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店員在邢恕面前瑟瑟發抖,甚至都忘了提醒邢恕他剛才拿的那顆橘子味果糖多少錢,也忘了提醒邢恕沒付錢之前不可以拆掉包裝。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邢恕的臉上。好半天鼓起勇氣開口問:“警官……您是不是病了?”

聞言,邢恕鋒利的眉梢一抬,沒說話,隻是看他一眼。

一顆硬糖在齒間嘎嘣嚼碎。

這一眼差點沒把店員嚇哭。

“對對對不起!我不是說您有病的意思!是因為您的那個,脖子和眼睛……對不起,沒有冒犯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您好像看起來……”他說著說著,突然偏過頭去。不敢再看邢恕的眼睛。

邢恕發出一聲沉悶低笑,難得有閒情逸致給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解答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說:“不是病了。”

他從兜裡掏出兩枚硬幣拋到收銀台上,付了糖的錢。在店員好奇又瑟縮的目光中漫不經心道,“是快死了。”

隨即轉身離開。

門關上,機械音的“謝謝惠顧”打碎了身後店員震顫的尾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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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恕腿長,一步當彆人兩三步,很快便跟上了剛跑出去不遠的葉西杳。

他與前者保持距離,且一路有遮蔽。即便葉西杳現在立刻回頭,也不會發現他。

邢恕知道自己跟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個惡魔。

這是他今晚的意外收獲。

事實上,在半個月以前,邢恕就收到了鹿城這邊的救援求助,為了那宗牽連甚廣的失蹤案。

但當時邢恕正在大洋彼岸追殺另一個隱匿在人群中的魔種,耗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拖到今晚才到鹿城。

他還在安全局局長的千叮嚀萬囑咐之下,穿上了巡警製服,儘管他根本不屬於聯盟的任何一個部門。但驅魔師這一職業仍不為大眾所知,萬一遇到突發情況,以巡警的身份行動的時候更方便。

不過邢恕認為這是多此一舉。

他可以比任何魔氣檢測設備,都更準確地捕捉到魔物的氣息,根本不需要隱藏在巡警當中浪費時間。

就像今晚,警報響起的時候,安全局的人還在暈頭轉向地追溯魔氣的源頭。

邢恕已經抵達了現場。

不過他也意外發現了一件超出計劃的事——

竟然有人快他一步,解決掉了那個造成連環失蹤案的魔種。

嚴格說起來,快他一步的,不是人。因為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痕跡,既沒有魔種留下的殘骸,也沒有驅魔武器造成的破壞。

說明對方是直接使用魔力進行同類間的抹殺。

而且看起來,整個過程很輕鬆。

最終,邢恕順著魔氣消失的方向追蹤到了這附近。

已是淩晨兩三點的夜,很難再看到任何行人。

唯一還亮著燈的就是那家便利店。

就在邢恕打算取下手套再次追溯魔氣殘留的能量場時,就看到了那道清瘦的身影。

——葉西杳正從旁邊的小區側門跑出來。

邢恕看見那人身上淺色的T恤衫在夜風中微微鼓動,腳下穿著一雙沒來得及換的居家拖鞋,吧嗒吧嗒地響著,打破周圍的寂靜。

最初他並沒有把這人放在心上,更沒有把對方當做目標去觀察。

他隻是覺得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目光無處安放,便隨意看了一眼。

正巧就看見葉西杳可笑的姿態——跑到一半,他把拖鞋掉落到後面,於是頗為慌亂狼狽地單腿蹦了回去,穿上拖鞋後再次小跑起來。張著嘴呼哧呼哧的。

邢恕和他離得很遠,無法看清葉西杳的表情,但從對方的動作上就知道,該是非常著急。

最終邢恕也走向了那家便利店。

很難說邢恕的目的。

或許是他覺得,不該有人在淩晨的夜裡跑得這樣急。

又或者,他隻是單純地想去便利店買顆橘子糖。

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在便利店門口,邢恕與葉西杳擦肩而過並伸手托住對方的那一刻,他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這個為了買泡面把拖鞋都給跑丟了的年輕男性,就是今晚觸發了警報的惡魔。

而且,從邢恕感知到的魔氣強度來看,這惡魔恐怕比想象中還要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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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邢恕從便利店走出去的時候,葉西杳正好快要到他所住的小區側門。

依舊是那種略顯可笑的跑步姿態。

為了加快速度,他還連蹦帶跳。

嘖。邢恕沒忍住蹙了眉,因為他看到……

葉西杳在半道上又一次跑掉拖鞋。

他單腿蹦回來了。

他慌慌張張穿好了拖鞋。

他手中的環保袋不小心鬆開,裡面的幾包方便面散落了一地。

他開始撿泡面了!

邢恕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在今天以前,邢恕從來沒有自我懷疑過。這一刻,他卻迷茫了:

這人真的是惡魔?

真的是那個魔氣值強到可以在幾公裡外就觸發警報的,凶殘的大惡魔?!

就在邢恕試圖分析“也許惡魔已經發現了他在跟蹤,所以才上演了一出四肢不協調的笨拙假象來迷惑他”的時候——

百米開外的葉西杳忽然毫無理由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邢恕:“……”

太荒謬了。

這個惡魔居然平!地!摔!

哪怕不是惡魔,正常人也不可能平地摔吧?

還是說,剛才是有什麼邢恕沒看見的臟東西攻擊惡魔了?

又或者,這惡魔其實是剛換了一副身體,現在還在熟悉階段?

邢恕花了起碼半分鐘的時間,才從眼前這不知所謂的畫面中,找出了唯一一種可能——

惡魔因為不久前才和同類作戰,現在力量正處於不穩定的狀態中。

仔細想想也有跡可循。

畢竟被抹殺掉的那個魔種,在這三個月當中,接連吞噬了十幾個人類。是一個已經快要化出實體的魔種。

要抹殺它,必定也消耗了這個惡魔不少力量。

邢恕說服自己,接受了葉西杳平地摔的原因。

不過這樣一來,似乎眼下正是邢恕襲殺惡魔的好時機——惡魔連走路都走不穩,殺他自然也事半功倍。

邢恕平複了心情,決定把剛才葉西杳無緣無故平地摔的呆愣模樣從腦海裡拿掉,重新正視葉西杳的身份:他是個凶殘的惡魔。

不管表面看起來如何無害,真實情況就是,這惡魔擁有讓整座城市生靈塗炭的強大力量。

絕不可輕視。

那頭的葉西杳已經重新站了起來,蹦躂著鑽進了小區側門。

邢恕正要跟上去。

這時,兜裡的電話震動起來。

這種情況按理當然是掛斷,可他看到了來電人後,還是接了。

隻要惡魔在這個小區,邢恕就知道怎麼找,因此他也不著急。

倒是電話那頭的人聽起來比較急躁——

“邢恕,你什麼時候跑去鹿城的?你沒有告訴駱以極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嗎?聯盟養那麼多驅魔師是吃閒飯的,沒你世界就毀滅了是嗎?”

她上來直接三連問,說話一句比一句音量高,刺得邢恕耳朵疼,“你必須立刻馬上原地休息!我現在安排人去接你,報個地址!迅速!”

“薛翹,安靜。”

邢恕把手機拿遠一些。

“不許叫全名,要叫小姨。”薛翹用嚴肅的口吻警告他,“趕緊回來,你現在這樣就好像天天在閻王腦袋上蹦迪,我可不想明天一早就飛過去給你收屍。”

邢恕聽著聽著,忽然覺得有些悶熱,把巡警製服束縛感極強的領口扯開一些,心不在焉道:“不至於。”

薛翹沉下聲音來:“戮魔陣已經開始反噬了,你再不停下真的會出事。”

這次,邢恕沒有回應。

戮魔陣是一種用以鎮壓和處決魔物的殺器,它是一支古老的驅魔世家代代傳承的血脈之器。

顯然,這個驅魔世家就是邢恕的家族。

而戮魔陣如今,正蟄伏於邢恕的掌中。

戮魔陣強大而神秘,幾乎沒有魔物可以抵抗它的力量。也正因此,邢恕的驅魔無往不利。

但它卻有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可怕之處——被戮魔陣所殺死的魔物,並不是憑空消散。那些魔氣最終都被鎮壓在了驅魔者的身體裡。一旦它的使用超過了極限,那些魔氣就會開始躁動,無法再被鎮壓,最終衝破驅魔者的身體,侵吞驅魔者的靈魂。

簡單來說,那些被邢恕抹殺的魔物雖然消失了,但它們化不儘的魔氣卻被邢恕的身體所鎮壓。

待到身體中的魔氣超出了邢恕所能壓製的極限,就會在他體內反噬。

最終,邢恕會成為一個趨近於惡魔的存在。

當然了,沒有一個驅魔人會願意看著自己變成惡魔。所以曆代的戮魔陣擁有者們,都會在魔氣反噬到極限的時候,選擇自我了斷。

這幾乎成了一種刻印在血脈中的傳承。

邢恕也一樣。

一旦他體內的戮魔陣開始反噬,他的結局要麼就是變成半魔,要麼就是自殺。

他自己也清楚。

這時候就不禁讓人發問:繼承了戮魔陣的人,就一定要承受這樣沉重的代價嗎?他們從一出生就被迫注定了結局,沒有辦法改變嗎?

當然有辦法。

而且很簡單。

隻要不使用戮魔陣就好了。

或者,乾脆不要當驅魔師就更好了。

不用身體鎮壓魔氣,那自然也不會被魔氣反噬。

這也是邢恕的小姨薛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邢恕耳邊念叨的事:

“你乾脆就趁這個機會退休吧。小姨名下也有很多公司,你喜歡哪個就去乾哪個,到時候我再幫你找個貼心的老婆,給你們花不完的錢,每天吃香喝辣,比當那什麼破驅魔師不知道好多少!”

而此時,邢恕的目光卻仍望向剛才葉西杳消失的方向,隨口道:“在忙,先掛了。”

“……你果然和你媽是一樣的人。”薛翹忽然冷笑一聲。

邢恕的手頓住,一時沒有按下掛斷。

“你們都做好了去死的準備,不是驅魔就是在驅魔的路上,明知道戮魔陣用多了自己也會被魔氣反噬,卻從來不肯停下來,她不肯相安無事地活到老,你也學了她這種臭毛病。”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怒罵,“對你們來說,老娘活在這世上最大的意義,就是他媽的替你們收屍!去你大爺的吧,老娘也不乾了!你聽著,邢恕,要是你敢死在鹿城,我明天就挖了你爹媽的墳然後一頭撞死在裡面!毀滅吧,誰都彆好過!”

“……”邢恕想提醒薛翹,他爸媽屍骨無存,根本沒墳。

然而薛翹已經掛斷了電話。

好吧。

這下她真生氣了。

邢恕在想要不今晚真的死這兒算了。

否則被怒發衝冠的薛翹逮到,恐怕比死還麻煩。

他失笑,低頭忽然看到熄滅的手機屏幕,裡面正好映照出自己此刻的模樣:

原本一雙幽深如墨的瞳孔,現在卻猩紅暴虐,仿佛即將滲出血來。

領口露出的脖頸已經遍布被魔氣反噬後蔓延出的青黑血線,每當邢恕再次使用掌心的戮魔陣去追溯魔氣源頭,這些血線就更加劇烈地在他的皮膚下爆裂開來。

也不怪剛才便利店的店員看到他的樣子後那麼害怕。

因為邢恕現在看起來,比惡魔還要恐怖幾分。

這無不證實了薛翹的話:戮魔陣已經在反噬,他正在走他親媽的老路。

但邢恕在原地站了片刻後,還是朝葉西杳追去。

老實說,戮魔陣開始反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現在到了極限。

邢恕從沒有想過自己要怎麼辦。

大不了就死。

這是他長期以來對待自己的態度。

隻是,薛翹的話還是不可避免地拖慢了他的腳步。

有那麼一刻,邢恕在想,是否要停下來。

但不等他想出什麼答案,就發現,他追殺的那個惡魔已經幫他做了決定——

葉西杳暈倒了。

就暈倒在自家門口。

鑰匙還插在門上,他大概是連擰動的力氣都沒有就鬆開了手。

方便面散落在地,而他本人正渾身輕顫,呼吸急促地蜷縮在冰冷的地上。發梢被細汗打濕,貼在額前,眼睫毛隨著呼吸撲扇著,一張原本小巧的臉被垂落的碎發遮了大半。

他此刻孱弱得足以令任何目睹他這一面的人心軟。

除了邢恕。

邢恕現在滿腦袋隻有一個念頭:都這樣了,不殺說不過去吧?

反正對驅魔人而言,惡魔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他們有的是本事偽裝。

但邢恕並沒有因此低估惡魔。

是真的暈了?

還是裝的?

他靜待了十分鐘,確定葉西杳是真的沒有醒過來,才不疾不徐從安全通道走了出來。

邢恕就那麼一步一步邁向葉西杳,他像提刀上刑場的劊子手,從容中帶著一絲嗜血的快意,最終抵達葉西杳的身前,豁大的陰影攏住了葉西杳略顯瘦弱的身軀。

看來邢恕猜的不錯。

惡魔因為消耗了太多力量,因此變弱了。

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邢恕垂眸,居高臨下地俯視對方。

視線裡的葉西杳真的完全看不出半分惡魔的樣子,他閉眼的樣子溫順無害,脖頸纖細得仿佛一手就能掐斷。

但邢恕知道這不可能,惡魔的實體是不死的,掐斷了脖子也還能再長出一個腦袋。

他想要殺了惡魔,就必須要把惡魔的所有力量都儘數除去。人類做不到這一點,隻有戮魔陣可以。

這也是為什麼一旦遇到厲害的魔物,安全局總要求助邢恕。

因為除了他,沒有人能夠完全消滅一個惡魔。

此刻,他掌中的戮魔陣再次躁動不安。

邢恕咬住一角拽下手套,露出了掌心那抹猩紅的陣印,蹲下身,手緩緩覆在葉西杳的喉嚨上,感受著葉西杳呼吸的同時,也在心裡抉擇該如何殺掉對方。

使用戮魔陣,毫無疑問是最快也是最徹底的方法。但邢恕就需要用自己的身體來鎮壓魔氣。

這惡魔如此強大,他死,那鎮壓他的邢恕必定也活不了。一命換一命,值嗎?

可不用戮魔陣,這樣強大的惡魔恐怕死不乾淨,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恢複魔氣卷土重來。

已經到這一步了。

總要做出一個決定的。

“唔……”

昏睡中的葉西杳似乎被邢恕的動作驚擾,發出了抗拒的聲音。

邢恕以為他醒來,下意識出手,以製服的姿態將人一把按在地上,膝蓋抵住葉西杳的腿,一手扣住葉西杳的兩隻胳膊,另一隻手虎口用力,扼住葉西杳的脖子。以防他突然反擊。

但葉西杳顯然根本沒有邢恕想得那麼敏捷。

他正被一場怎麼吃都吃不飽的噩夢糾纏,意識模糊,身體發軟。被邢恕這麼粗暴地壓製著,便軟綿無力地推了一下,失敗後顫顫巍巍輕哼:“……疼。”

扼住他脖子的手忽然就鬆了一些力

昏迷不醒的葉西杳也沒有趁機掙紮,反而換了個姿勢,抱住邢恕的手貼了上去,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說什麼,臉頰的軟肉隨著他不斷蹭邢恕的動作而微微變形。

邢恕怔愣片刻,隨即死死擰眉——

他突然覺得這一幕好礙眼。

他一個堂堂驅魔師,為什麼要讓一個昏迷的惡魔躺在懷裡蹭來蹭去?

越想越不是滋味,邢恕於是怒由心中起,一把……

一把掐住了葉西杳的腮邊軟肉。

這惡魔皮膚軟乎溫熱,滑膩得有些溜手,邢恕掐完又捏了捏。

葉西杳疼,又醒不過來。隻在夢裡夢到自己被一隻烤熟的乳豬反咬了一口,氣得委屈:“嗚嗚…… ”

邢恕就像被什麼刺了一下,瞳孔輕顫。

他驅魔經驗老到,見識無數魔物,自認對惡魔見招拆招的本領已臻化境,卻不料在這時亂了節奏。

邢恕以往所見的敵人,在交手落敗時,要麼暴力反抗,要麼狡猾耍詐。

從沒有這樣,鑽進人懷裡又蹭又貼又撒嬌的。

……這招怎麼拆?

當然,葉西杳並不知道他在邢恕眼中是什麼形象。

反正他現在是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搞不清,是夢還是現實都一概攪成一團。唯剩那股饑餓感再次遍布全身。

好餓……

好餓!

葉西杳的意識已經完全模糊,偏偏讓他饞得狂咽口水的香氣,還一直將他緊緊環繞。他逃脫不了,越想掙紮,香味纏得越緊。

食物分明在勾引他。

這怎麼忍?

必不能忍。

於是邢恕便看到,手底下那隻邪惡的惡魔,忽然朝他張開了一張血盆大……呃,一張殷紅小嘴。

一條小巧濡濕的軟舌試探著地伸出,在可憐地索取著邢恕的氣味,但因為找不到香氣的源頭,最終隻卷走些空氣裡的餘味,一無所獲地收回,舔了舔嘴角,委屈巴巴。

邢恕不知為何,覺得這一幕也很礙眼,便乾脆捂住了葉西杳的嘴。

他很快感到手心一熱。

他意識到葉西杳在做什麼,條件反射地收回手。

就在這時,葉西杳忽然伸出雙臂攀住了邢恕的肩,本意是想將邢恕往下拽,大概是力氣不夠,最終隻能自己將下巴往上送。

邢恕錯愕不已——

惡魔的動作終究快他一步!

惡魔對他出手了!

惡魔……

親了他。

軟唇貼上來的時候,邢恕還在試圖分析惡魔的行為。

不行。

真的分析不了。

葉西杳滾燙柔軟的舌尖撬開了他的唇齒,貪婪地吮吸邢恕的呼吸與津液,唇舌交纏得毫無技巧,但生猛又迫切。

像是要吃了他。

在萬籟俱寂的夜裡,邢恕竟然覺得自己的耳膜被一種無聲的轟鳴震得發痛。

他的大腦和心臟都陷入了史無前例的混亂。

……不是,這到底是在乾什麼?

令人耳朵發癢的嘖嘖聲隻響了片刻便中斷。

邢恕黑沉著臉,推開對方,幾乎怒目而視。

但看見唇齒分開時,牽出的一條細細銀絲,邢恕的怒氣霎時間又化作一言難儘的煩躁。

他已經不確定究竟是為了克製魔氣的反噬,還是因為,這個惡魔笨拙生澀的吻打亂了他原本的思緒,總之……

戮魔陣終究沒有啟動。

下一刻,葉西杳又撲上來,他甚至還閉著眼,也不知道是怎麼精準捕捉到邢恕的唇,一口便親了上來,連啃帶吮。

“你這家夥……”邢恕聲音啞得不像話,再次推開葉西杳後,乾脆用兩根手指捏住那條放肆的軟舌,直接給葉西杳塞回嘴裡,“彆來勁。”

他的手指就這樣順勢搗入溫熱的口腔裡。

可惡魔非但不反抗,反倒乖乖地用舌頭裹著淩利的指節,享用般舔.弄一番。那表情分明乖巧溫順,卻有種說不上來的肉.欲。

邢恕忍著一種令人不爽的躁動,猛地抽走了手指。

懷中的惡魔再也吃不到想要的味道,十分不甘,仰著下巴,嗓音軟膩地邀吻:“我還要……”

邢恕腦子裡某根弦啪的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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