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大吉!(1 / 1)

屋內的一切幾乎都被摧毀,總價值數十萬的熱武器、冷兵器、零部件在千度高溫中扭曲變形和爆炸,停在屋裡的絕版摩托已經變成一團後現代主義金屬與橡膠混合物。凱夫拉製服還完好的掛在牆上,其他衣服、假發、琥珀和人造鑽石的飾品全都飛灰湮滅。

桌上的瓷罐中裝著的油膏還在燃燒,一套霽紅茶具中的茶水被完全蒸發,茶渣和點心碳化,擺在桌上的電腦損毀嚴重。

牆上的神龕剛剛開始燃燒,火焰紋的四周花紋爬滿火焰,純金的關聖帝君塑像被爆炸推的抵在牆上,坐在烈火之中巋然不動,更加璀璨生輝。

“沒想到這麼早。真明亮啊。師父你看,像珠寶一樣的靈魂。我看她將來一定很牛。乾了這麼長時間,她好像是最特殊的。”

說話的人聽起來興衝衝的,甚至有點亢奮。

“你看的沒錯。今日上路,完事大吉!”

第二個人則略為平和年長,似乎經得多見得廣,不會一驚一乍。

蕭礪恢複意識之後,聽到有兩個陰陽怪氣、不男不女的聲音,在旁邊說自己死了。這聲音聽不出具體的年齡和方位,很怪異,像是轉著圈的說。

她隱約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記憶中最後的碎片是自己在安全屋裡養傷,打開武器庫準備進行日常維護和消磨時間……之後發生了什麼竟全然不記得。

這絕對不是意外,毫無疑問,這就是一場謀殺。在這間安全屋裡不可能發生任何意外事件,而外界的爆炸則無法攻克堡壘一樣高強度的複合牆壁。

“師父,她醒了。”

蕭礪短暫的奇怪於自己現在的感受,現在不覺得疼痛,感覺身體非常輕盈,飄忽。她雖然是個訓練有素的戰士,能在沒有輔助的外牆上徒手爬上六樓。喝酒吹牛時經常吹噓自己的彈跳力約等於羚羊,身體確實輕盈靈巧,但不會這麼輕盈。

爆炸後的灼燒感,失血的寒冷和失重感都沒有出現,這不正常。

眼前恍惚能看到兩個人影,都是一身漆黑,面目和輪廓模糊不清,手裡拿著鐵鏈鎖拷,正一左一右的靠過來。

唐殿臣望著地上的殘骸,蕭礪的右手和小臂還算完整,左臂因為護在眼睛前也在爆炸中化作飛灰,左手也是一樣化作飛灰,堅硬的頭骨露出頭皮下的鋼板,略高的眉骨如往昔般鋒利沉默。雙腿同樣不在直面爆炸的範圍之內,還很完整。

□□的木質刀柄化作碳灰,刀身發紅,持久的散發著熱量,被凱夫拉纖維的刀鞘固定在腰帶上。

他也望著蕭礪那緩緩飄起來,灰白色微微發亮,霧氣湧動沒有面目的魂魄:“真美啊。”

她靈魂的不透明度大約在14%左右,剛死,已經具有一定實力,經過淬煉磨礪。

梅中玉舉起專業設備,準備拍下她死後第一時間的影像,回去結案報告必備。有點羨慕,還有點嫉妒:“如此凝聚,如此明亮。隻有堅定的戰士才有這種靈魂。難怪在她死之前就得到了好幾份關注。”

唐殿臣掏出自己剛死時的‘照影’看了看,與她現在的樣子相比,略顯灰暗和稀釋,自己死的時候不透明度隻有9%。忽然心裡一動,喃喃自語:“如果讓我來推薦,或許她能勝任那個職務。”

梅中玉:“師父,您說什麼?”

肢體受損的部位在死後會化作霧氣,眼前這團初具人形的霧氣連著一隻手、兩條腿。

剛剛死亡的魂魄所表現出的透明度、顏色和光線強度,代表著一個人的諸多品質,在地府有一種專門的鑒定學。這是一個人最真實,最純粹,無法進行偽裝與欺騙的時刻,其人一生的意誌和心性都顯露無疑。

等清醒過來那就又開始裝了,世風日下,甚至有人研究出染色劑,可以把自己的‘氣’呈現出淡淡的高貴美好的顏色。

唐殿臣看蕭礪移動向自己,而拍攝還沒完成:“蕭夫人,你彆動。”

梅中玉微微有些驚異,何至於如此敬稱。

蕭礪的意識尚且模糊,感受不太清晰,眼前人影晃動看不清楚。

但出現在自己絕對安全且獨居的安全屋裡,用這種陌生的稱呼喊自己,能是什麼人靠近?還用看清楚再動手?現在有兩個人,一個提著鐵鏈在接近自己,另一個在旁邊拍照,多麼熟悉的配置。

她下意識的主動發起襲擊,還不知道左手已經變成霧氣,但伸向前一卷,先抓住鐵索,右手摸索著抓住敵人的衣襟。

距離還沒有拉進,左手固定住鐵索向敵人脖頸前一橫,以閃電般的速度繞過他頸後。

唐殿臣大驚:“啊?你怎麼拿的起來?”

蕭礪沒聽懂他說的什麼意思,以鐵索纏繞的脖頸為支點,躍起頂膝。

屋內第三個鬼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幕,抓捕魂魄時遇到比較強的,雙方打到滿地亂滾不罕見,但拘捕魂魄的鐵索套在勾魂使者自己的脖頸上??見所未見,趕快錄像。

唐殿臣能驅動拘魂索,給她以沉重一擊,但一點同情和敬重讓他略一遲疑。那一擊太沉重了,剛死的鬼魂受此一擊,會留下長久的隱患,如果不是罪大惡極,輕易不會用。還不如趁此機會,看看她有什麼本事。

蕭礪左腳踏住他的手臂和手裡的鐵索,右膝跪在他心口:“誰派你來的?大點聲說,我這會耳背。”

“蕭夫人真詼諧。”唐殿臣滿懷敬意的揮拳反擊。

蕭礪感受到細微的風聲,左臂的一團霧氣架住他揮來的這一拳,感覺骨頭都要被震的散架了,痛入骨髓,果然是有些後遺症。右手在腰上一劃拉,短刀和戰術筆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

這人的實力在自己之上,自己的視力聽力都受損,再沒有武器真要被抓走了。另一個人就在自己身後,殺死還是抓走自己,全憑敵人的計劃。

眼下能做的隻是微微移動重心,渾身發力,把體重和力量大半壓在跪在敵人心口的右膝上。

附身砸肘。

手肘鋒利而沉重,瘋狂砸下時還能借用整個上半身的力量。

唐殿臣用手遮擋,沒料到她隻用霧氣凝結的身體也能和自己招架,又期待的看著她能掏出什麼,她那些高硬度高彈性的武器沒有隨之銷毀,也就沒能帶到另一個世界去。

蕭礪伸手在霧氣裡掏了掏,掏出一個並不厚但很長的骨科鋼板,反手持握,拇指抵住尾端儘力固定住,虛招一晃,假裝要刺入敵人的太陽穴,憑直覺往他眼睛位置猛地一插,但大約隻刺入一寸,刺穿了眼球,還不至於傷及大腦。

唐殿臣疼的叫了一聲,睜著眼睛盯著這團迷迷蒙蒙的灰白色霧氣:“啊!你錄完了嗎?”

梅中玉興奮的頭發豎起來:“沒沒沒,我靠太刺激了。”

蕭礪俯下身,把額頭抵在持有鋼板的右手上,確保自己一旦背後中槍,往前一匍就能憑借自身重力把鋼板徹底壓進去。至於為什麼會摸出一個月前打的骨折鋼板,這些細節不重要:“你們怎麼進來的?我輸了。告訴我答案,然後殺了我。這是你們的最優解。”

唐殿臣現在隻有一隻眼睛能看清楚她,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即使隻是一團霧氣。

他不慌不忙,穩住心態詢問:“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蕭礪衝他被刺穿的眼睛吹了口氣:“聲音不錯。很少有人能在我坐在他身上時,還能鎮定自若。”

唐殿臣終究是幾百年前的鬼,被她說的老臉一紅,權當沒聽見:“蕭夫人,仔細感受,回憶片刻之前的事,你已經死了。”

梅中玉:“錄完了錄完了,師父,這次沒辦法把您也錄進去了,張力很強啊。她要是完整形態就更棒了。”

唐殿臣常常聽不懂年輕人在說什麼。

梅中玉小心翼翼的靠近:“我奉勸你對勾魂使者客氣點,要不然把你打到掉透明度!”

蕭礪並沒放鬆一換一乃至於一換二的決心,試圖捋清思路:“勾魂使者,這個代號不錯,很國風。如果我死了——那不意外,為我收屍的人馬上就到,這可是單位福利。”

唐殿臣有一個小提議:“蕭夫人,你不妨先從我胸口挪開,且不說男女授受不親,你的鋼板在我眼睛裡攪來攪去,怪難受的。我的下屬忙完了,你也能看出來,我們並無加害之意。”

就像是眼睫毛掉進眼睛裡,紮的很!

蕭礪俯下身,嗅嗅鋼板周圍有沒有血的味道,甚至沒有液體出現,但自己的的確確紮爆了:“我的臉現在是什麼樣?你們用了致幻劑嗎?我們實際上在做什麼?”

梅中玉大叫:“完啦!她不會輕易相信咱們啦!她啥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