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蛇乃加綾在整理家裡的雜物時，門鈴毫無預兆的響了，她整個人宛若磁帶卡頓一樣延遲了一拍，才慢吞吞的來到門口，小小的吸了口氣，做了個沒多大意義的心理準備打開了門。

門一開，隔了兩扇門的太太的熱情撲面而來。

“小蛇乃~~”

啊，人妻的熱情啊，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自己身上的場景。

蛇乃加綾眼神的渙散不由更加深了些許，發梢遮住一部分視野，她溫吞禮貌的喊出面前人的身份。

“齊木太太，上午好，是需要借用工具嗎？”

齊木久留美開心的捧臉：“小蛇乃還是這麼見外，人家來找你是因為這個啦——鏘鏘鏘！”

“哎呀，我家楠雄下定決心買了台果凍機，然後家裡的咖啡果凍就超標啦，這些是用他的零花錢做出來的咖啡果凍，你就收下吧，免得那孩子吃起來沒節製，把牙齒吃壞掉！”

……會擔心卡密撒嘛吃甜食蛀牙的也就隻有親媽啦。

太太溫柔的將包裝好的甜品遞過來，蛇乃加綾沒有拒絕的理由，老老實實低頭道謝，想了想，請齊木太太稍微在門口等一下，從冰箱裡端出來自己早上剛做的蛋糕打包好拿給她。

“啊呀！是小蛇乃親手做的嗎？”齊木久留美滿眼期待，蛇乃加綾像是承受不來的避開，輕輕點頭，“甜味可能不會像店裡的那麼足……”

“沒關係沒關係，楠雄那孩子本來就不喜歡特彆甜的東西。”齊木久留美三言兩語就組合成了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嶄新的楠雄，但無所謂，這是親媽。

親媽眼裡的孩子總是和現實有著不是一般二般的差距。

蛇乃加綾強撐著陪鄰居的漂亮太太又聊了一會兒，勉強讓場面看起來像是一場愉快滿意的交流，之後門一關，看不見的魂魄從她嘴裡飄出來。

阿噗~~~

小小的魂魄發出小小的聲音。

客廳裡這時突兀的多出一個人影，蛇乃加綾一瞬間恢複過來，正對上瞬移過來的齊木楠雄譴責的視線。

一瞬間覺得好麻煩的蛇乃加綾面無表情舉起手裡的東西。

“還給你。”

齊木楠雄：“……”

少年吐槽：“加綾姐，你這樣顯得我非常沒有禮貌。”

那是他媽媽拿過來送人的，他怎麼可能要回去。

那你彆用那種幽怨的眼神看我啊？

蛇乃加綾面部表情稀少的回道：“像我這麼怕麻煩的人，肯定會在你找上門來的第一時間將東西送還，以此避免後續拖拖拉拉的糾結。”

齊木楠雄無語：“你那不是怕麻煩，你那是徹底斷絕對外社交。”

“說的好像你不是一樣。”蛇乃加綾無視明明和自己一個毛病卻跑過來教育自己的鄰居家弟弟，在她看來全能的超能力者和她並沒有區彆，隻不過他的行動目的可歸結成“泯然人眾”，而她是“查無此人”。

——這麼聽來似乎確實是她的狀況更嚴重些？

將收到的咖啡果凍放到冰箱裡，正好放在之前存放蛋糕的那一層格子，然後她扭頭過來，對客廳裡那名未經主人允許便站在原地的禮貌少年說道：“點心已經被你媽媽拿回去了，大概率會成為晚飯後的甜點，為了避免你今日的甜食超標，我這裡隻有茶。”

齊木楠雄：“……謝謝。”

在客廳的茶木色沙發上坐下，網格式樣的白色沙發墊從靠背上鋪下來，茶水的濕氣氤氳上升，布置的格外溫馨的室內，令鏡片後方那雙銳利的眸子都跟著柔化了些許。

終歸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前輩，長輩，雖說天天不乾人事，半死不活，但終歸……是能劃到自己人範圍的自己人。

“加綾姐，樓下的特級咒靈被祓除了呢？”

蛇乃加綾在對面坐下，心不在焉應道：“嗯，今早來了一個咒術師，大鬨了一通，幸好齊木太太當時沒在家，不然我還要考慮怎麼在不動久留美大腦的前提下，修改她的意識……啊，抱歉……”

“……”齊木楠雄收回警告的視線，然後說道：“都說了咒靈不是狗，那種東西咒術界的那些能力者盯的很緊。”

蛇乃加綾抱住沙發上的抱枕，連反駁也是一副不溫不火的喪氣。

“對不起，但是你不也讚同的嗎？空氣裡到處都飄蕩著幽靈，還有咒靈的環境對正常人的心態不太好。”

“你平時看不見還好，可你的加綾姐卻是沒辦法忽略掉人腦袋那麼大的蒼蠅……啊，抱歉……”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齊木楠雄肉眼可見的炸了毛。

既然有人頭那麼大的蒼蠅，那麼有沒有人腦袋那麼大的蟑螂？

考慮到發展一隻蟑螂，那麼就已經有千千萬萬隻蟑螂正在繁衍生息。

一念之下可以改變整個世界設定的萬能的超能力者，這個世界的卡密撒嘛，什麼都能解決，什麼都能處理，卻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昆蟲，蟑螂更是天敵的齊木楠雄臉青了。

自從發現世界多出咒靈這種設定後，他就不止一次想快刀斬亂麻，消滅掉這些毛骨悚然的怪物，可他百試不靈的念能力卻第一次在修改設定時碰了壁。

原因就是這個女人，蛇乃加綾。

一如齊木楠雄的力量來源自那隨處可見的日常，普通人的群體為他提供了多樣且超凡的能力，但同時，這些能力的來源因為是普通人的緣故，所以殘缺就成了超能力者身上的標簽。

多樣的超能力（X）

多樣的超能力·殘（√）

這是無可避免的，畢竟是普通人的神，維護世界平穩的GM，花樣百出的超能力其結果就是能力並不完整，總有這樣那樣的限製。

但是蛇乃加綾不一樣，齊木楠雄是平凡，那麼蛇乃加綾就是超凡，不凡的誕生，不凡的人生，不平凡構成了蛇乃加綾。

毀滅世界也好，拯救世界也好，愛一個人也好，為了愛一個人摧毀命運也好。

冥冥之中有一個至高的規則將世界做成玩具給予了她。

那個存在告訴她，毀滅也好，拯救也好，愛也好，為了愛毀滅也好，隨她喜歡。

她的人生被一股偉力推動，直接脫離了原本的軌跡，被迫成為了現在這副樣子。

這也就導致想改變大背景的齊木楠雄直接和比他年長，受神所愛的蛇乃加綾自身的概念發生碰撞。

他的力量宛若撞上一面看不清整體的牆壁，試探的摸索腦內就會不由自主的冒出堡壘，城牆等等虛構的幻想。

小學生的齊木楠雄因為些微的不甘心和好奇找到她本人的時候，蛇乃加綾正在上高中。那時候的她就已經是這副喪喪的模樣，孤身一人的居住在安保條件並不優越的單人公寓，整日獨來獨往。哪怕睜著眼睛到後半夜，也不會有友人前來敲門，隻有不懷好意的鄰居大叔試探著撬鎖。

大叔被超能力者小學生正義的弄暈丟到樓下，門後的蛇乃加綾這才打開門彎腰和門口的齊木楠雄對視。

對這個縮在門後神情孤寂的少女感到莫名心煩的齊木楠雄給出了很不像他的提議。

……

“……然後我就搬到齊木你家附近住了。”蛇乃加綾捧起紅茶溫吞飲下，從那以後再沒有癡漢跑來撬單身女子的門鎖。

現在的齊木楠雄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會為少女身上的與世隔絕感到不忍的小學生，“其實當初就算我不出手，加綾姐你自己也能處理好那個情況。”

換成普通女孩子會害怕，但如果是蛇乃加綾的話……她自身誘發的事件就足以奪走那個偷窺狂的性命。

蛇乃加綾不置可否，她慢吞吞的道：“但是不會有改變，一個女孩子獨居總是會遇上各種各樣的麻煩，在那個人之前，我已經處理過不止一樁偷窺，跟蹤，騷擾之類的事件——運氣還算不錯，更嚴重的倒是沒遇上過。”

“我很感謝你啊，楠雄。”指腹小小的摩挲著茶杯表面，蛇乃加綾幽深的眼神在發絲後面顯得暗寂，“我一直記得你的恩情，所以我會保護好你的父母，不讓危險靠近他們。”保護也不會用上過分的手段。

不論是蛇乃加綾，還是齊木楠雄，特級咒靈完全夠不上威脅，在這棟住宿樓內，咒靈的威脅對象唯有那些普通人。

要說有什麼值得注意的，那就是齊木楠雄的父母是普通人。

不過沒關係，極少出門的蛇乃加綾，還是時刻關注著家人安全的齊木楠雄都不會讓最糟糕的情況發生。

因此，特級咒靈的用處真就是一條看家的狗。

狗沒了，齊木楠雄知道蛇乃肯定會去再找一條。

由不平凡的元素虛構了整個人生，再從無到有的被賦予了知性，然後切實的以“蛇乃加綾”這個人存在於世的蛇乃加綾，她隻要想，非日常就是她的日常。

這個女人是真正的“事故體質”來著！

今早上發生的事，對超能力者不是秘密，蛇乃加綾這麼說就是在做出承諾。

承諾就算最後的結果不儘如人意，她也會誠懇的負起責任。

房屋倒塌就重構物質。

秘密暴露就修改對方的大腦意識。

出現死者，那就複活屍體。

蛇乃加綾會為自己的一切行為，以及自身所引發的一切意外衝突負責。

儘管她隻要呼吸，就會對這個世界造成永久深遠的影響。

……

在這個世界，超凡之間的衝突從不斷絕。

近得如日本，被黑手黨統治的橫濱就有能修改世界規則的“書”。

遠得如國外，追求根源，踏足魔道的魔術師從未有一刻停止過對神秘的追溯。

“書”在異能者間帶來不停息的爭鬥，引發戰爭，魔術師為了根源，滅絕人性，行一切所能的殘酷手段。

異常，神秘，暗面，特殊能力，這些都可以歸入超凡者的領域，他們彼此爭鬥，廝殺，不自知的用自己的性命取悅著高高在上的命運女神。

而在咒術界。

五條悟的誕生導致咒靈史無前例的加強，仿佛這個世界總會用自己的標準進行稱量，達成所謂的“平衡”。

那麼請問，在這樣的平衡下，又是誰導致了“五條悟”的誕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