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1 / 1)

嘉好 西蕎 7345 字 8個月前

聰明人見微知著,何原問完便反應過來,陳總應當是沒有和這位薑小姐提過,於是他也有分寸的不再多言。

但薑好卻難得固執地問下去。

細想之下,其實沒什麼不能說的,畢竟在何原看來,那可能隻是一次無關緊要的錯過。

他知道自己那位老板對面前這位薑小姐的感情,隻是有些不太會表達。

動輒上九位數的項目,處理起來也雲淡風輕,偏偏一到薑好面前就舉措不定。

但也能理解,旁觀者總是無法設身處地的代入,不去假設不好的後果,自然就不會瞻前顧後。

是三年前的冬天。

陳嘉卓從國外回來的那個檔口,港城的航運公司內部風雨飄搖,不亞於改朝換代的紛亂。

陳家做繼承人培養的同齡人不止陳嘉卓一個,但他無疑是資質最好的那一個,陳懋予以厚望,親自教導,他從高中開始接觸家裡生意,對公司情況了解得深透,算不上多手足無措,隻是要處理的事務繁重。

能者多勞,回港沒多久便至年末,春節臨近,但陳嘉卓沒有假期。

何原那個時候已經任職在他身邊,很清楚當時那個工作強度有多高。

“連軸轉了幾天,空出一點時間,陳總叫我訂了去西城的機票。”

何原邊回憶著,邊和薑好慢慢陳述,“這邊溫度低嘛,又來得匆忙,陳總那幾天原本就不太舒服,可能身體撐不住,隻呆了一晚就回去了。”

這就是他知曉的一切了。

薑好怔怔地聽著。

她想不通為什麼陳嘉卓明明來過,卻沒有聯係她,為什麼偏偏是三年前,那個他們開始斷聯的時間點。

隱隱有感知,像潮起潮落中淹沒的一些東西,蒙上時間的質地,被她忽視,又再次呈現在眼前。

-

陳嘉卓在第三天晚上回的西城。

離開之前,朱毓找過他,說了些心裡話,最後直白問他是不是在拍拖。

陳嘉卓愣一下,很快否認。

朱毓不大相信,“真的沒有?其實要是合適,帶回來給我們見見也可以,如果你真的滿意,還能趁早定下。”

這次回來,她能看出陳嘉卓的狀態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歸功於戀愛。

他搖頭,再次開口時自己都有些無奈,“確實沒有。”

朱毓不知道他這回去西城,下次再返港是什麼時候,乾脆問個明白,“嘉卓,能和我說說你一定要去西城的理由嗎?”

她和聲細語,“你知道,我和你爸爸不會阻攔你的決定,但也希望你理解一下我們想關心你的心情。”

陳嘉卓和父母之間沒有矛盾,他沒有刻意去隱瞞過,隻是終歸做不到其樂融融,相處中帶些生疏,便覺得沒有說明的必要。

但既然朱毓主動問出來,他也能坦然告知。

“那邊有喜歡的人。”

朱毓眼中有一瞬的錯愕劃過,她隻猜測陳嘉卓在那邊可能有正在交往的女孩,但沒有想到他就是為了那個女孩才去的西城。

她以為足夠了解自己的孩子。

陳嘉卓向來理性,為一個可能沒有意義的事拋下港城的一切離開,實在是在她的預料之外。

“所以是還在追求?”

陳嘉卓沒有說話。

朱毓露出一個故作輕鬆的笑來粉飾複雜的心緒,“好吧,我大概明白了。”

陳嘉卓看出他母親的不理解,同她解釋:“我暫時隻是想離她近一些。”

哪怕沒有結果也好。

人生嘛,總要有一些明知不可為裡的為之,才會顯得真實。

而暗戀,也從來隻是一張單程票,拿著它就不要想著回頭了,就好比落子無悔,願賭服輸。

……

落地西城,陳嘉卓去接薑好下班,再順便去她家拿盆栽。

如今住在一個小區,一句順路省去很多借口。

他私底下用的車不是平時坐的那輛賓利,是輛梅賽德斯,不張揚的suv車型。

薑好過去時沒有認出來,側前方主駕的車窗降下一半,露出好看的眉宇,無言朝她這邊望著。

她一驚,小跑著過去,拉開副駕的車門坐進去。

“今天你自己開車?何助理呢?”

陳嘉卓說:“他留在公司加班。”

薑好笑起來,“不愧是大老板。”

他說:“偶爾也得享受一下。”

薑好經常對陳嘉卓現在的身份沒有什麼實感。

她爸爸開公司做生意,所以她小時候經常能見到李聞來身邊的一些商人,那些人應該能稱得上成功,但大多喜歡高談闊論,即使靠著積攢的財富掩蓋俗氣,裝作謙和淡泊,眼中也總流露出功利。

陳嘉卓不是,他身上有舉重若輕的穩妥,也仍有少年時的濯濯之感。

車座中間放著兩杯飲料,薑好認出外面的杯套,是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陳嘉卓側身,撕開吸管外包裝插進其中一杯,遞給她,“是檸檬茶,不是咖啡。”

“你的也是嗎?”薑好接過來,發現是熱飲。

他點頭,“我的加了冰。”

薑好記得他喜歡喝冰飲,冬天也喝。

“我也有點想喝冰的。”她開口提出小要求。

陳嘉卓已經在係安全帶,聞言偏頭看她,“肚子受得了?”

他問得很含蓄,估計是擔心她在生理期。

薑好點了頭,陳嘉卓就沒有再問,拿回她手上那杯,重新給另一杯插上吸管遞給她。

拿到手上,冰塊晃晃蕩蕩,幾乎占了一半的位置,薑好看一眼標簽,上面寫著標準冰,她嘀咕一句:“這家的標準冰好多。”

陳嘉卓在看她,唇角勾出微不可察的弧度。

一時間,又像回到她在國外讀書時,他有空會過去接她下課,等待時順便從周邊的咖啡廳買飲料。

她從學校出來找他,上車後低著頭從兩杯中選一個自己喜歡喝的口味,然後有點糾結地說,怎麼辦陳嘉卓,我都想喝,你以後還是買一樣的口味吧,對選擇困難症會很友好。

和她呆在一起時很放鬆,再尋常的場景也會變成電影中的鏡頭,在他腦海中一幀一幀不斷回放。

人真是不知足的,遠遠看著不夠,要靠近,還要千方百計的再近一些。

等薑好也係上安全帶,陳嘉卓問:“先去吃飯,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讓我想想。”

他給她時間慢慢想,先啟動車子開出這塊路段,直到在第二個紅燈前停下。

陳嘉卓出聲,半開玩笑著說:“再不做決定,可能要開到隔壁市了。”

薑好這才回神。

其實剛剛她是在想,要怎麼開口問前幾天得知的那件事才比較合適。

“我想不到,要不你定吧。”

陳嘉卓做決定很快,“去初苑閣?”

是上次他給她帶豆皮餛飩的那家私房。

薑好點點頭,“好,就去那兒吧。”

初苑閣是這兩年才開起來的,沒有做任何推廣,好像篤定不會倒閉一般,很佛係,之前曲頌悅猜說這家店背後應該是有大企業在支持。

薑好也挺奇怪,“你之前說和這家餐廳的老板認識,他真的能盈利嗎?”

陳嘉卓說:“不是為了盈利才開的。”

“準確來說,那個朋友不算是老板,這家店在他妻子名下,他妻子身體不好,忌口比較多,他就找了些手藝好的廚師,那麼多人全雇進家裡的後廚不現實,所以直接開了一家餐飲店。”

商人思維,當然不會叫自己虧本,盈利肯定是有的,不過不算很多罷了。

他和薑好解釋得很細,權當滿足她的好奇心。

薑好恍然,難怪這家店的名字起得這麼雅意,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她還以為是什麼旗袍店。

“那他和他妻子感情還挺好的。”

陳嘉卓笑笑,不置可否:“也許。”

……

下車前,陳嘉卓接到一個電話。

原本薑好並沒有在意,可他聲音還蠻溫和,囑咐那邊的人好好休息,自己有空會去看她。

而那邊是溫柔的女聲。

後面的話她沒聽清,因為陳嘉卓先下車了,尾音消失在晚風中,三三兩兩模糊的字眼,糾纏成線。

可能是和他相處得太自然了,她總忘記他們有三年沒有見了。

這三年裡,他談過戀愛嗎,身邊有其他人嗎。

薑好慢半拍的低頭去解自己的安全帶,手邊的車門哢噠一聲,被從外打開。

夜色中,陳嘉卓站在車外朝她伸手,他的掌紋很淺,有種看不透命運的撲朔。

薑好抿唇,腦中在想彆的事情,行動上的反應就遲鈍一些。

她下意識遞出手,指尖搭到他手上。

陳嘉卓攤開的掌心微微繃直,垂眼去看她,才發現她的心不在焉。

加快的心跳又漸漸平息,他面上波瀾不驚,心中有些自嘲地發笑。

不再多想,陳嘉卓收攏掌心牽著她的手下車。

交握的手,一時分不清是誰的手心更熱。

薑好的包平時要裝曲譜,大大的,她拎著包,手裡還有杯喝了一半的冰飲。

“還喝嗎?”陳嘉卓示意一下。

她搖搖頭,“不要了。”

冰塊化了之後茶味被稀釋,也不甜,隻剩淡淡的酸,不好喝了。

陳嘉卓接過來,幾步走到前面的垃圾桶旁幫她丟掉。

望著他的背影,薑好忽然後知後覺。

他剛剛伸手,好像隻是要幫她拿東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