弟子了。”

雜家弟子就是彙百家之長,是個討人厭的縫合怪,這裡抄一點那

裡抄一點的。百家當然不喜歡雜家了,誰樂意被人說自家學派某某部分是糟粕,更不樂意自家學說被拿去和彆家的一起拚合。

其實雜家不是個很成型的流派,它始於商鞅的門客屍佼。在屍佼之後,最出名的代表人物是呂不韋,他撰寫的《呂氏春秋》便是雜家的集大成之作。

原本因為秦王政對呂不韋有偏見,不喜《呂氏春秋》,導致雜家在秦國舉步維艱。但後來太子扶蘇明顯青睞雜家,秦王政愛重太子,便不再計較呂相的那些舊事了,左右人都已經死了。

在秦國這種特殊的學術氛圍裡,注定了雜家弟子會越來越多。

誰讓秦國不會放棄以法治國的根基呢?隻要法家不倒,秦國就必然要永遠走在雜糅百家的道路上。

聽聞秦國官學裡也開始教授各派學說了,卻是隻取精華部分教導,且不限製學子選修科目的數量。

這不就是雜家手段嗎?隻不過做得更委婉隱晦一些,還找了一堆借口安撫諸子百家,讓諸派有苦難言。

如今長安學宮裡雜家弟子也越來越多了,不少新加入的學子都沒有選擇固定的流派棲身。在曹參過來之前,就有一些雜家弟子鬨得各家很不痛快,這才有了現在人人喊打的局面。

曹參覺得自己很冤枉:

“我怎麼就成雜家弟子了?我說挑個優秀的學,又沒說在每家裡都挑出優秀的部分一起學。”

這是一回事嗎?!

蕭何表示愛莫能助:

“他們已經認定你是雜家弟子了。”

曹參:……

曹參隻好自己回去想辦法了。

他想的辦法是趕緊確定一個學派加入進去,這樣大家就知道他不是雜家弟子了。正好他考察了這麼久,心裡還是有傾向的。

隻不過他得挑個不會阻止他繼續去彆家聽課的學派,畢竟各家確實都有點東西。

也沒人規定隻有儒家弟子能聽儒家講座不是?做學問的不要那麼死板嘛。

可惜曹參的加入申請被婉拒了。

學派認為他不是真心想加入自家,而是想打入內部替雜家偷師更多的精華內容。

曹參:…………

你們一群搞學術的,又不是在當官,用得著這麼勾心鬥角嗎?

曹參被氣笑了,他覺得各派簡直不可理喻。他乾脆和各家都杠上了,開始挨個給大學派發自薦申請。

他倒要看看,有沒有哪家肯接受他。

事實證明,沒有。除了墨家比較友善,但墨家表示你加入我們得先選派係。

曹參願聞其詳。

墨家:我們有楚墨齊墨和秦墨,你得選一家,然後和另外兩家保持距離。

曹參:告辭!

學派內部還有傾軋,他都差點忘了這一茬。所以這群學子是不是一直沒進官場給憋壞了,在這裡提前體驗結黨營私排除異己?

最後曹參決定,既然你們都說我是雜家弟子了,那我就雜給你們看。

雜家如今沒有明確的領頭人,不要緊,他來當這個領頭人。

雜家沒有講師,問題不大,他們不需要自己的講師。實在不行,他曹參學成歸來也能給大家講一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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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雜家隻需要團結一致,形成一個小團體就行了。

畢竟單人跑去蹭課容易被趕出來,一群人跑去集體蹭課,你趕一個看看?

怎麼,想打群架是吧?

雜家蹭課團和法家學子杠上的消息傳來時,蕭何正在隔壁學殿裡聽儒家講師說荀子的思想主張。

他急急忙忙從殿中跑出來勸架,結果定睛一看,雜家這邊領頭的怎麼是小夥伴曹參?

法家弟子劍拔弩張:

“這是我法家的課堂,你們一大群人烏泱泱跑過來,到底有沒有把法家放在眼裡?”

之前法家是沒有“法家”這個明確的總結用詞的,都是說的“法術刑名之學”。但大家都是某家某家,就他們名字那麼長,說起來麻煩,後來就改稱法家了。

還彆說,有了專門的名稱後,法家弟子越發團結起來。尤其是在他們的主場秦國,行事十分囂張。

蕭何一聽這話就覺得要遭,肯定得打起來。他頭大如鬥,趕緊上前就要勸一勸。

結果卻聽曹參說:

“太子扶蘇是支持雜家的,日後朝中恐怕雜家弟子會占據更多的官位。你們法家難道不想自己的學說在雜家中占比更大嗎?莫非是覺得如今秦國以法治國就已經滿足了,失去了更高的追求?”

法家弟子:!!!

可惡,他說的有道理啊!

法家弟子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態度,友善地招呼起來:

“雜家的兄弟快進來快進來,有課我們大家一起聽。所以那個占比的問題,還能再談嗎?”

蕭何:……

學派就是如此的現實,曹參,真有你的。

改變不了秦國雜家出頭的未來趨勢,隻能改變雜家內部的學說比例。他們法家比較務實,不像儒家那麼清高,隻要雜家肯商量比重問題,一切好談。

儒家弟子眼睜睜看著兩撥人勾肩搭背哥倆好地進去了,耳邊還能依稀聽到法家弟子在編排儒家“清高”“孤傲”“不寬容”,氣了個倒仰。

當著他們的面拉踩是吧?

雜家從過街老鼠變成香餑餑,隻需要一個曹參的加入。

長安學宮的程祭酒上任之後各種規定多如牛毛,不僅是學子和講師的行為規範,還有各類附加的製度要求。

原本大家以為許祭酒已經折騰出了那麼多東西,程祭酒過來應該沒法再加。結果程祭酒偏偏很有想法,一大把年紀了還在乾勁十足地搞改革。

於是學宮裡新增了學子月考、季考等階段性考核製,還新增了講師的月度總結、季度總結等彙報製。

這月的月末,在全宮上下的哀嚎聲中,學子們完成了一次月考,講師們也絞儘腦汁寫完了月結。但是這還沒完,因為講師們還要閱卷

,學子們也要面對自己考得稀爛的試卷。

程祭酒不受影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認真地翻看著講師們交上來的月度總結,滿意地點頭。

有了這些總結,他就可以更全面詳細地了解學宮中那數量龐雜的弟子都是個什麼情況了。然後再挑選表現優異的,寫進奏折裡呈給秦王查閱。

程祭酒:每月向上級彙報的工作成果這不就有了?

不需要他親自下去走訪調查,給他省了多少事。

不過考慮到講師說的也不一定全面,萬一漏下什麼人才也不好。回頭還可以在學子裡推選優秀代表,讓他們也寫月度總結。

學宮一片欣欣向榮,可見再過不久就能收獲一波成熟的學子了。

扶蘇看完了程祭酒送來的奏報。

秦王政問道:

“學宮中可有不錯的人才?”

扶蘇點頭:

“有個叫蕭何的學子,很會調解矛盾,學問也好。”

秦王政很滿意,會調解矛盾啊,派去安撫六國之人應該不錯。

比起那些學子的學問如何,秦王政更看重一個人的能力。當官又不是考試,能把實事辦好才是硬道理。

扶蘇又提起另一人:

“還有個叫曹參的學子,也很是有趣。”

尋常學子哪敢扯他大秦太子的虎皮為自己謀利,曹參實在是膽大。明知道這些消息肯定會被報上去,依然肆無忌憚地做了。

在其他學子還隻知道埋頭苦讀,默默等待英主慧眼識珠的時候,曹參已經學會了自己給自己創造機會。憑此一事他就能迅速在大秦最高統治者那邊留下印象,不知甩開了同窗們多遠。

秦王政聽完他的事跡,讚賞道:

“此人膽大心細,再觀望幾月,他和蕭何便可直接招入朝中了。”

長安學宮有特招的名額,不需要額外再通過考試得官,也不一定非得出師後才許入朝。

這個優待表面上看起來是給諸子百家的安撫、是對高端人才的認可,實則考核都在私底下進行過了。

除卻蕭曹二人之外,學宮中自然也湧現出了不少其他的優秀人才。數量遠超父子二人的預料,而且看起來都是最近幾月才加入學宮的新人。

可見長安學宮步入正軌之後,著實吸引了不少大才前來求學。

天底下的人才那麼多,之前都是在暗中觀察秦國值不值得投效罷了。

扶蘇又拿起了前線戰報遞給父親:

“貴族許是察覺到了危機,三路大軍攻向楚都壽春的路上,遭遇了重重阻擊。”

貴族到底沒有當真乾看著楚都被破,衡量過後,沿路的貴族選擇出兵騷擾。

他們想著好歹消耗一點秦軍的有生力量,哪怕救不了楚王,後續秦國攻打他們的私人堡壘時,也會因為之前的消耗而出現兵力不夠的窘迫。

軍隊因此前進困難,不得不時常停下行軍,被迫迎戰。

不過好消息是昌平君已經被李信擒住了

,他那點兵力怎麼可能擋得住李信大軍?雙方將領也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人物,此戰堪稱毫無懸念。

當然,昌平君本人雖然被擒,後續卻沒有押送到鹹陽來。這人最好還是死在外頭為妙,送來秦國反而棘手。

所以昌平君尋機自儘時李信故意沒防備,任由他成功“殉國”了。對外就說攻破陳郢時昌平君就已經拔劍自刎,他李信沒抓到活的。

戰場上出現這種情況很正常,城破時敵人要自儘哪裡攔得住。所以秦王政表示不怪將軍,將軍攻城辛苦了,直接將此事蓋棺定論。

秦王都說昌平君是被抓之前就自儘的,彆人當然不能跑出來反駁,再去揪李信看管不利的小辮子。

實際上秦國朝中也沒人這麼沒眼色,誰不知道這是王上的授意呢。隻是有些事情不能放到明面上來說,他昌平君必須得是“畏罪自儘”的。

最近秦國朝中有彆的事情要忙。

太子的加冠大禮當初是昌平君率領百官提議要大辦的,昌平君死就死了,太子的大事可不能耽擱。

之前原定的是要在太子生辰那日行冠禮,結果秦王看過底下人呈上來的流程預案之後不是很滿意。

再加上過不了兩月就是大秦新年,楚王也眼看著就要成為階下囚。思來想去,秦王政還是決定延期舉行。

當初說延期舉辦冠禮是在委屈兒子的,是他秦王。現在說在大秦新年之時為太子加冠更顯隆重的,又是他秦王。

大秦臣子:王上說什麼都是對的。

為了不讓王上覺得自打臉了,當臣子的還要絞儘腦汁地吹捧,為王上尋出足夠的借口。

李斯表示:

“新年之時加冠,太子殿下便可在禮成後去拜謁太廟,將這一好消息告知曆代先王。”

王綰也道:

“新舊交替之際,有除舊迎新的好寓意,確是全年最好的日子了,太子正該在此時加冠。”

蒙毅更了解前線的情況:

“大軍即將抵達壽春,必能趕在年前將楚王拿下。屆時楚侯可來觀禮,我大秦太子加冠,諸侯怎能不齊聚於此,為太子慶賀?”

最後這一條正中秦王政下懷。

愛子一生一次的加冠,自然要天下諸侯儘西來。楚王是個僅剩的刺頭,隻要把他逮來了,剩下的燕王齊王不怕他們敢不過來。

秦王政很滿意這個安排,當即給燕國傳國書,勒令燕王喜麻溜地收拾收拾,前來秦國為太子祝賀。

齊王那邊就客氣很多,秦王政用的是邀請的口吻。還說到時候齊王來了就可以見到新鮮出爐的階下囚楚侯,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收到國書的齊王建有點意動,可以過去親自看一看楚王的倒黴模樣,他感覺很賺。

酈食其極力勸說:

“此時不去,等楚王被軟禁後,那楚國定要重新擁立一位楚王。到時候舊王不再是楚王,去看他也沒意思了。”

有了新王,舊王就失去了“楚王是個階下囚

俘虜”的意義。齊王想看的就是楚王被俘,而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楚國公子被俘。

齊王建此時想起了他久病的相國後勝:

“舅舅那邊以為如何?”

使者前往後勝府上詢問,但後勝起不來身,精神頭也很不好,無法回話。

後勝的兒子前來接待使者,他想起府上收了那麼多秦國送來的賄賂,自覺自家應該替秦王說話。

於是後勝之子便道:

“秦王一向禮遇大王,前去觀禮未嘗不可。此次加冠禮特意邀請了大王,正說明秦王看重大王啊!”

齊王建聽完使者的回話,徹底放下心來,高高興興地派人去準備行囊了。

酈食其告彆齊王回府之後,沒忍住笑了一聲。他見呂雉出來迎接自己歸家,忙將事情與義妹分享一番。

呂雉也噗嗤一笑:

“齊王隻怕要有去無回了。”

君不見當年楚懷王與秦昭襄王會盟,被秦國扣押,至死不得歸國。那次他們還是在秦楚邊境的武關相會的,可不是直接進入的秦都鹹陽。

齊王建倒好,主動送上門去,直接就進入了大秦核心地區。秦王要是能放他離開,呂雉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沒了後勝幫忙參謀,齊王建著實是蠢到令人發指。

與齊國的快樂出發不同的是,燕國那邊一片愁雲慘淡。

燕王喜不想去,他萬分地不想過去。但在暴秦跟前,燕王沒有說不的權利。

燕國臣子也一臉的如喪考妣。但他們為了燕國存亡,還是不得不勸說王上為大局而計。

現在去了秦國,隻是有可能被扣押。要是不去,秦軍立刻就得打過來,強行把燕王抓走。

燕王喜不抱期望地問道:

“秦楚還在交戰,我們此時偷襲秦地,如何?”

聽聞秦國出動八十萬大軍攻楚,調走了那麼多兵力呢,秦國境內肯定非常空虛吧?

臣子冷酷地打破了王上的幻想:

“我燕軍六十萬打不過趙國十萬人馬。”

沒了樂毅,燕國軍隊就是紙老虎。看起來人多,其實根本不能打。

更何況,如今的燕國當真出得了這麼多人嗎?恐怕是拿不出來的。

燕王喜悲痛哭泣:

“若太子丹還在便好了!”

這樣就可以把太子送去觀禮,讓太子代替燕王出行,也不算怠慢了秦國太子。

臣子們目露諷刺。

就算太子還在,去的也得是你燕王。頂多是你被扣押之後,大家擁立太子繼位,避免國中無君主。

更何況,太子丹那腦回路眾人著實無法理解,也不敢放他再去秦國找死。要是太子丹在觀禮的時候又搞出點什麼動靜來,燕國是真的得完蛋。

群臣對視一眼,最終請命道:

“請大王重立太子!”

不管如何,要給燕國留個後路。燕王喜可以被秦國扣下,但燕國不能沒有繼位

的人選。

如今國內的其餘公子裡頭沒有哪個特彆能夠服眾的,隻能燕王來決斷。否則燕國到時候還得陷入爭權奪位的混亂之中,情況將會更糟糕。

燕王喜被氣得渾身顫抖:

“寡人還在,你們、你們……”

眾人這是默認他回不來了,已經開始考慮下一任燕王了啊!

愁雲慘淡的燕國最終還是完成了新任太子的冊立。

人選倒不是燕王挑的,燕王拒不配合,臣子們也隻能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了。

燕國奪位之戰提前開啟。

原本發兵攻秦好歹還能給秦國造成一點小麻煩的,現在燕國內亂了,徹底不用再防備這邊。

聽聞燕國都城中為此很是鬨騰了一場,各位公子都有自己的支持者,誰也不服誰。但他們有誌一同地圈禁了燕王,防止老父親出手搗亂。

等到新太子終於“選”出來後,新太子一派先脅迫著燕王喜寫下冊立詔書,又積極主動地將死賴在燕國不肯走的燕王喜直接打包送來了秦國。

齊王建抵達鹹陽時,正巧遇見燕王喜被人五花大綁地押來鹹陽。

齊王大驚失色:

“這這這,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是秦王出手了?燕王不肯來,就直接去燕國都城綁人嗎?這也太粗暴了吧?

新太子的下屬可不敢讓秦王背黑鍋,連忙解釋了一番。

齊王建這才聽明白了,敢情是燕國公子想趁機上位,於是強迫了燕王過來觀禮。和秦國沒什麼關係,秦國也是被燕國太子利用了。

燕王喜破口大罵:

“怎麼就和秦國沒關係了?若非秦王……唔唔唔!”

太子下屬飛快捂住了燕王喜的嘴巴,免得他說出什麼得罪秦王的話來。燕王被秦國處決了不要緊,千萬彆連累他們,他們跟隨新太子還有大好前程在手呢。

齊王建搖頭歎息:

“燕王真是不知所謂,人在屋簷下,竟然還敢辱罵秦王。”

跟隨而來的齊國使者面色煞白。

大王都知道這是人在屋簷下了,怎麼還沒生出防備心來?燕王怎麼就這麼恰好在今日抵達鹹陽了?真的不是秦王給他們的下馬威嗎?

奈何齊王建心裡隻有楚侯,反複詢問:

“楚王來鹹陽了嗎?寡人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楚王?”

楚王暫且沒見到,雖然攻楚的軍隊已經努力加快攻城的速度了,但破城還需要一定時間。

最近壽春剛剛被攻破,楚王才被俘虜,哪怕是日夜兼程地把人送來,也不可能立刻抵達。

聽說楚王已經被俘虜,齊王建就放心了。

無妨,距離冠禮還有大半個月,他肯定能等到的。而且有秦國九卿之一的典客親自前來作陪,帶他在鹹陽和長安閒逛遊玩,齊王並不著急回齊國。

典客是秦國設置的專門接待外賓的部門,齊王認為對方不接待彆人隻接待他,是秦王對他獨一份的尊重。

不過跟著典客玩了兩天之後齊王就嫌這老小子不會來事了,當導遊還得是他身邊那個副手最合適。

之後齊王便隻讓副手帶他玩,還問副手叫什麼名字。

那名年輕俊美的秦國官員微笑著答道:

“下官張良,原是韓地人士。家父張平曾是韓國相邦,不知大王可有印象?”

齊王建一驚:

“你竟是張平之子?”

這秦國居然讓韓相的兒子當上了九卿副手,可真是大度容人。

不是說韓國官吏前不久才開始被陸續任用嗎,這人怎麼爬得這麼快?還是說從一開始秦王給他們的官職就不小?

張良當然是憑本事爬上來的,典客相比起來不是什麼特彆重要的部門,比彆的部門更好晉升。

而且太子扶蘇本就有意讓他接觸西域諸戎,所以張良在這裡不用擔心遭受打壓,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成為九卿之一。

齊王建隨後又去看了長安學宮。

之前他就聽說秦國搞了個學宮,頗為聲勢浩大,許多齊地人才都趕過去了。齊王建對此是很不屑的,他自負於稷下學宮的優秀,認為秦國就是東施效顰。

結果當真前來一瞧之後,才知什麼叫坐井觀天。

長安學宮搞得比自家那曆史悠久的稷下學宮還要正規,雖然弄了一堆齊王看不懂的規章製度,但它唬人啊。

尤其是那學宮的祭酒,站出來之後便是齊王建都臉色訕訕,不敢再挑剔學宮哪兒哪兒不好。

稷下學宮再好,也把人家程祭酒給踢掉了,還是他齊王建親自下令踢掉的。面對對方那張死人臉,齊王建生怕程祭酒回憶起新仇舊恨,一怒之下要打死自己。

“我們趕緊走,長安沒什麼好看的,寡人要回鹹陽。”

齊王建慫慫地推了推張良。

張良:……

堂堂齊王怎麼連臣子都害怕?

回到鹹陽之後,齊王建閒逛時又偶遇了韓侯。韓侯自從不當韓王之後,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坦。

尤其是張平父子帶頭在秦國開始當官之後,韓侯就從軟禁的狀態被放出來了。秦國不再圈著他,或者說,秦王開始允許他在陳縣和鹹陽散心了。

這兩處地方都是有秦國重兵把持的,不用擔心韓侯能在這裡鬨出事情來。於是為了安撫已經入朝的韓國舊臣,秦王政乾脆在愛子的勸說下給了對方更大的自由。

此舉果然有效,最起碼張平對秦國越發死心塌地了。

韓侯解禁之後,趙侯魏侯等人眼熱不已。

但趙侯暫時還不能放出來,畢竟北邊代地還有個假趙王在做戲。

趙高在扶蘇的示意下和趙侯私下談過這件事,趙侯表示理解。並且期待起李牧為大秦發光發熱後自己能過上和韓侯一樣的好日子。

說起來都怪郭開不中用,他明明比韓臣更早地事秦,怎麼反而不如韓臣受看重呢?趙侯一直等著郭開的接濟,結果郭開自己先倒了。

趙遷卻不知道,即便李牧崛起之後也不一定會惠及他趙侯。當初可是趙遷先對不起李牧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李牧才懶得搭理他,換趙嘉當趙侯還差不多。

可惜秦國十分防備趙嘉這個一心複國的公子,對秦國來說還是趙遷一脈繼續占著趙侯的位置最好。

至於魏侯,由於當初魏王不肯乖乖投降,想過好日子且有得等呢。

至少得等楚侯被送過來,有了楚侯當底層對照組,或許能顯得魏侯乖覺一點,值得優待。

齊王建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他隻看到了主動投降的韓侯日子過得有多舒坦。

齊王建十分震驚。

他這些天震驚的次數有點多,但韓侯在鹹陽隨便溜達這件事還是讓齊王建最為震驚。

齊王建不可置信:

“韓安不是個階下囚嗎?”

張良心裡有點不高興,那是他們韓國的舊王,齊王怎麼說話的呢?

但張良沒有表現出來,禮數妥帖地答道:

“韓侯一心向秦,王上與太子從未將他當做過階下囚。”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屬實,張良請示過上官之後還帶齊王去陳縣看了看韓侯的居所。順道又去看了看不識時務的趙侯與魏侯,以及各國貴族過的是什麼日子。

要不怎麼說張良適合乾外交呢,齊王看完回來之後都有點心動了。聽著張良的各種不著痕跡的宣傳,竟然覺得在秦國當個侯也挺不錯的。

當然,得是韓侯那種行動自由的侯。

齊王建沒發現,自己這段時間在秦國做客的待遇,其實就和韓侯差不多。隻不過名義上他是客人,而韓侯是秦國所封的侯爵。

章台宮。

扶蘇安排好了齊王建接下來的行程,吩咐人去告訴張良一聲,讓他多安排齊王和韓侯同行。

叫他看看韓侯日常的衣食住行如何,絕對不比齊王在齊國享受的檔次低。而且有些地方,還高於齊國。

雖然作為客人的齊王當然也能享受到這樣的高檔服務,但人就怕對比。想到回國之後自己會過得還不如個投降秦國的韓侯,齊王定然會更加動搖。

什麼“回到鹹陽恰好遇見韓侯”,都是安排好的罷了。為了叫齊王安安分分待在鹹陽不要鬨著回國,扶蘇可謂是煞費苦心。

秦王政看著兒子忙裡忙外地統籌各處,自己倒是顯得比兒子還清閒。他無奈地抽走扶蘇手裡的禮單,丟給蒙毅叫他替太子看。

秦王問道:

“這也要你親自過目,不是你自己說的,有些事情要交給臣下去做?”

扶蘇搖頭道:

“那不一樣,這禮單是諸戎送來的,我得親自看看。”

西域那邊的好東西太多了,有些東西蒙毅根本就不了解。所以能掌眼的隻有扶蘇一人,旁人替代不了。

這次的冠禮,西域諸戎的首領也親自過來了。不過沒有全來,有些離得太遠趕不過來,隻能送上禮物聊表祝賀。

扶蘇吸取這次的教訓,提

前和諸戎還有百越都通信說好了。冠禮可以不來,但過兩年天下一統的大典,他們必須要親自前來朝賀。

天下一統才是萬古未有之大業,典禮必須萬方來朝,不可怠慢。

諸戎還想靠秦國購茶,自然無有不應。

秦王政隻能放任兒子去查看禮單,自己也隨手拿起一份看了眼。這份倒不是禮單,而是楚地快馬加鞭送來的寶物。

楚王還沒被押送入鹹陽,楚國至寶先送來了。可見在將領們眼中,這些寶物比楚王更加值錢。

蒙恬之父蒙武很耿直地在信中寫到:

“臣等以為這些寶物可用於裝點太子冠禮,於是第一時間命人送回鹹陽。”

可惜最富庶的齊國還沒打下來,否則再去齊國寶庫裡扒拉出點好東西,那這次的冠禮就更完美了。

蒙武還遺憾地表示自己遠在楚國無法前來觀禮,錯過了實在可惜。但大局為重,他們這些將領會認真執行清掃楚國貴族的王令,不叫王上煩心。

秦王政回信安撫了一番諸將,隨即又拉上兒子給他看這個寶物清單。

“這些可有喜歡的?寡人想著你的冠禮還是太樸素了一些,楚國至寶送來的正是時候。”

見過全套流程和用料的蒙毅:……

王上是否對“樸素”二字有什麼誤解?

扶蘇見怪不怪,隨手在清單中挑了兩樣物品。

他要是什麼都不挑,反而辜負了父親一番心意,左右就是在典禮上加兩個擺件裝點門面的事情罷了。

希望楚侯看到他的至寶被隨便放在殿上充當裝飾品的時候,不要太過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