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夜裡休息得不錯,第二天一早神清氣爽地起床,處理政務時都覺得比平日更高效了。
扶蘇堅稱這是因為父親平日裡睡眠時間不足,以後夜間要早些休息,午後也得小憩一會兒才行。
秦王政拗不過他,隻能任由愛子將那些可看可不看的奏折都拿走,以後都由愛子替他批閱。
這樣的奏折不算很多,卻也占了四分之一的樣子。除卻這些奏折後,秦王政的工作強度大幅下降,果真空出了午休和早睡的時間。
隻是平日裡懶散的扶蘇變得忙了起來,再不能躲懶了。
扶蘇早就想這麼做了,但之前父親堅稱他身體不好需要多休息。太醫說了也不信,真不知道父親到底是從哪裡生出的愛子體弱的印象。
上輩子扶蘇跟著父親忙得焦頭爛額,不斷給大秦填補漏洞,身子骨確實漸漸虛弱了下去。但這一世他處理那些事情已經遊刃有餘起來,日常練武也不曾落下。
說起上輩子,扶蘇不由得想起父親駕崩的前幾年。
當時扶蘇因為操勞生了一場重病,病好之後就聽聞父親突然開始尋仙問道了,叫他措手不及。
不過那會兒扶蘇還不知道丹藥害人,所以並未製止,見父親喜歡便也隨他去了。
修仙後的父親比以往更關心他的身體,巡遊也不肯再帶他一起去,生怕他病在半路上。後來雖然聽信了盧生的鬼話不肯見兒女大臣,卻會一日三回地寫信給扶蘇,關心他的狀況。
之前扶蘇故意避重就輕,隻和父親說他巡遊帶幼子卻不見長子,其實是為了撒嬌。
父親如今的模樣,就和那個時候很像。不過那時他是真的身體弱,和如今不同。
扶蘇百無聊賴地丟開一本隻寫了廢話的折子,有些閒不住,扭頭見父親正停下來喝茶,便乾脆與他聊起天來。
他問秦王:
“我分明身體強健,父親為何總憂心我生病?”
秦王政看了看兒子纖瘦的身材,對“身體強健”四個字持懷疑態度。
秦王政也說不清楚自己腦海裡為什麼有個愛子體弱多病的印象,好像曾經經曆過多次一般,可分明扶蘇隻生過一回病。
但他很快給自己找到了借口:
“什麼時候你能像蒙毅那般健碩,寡人就放心了。”
把扶蘇放在老秦人裡面,一眼看過去就是格外的瘦弱。秦人不流行纖細美男子的審美,更偏好體態勻稱、擁有力量感。
秦王政和蒙毅便是這般,雖然是文職工作者,不至於肌肉虯結虎背熊腰,卻挺拔健壯,一看就比扶蘇能打。
扶蘇回憶了一下。
原主之前其實有點往這方面發展的趨勢,因為原主的日常鍛煉強度有點大。但扶蘇不行,他是個懶骨頭,隻能達到最低標準的訓練量。
再加上之前生病消耗了身體的底子,所以時間一長,他就恢複了前世的文弱公子身材。
盛世時期大秦人其實挺
喜歡這種的,畢竟受到了大量六國舊人的審美影響,中原地區就很愛美男子。
扶蘇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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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練不成蒙毅這般的。”
懶鬼能堅持鍛煉已經很不容易了,還是不要對肌肉之類的有不切實際的期盼為好。
秦王政恨鐵不成鋼。
他都沒提蒙恬之類的武將,隻讓兒子像蒙毅這等文臣學一學,扶蘇就退縮了。
扶蘇熟練地撒嬌道:
“太難了,我練不了,父親——”
秦王政:“罷了。”
李斯也很瘦弱,但李斯從不生病。愛子隻是看著柔弱,他也不必太過擔憂。
在旁邊當了半天對照組的蒙毅:……
王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在面對太子殿下時,有一點點的原則堅持?
搞清楚了一直很困惑的問題之後,扶蘇心滿意足地翻開下一封奏折,繼續乾活。
這封折子是之前在長安學宮裡當祭酒的許禰呈上來的。
許禰這段時間在長安學宮混得如魚得水,他確實很適合這種帶著學術氛圍的官場職位。秦王政看他做得好,有意將他任命為國子祭酒。
這是新設的官職,專門用來總領大秦全境的官學教育。調整之後,學宮祭酒和諸地官學的祭酒都歸他管轄。
隻是組建一個諸如教育局的新部門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要做很多準備。還得從各地調來不少人手,否則國子監隻有一個成員,那也太寒酸了。
許禰這次上折子就是升職之後按照官場禮儀向王上表達感激,謝過王上的看重,並且發誓一定好好乾,不讓王上失望。
全篇沒什麼重要的內容,屬於其實完全沒必要寫,但不寫又顯得很不把秦王放在眼裡的那種形式主義。
諸如此類的奏折數量不少,全賴西周天子奉行禮教。雖說東周時期禮崩樂壞,但各諸侯國還是保留了部分禮儀形製,勉強維持住了文化人的體面。
扶蘇對禮教是沒有偏見的,不講禮儀隻會造成更大的社會混亂。官員的這類表忠心的折子也沒什麼問題,也算不上特彆多餘。
但前提是,這堆奏折不會擠占太多父親原該有的休息時間。
好在這種奏折完全可以丟給像自己這樣熱衷於替父分憂的好兒子幫忙批閱,隻要不會叨擾父親,那扶蘇就無所謂。
扶蘇自己當秦二世的時候,都是丟給兒子橋鬆幫他看的,他反正是懶得看。
提筆在後面寫了幾句勉勵的話,叫許彌好好乾,他的付出王上都看在眼裡。比起之前為了節省時間就回個“善”,如此便顯得禮賢下士多了。
這樣的安撫可以極大地拉攏臣子的心,可惜秦王政自己沒空寫那麼多字。所以才需要太子替父親出面,畢竟太子有足夠的空閒多寫點廢話。
扶蘇拿給父親看:
“等橋鬆長大,叫他學著我這樣回複臣子。”
秦王政失笑:
“橋鬆才幾歲,你就開始惦記著
壓榨他了。”
扶蘇振振有詞:
“寫這個又不要什麼大才,現在將他拎來寫也是可以的。隻是他年紀還小,在朝中沒什麼分量。”
等橋鬆開始入朝辦事就好了。
太孫入朝標誌著他已經不再是個小孩子,而是擁有一定政治聲望的重要人物。
不是所有人都能替秦王拉攏人心的。
太子出面批閱奏折,寫下的是太子手書。若換成個宦官代筆,你再看臣子吃不吃這套?
哪怕宦官再得寵,再是天子身邊數一數二的心腹。對那些清高傲氣的臣子來說,依然會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扶蘇巴不得橋鬆快點長成。
不僅可以替父親和祖父分憂,把瑣事都攬過去。還能以他自己的優秀和受寵,反襯出他爹太子扶蘇有多完美和多受秦王疼愛與信賴。
兒子生來就是拿來用的,多好的工具人啊。
但這話不能告訴父親。
扶蘇便說:
“我這是望子成龍,父親難道不想看見橋鬆早日獨當一面嗎?”
秦王政:寡人看你是想早日把活都甩給兒子替你做。
秦王決定略過這個話題,他看了一眼奏折落款中的“臣許禰”,想起了這人是誰。
於是乾脆提起國子監:
“太子以為,國子監該設在長安城,還是鹹陽城?”
扶蘇想也不想便道:
“自然是鹹陽。”
國子監是個教育局一樣的朝廷部門,又不是單純的學術組織。長安城留給諸子百家折騰就好了,把他們和國子監隔開,免得那群人手伸得太長。
秦王政頷首,他也是這麼想的。
許禰如今兼任學宮祭酒,若是國子監完善後,他就得被調回鹹陽來了。長安那邊需要安排一個新的學宮祭酒,但秦王暫時還沒有好的人選。
扶蘇想了想:
“規章製度許禰已經建好,繼任者也沒什麼需要改動的,根據製度管理學宮即可。既如此,不若選個威望能夠服眾的人來接手此位。”
諸子百家裡其實有很多人威望都夠,但他們有自己的學說傾向,讓他們來擔任學宮祭酒不太合適。
也不能直接在學宮裡讓一群人推舉或投票,官職任免還是得走官場的正規流程。
隻是倘若從官員裡挑的話,一個挑不好新任祭酒就要成為四處受氣的倒黴蛋了。
放眼望去都是不能得罪的學派領軍人物,不能強壓隻能勸著,大家鬨了矛盾,他得時刻待命過去調解。
想想也挺慘的。
扶蘇眸光一轉,想到個好主意:
“不如讓性格嚴肅端正的人過去任學宮祭酒,如此一來,那些百家學子就不敢造次了。”
選個教導主任一樣難搞的人物,最好能把學子和上頭的各派講師一起鎮住。所有人見到他都得變成個鵪鶉,再也不敢鬨矛盾。
秦王政覺得這招不錯:
“那便讓王綰推薦一個合適的上來。”
身為目前大秦唯一的相邦,王綰自然要能者多勞。不管他接觸過的官員裡頭有沒有這樣的人才,反正他得尋一個出來。
接到王上命令的王綰深吸一口氣,再次覺得這個國相當得艱難。
表面看上去光鮮,其實誰當誰知道。
上一個國相已經叛逃了,雖然他是為了去當楚王才跑的。但很難說導致他逃跑的因素裡,有沒有一個“國相太難當”。
王綰不由得回想起再上一任,那個時候當國相的好像是呂不韋,呂不韋下場也挺慘的。
大秦的相國就沒幾個下場不悲慘的,所以他王綰一定要撐住。他不能飄,也不能犯錯,更不能得罪太子。
多少相國是因為和新任秦王不和才晚景淒涼的?王綰可太了解了,他可不想步上前輩們的後塵。
王綰回去就四方打聽了,務必要把差事辦好。
可惜王上不讓他們給太子送禮,堵死了這條討好太子的路子,如今隻能靠努力辦差來刷好感度。
可惡!
真羨慕蒙毅那小子,可以天天跟在太子身邊,近水樓台先得月!
功夫不負有心人,王綰果然在三天之內找到了個合適的教導主任。秦王隻召人來看了一眼,就滿意地將對方派去長安了。
如此長相嚴肅又性格古板的人,在朝中還真不多見。一般能混官場的都是老油條,像他這樣的很容易得罪人。
長安學宮。
許祭酒被調走的消息早就傳來了,新祭酒一直沒到位,大家心裡都有點忐忑。
許禰在任的時候折騰出了那麼多東西,尤其是有些行為規範,弄得肆意散漫慣了的百家弟子很不適應。不知道新祭酒過來又會折騰出什麼,希望這次來的是個好相處的。
結果新祭酒現身的第一天,就把滿懷期許的眾人給鎮住了。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不近人情的夫子,還是從面相上就不近人情。膽怯的學子當時就退避三舍了,連上前拜見都不是很敢。
剛開始還有人自我安慰,可能新祭酒隻是長得嚇人,性格沒那麼板正。然而新官上任三把火,對方很快就用行動告訴了他們,什麼叫相由心生。
許禰定的規矩其實已經很寬鬆了,這位新祭酒那才叫一個嚴格。什麼學宮裡不許喝酒、不許未經準許就舉辦宴會、不許隨意帶外人進出等等。
學子們苦不堪言,但秦王和太子卻非常滿意。
無規矩不成方圓,搞學問的地方當然要嚴謹一些。當學生就好好當,不要弄得好像一個街上的盲流子。
蒙毅以為,祭酒如此看重法度,肯定是個老秦人。
然後翻開對方的資料一看,咦?齊國來的?還是稷下學宮來的?
扶蘇解釋道:
“程祭酒曾在齊國的稷下學宮擔任過祭酒一職,但那裡規矩散漫。學子受不住他的管束,鬨了起來。齊王便免了他的職位,他一氣之下就來了秦國。”
原來老先生早就看不慣這些人的求學風氣了,可惜之前整治的時候沒有得到君王的支持,還遭到了背棄。
老先生哪裡受得了這個氣,乾脆來了規矩森嚴的秦國。秦王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給他提供了實現抱負的機會。
秦王政則道:
“既如此,就讓他一直擔任學宮祭酒吧。”
這是打算哪怕程祭酒年紀大了要致仕,也得想法子把人留下來。即便是放在學宮裡當個吉祥物嚇唬人也好,正好挫一挫諸子百家的銳氣。
學宮規矩大,對有些人來說是壞事,卻也恰恰讓另一部分人看到了它的光明未來。
秦王願意整治學風,說明他還是希望能夠培養出人才、並且當真肯重用這些人才的。之前各地都傳秦王隻青睞法家,如今看來都是無稽之談。
不少並非法家的人才都收拾行囊,積極主動地往長安去了。
楚國沛地。
沛地是個命途坎坷的地方,它一開始是屬於某個不起眼的小國。後來宋國滅了那個國家,它就成了宋地。
宋國是個富庶的肥肉,所以沛地跟著宋國也被養肥了不少。小小一處地方,便有不少貴族後人聚居。
可惜的是後來宋國因為富有遭到齊國覬覦,宋國被滅了。沒多久齊國又因為獨吞宋國遭到五國聯軍攻伐,楚國趁機搶地盤,沛地又被搶去了楚國。
這麼連番地變更屬國,能逃的貴族都逃乾淨了。生怕哪天齊國想起這樁舊怨,非要從楚國手裡再把宋國地盤都搶回去。
剩下走不了的,便是一些落魄貴族之後。俱是有名有姓氏的人,但提起來你也想不出他們祖上到底是哪位大貴族。
和沛地比起來,隔壁的豐邑就好上許多了。
豐邑基本一直在魏國手裡,雖然地處魏楚邊境,卻要安穩上不少。五國伐齊之後還有人家往豐邑這邊遷,比如劉家就是這個時候從魏國都城大梁遷過來的。
劉家在當地算是個地頭蛇,當家人劉太公的父親劉仁曾經當過豐邑的豐公。
劉太公是個不怎麼會起名的,按伯仲叔季給兒子隨便安了個名子。老大就叫劉伯,老二就叫劉仲,但是老三沒叫劉叔而是叫了劉季。
因為當時他是最小的兒子,“季”不是老四而是老幺的意思。沒成想後來還生了個小兒子,隻好給幼子額外起個新名了。
劉季喜好外出遊曆,在家中不愛做種地這樣繁重的苦活。哪怕被父親訓斥不如兄長安穩也嬉皮笑臉的,絲毫不以為意。
前段時間劉季從外鄉逃回了豐邑,因為他追隨的信陵君門客張耳被抓去鹹陽了。
劉季在外混得還不錯,隻可惜魏國一滅,魏國貴族大多都沒能逃出去。張耳雖然隻是信陵君的門客,而信陵君早就去世了,但他還是被抓了。
一開始隻是信陵君的家眷被秦人抓住,他們肯定是沒法逃脫的,要隨其他魏國貴族一起去鹹陽遭受軟禁。
張耳感念信陵君的恩德,原本都跟著
劉季逃出去了,說好要一起去豐邑的。結果在中途被秦軍攔下搜身後,張耳又改變了主意。
他對劉季說:
“我身無分文隨你回家鄉,你家日子也不好過,你怕是又要遭受父兄嫂侄的嫌棄。聽聞秦人已經開始任用韓國貴族了,我倒不如回去保護信陵君的家小。若我能混出頭,他們的日子也能好過許多。”
劉季問他:
“若是秦王不肯用你,你該如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張耳想了想:
“哪怕是給信陵君的家眷當護衛也好過如今這般。”
秦軍搜身之後就放他們離開了,沒有抓捕他倆的意思。
張耳原想著要是自己遭受通緝,那肯定得忍辱負重,等待翻身。可現在秦人不屑於抓他們,他就沒了接下來的奮鬥目標,有些迷茫起來。
他在魏國一心想要當官,像信陵君那般拯救魏國。可惜魏王猜忌信陵君,也不肯用他們這些門客。
如今秦國的不計前嫌讓張耳看到了另一條路,既能實現抱負,又能報恩信陵君,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去鹹陽更好。
劉季尊重他的想法,於是和他分開了,獨自回到家鄉。
回鄉之後果不其然又開始被父兄念叨他不事生產的事情。
劉太公歎氣:
“你現在是快活了,可魏國已經被秦國吞並。我們豐邑是魏國地界,遲早也會有秦吏過來管轄。你應當知道秦國律法嚴苛,像你這般不種地的人,是要被罰的。”
劉季嘻嘻一笑:
“那說不準到時候我就混成官,可以公然四處晃悠了呢?”
劉季覺得當個遊繳挺好的,既不用種地,又能賺到錢養活自己和兄弟們。而且遊繳本來就要在鄉裡到處巡查,正合他喜歡四處亂竄的性子。
劉太公吹胡子瞪眼:
“你說想當就能當了?那遊繳都是秦國官學裡考出來的!”
因為有父親豐公的人脈關係在,劉家在豐邑當地消息還是十分靈通的。秦國的情況他早就托人打聽清楚了,對兒子的異想天開非常不看好。
倘若秦國沒有足夠的基層官吏,劉家運作一番不說能讓劉季當上遊繳,當個亭長還是綽綽有餘的。
畢竟劉季自己也很爭氣,有不少的好兄弟,他們都能出一把力。魏國的許多鄉官都是本地人推舉出來的,劉季的聲望完全足夠。
可秦國如今搞得這麼正式,當官都要先通過進學和考核,那就難辦了。
劉太公擔心自己這兒子過段時間就隻能在牢房裡見到了,畢竟他們劉家可沒錢給劉季交罰款。
劉季卻安慰他:
“老父多慮了,不交罰金肯定不是被關入牢房,說不定是押去做苦力當隸臣呢。”
劉太公:???
孽子這麼安慰人,是真的會把老父親氣死。劉太公扭頭去找棍棒了,他今天非揍這個兒子不可。
但劉季已經一溜煙躥了出去,不知又去了哪家蹭飯。
臭小子出去一趟攏了不少銀錢回來,卻還是喜歡蹭飯,劉太公出去都覺得沒臉見人。
因為提前知道秦人是劫匪做派,劉季自然不會沒有應對。張耳傻乎乎地被劫走了全部銀錢,反倒是劉季藏下了不少,張耳去鹹陽自求被抓的路費還是他出的。
劉季跑去找了小夥伴蕭何。
蕭何正在收拾行囊,似乎準備出遠門。見劉季來了,趕緊把人拉進屋裡小聲說起自己接下來的安排。
然不等他開口,劉季先一口道破:
“你要去長安進學?”
蕭何一愣:
“你怎麼知道的?”
劉季懶洋洋往蕭何的床上一躺,霸占了彆人的屋子,仿佛他才是這裡的主人那般。
他翹著二郎腿看蕭何忙裡忙外:
“你這人一向好學,有長安學宮那樣的好地方,你不去才奇怪呢。”
蕭何反問:
“那稷下學宮我之前也沒去啊?”
劉季:“稷下學宮也要你進得去才行。”
稷下學宮可不是誰都能進的,那邊的百家學子傲氣得很。蕭何又沒有師承,連個引薦的人都找不到。
當然,以蕭何的聰慧過去了肯定能找到人願意幫忙。但稷下學宮這些年來的風氣越來越差,真心求學的人都不愛往那裡跑了。
劉季晃悠著翹起來的腿:
“我看長安學宮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你去了好好學,等當了大官,記得把我從隸臣裡頭撈出去。”
蕭何:……
蕭何便問他:
“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長安?”
長安學宮有個考核入學的製度,沒有後台的人也能過去。隻要答卷能叫講師看重,就能成功入學。
秦國官學就不一樣了,入學條件十分苛刻。如今還不收六國人士,可能是得等天下一統之後再全面開放。
蕭何不想再等幾年了,而且官學是從啟蒙教起的。他又不需要啟蒙,因而長安學宮更加適合他。
而且從學宮裡出來可以接觸到的起步官職要更高。倘若有人推薦,一舉進入秦王眼中,也不是不可能。
劉季聽著蕭何的邀請,連連搖頭: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不適合做學問。”
他知道蕭何有自己的抱負,可惜之前的魏國不是個適合他的舞台。
原本劉季以為秦國也不適合,但如今秦國看著欣欣向榮,大有可為,沉屙舊弊也在一一拔除。眼看著是不可能短期內亡國了,投入其中反而成了最好的選擇。
劉季是真誠地希望蕭何能當大官的,倒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去官奴裡頭撈自己,而是為了彆的。
他從躺著的姿勢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興致勃勃地和蕭何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去鹹陽當官,我想在家鄉待著。”
蕭何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在地方當官?”
在中央做京官固然好,但也有人更青睞在地方上呼風喚雨。
京官還要看君王的臉色行事,一著不慎可能全家獲罪,哪有在地方上天高皇帝遠的舒服。
劉家本來就是附近的地頭蛇,劉季從小享受被兄弟們左擁右簇的感覺,鄰裡鄉親見到他也比較客氣,確實比千裡迢迢去鹹陽發展要舒服。
蕭何提醒他:
“本地人在家鄉當官弊病極多,以後恐怕會遭到禁止。”
劉季不以為意:
“去其他地方也是一樣的,反正隻要是在地方就好。”
他劉季有信心去了彆的地方,也能成為地頭蛇。就是可惜遠離了家鄉後不能叫父兄嫂侄看看他的風光,有種錦衣夜行的遺憾。
劉季想著,那就把官做得更大一些。
他在豐邑當縣令不行,那管理包含了豐邑的整個郡應該可以吧?不行就去隔壁的郡縣,離家近那就都是他的地盤。
蕭何問道:
“所以你準備怎麼成為地方長官?”
劉季得意揚眉:
“我自有我的法子。”
他劉季這麼多年在外頭混,那可不是白混的,他的人脈遠比彆人知道的要多。
劉季又道:
“我的舊主張耳也去了鹹陽,你以後要是發達了,能幫就幫他一把,我在此多謝了。”
說著起身要給蕭何行禮,蕭何趕緊拉住他,讓他少裝模作樣。彼此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不用搞這些虛的。
劉季樂嗬嗬地直起身:
“走走走,你既然要外出求學了,那我們兄弟幾個好好聚聚。順便你幫我勸勸他們,他們聽說我要留下,肯定也不肯走。”
蕭何被他推著往外走,十分無奈:
“你這是想讓他們去哪裡?”
劉季理直氣壯:
“當然是參軍!趕緊的,趁著六國還沒統一去賺點軍功,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他劉季可等著兄弟們都發達了好拉拔他一把,以後有幾個大將軍當靠山,他在地方上不是更如魚得水?
一場聚會下來,蕭何心力交瘁。
幫劉季說服他的好兄弟可不容易,一群人愣是堅持劉季不去他們也不去,好兄弟就是要一起進步。為了勸服他們,蕭何嘴皮子都快說破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消息的,從隔壁沛地特意趕來相聚的曹參就說要和蕭何一起去長安看看能不能求學。
有朋友一起走,蕭何自然是高興的。更高興的是終於可以遠離劉季這個禍害了,以後不用再替劉季勞心勞力。
希望劉季能早日找到下一個受害者頂替他,否則這家夥是真的能做出時不時請人送一封信去長安騷擾他的事情。
蕭何走後,樊噲等人又拉著劉季喝了幾場酒。
劉季都喝厭了:
“行了行了,趕緊收拾行李,再不走楚國都被滅光了,你們去了也白去。”
樊噲嘟嘟囔囔:
“我們現在去也遲了,要參軍也該開打之前征兵那會兒去啊。”
但那會兒大家還在觀望,蕭何也在掂量新建的長安學宮是否靠譜。劉季才和老家的兄弟們重逢,大家很是高興,根本不樂意這麼快就分開。
劉季卻斷言:
“聽我的,你們現在出發去王翦屯兵那一片區域。秦軍肯定要掃蕩各地的貴族,到時候必然再次征兵。你們會楚語,又比他們了解楚國的情況,定能入選。??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擊敗楚王需要消耗一部分兵力,但也不多,按理來說不需要繼續征兵了。
不過等秦人當真開始清掃貴族就會發現,他們手頭的人其實還是不夠的,所以就要就近再次征兵。
秦軍當然不能在楚地征,以免參軍的楚人使壞。但是到附近的魏地征兵就不一樣了,魏人又不會幫楚人。
最重要的是之前魏人肯參軍的不多,都是韓人和趙人為了分田在響應。這次打完楚王之後,秦人肯定要給韓趙的士兵分地,魏人見狀必會眼紅,就肯加入了。
樊噲他們混在這些魏人裡頭不會引起戒備,反而能夠憑借自己出身在楚魏邊境的優勢得到重用。
眾人聽著劉季一條條的分析,最終還是被說服了。
過了幾天,大家收拾行囊結伴離開。豐邑隻剩下劉季一個人遊手好閒,不過他也在收拾行李。
劉太公問兒子:
“你這又是要去哪裡鬼混?”
劉季嘿嘿一笑:
“我去當地方大官!”
劉太公呸了一口,推著他往外走:
“快滾!”
劉季不以為意,樂嗬嗬地轉身走了。收好推搡間父親悄悄塞給拿給自己的東西,揮揮手告彆父老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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