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拉踩(1 / 1)

未來的兵仙大將軍,如今還是個五歲小孩,和橋鬆差不多同齡。

這麼小的年紀,也不好直接開始學深奧的兵法。所以扶蘇做主把人送去了六英宮,和公孫們一起上學。

橋鬆和舜華多了小夥伴,稍稍撫慰了一點失去姑姑陪伴的難過。

自從前年姑姑被他們父親叫去為大秦分憂之後,他們兩個就隻能自己上課了。好在六英宮裡有不少年齡隻比他們略大一些的叔叔和姑姑們,倒是不怎麼寂寞。

小韓信雖然年紀不大,卻能看出家教不錯。他的父母不是純粹的庶民,有一定的見識。

派去淮陰的商隊找到韓信的時候,對方正寄住在表親家中。他的父母似乎是不久前出意外去世了,隻給他留了些兵書典籍,家裡沒有多少餘財。

據說表親家收留他是看上那些書了,這年頭書籍算是一筆不小的財產。雖然韓父留下的書不多,但賣出去也能得到一筆意外之財。

商隊以韓父好友的名義接走了韓信,給了表親家裡一點錢。表親一看有錢拿,立刻同意讓他們接走孩子,主要也是不敢得罪這些看著不太好惹的外鄉人。

扶蘇讓小孩住在鹹陽宮裡,和橋鬆他們待在一塊兒,秦王政對此沒什麼意見。

他聽兒子說過韓信的領兵能力,這麼小的孩子養在外面確實不放心。左右宮裡已經有這麼多孩子了,不多他一個。

韓信就這麼在太子宮裡住了下來。

小孩子其實是很敏銳的,不像大人以為的那樣什麼都不懂。家裡境遇的變化,他們能第一時間察覺。

就比如韓信,父母在世時和父母去世寄人籬下之後,他就明顯感覺到了不一樣。表親家對他不算好也不算差,畢竟家裡條件也就那樣,頂多保證他短期內餓不死。

大人不會欺負他,小孩子卻不同。有些孩子很會看人下菜碟,發現韓信沒了父母就拿他當軟柿子捏。

於是小韓信隻能豎起尖刺戳回去,表現得像是父母在世時那樣調皮搗蛋不服管教。其實這不是調皮,隻是單純在自保,讓彆人不敢欺負他。

那天面見扶蘇和秦王政時,小孩還沒調整過來。渾身寫滿了防備,像個小刺球。

小刺球還怪可愛的,扶蘇日常喜歡去逗一逗。小孩每日下學就把人叫過來捏捏臉揉揉腦袋,一開始還要偷襲,次數多了韓信就習慣了。

韓信暗暗握拳:等我長大捏回來!

之所以韓信能習慣這些動手動腳,其實主要還是出在扶蘇的身份上。

去了六英宮上學他才發現,同樣是寄人籬下,住在表親家和住在太子宮,簡直就是兩碼事。

在太子宮裡沒有任何人會欺負他,更不敢欺負他。

橋鬆和舜華沒興趣欺負彆人,反而高興多了個一同上學的小夥伴。剩下的侍者則是不敢怠慢太子發話要養的小郎君,對方什麼來曆可不是他們管得了的。

如果隻是太子宮也就罷了,去了六英宮,滿宮王孫

居然也不敢欺負他,那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韓信發現他跟隨的這位太子殿下,地位好像特彆特彆高。

眾人:不,那是重點嗎?重點難道不是大兄是個魔鬼,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無所謂,反正殊途同歸,最後的結果都是韓信可以在鹹陽宮裡橫著走。

小孩子嘛,想不了太周全。

所以韓信發現這件事之後的第一反應是想試試看太子的底線在哪裡,為此他開始帶著橋鬆和舜華逃課打架。

橋鬆還好,很有一種身為太子長子的責任感,逃課是不肯的,隻有在課間才會屁顛顛跟過去。相比起來舜華就比較捧場了,上課哪有玩耍有意思,所以當然是選擇跟著韓信滿宮亂竄啦。

不能指望三歲的舜華做點什麼,她就是個啦啦隊。韓信在前面打架,她在後面喊加油。

這天扶蘇收到了韓信揍了胡亥一頓的告狀。

偏心眼的太子殿下於是問道:

“胡亥為什麼去招惹阿信?”

先生嘴角一抽:

“是韓小郎君先動的手。”

扶蘇:“我知道,所以胡亥為什麼去招惹阿信?”

先生:……

太子殿下一點都沒覺得這麼養孩子有什麼問題。

他家大將軍天生就桀驁不馴,把人教成乖乖仔那就不是兵仙韓信了。扶蘇也不怕把人寵壞,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回頭好好教導一下三觀就行。

先生們無法理解太子教孩子的邏輯,分明他教太孫橋鬆的時候就很正常啊。

扶蘇:這叫因材施教。

總之先生們管不了,確定了公子的態度之後,選擇不再多管,畢竟管了也是自討苦吃。

晚上回到太子宮,扶蘇看見韓信帶兩個孩子出去野了一圈回來。吩咐人去準備沐浴,期間拉著韓信問起白天的疑惑。

韓信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灰,不怎麼在意地說道:

“胡亥上課不認真聽,偷偷玩東西。我就把他拖出來揍了一頓,讓他好好聽課。”

扶蘇誇獎:

“阿信真乖,知道替我盯著他們。”

韓信挺起小胸脯:

“那是,殿下放心交給我,我天天盯著他們!”

於是第二天扶蘇送三個小崽子去上學的時候,就對先生說起了這件事。

你看,這分明是阿信在做好事,先生怎麼能因為他打了人就苛責他呢?胡亥人呢?來,再加兩份作業。

先生:……

胡亥的眼淚頓時就飆了出來:

“憑什麼!他自己也逃課!他要是不逃課怎麼會路過我這邊的學殿?他有本事把自己也打一遍啊!隻打我算什麼好漢!”

要是大兄抓住他開小差也就罷了,你韓信一個自己就是逃課的,居然好意思揍上課不聽講的。

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韓信拽了拽因為自己過於調皮搗蛋而鬆散垂落下來的發絲

,隻當沒聽見這番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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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示意三個小孩先走,轉頭問胡亥:

“他五歲你也五歲嗎?你都七歲了,被五歲的小孩抓住不聽課,很榮耀?你還和他比爛起來了?”

胡亥:……

扶蘇淡淡地提醒道:

“韓信不是秦國公子,他雖然和你們在上一樣的課,但那些課本來就不是他必須要學的。”

扶蘇為弟弟們安排的是文臣的路子,所以要學很多東西。可韓信以後是走武將路子的,兩邊不一樣。

不過是韓信年紀小,暫時還不用著急學而已。因此扶蘇沒有立刻給他組建針對性的先生團隊,而是讓他蹭其他公子的課。

彆看韓信天天逃課,實際上學習簡化隸書和強身健體的武課時,人家都是老老實實一節不落。

這群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

以前覺得陰嫚能逃課他們不能,這不公平,卻不見陰嫚早就學會了。學霸的逃課能叫逃課嗎?

現在也是一樣的道理。

韓信一個五歲的孩子都比他們聰明,知道什麼是自己一定要學的、什麼是可以不學的。

真以為人家調皮搗蛋是無底線亂折騰呢,知道什麼叫“試探”嗎?能主動試探彆人的,也得有本事摸清楚被試探者的底線。否則那不是試探,那叫送人頭。

韓信能當兵仙,腦子當然是夠用的。

他隻是單純地對人心險惡、陰謀猜忌方面不太玩得轉,隻要不碰見個疑心病君主就沒有半點問題。

教訓完心中不服氣的弟弟,扶蘇回了章台宮。

自從韓信去六英宮上課之後,他就不必再去親自盯著弟弟妹妹了。

小巡邏兵特彆敬業,時不時去逛一圈。仗著自己人小個子矮,能從各種神出鬼沒的地方悄悄觀察。

能打得過的就自己揍一頓,打不過的就去報告給先生們。都不用拿去煩擾扶蘇,他自己全部處理掉了,很是叫人省心。

扶蘇便和父親說:

“阿信這樣也挺好的,可以提前鍛煉武力了。我記得蒙將軍家裡也有年紀相仿的孩子,倒是可以一起接進來,讓大秦的武將苗子們多相處相處。”

武將要是不和,在戰場上會互相拖後腿,提前培養感情未嘗不可。就像蒙恬李信王賁他們那樣,好兄弟一起為大秦征戰,戰場上配合起來也輕鬆。

秦王政覺得有道理:

“那便以替橋鬆挑選伴讀的名義,多招點孩子入宮。”

六英宮越發有向大秦幼兒園發展的趨勢了。

挑選伴讀的活落到了最近慢慢清閒起來的橋鬆親爹頭上,不過也不用怎麼挑。扶蘇直接圈了幾個必入選的人,剩下的人安排他們和橋鬆相處一陣子,讓他自己留下合得來的。

這一波入宮的不僅有武將子弟,文臣也有。

不過從後續來看,文臣子弟不是很喜

歡跟著韓信他們這波小崽子亂跑,更喜歡跟在橋鬆身邊安靜聽課。

王賁家的大崽王離也進宮了,十一歲左右的小少年在人群裡大得很突出。

提起這個扶蘇就想笑。

他告訴秦王政:

“不知為何我與弟妹們這一世提前了五年出生,原本我該和王離差不多年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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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田換走上田,士兵肯定不樂意。

秦王政道:

“但關中良田也有定數,到後面遲早要大規模遷人出去。”

扶蘇點頭:

“可以先從河洛一地開始,那裡是關中門戶,離得不遠。”

東出函穀關就是河洛平原,即後世的河

南。這裡同樣良田沃土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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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將七國人口打散混居,是能最快同化六國之民的辦法,還能摧毀六國殘餘的風氣。

可惜這種操作根本不可行,隻能夢裡想想了。

現如今大秦能做的隻有搜羅六國史書,不許民間私藏。這樣等再過幾代人,新生兒就不知六國、也對六國徹底沒有歸屬感了。

秦王政一開始的想法是徹底銷毀那些史書,扶蘇覺得這樣太浪費了。

誰說六國史書隻能成為六國舊貴族動搖庶民的工具?他們完全可以反過來,利用史書反將一軍。

扶蘇把公子高叫了過來,讓他去修六國史書。

公子高:“啊???”

扶蘇解釋道:

“你去將記載中各國君主的昏庸事跡都摘抄出來,編成書冊。學史可以明智,不如就將曆史作為官學的必修科目之一吧。”

與之相對的,也要把秦國君主的英明決策也摘錄一份,加入其中。

不就是拉踩嗎?這個扶蘇可太熟練了。

公子高:還、還能這樣?

公子高恍恍惚惚地離開了,他得到了長兄的特批,提前從六英宮畢業,去藏書處找了長姐陰嫚。

陰嫚幸災樂禍地看向他:

“喲,又是個來寫教科書的?”

公子高沉痛點頭。

陰嫚追問:

“你要寫幾份?”

公子高數了數:

“可能……至少七份吧?”

戰國七雄,各來一份。

陰嫚聽完來龍去脈,不懷好意地指點:

“錯了,七份怎麼夠呢?戰國雖然隻有七雄,可往前數諸侯國數量可遠不止七個。”

公子高:“啊?不是吧?!”

陰嫚:“怎麼不是?你就說吧,晉國的昏君要不要記錄?吳越爭霸這麼經典,是不是得記?”

陰嫚可有道理了。

她覺得大兄既然想培養大秦自己的高官,那就不能隻搞戰國七雄之間的拉踩。學史明智既然這麼重要,所以不能隻學秦國的優秀經驗。

反正彆的國家距離那麼久遠了,也不是被秦滅的,寫點他們的優秀事跡也沒什麼。隻要六國史書的摘選裡不提正面典型,那就問題不大。

這些天陰嫚自己編教材都編出經驗來了,一番指點把本來就有些書呆子傻氣的公子高成功忽悠住了。

“我懂了,長姐!”

公子高拋卻了要加很多班的煩惱,眼睛裡寫滿了鬥誌。

“我要先整理一版六國國君的昏聵操作出來,用詞儘量通俗易懂,方便傳播給六國庶民。然後再寫一版比較複雜的,搭配上分析,教導官學的學子君王都做錯了哪些。”

“接著整理大秦的明君和賢臣,同樣要分析他們的行為,供學子參考。而更久遠的其他諸侯國,則要優劣皆有,學習他們的優點、吸取他們的教訓。”

“對不對?”

陰嫚讚許地點頭:

“你果然是所有弟弟妹妹裡面,最有悟性的那一個,就是這樣!”

公子高摩拳擦掌:

“那長姐,我現在開始編寫了。”

陰嫚:“去吧去吧。”

忽悠完二弟,陰嫚立刻去找大兄邀功。

看她多機靈啊,把大兄的計劃完善得這麼好。所以可以多撈點弟弟妹妹過來幫她減輕負擔嗎?

扶蘇大手一揮:準了。

很快,年紀最大的一批公子公主被從學業裡解放了出來。他們本來也學得差不多了,提前畢業沒什麼問題。

就是之前他們需要上午上課、下午去工坊當管事。現在變了,變成上午去給陰嫚幫忙、下午繼續當管事。

大家原還以為自己是得到了解放,後來才知道自己天真了。

給長姐打下手遠不如在先生那裡上課輕鬆,上課還能悄悄走神休息呢。在長姐面前,偷懶那是休想。

藏書殿裡充滿了陰嫚給人派活的聲音:

“三弟,快去給我找找道家的典籍,要找一本寫了……”

“五妹,讓你找的書找到了嗎?”

“那個誰過來一下,我考考你。這一句和這一句的觀點,你覺得哪個更適合我大秦?”

“不知道?那你平時上課怎麼學的?”

找書就算了,還要應付長姐突如其來的拷問。

太恐怖了。

秦王政得知此事之後,十分欣慰:

“不錯,這樣便能學以致用,不算白學了。”

扶蘇深以為然:

“再讓他們去給二弟也幫幫忙吧。光靠二弟一人,恐怕分析得不夠全面。”

比如某某政策有什麼好處,公子高畢竟沒入朝為官過,分析的很有可能像是空中樓閣。

扶蘇已經派了一些官吏輔助他了,這時再把弟弟妹妹們叫過去,不僅可以集思廣益,還能讓他們多跟著官員學一學。

秦王政雖然沒到對所有孩子都望子成龍的地步,但能看到他們越來越優秀,當爹的哪裡能不高興。

果然不愧是他最看重的長子。

扶蘇就是“長兄如父”這個詞的化身,不僅不會打壓和嫉妒弟妹,反而還如此儘心竭力地培養他們。

得子如此,夫複何求?

秦王政選擇性忽略了兒子這麼大度,是為了讓弟妹們成為供他壓榨的工具人。

他讚許地拍了拍扶蘇的肩膀:

“為父最驕傲的就是有你這樣優秀的孩子。”

扶蘇十分謙遜:

“我做的還不夠好,我還要努力成為大秦最優秀的太子。”

秦王政卻道:

“你已經是了。”

下回祭祀先祖的時候,要好好和列祖列宗們說說他的太子有多完美無缺。就是身體不夠健康,希望祖宗們能保佑他兒子長命百歲。

藏書殿的公子公主們果然沒有盼來父親的垂憐,還反向等到了親爹誇讚長姐壓榨他們壓榨得對的評語。

大家:啊,已經習慣了,我們就是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冷漠.jpg)

可是彆的也就忍了,為什麼繼長姐被魔鬼長兄同化了之後,連一向好說話的二兄也變了???

眾人幽怨地看著把他們叫過來幫忙的公子高,一點都不想回答某某改革、某某政策、某某決斷都有什麼優劣勢。

公子高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他也沒辦法,他一個真的搞不定,急需大家的幫忙。

大家: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