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看著被鮮花包圍的他,有些哭笑不得。
陸垣舒舒服服地靠著枕頭,指揮她。
“做飯去,我要吃肉,甜甜的肉。”
“甜甜的肉?”
“你沒有在電影裡見過嗎?切成一塊塊的,紅紅的,肥而不膩,叫紅什麼……”
“紅燒肉?”
陸垣打了個響指,“沒錯,就是這個,我要吃紅燒肉。”
他可真會點菜,末日降臨了,還要吃紅燒肉。
周安安想想都來氣,“當初我說要改裝個廚房,你非不肯,連個電磁爐都不留。現在倒好,又要吃烤鴨,又要吃紅燒肉,拿什麼給你做?”
陸垣當初沒想過這點,在他的人生觀念中,食物一向是能填飽肚子餓不死就行的。
誰能想到可以這麼好吃?
否則他寧願不要車輪子,也不會不要廚房。
陸垣尷尬地清清嗓子,說:“安安,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加油!”
周安安被他突如其來的鼓勵嚇一跳,撇撇嘴去了後車廂。
冰箱裡有肉,貨架上有糖,倒也不是不能做。
她先用電飯鍋接了半鍋水,將肉放進去焯,然後洗乾淨切塊。
她買的是老式的電飯煲,不用蓋蓋子也可以加熱,就是功能單調,隻有保溫和煮飯兩個鍵,想做其他的全靠自己發揮。
把電飯煲的煮飯鍵按下,內膽開始變熱。
周安安放油,放白糖,用木頭飯勺充當鍋鏟,成功炒出糖色。
接著便將切好的豬肉塊放進去,炒均勻後放醬油,鹽,然後加水慢燉。
印象中應該放點八角香葉之類的香料,以及生薑大蒜。
她啥也沒有,隻從冰箱裡找出一板雞蛋,放兩個進去做荷包蛋。
半小時後,紅燒肉出鍋了,看起來紅潤油亮,軟糯香甜。
電飯煲被占用,沒辦法做飯,因此主食是剩下的牛角包。
陸垣吃飯時從不說話,隻管往嘴裡塞。
周安安使出渾身解數,才虎口奪食,從他筷子底下搶出小半碗肉,和一個牛角包。
“喂!”她不高興了。
陸垣做了個手勢,示意吃飽再說。
周安安氣鼓鼓地吃飯,五分鐘後,陸垣滿意地打了個飽嗝,問:“有什麼事?”
“我做得飯都是兩人份的,你不能一個人吃啊。”
一頓兩頓就算了,頓頓這樣,兔子也要發飆的。
陸垣驚訝,“你也想吃?我看你吃得那麼慢,以為你沒胃口。”
周安安:“……不是我吃得慢,是你吃太快好不好?”
“好吧好吧,我錯了,以後會注意的,對不起。”
他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周安安頓時臉頰通紅,呼吸急促。
她推開他的手,重新拿起筷子,“彆隻有嘴上說得好聽。我看你吃飯的樣子挺有力氣的,傷沒什麼大礙吧?既然做飯我負責了,以後你要負責洗碗。”
“每頓都得洗嗎?”陸垣認真提議,“不如我們出去一趟,搜羅幾箱碗回來?”
吃飯很美好,但如果吃完飯得洗碗,那這份美好得打五折了。
周安安翻了個白眼,抱著碗回自己床上吃。
陸垣也回到床上,欣賞身邊那堆花,摸摸左邊又摸摸右邊,活像坐擁三千佳麗的皇上。
她吃完飯,將碗筷扔進電飯煲裡,決定如果下一頓之前對方還沒洗碗的話,她就不做飯。
好在陸垣沒有食言,過了會兒便自覺地去洗了。
看著他老高的個子蹲在地上,洗那兩個不如他巴掌大的碗,周安安感覺很滑稽,不禁笑了聲。
“喂,你這就過分了吧?”
他回過頭抗議。
周安安哼哼兩聲,“吃飯洗碗不是應該的麼?咱們是隊友,又不是夫妻。你還得洗自己的衣服,拖自己的地呢。”
陸垣很痛苦地用手背敲了敲頭。
她心滿意足,邁著快樂的步伐去衛生間洗自己昨晚換下的衣服。
洗好之後掛在車窗的防護網上,她趴在窗邊,用手機放自己喜歡的歌,悠然地吹著小風,十分愜意。
買車果然還是比囤貨好,可以到這種美麗又安全的地方。
如果按她一開始的計劃,在城市裡租棟房子,囤一大堆物資的話,估計現在還在被喪屍群圍攻。
陸垣走過來敲了敲她後腦殼,“彆偷懶,該乾正事了。”
周安安回過頭,“我們有什麼正事可乾?”
他們的目標是在末日活下去,她正舒舒服服地活著呢。
“安全在末世永遠是短暫的,你要是想把它維持下去,就得提升自己才行。”
陸垣說得是有道理,森林畢竟是開放式的,現在沒有喪屍,哪天說不定就溜達進來一個,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可是該怎樣提升?
陸垣道:“現在我們有槍,你卻還沒有掌控槍的能力。子彈數量有限,不能用來訓練,你就先用這個吧。”
他說著從背後拿出一把彈弓,遞給了她。
周安安驚訝,“你什麼時候做的?”
彈弓上刀削的痕跡還是嶄新的,木頭摸上去甚至有濕潤的感覺。
“你中午做飯的時候。”
周安安聞言不禁有些慚愧。
對方身上還帶著傷,為她考慮得那麼周到,她卻嫌他吃飯太快,吃太多。
以後再也不說了,他想吃多少都給他吃,不就一口飯麼。
周安安握了握拳,拿起彈弓,去外面撿了些小石頭。
陸垣讓她站在窗邊,瞄準遠處的一棵樹。
她閉上一隻眼睛,想象自己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用儘最大力氣拉開彈弓。
咻的一聲,石頭飛了出去,落在距離目標七八米的地方。
陸垣說:“你要是再偏一點,都可以飛出地球了。”
周安安:“……再來!”
她發射了五顆石頭,最準的一次也是從樹乾旁邊擦過。
那棵大樹的直徑得有兩三米,距離她也不是很遠,怎麼就是射不中!
周安安越來越急躁,又發射一顆石頭,幾乎偏到外婆家去。
這時陸垣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從腦袋上方傳來。
“射擊的秘訣在於心靜,無論用得是槍還是箭,又或是小小的彈弓,都要格外注意這一點。越是著急,越是想射中的時候,越不能心亂。不管耳朵裡聽到什麼,眼睛裡看到什麼,記住你的世界隻有你手裡的子彈,和前方的目標。”
他的聲音非常沉穩,宛如演奏中的大提琴,讓她不知不覺間靜下心來。
“好,就是現在。”
隨著他的話,她鬆開手指。
石頭準確地射中樹乾。
“終於射中了!”
周安安激動地跳起來,頭頂撞到陸垣的下巴,她倒是沒怎樣,陸垣痛得捂著下巴連連後退,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你是鐵頭嗎?”
“對不起對不起……”
她連忙過去查看,還好沒有脫臼。
“你這把大胡子還是挺有用的,緩衝效果很好。”
她豎起大拇指誇讚。
陸垣翻了個白眼,“剛才說的你記住沒?不要拍拍屁股就忘記了。”
“記住了。”周安安有點好奇,“你怎麼對射擊這麼了解呢?”
“以前師父教的。”
“師父?”
“每一個在基地長大的幸存者,在第一次離開基地出任務的時候,都會指定一個師父,在他的協助和引導下,熟練掌握在基地外生存的本領。”
“你們基地好像還挺複雜的,一般會執行什麼任務啊?”周安安感覺就像在看一樣,被勾起好奇心。
陸垣卻好像不喜歡多說,“你繼續練習,我躺會兒。”
“好……等等,我有個東西送給你。”
陸垣送她彈弓,周安安也想送個回禮。
她拿出之前買的電腦,放在他床上。
“裡面已經下載好了很多單機遊戲和電影電視劇,你無聊的時候可以玩玩。”
“遊戲?我才沒有那麼幼稚。”
陸垣不屑一顧。
“試試嘛,很好玩的。”
周安安說完回到窗邊,繼續練習彈弓。
由於陸垣那番話,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不管身邊的任何動靜,隻專注地看著目標。
咻——
她再次射中,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射擊天賦,隻是以前一直沒有機會發現。
周安安越戰越勇,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
天空飄起晚霞,她懷疑自己射出幻覺了,否則怎麼會看見樹木被石頭擊中以後,抽搐了一下似的?
肯定是注意力太集中,導致大腦太疲憊。
她收好彈弓關上窗戶,看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到了六點,心道真稀奇,陸垣居然沒有催她做飯,該不會還在睡覺?
高大的向日葵擋住陸垣的床,她撥開幾株伸頭進去看,發現他正盤腿坐在床上,戴著耳機,手指不停在幾個鍵上敲擊,十分投入地玩著遊戲呢。
“晚餐想吃什麼?”她問。
陸垣壓根沒注意到她的存在,眼睛緊緊盯著屏幕。
“喂……喂!”
周安安都忍不住要去摘他耳機了,他這才發現了她,按下暫停鍵。
“怎麼了?”
“晚飯吃什麼?”
“隨便做點吧。”
陸垣說完立刻又開始遊戲。
周安安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不然怎麼能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答案?
但陸垣已經不再看她,她隻好做飯去。
隨便吃了點東西,陸垣接著玩電腦,周安安躺在自己的床上用手機看,時不時瞥一眼簾子。
在向日葵的遮擋下,那裡隱約隻露出微光,敲擊鍵盤的聲音從未停歇。
當初還擔心兩人住一個車廂會不方便,不好意思。
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不管是烤鴨,還是向日葵,或是單機遊戲,都比她有吸引力得多,陸垣根本沒功夫關注她。
哼!她也不稀罕他關注!
周安安翻個身,氣鼓鼓地睡著了。
陸垣遊戲一玩就是五天,期間除了吃飯上廁所之外絕不走出他的向日葵花園。
周安安每天孤零零地做飯,孤零零地練彈弓,還得面對充斥著汗味的車廂,終於在第五天的晚上忍不住了,威脅他再不洗澡換衣服,就帶著電腦下車去。
陸垣在“下車搭個帳篷繼續玩遊戲”和“洗澡換衣服好好睡覺”之間猶豫了一下,選擇後者。
他洗乾淨換好衣服從衛生間出來,周安安正打開窗戶通風,感覺連他的胡子都順眼了不少。
“是誰說他不玩遊戲這種幼稚東西的?”
她抓住機會嘲笑他。
陸垣振振有詞,“我是不想影響你練習,現在練得怎麼樣了?”
“鬼才信呢。”
汗味散完了,周安安關上窗戶睡覺。
淩晨三點,她隱約感覺下起了雨,碩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打在臉上,硬是把她打醒了。
自己不是在車裡嗎?怎麼會有雨點?
她伸手一摸,摸到一把小石頭似的東西,借著月光照了照,竟然全是瓜子。
周安安抬頭看向前方,隻見一朵比人腦袋還大的向日葵從簾子後面探出頭來,發現她注意到自己後,立即弓起枝乾,噗噗噗——更加奮力地朝她噴瓜子。
周安安:“……”
活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