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樾生日,又是個陰雨天,雨落下之前,空氣悶熱稀薄。
聚會開始時間在下午,薑好不著急,早起把琴練完,作業發給家教老師之後才開始為出門做準備。
換好衣服下樓,看到庭院外的石板地已經被雨染成深色,雨點有擴大之勢。
外公在和陳嘉卓下棋,看到她過來,不客氣地差使,“小好,把外面那幾盆花拿進來,彆給淋壞了。”
薑好慢吞吞過去,圖省事的一口氣抱了兩盆進來。
外公瞥見,無奈搖頭,嚇唬她,“待會兒弄碎了,你得賠給我。”
薑好不以為意,“誰叫外公找了個不靠譜的人幫忙呢。”
外公頭也沒抬,一邊看棋盤,一邊和對面的陳嘉卓討個公平說法,“你說說她是不是挺無賴的?”
陳嘉卓落一顆棋子,沒有直接回答,隻說:“外公,您得注意風險評估。”
薑文山嘿一聲,“你小子……”
再看薑好,臉上揚著笑,似乎對陳嘉卓的回答很認可。
搬完花盆,她把落地門關上,防止雨絲潲進來,隨後走到外公身邊,俯身看了會兒棋。
坐著的兩人不緊不慢地布著局,她有些失了耐心,“你們這盤什麼時候結束呀?”
外公悠哉悠哉:“早呢。”
薑好小聲撒嬌,“外公,你快一點嘛,待會兒陳嘉卓要和我出門的。”
“這麼大雨,你倆出門什麼事?”
她輕快答:“祝樾生日啊。”
外公恍悟,點點頭,“那嘉卓,外公就給你殺個痛快點吧。”
陳嘉卓支著額,掛著無可奈何地笑,“行。”
外公殺伐果斷,對面自然慘敗。
薑好雙手合十,輕拍一下手掌,很滿意現在的情況,“好了,陳嘉卓你要換衣服嗎?”
他點頭,看一眼棋盤,薑好立馬會意,“我來收!”
陳嘉卓換衣服很快,上去不過五分鐘就重新出現在樓梯口。
他穿的是第一次見面的那件白色短袖,寬綽有餘,但他好像是天生的衣架子,該有的棱角被他撐起,純白面料,隻有袖口繡著小小的商標,初此之外沒有任何圖案。
薑好沒有這個牌子的衣服,但她記得祝樾有幾件,可能是隻做男裝。
正想著,他拎著手機,到她面前,“走嗎?”
薑好才剛剛收完棋,“等一下。”
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匆忙折回樓上。
輪到他來等,耐心明顯給的更足。
外公端著茶杯進書房,開始做自己的工作,路過他身邊時,順嘴說一句:“嘉卓啊,你也彆太依著她。”
他的外孫女他自己最了解,大多時候都是聽話明事理的,可溫聲細語求人時,誰都不忍心拒絕。
陳嘉卓說:“也沒有其他的事。”
外公稍作估量,覺得也行,“祝樾那小孩還沒定性呢,愛玩,估計顧不上小好,要是鬨得太晚,你就帶她早點回來。”
“好,外公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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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將兩人送到目的地,一處私人會所。
車剛停下,便有戴白手套的侍應生上前替他們開車門,接著詢問是否有預約。
薑好報了祝樾的名字。
說完,後方又來一名侍應生,負責在前面引路。
大廳是偏中式的風格,無主燈設計,光線不晃眼,和薑好印象中的尋常會所相比,少了幾分富麗堂皇的俗氣。
不過對薑好來說,再怎麼高級也隻是個吃飯的地方罷了。
出了大廳,穿過好山好水的庭院,看見一處獨立的院落,依舊是古建築的外觀,講究到極致了。
祝樾倒是很會選地方。
在其中一間包廂門口停下,還未開門便聽見裡面隱隱約約的喧嚷聲,薑好皺皺眉,對一直陪在她身旁的陳嘉卓小聲吐槽:“搞得神神秘秘的,這和轟趴館有什麼區彆?”
替客人周到推開門,侍應生便離開了。
薑好走進去,吸引了全部視線,有人嚎一嗓子,吆喝著說:“樾哥你青梅妹妹來了!”
陳嘉卓在她身後,垂著眼反手關門,門把手是半圓形,上面刻著繁瑣紋路,他多打量了一眼,落後一步,被入門處的酒櫃擋了個全,在這句話落下後才現身。
滿場霎時靜了幾分,因為這道生面孔。
祝樾在看到薑好身邊的人時也愣了一下。
不過兩人有過一面之交,不算全然陌生,他短暫錯愕之後就回過神,抬一下手示意,算作打招呼了。
陳嘉卓小幅度頷首作為回應。
在場其他人能看出來祝樾和這位也沒有多熟絡,稍一想便能知道是薑好那邊的朋友。
氣質不俗,長相上乘,雖然不認識,但可以認識。
擔心他不自在,薑好朝陳嘉卓身旁挪了一些,兩人站得很近,幾乎是並肩。
祝樾看在眼中,莫名覺得有些礙眼,走上前,薑好把手中的白色禮品袋遞給他。
遞過去的時候她軟軟地笑,唇角有梨渦,和他說生日快樂。
這聲生日快樂,他在聽,陳嘉卓也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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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飯點還很遠,在場大概有十來個人,自發的找樂子打發時間。
本來準備玩德|州|撲|克,但不少人不太了解規則,最後還是返璞歸真,玩大家都會的鬥地主。
陳嘉卓和祝樾在牌桌上,旁邊圍了一簇人。
原本陳嘉卓沒有去打牌的想法,其中一個叫施博易的男生不斷邀請,因為不想掃興,他答應了。
拆了副新撲克,交給他來洗。
陳嘉卓不張揚,但是洗牌的動作一出,遊刃有餘的樣子,誰都能看出他絕對不是新手。
薑好也在一旁。
她方才還有些惴然,因為他看著不像是會玩牌的人,而祝樾他們幾個都是真金白銀的玩法。
發完牌,陳嘉卓朝後靠在椅背上,稍稍偏頭看後面的薑好。
薑好還是有些緊張的,湊近小聲問:“你會輸嗎?”
他問:“你希望我輸嗎?”
這叫什麼話。
“當然不希望。”她烏瞳微瞪。
陳嘉卓點頭,很有自信,“那就不會。”
祝樾坐對面,將兩人竊竊私語的樣子納入眼底,皺了皺眉。
他出聲打斷,“開始吧。”
然而一局很快結束,陳嘉卓沒有懸念的成為贏家。
施博易有些驚訝,提出他來洗牌,緊接著又來了一局。
這局陳嘉卓做了地主。
施博易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牌面,似乎是很有自信,問了句:“確定嗎?”
陳嘉卓不多言,點了頭。
一局結束,依舊是他贏。
施博易以往對自己牌技很有自信,一開始就是奔著從陳嘉卓口袋裡贏錢的目的來的,這會兒忽然開始自我懷疑,他把手裡剩的幾張牌撂進牌堆裡,“再來。”
顯然有點賭上頭的意思了。
陳嘉卓及時打住,起身,把贏來的一疊籌碼推回盒子裡,氣定神閒道:“運氣好而已,前面的不作數,第一次見面,怎麼好收大家的錢。”
薑好也是這個意思,她怕施博易輸不起,會鬨不開心。
她站在他斜後側,這樣看過去,陳嘉卓的側臉棱角並不鋒利,線條流暢分明。
薑好忽然知悉他給她的感覺是什麼了,他身上有種蘊藉不露崖異的內斂。
明明是優秀的,各方面而言,但就是不給人以咄咄逼人之感,他很平和,對自己擁有的一切都很平和。
陳嘉卓主動停下,施博易也猛地醒悟,莫名鬆一口氣,他好面子,剛剛不知怎麼就較上勁。
但他心裡清楚,對方出牌的技巧肯定不是碰運氣,一定是會算牌,而且不止是隻能算出個大概的水平。
陳嘉卓說不玩便真的不玩了,他走了之後,對面空出一個位置。
“誰來?”
有人躍躍欲試,但是又怕輸錢,不太敢上去。
祝樾叫住要跟著陳嘉卓到旁邊的薑好,“小好,你要玩一局嗎?”
薑好訝然,“我麼?”她嘟囔著:“我那牌技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贏我錢直說好吧。”
祝樾悶笑,“不要你的錢,隨便玩玩。”
“那行吧。”
他這樣說,薑好便沒顧慮了,在剛剛陳嘉卓的位置上坐下。
祝樾發牌,他發牌很快,薑好連個半吊子都算不上,一把牌抓手上,根本來不及理。
陳嘉卓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到她身邊,站在她身後,很自然地接過她那一手亂糟糟的牌。
位置互換,她仰頭去看身後的人。
陳嘉卓一邊手肘搭在她坐的椅背上,另一邊手低低握著牌,垂著眼挑出需要重新歸位的牌,他手指白皙修長,抽牌時,手背有青筋隱動。
牌底是丹青花色,鋪開後好似一把漂亮的水墨扇,他三兩下理好,遞給薑好。
“拿穩。”
薑好小心翼翼接過,生怕打散,像是捧著什麼稀世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