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上弦月。
宮野誌保在窗邊透氣,皮膚在月光下冷白一片,說著這話時她面無表情,乍一聽和“你過來,我要打斷你的腿”沒區彆。
赤井秀一為自己的無端聯想在心裡道了聲抱歉,抬腿朝她走去。
腿部的拉傷感已經沒有最初那麼明顯,但宮野誌保開口,赤井秀一也不會拒絕。
“我要使用急救。”
【患者受傷超過一小時,無法使用急救。】
“那我要使用醫學。”
宮野誌保從善如流,骰子也應聲出現在她面前。
她輕輕將骰子丟在地上,熒光色的多面體在吱嘎作響的木質地板上打著轉,沒一會兒便停了下來。
【醫學檢定1d100(檢定/出目):70/13 極難成功】
【Dr.宮野藝術精湛妙手回春,即使赤井秀一的腿在拉扯下傷到筋骨,在你巧妙的救治下還是立刻恢複如初,哪怕連續做十個後空翻也不在話下。】
【赤井秀一使用腿部技能無需再扣點。】
赤井秀一不得不承認,這KP有點東西。
撇開十個後空翻的言論,他陣陣作痛的左腿瞬間恢複,仿佛一開始就沒事一樣。
他試著擺動左腿,不想卻被宮野誌保眼疾手快地拉住手臂。
宮野誌保滿臉心有餘悸,生怕赤井秀一被KP操縱著真的開始後空翻——她可是有過大成功後打了套拳的經驗。
【那你剛才丟骰子的時候怎麼不擔心這個問題?】
KP突然出聲,赤井秀一愣了愣,很快意識到KP是在和宮野誌保對話。
“這種上了年頭的公寓半夜發出點響動很正常。”
骰子滾動的聲音和房子半夜發出的動靜相似,樓下的人應該不會察覺到異樣,但真讓赤井秀一做後空翻,看樓下的人會不會報警。
赤井秀一聽到宮野誌保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丟臉事小,被樓下發現就完了。
這個認知讓他哭笑不得的撇開視線,緊接著便注意到玄關處的掛鐘。
秒針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空間裡格外明顯,但更讓人在意的是……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11點49分。”
赤井秀一伸手就要摸手機校對時間,宮野誌保卻更快一步。她將手機對準赤井秀一,屏保上的時間正好從49跳到了50。
再看看牆上的掛鐘,卻已經是淩晨1點。
“快了一小時十分鐘。”
“上周末剛換的夏令時。”
“那多出的十分鐘就是平時的習慣。”
“是為了防止平時遲到吧?”
美國大部分的州到每年三月的第二個星期日,都會改換到夏令時。
如今的電子設備大多自動校時,會在當日淩晨2點時直接快進到3點,但尋常的鐘表還是需要手動調整。
這個鐘就掛在正門邊上,又比正常時間快了十分鐘,說明屋主一直有使用的習慣。
今天是3月17日,如果不是對方犯懶或者沒時間調整,那就說明這個房間的主人已經消失了至少一個星期。
“這個劇情有點熟悉。”
宮野誌保歪了歪頭:“我記得還有個人也消失了一周以上,好像是……”
“劇院的劇作家,達嘉爾·士奇德裡。”
因為那個名字有些奇怪,所以赤井秀一記得很清楚:“另外還有個主演在三天前自殺,但是不知道名字。”
很顯然達嘉爾·士奇德裡不是安室透的高中同學。
那安室透的高中同學又是哪個?是那個三天前自.殺的主演?還是連被管理員提起的價值都沒有的小配角嗎?
“這事有點蹊蹺,再查查吧。”
驚人的巧合讓宮野誌保和赤井秀一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沒再說話,又默契地搜查起這個房間,從堆疊的衣物到門口的賬單,隻是他們剛有些進展,還來不及交換情報,就見安室透一臉凝重的從裡面走出來。
“你們進來看看。”
這個語氣聽起來不對,宮野誌保和赤井秀一立刻放下手裡的工作跟了過去。
進入更深處便發現這個公寓是兩室一廳,其中一間是臥室,另一間則是被改造成了書房。
臥室裡一片狼藉,被子和衣服團在床上,地上丟滿穿過的衣褲襪子,還有不少揉過的紙團,以及沒吃完的食物。
工藤新一等在書房裡。
書房的位置位於房子轉角,四邊都沒有窗戶,隻有一扇門可以出入,所以他們也不怕被人發現地打開了燈。
老式公寓的吊燈和風扇連為一體,此刻風扇在昏黃的燈光下慢悠悠地打著轉,晃動的影子無聲戳穿了這兩人剛才的手忙腳亂。
“你們應該不是叫我們來修這個的吧?”
宮野誌保和赤井秀一對這個場面毫不意外。後者上前一番嫻熟的操作,再打開燈時風扇果然不再轉動。
工藤新一摸摸鼻子,對風扇的事避而不談:“找你們過來是想讓你們看這個的。”
他示意他們看地上那些書。
可以看得出這間公寓的主人很不擅長整理。
就算在看過客廳和臥室亂糟糟的場景後有了心理準備,但書房內還是給了他們不小的衝擊。
書架上的書歪七豎八地填充了所有的空間,那些塞不下的便全都堆在地上,從硬皮書到小冊子交錯摞成一座座小山,搖搖欲墜令人心驚。
赤井秀一覺得這裡莫名的有些眼熟,還不等他回憶,就聽見宮野誌保和工藤新一的對話。
“你們兩個是過什麼失敗了?偵查還是圖書館?”
“……我覺得你可以不用說得那麼明白的。”
不是不能一點點翻動檢查,但這實在是太費時間了。就算四人同時行動,也不一定能在天亮前完成。
“我們還是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見兩人露出“你們剛才不會就忙著開燈”的神情,工藤新一立刻給他倆:“但是東西比較多,可能要帶回去仔細看。”
安室透十分配合地伸手指向桌面。
同樣雜亂無章的書桌隻留下一小塊空位,此刻上面放著一本筆記本和一些稿件,還有兩份奇怪的信件,都是他們整理出來覺得可能有用的東西。
——在圖書館和偵查失敗的前提下。
“但是說實話,我覺得這裡不太像是安室先生高中同學的家,至少這裡還住著另一個人……衛生間裡的牙刷和毛巾都是成對的。”
至於這個書房,怎麼看都更像是那個失蹤的劇作家的家。
“你們的推斷應該沒錯。”
赤井秀一攤開手,戴著白手套的掌心裡放著兩種顏色的頭發:一金一黑,分明屬於兩個人:“這是我從沙發上的衣服堆裡找到的。”
工藤新一和安室透不由露出佩服的表情。
那些衣服散發出的氣味讓人壓根就不想靠近,也難為他還能從裡面扒拉出這兩根頭發。
“我也覺得同居的可能性更大,但還有個問題。”
宮野誌保拿出他們剛才看過的賬單:“你們看這個,有一封收信人的名字有些奇怪。”
其他三人湊過去瞧,之間那疊賬單和信件中,有一封收件人的名字和其他幾個完全不同。
其他幾封是安室透那位同學的名字,但餘下的那封信上,卻印著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名字——
格拉丁·卡迪斯特
Ghdine·Cadister
“等等,不對。”
工藤新一看見那行名字,立刻皺起了眉:“灰原你再給我看一下。”
宮野誌保將有問題的信遞給他,工藤新一快速掃過,又問:
“你們誰還記得達嘉爾·士奇德裡的名字怎麼拚嗎?”
“好像是Dagare·Tsuchideri。”
赤井秀一逐一拚讀,工藤新一拿出手機開始往裡面輸入。宮野誌保和安室透湊過去看,很快意識到問題:“這個拚寫看起來有些像日文的羅馬音。”
但是完全沒有具體的含義。
“是一樣的。”
工藤新一盯著屏幕看了半分鐘,像是在比對什麼,忽然這麼說道:“你們看,格拉丁·卡迪斯特和達嘉爾·士奇德裡名字裡的字母是完全一樣的。”
“的確,”安室透聞言立刻進行對比,“那達嘉爾??士奇德裡應該是個假名。”
“作家的筆名?”
“有可能,或者有彆的特殊情況。”
比如這位劇作家也在被什麼組織追殺,成了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的人——這種事他們幾個多少都經曆過,老熟悉了。
他們又在房間裡搜尋了一會兒,可惜一無所獲。就在所有人想著“差不多該來了”的時候,KP也果真如期而至。
【宮野誌保和赤井秀一使用偵查。】
並不意外的展開,兩人同時擲下骰子。
【偵查檢定(宮野誌保):25/8 困難成功】
【偵查檢定(赤井秀一):60/32 成功】
工藤新一/安室透:???
這都可以?
25的點數都能過?那他們剛才在這裡忙半天是為了什麼!
【宮野誌保和赤井秀一不愧是有常年在美東居住的經驗,對這種公寓的構造了如指掌,三下五除二地就找到藏在書堆裡的照片和發票。】
兩人循著KP的描述,果真從堆疊的書籍中找到了照片和發票。
他們沒細看,轉身就要拿去和另外兩人分享,不想卻發現那這兩人還沒從“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蠢樣中剝離。
“我就不問你們剛才偵查結果了。”
宮野誌保的貼心讓工藤新一更加難受。
“說真的,以後這種骰子能讓灰原代投嗎?”
“不要放棄啊,柯南君,萬一下次就大成功了呢?”
“靈感大成功的福氣安室先生想要嗎?”
“不了,這個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如果不是已經被徹底卷入,工藤新一實在想說一句:“KP,以後這種活動就彆帶我們家柯南了。”
我們家柯南還是未成年人,不是很想參加這種賭狗活動。
“那邊兩個偵查失敗的能過來看一下嗎,”宮野誌保出聲打斷,將手裡的照片往他倆眼前一送,“照片上的人認識嗎?”
那是一張黑白照片,隻有巴掌那麼大,看起來像是膠卷衝印的,在這個時代已經十分少見。
照片上隻有兩人,一個西裝革履的黑發亞洲人,和一個穿著夾克衫的金發男人。
兩人並排站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如果不是膠片紙質還算新,這看上去倒真像是一個有些年代的老物件。
照片的背面似乎有人曾經用鋼筆一串地址,大部分的字跡已經暈開,還能看清的就隻有長島這個單詞。
安室透仔細看了好一會兒。
照片衝印得很好,從五官到衣服的細節,在這一張小小的相片上都顯得十分清晰,可他看著照片上的人,卻又覺得對方面容模糊。
“我認不出來。”
他誠實得給出回答:“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不知道那家夥現在的樣子。”
這可以理解,哪怕是讀書時期關係不錯的朋友,十年不見恐怕一時間也難以認出,更何況安室透和他的老同學也不熟。
眾人沒再追問,隻是將照片收起,又去看赤井秀一得到的線索。
那是一家名為星光酒廊的酒吧的發票,出票的日期是3月10日0點42分。
“正好是一周前。”
“是換夏令時的那天。”
“所以達嘉爾·士奇德裡是在3月10日離開酒吧後失蹤的嗎?”
他們已經默認達嘉爾·士奇德裡居住在這裡。
雖然他們還有一堆疑團,但順著達嘉爾·士奇德裡失蹤這條線查下去,總不會有錯。
“要去看看嗎?這家酒吧營業到淩晨三點。”
宮野誌保在他們討論時,已經查到了這個酒吧的地址:“從這裡過去,開車隻需要七分鐘。”
“走!”
四人帶著戰果又躡手躡腳地下樓,等離開公寓後立刻百米衝刺上了車,腿傷痊愈的赤井秀一幾乎是跳上駕駛座,一腳油門駛離了案發現場。
“感覺好像在做賊。”
“不用感覺,就是在做賊。”
緊張刺激的心情直到抵達酒吧時也沒平複。現在已是深夜,但除了酒吧外附近還有幾家店正在營業,雖然路上人不多,但也不至於讓人心慌。
他們將車停好,結伴前往。
在進去前,幾人還透過掛滿霓虹燈的窗戶往裡看了眼:這個酒吧面積不大,一條長長的吧台將裡面縱向切割開,大多數的客人都沿著吧台而坐,隻有零星的幾人坐在散桌。
“裡面的顧客都是男性。”
“這很奇怪嗎?”
“有點說不上的不對勁。”
他們嘀嘀咕咕一圈,就要開門進入,不想門口卻守著一個壯漢。
他穿著襯衣西褲,目光犀利的在四人身上轉了圈,而後對著安室透和赤井秀一點點頭,轉身讓他倆進屋。
工藤新一和宮野誌保想要跟著渾水摸魚,不想男人卻一把擋在門口。
他看也不看宮野誌保,一雙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工藤新一的身上,他表情凝重,似乎是在打量著什麼,看得工藤新一直發毛。
這邊的法律規定21歲才能飲酒。
工藤新一和宮野誌保都沒到年齡,本來也隻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混進去。但現在的情況有點奇怪,至少宮野誌保覺得自己被堵在門口不是因為年齡。
良久之後,壯漢對著工藤新一wink了一下。
“這裡對你來說還太早了,過兩年再來吧,Young 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