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廉價玩具 豬豬丁 13917 字 6個月前

隔天仍是全天考試,早讀暫時改為自習。

司遙今天來得不早不晚,她踏進教室時,四人小分隊還沒影,班裡坐了一半的學生,紛紛埋頭背單詞。

在司遙的位置很難忽視最後一排,而那個格外有存在感的轉學生也並沒有露臉。

她不由想起昨晚跟父親的笑談,天才大神果然跟普通人有壁。

司遙放好書包,習慣性先打水,她拎了其他三人的水杯從後門走,路過簡尋的課桌前,一邊是空蕩蕩的桌椅,一邊擺了摞課本,其中夾了一本封皮稍顯陳舊的書,是她昨天瞥見的那一本雪萊詩選。

她長睫稍閃,轉身出門,差些撞進某個人的懷裡。

司遙忙讓出半步,錯愕抬眸,嘴裡連聲說著抱歉。視線裡是那張冷淡傲慢的臉,近距離猛然覷見,連他鴉黑的睫毛也瞧得一清二楚。

簡尋垂眸,掃過她手裡的水杯,面無表情地錯身往裡走,帶起一陣風。

司遙聞見了清淡又存在感極強的香味,像是某種沐浴露散發的餘韻,空氣中帶了絲清涼的薄荷氣息。

等到她再回教室,張承宜和周慕臣已坐好,各自捧著英語書在翻閱。

水杯逐一放好,周慕臣衝她咧嘴笑,又從書袋裡拿出一盒巧克力,推到她面前,小聲說:“我爸回國特地給你帶的,聽老周的意思,周末打算跟你家聚個餐,你想吃什麼跟我說?”

司遙眉眼彎彎地笑,卻之不恭,很快把巧克力收好。

“什麼都可以,大人說了算,我們兩個跟班哪有決定權。”她彎腰把巧克力塞進書包,又隱約察覺到來自後排的目光。

她抬眸尋去,自然無異。

周慕臣低笑:“你說的話比我份量大。”

司遙抿唇瞪他一眼,回正身,翻開單詞本默讀。

一天半的摸底考眨眼即過,考數學時有個小插曲,大家都在為最後幾道大題苦思冥想之際,最後排傳來一聲輕微的感歎。

坐得近的學生都聽見了那聲歎服:“我丟,這就做完了?”

監考老師聽見動靜,輕輕叩了叩講台,大家不敢再交頭接耳,心中卻有幾分猜測,那人說的必然是簡尋。

司遙心中的震然稍閃即過,而在她後排的周慕臣筆尖一頓,瞥了眼還有兩道未寫的大題,不由皺了皺眉。

考完理綜之後,大部分同學都趕去了飯堂,張承宜和課代表幫老師送卷子,司遙慢吞吞地收拾書包。

周慕臣愜意地背靠座椅,兩臂撐在腦後,笑著問:“等會兒我陪你吃飯?下午的自習我也不回來了。”

司遙把周末要用到的書裝好,側過臉說:“媽媽來接我,下午的鋼琴課提前了,我們吃點簡餐就去琴房。”

周慕臣來勁了,“那我也去,我請悅姨吃飯。”

司遙笑著搖搖頭,嘴裡卻說:“你喜歡吧,我跟媽媽說一聲。”

回轉腦袋的間隙,再次捕獲了來自簡尋的目光,淡淡的,透著些冷意,漫不經心一瞥,隨後又從容地挪開。

司遙心底劃過一絲古怪,不及發散,被老媽的電話中斷。

她十月份有一項國際賽事,要去香港登台,時間緊任務重,指導老師將課時進行了調整,她隻得犧牲周五的自習加緊時間排練。

周六晚的確跟周家聚餐,地點在司遙之前跟周慕臣提過一嘴的海鮮酒樓。

他們兩家人是多年世交,從爺爺輩兒開始打交道,雖然周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可兩家友誼長存並未逐漸生分。

席間大人相談甚歡,周母很關心司遙的鋼琴賽,還說那天也去香港給她捧場,到時候安排司機一起接送,也方便出入。

司遙的周末在練琴中度過。

周一晨讀,司遙去了趟年級組交鋼琴比賽的材料,回來後見桌上擱了張摸底考成績單,而周慕臣臉色不太好看。

張承宜把手遮在嘴邊,小聲說:“吳迪輸得好慘。”

司遙一怔,想起飯堂裡聽來的那個賭局,稍稍訝然,下意識瞥了眼最後一排,簡尋不在教室。

她慢慢坐下,先看了眼自己的成績,數學仍然偏弱,但總體成績維持中遊,考省內一流不成問題,離她的目標仍有很大距離。

她輕歎,又聽張承宜湊上來小聲說:“那個轉學生太牛了,英語墜機,就這情況還能靠雙科滿分拿年級第一。”

司遙不解地瞥了她一眼,“英語墜機?”

那她看見的英文版雪萊是怎麼回事?總不會臨時抱佛腳吧……

張承宜啊了聲,“副班去李sir那拿試卷,看見桌上擺了成績單,順便偷看了幾眼,扣了快三十分,排名慘不忍睹。”

司遙唇角抽搐,如果英語不理想的情況下,想要拿到年級第一,說明他的語文成績也驚人的高,否則很難碾壓其他各科均衡的學霸。

“李sir一早把他喊去辦公室,估計也在說他呢!他現在是重點培養對象,不能怠慢。”

司遙沉默片刻,剛想問周慕臣考得如何,有個隔壁班的女生在門口張望片刻,隨後鎖定目光:“司遙,Mrs王找你,她在辦公室。”

司遙忙應了一聲,跟張承宜對視聳聳肩,香舌微吐,“估計又是辯論賽的事情,啊……我真抽不出時間。”

她嘟囔著,囫圇把成績單塞進課本裡,腳步匆匆踏出教室。

晨讀期間有不少學生進出辦公室,有的垂頭喪氣,有的備受鼓舞,而在房間最裡面的辦公桌前,簡尋沉靜著一張臉,認真聽李天銘說話。

司遙瞥了瞥他,快步走到不遠處的王老師面前。

果然被她猜中,王老師還在爭取讓她參加辯論賽,雖然不是個能加分的活動,可拿了名次履曆好看,對之後自主招生或許有幫助。

司遙在糾結,又實在分身乏術,一時猶豫著,耳畔卻稀稀拉拉傳來李天銘的聲音。

“……之前在南禺,你的英語成績沒跌得這麼厲害過。”

“有什麼困難的地方?跟我說說……”

“你這樣,英語科目就要重點加強……”

王老師忽然拍了拍司遙的胳膊,她的思緒驟然回籠,隻聽老師溫柔地說:“你這回摸底考單科年級第一,你不參賽,我還是覺得挺可惜的。”

話音落得湊巧,辦公室恰好陷入須臾闃靜,司遙對老師靦腆輕笑,還沒來得及說再考慮考慮,李天銘的聲音在後追來。

“司遙,你來一下。”李天銘衝她招手,又對王老師說,“老王,借你愛將一用。”

她走上前,跟簡尋並排站著,他拔萃的身高帶來的壓迫感更強烈了些。

李天銘拍板:“你們一個數學狀元,一個英語榜首,我看彆浪費功夫了,課後幫扶你們一組,好好把弱科拉起來。”

司遙羽睫飄飛,像雨中飄搖的蝴蝶,下意識轉頭看了眼簡尋。

少年臉色琅白,眸色有著這個年紀的男生並不常見的深邃,看深一些,卻仍透著些青春年少的清亮和意氣,帶了些冰冷,無波無瀾,好像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人事令他動搖。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了教室,周慕臣瞪大了眼,心底的挫敗蕩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陣莫名的嫉妒。

年輕人總有著特殊的自我保護意識,仿佛再神經大條的人,也會在變故之前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司遙默默坐下,在她身後,簡尋本該繼續往前,回到他應該在的最後一排。

可腳步頓住,一雙被洗得有些泛白的黑色帆布鞋格在過道。

司遙抬眸望他,霎時如掉進了北極皚皚冰雪當中,有一個莫名生出的黑洞,將她的腳踝絆住。

周慕臣警覺地覷著簡尋,連張承宜也放下了手機,目光怔然地看過來。

簡尋的聲音有些低沉,在安靜的教室顯得突兀。

“司遙,今晚把摸底考的卷子過一遍,有不懂的隨時問。”

他提步離開,留下滿臉錯愕的周慕臣,還有吳迪的一聲:我丟。

-

幫扶小組的名單出爐,簡尋和司遙的名字被擺在一起,擠壓在一長串名單的中間,卻莫名合襯。

張承宜跟物理課代表一組,周慕臣則撿走了各科都弱得平均的吳迪。

一天課業結束,幫扶小組在晚自習換位置坐到一起,方便互相答題解惑。

下午放學後司遙在外邊吃飯,田悅來了趟學校,給她送鋼琴比賽的候選曲目,她這幾天留在學院值班,怕忙起來忘了正事。

有不少同學會提前換好座位,司遙空出的位置正好留給物理課代表。

她拎著兩塊芝士蛋糕走回教室,下意識往座位走,抬眼卻見張承宜身旁已坐了位眼鏡男,那是她的幫扶組員。

她一怔,稍稍不習慣,繞到另一邊把蛋糕放在張承宜桌上,小聲說:“我媽送來的,待會兒你跟他們三個分著吃。”

又對眼鏡男一笑,顯然沒故意分個親疏遠近。

周慕臣和吳迪放學就去了打球,這會兒沒回來教室。張承宜回了個噢了,又繼續埋頭寫物理題。

司遙拎著另外一盒芝士蛋糕走到簡尋身旁。

他手邊的座位空蕩蕩,班裡人數逢單,他又是轉學生,自然沒有安排同桌。

她先把琴譜放下,輕手拉開凳子,簡尋目光乜斜,掃了眼那密密麻麻的五線譜,對他來說陌生而充滿距離感。

他回正視線,手裡的筆一直沒停頓。

司遙坐好,把水杯擺在一邊,想了想,又將蛋糕推到桌子中間,客氣地示好:“我媽媽送來的小點心,晚上我們分著吃。”

她放下兩把勺子,簡尋目不斜視,也不回答,司遙有些尷尬,隻覺他比想象中更難相處。

她還沒來得及將琴譜收好,簡尋輕飄飄推來一張用藍色筆打滿標注的試卷。

她一怔,這是她上周的摸底考數學卷,簡尋在她每道錯題旁進行了知識點標注,甚至一針見血地判斷出她的思路,這些錯誤的方向導致了她失分。

簡尋蓋上筆,從課桌下拿出一份來曆不明的考題,已埋頭開始演算。

慢條斯理地說:“按新思路重新做,不懂再問。”

他沒再顧司遙,稿紙紛飛,心無旁騖。

說好的幫扶呢?司遙沒覺著他想要拿英語卷子答疑解惑,他甚至沒打算複盤這一回摸底考,難不成這就是年級第一的底氣?

可事實上,他對李天銘的安排毫無意見,姿態可謂謙遜。尤其,在今天晨讀回到教室後,他還主動提起了答疑一事。

司遙心底嘀咕了幾句,沒再深究,直接將試卷翻面。

其他題目她是粗心一半,公式錯誤一半,而最後那道大題,她甚至連思路也沒有,不想留空硬著頭皮往下寫罷了。

她看著簡尋的字跡,行楷龍飛鳳舞,筆鋒頓錯有力,字如其人,有些連筆的部分流暢而銳利,倒算得上是一筆好字。

最後那道題他列出了兩種思路,哪一種都不在司遙的理解範圍之內。

她有些苦惱地盯著看了會,暗自猶豫了許久,也不是不好開口,但莫名害怕簡尋拒絕。

若是跟周慕臣一組就好了……以他倆的關係,哪還需要考慮這麼多,不明白的地方隨時轉過頭問,連位置也不必換。

她一時心猿意馬,簡尋的筆遽然倒下,輕輕敲在她的手背。

司遙如夢初醒,轉眸一瞧,簡尋面色平淡地望著她,眉眼微斂,顯然察覺出她方才並沒在思考,隻是在開小差。

兩人湊得很近,他身上那陣清淡的味道變得愈發清晰。短袖校服下是結實而線條流暢的手臂,恰如其分的肌肉,並不過分惹眼,卻也足夠彰顯一個男生逐漸過渡到男人的蛻變。

因為書寫的姿勢,他們的皮膚差些挨在一起,司遙能隱約察覺那泛著熱意的肉.體傳來的侵略感,是那種,不敢招惹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強勢。

“不懂隨時問。”他盯著她說,眼神炬亮,透著不容置疑的氣魄。

幫扶小組本就是好意,有這麼個大神當工具人,不問白不問,既然都是同學,他都主動開口,她有什麼好害怕?司遙按下心結,衝他點了點頭。

周慕臣打過一場球發泄,心情好不容易平複一些。

他跟吳迪在球場休息室洗漱乾淨,又去吃了頓大排面,心情逐漸轉好。

而當他踏進教室的刹那,他瞧見司遙半側著身,腦袋輕輕低垂,一手握筆,白淨纖細的胳膊橫在卷子上,馬尾辮的發梢落在皙白的脖頸邊,她極為認真地在聽簡尋講題。

那不可一世的轉學生面目沉靜,邊寫邊說,很快引來司遙不斷覺悟地低歎。

周慕臣的臉色沉了下來,略帶不滿地走過,他伸腿勾出椅子,發出輕微的聲響。

司遙的注意力完全落在卷子上,並沒有留意身旁的動靜。

簡尋筆尖一頓,“懂了麼?”

司遙說:“這個知識點李老師之前提過一次,我剛剛沒想起來,謝謝你。”

簡尋把稿紙遞過去,又埋頭於桌前的試題,過了半晌,低聲說:“最後兩道大題是用來拉分的,要麼你自動棄權,要麼儘快跟上。”

司遙被他說得有點臉紅,輕輕“嗯”了聲,開始整理那潦草卻又透著條理的稿紙。

周慕臣一直看著這邊的動靜,聞言頗為不屑。

他輕聲“pi-ss”了下,司遙抬起頭,對他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我罩著你。”他無聲做著口型,握拳撞了撞胸膛,一副大哥大的模樣。

司遙忍俊不禁,輕輕擺擺手,重新低下頭開始思考。

簡尋微垂著雙眸,眼皮耷拉著,長睫在蒼白的臉上落下一道深影。

司遙用了一節自習完成作業,再用了半節課預習第二天的功課,剩下的時間專心致誌複盤摸底考。

期間簡尋並沒有與她說話,彼此互不打擾。

除了那道大題,司遙能通過簡尋寫下的思路判斷,精準找到其他題目錯漏的根源,複盤起來事半功倍,不由暗暗感歎學神就是學神,看問題的角度太尖銳。

時間緩緩淌過,下課鈴敲響,部分走讀的學生陸續收拾好書包,離開了教室。

周慕臣動作很快,他拉好書包,轉頭看了眼司遙,打算跟她一起走。

誰知司遙還在寫卷子,他掃了眼,倒數第三題,等她做完也不會太晚。

吳迪默契地跟他對了個眼神,揶揄不止,笑著先出了後門。

周慕臣摸出手機掃了眼微信,讓司機在停車區稍等,再抬頭,見司遙快要結束,嘴邊噙起笑意。

誰料也就是前後幾秒,簡尋不知從哪翻出了他那張英語試卷,攤在桌前,對著司遙說:“可以開始了麼?”

周慕臣嘴角一僵,有些氣惱地站起身,走到司遙面前。

她眼前的數學題已做完,工整娟秀的字跡,筆觸溫柔而流暢,跟她這個人那般毫無攻擊性。

司遙隻猶豫了一秒,對簡尋點點頭:“你有哪些不懂的地方?”

周慕臣意外地盯著司遙,不懂她為什麼要浪費自己的課後時間跟這位“年級第一”糾纏。

“阿遙,已經很晚了,今天先回家吧。”他拿了手機在司遙面前一晃,晚修結束已十來分鐘。

司嘉年的微信也應時彈了出來,問她有沒有放學。

簡尋若不聞,低聲說:“語法運用不精準。”

司遙被拉扯著,決定先打發周慕臣:“你先走吧,彆讓錦叔在外面等太久。我爸在來的路上,不著急。”

周慕臣:“你……”

簡尋極緩慢地掀了眼皮,覷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把視線回落到卷子上,勾勾畫畫,標了幾處存疑的句子。

司遙下意識看了眼卷子,確實是比較容易混淆的知識點,不過講起來也快,擺出例句來區分就能迅速明白。

她說:“你彆磨蹭了,快回家吧。”

周慕臣心底憋著股氣,可司遙態度很堅決,他沒法再勉強,不然姿態做得太過,反而顯得古怪。

他沉臉掃看著簡尋,負氣般提著書袋離開教室。

簡尋緩慢地眨了眨眼,落筆的力道忽而一沉,試卷上留下明顯的弧度。

司遙寫出三個例句,劃出語法部分,隨後說:“你等我一下,我給我爸回個電話,免得他停太久被抄牌。”

或許是一晚和諧共處讓她放下了距離感,司遙姿態極為放鬆,習慣性對他作了個小表情,隨後背轉身,撥通了司嘉年的電話。

簡尋默默凝望著她單薄的背影,發帶被她扯了下來,套在不盈一握的手腕上。

長發披散,夏季校服輕薄透氣,隱約能分辨出骨骼和旖旎的顏色,貼身的形狀微微突起,淡粉色又悄無聲息地躲進暗處,在白色的布料下若隱若現。

那是屬於年輕姑娘特有的秘密,青春年少的身體,不斷變得成熟,而在碩果熟到飽滿多汁前,仍有一段青澀而稚嫩的,肆意生長待完全盛放的階段。

她簡單交代了情況,掛了電話回正身,簡尋已在例句下舉一反三寫出了相應的句式。

司遙一愣,轉即笑道:“大神果然是大神,理解能力超群!”

她滿懷真誠地誇讚著,又提筆進入下一個問題。

簡尋眼眸微斂,聽著這句早令他耳根子起繭的爛俗好話,今日卻品察出不一樣的滋味。

英語不像數學,是點對點的精確知識點。

簡尋不像在故意刁難她,兩人隻多留了半小時,他有意識地抬眼看時間,好似掐著點叫停。

“今天先這樣,走吧。”他寫完最後一個答案,利落地把筆帽蓋緊。

司遙一怔,雖覺得有些奇怪,但想當然以為簡尋也急著回家。她想到那天他孤單的身影——他坐地鐵,還是去公交車站?

無論是哪種交通方式,對於獨自出行的學生來說,太晚歸家並不合適。

她輕聲說了句好,也開始收拾東西,眼光瞥見那盒遲遲未動的芝士蛋糕。

“簡尋,這個你拿回家吃吧?今晚謝謝你。”她把盒子遞過去,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他沒接,抬眸默默看著她,目光灼然深邃,像一張密密麻麻的蛛網,無形中纏繞她。

司遙把蛋糕放在他面前,“很好吃的,你嘗嘗。”她把書袋拉開,將琴譜小心翼翼地放進去。

簡尋的視線稍偏,有一瞬落在跳躍的音符之上,又沁出一絲好奇。

司遙眨眨眼,試探般小聲問:“你,還有事麼?很晚了,快點回家吧。”

她指了指牆上的掛鐘,背起了書包。

簡尋站了起來,順手把蛋糕塞進書袋裡,卷子原封不動躺在桌上,他好像沒打算回家繼續奮鬥。

他單肩挎著書袋,往旁走了一步,轉眸看著一動不動的司遙。

隻是這樣被他看一眼,就像被削得銳利無比的冰刃稍稍刺破皮膚那般,她猛地眨眼,呼吸陡然一滯。也說不出緣由,總覺著這不該是一個將滿十八歲,半大不小的高中男生該有的氣質。

“走啊。”他說。

司遙挪動步子,沒想過拒絕,好像,也沒必要拒絕。

校內林蔭道下,昏黃的路燈逶迤隱秘,照在兩個身高差異明顯的學生身上。同樣寬鬆飄逸的校服,並肩默默走,影子時而交錯,時而搖曳,總歸沒有分得很開,卻並非時刻疊錯。

司遙小聲問:“你怎麼回家呢?”

簡尋半晌沒答,司遙不由皺眉抿唇,覺著自己多管閒事。

懊悔不及蔓延,就聽簡尋沉聲說:“公交轉地鐵。”

司遙點點頭,學校附近沒有車站,所以那天她看見簡尋步行離開,應該是到兩條街之外的站點乘車。

司遙下意識問:“你住哪裡呀?”

簡尋步子一頓,很快又繼續朝前走,再沒說話。

司遙覺著是她越界,便有心轉移話題,踏出校門,瞧見了司嘉年的車,笑著道:“簡尋,要不然我送你去地鐵站吧?如果順路的話,讓爸爸一起送你回家也可以的。”

她的步子停住,視線已望向馬路邊價值不菲的黑色轎車。

簡尋循著她的目光往前,眼底被漆光折射出的亮色刺了一下,緩緩地,淌出濃稠的墨色,蔓延在他心底。

他轉身朝旁走去,孤單的背影被風卷進夜色之中,那昏黃的路燈照在他身上,好似鍍出一道朦朧的影罩,隔絕了一切動靜。

司遙站在原地怔了怔,在父親的催促聲中坐上了副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