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098章 桂花糯米藕 糯米軟糯,湯……(1 / 1)

燕京小廚娘 葉流金 16307 字 3個月前

連下了幾日的秋雨, 今日難得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史二太太叫丫鬟婆子把蚊帳和被褥拿出去拆洗晾曬,換上厚被褥。

正忙著, 就聽見有人進來通報, 說是姑奶奶回來了。

史二太太隻得吩咐下人繼續乾活, 自己則回去了。

廂房裡, 史貞娘穿著一身簇新的大紅衣裙,鬢發卻微微散亂, 頭上的金簪歪歪斜斜地插著,可她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似的。

史二太太見她正低著頭喝茶,便忍不住說道:“不是我說你, 你都是出嫁的人了, 怎麼能三天兩頭往娘家跑——”

不算回門那日,這史貞娘跟梁坤成親還不到半個月的功夫, 已經回娘家三四趟了。

史貞娘猛然抬起頭, 帶著哭腔問道:“娘,您也嫌棄我?”

史二太太這才發現史貞娘雙眼紅腫, 連厚厚的脂粉都掩蓋不住。

她連忙上前,說道:“娘怎麼會嫌棄你?隻是……唉, 好好的,你怎麼又哭了?你現在可是秀才娘子,整日哭喪著臉,當心被人看見了笑話!”

“我早就成笑話了!”史貞娘憋了好幾日, 見到史二太太就撲到她懷裡放聲大哭, “娘,他們太欺負人了!成親那日不來迎親,還讓我跟公雞拜堂, 這些我都忍了,可我那婆婆成日問我要東要西,我稍一猶豫就罵我不孝,連我房裡的馬桶都不放過!要不是有蔡媽媽幫我擋著,隻怕他們早就把我的骨頭都拆了!”

史二太太心疼不已,勸說道:“又不是什麼大事,娘不是說了嗎,隻要你手裡攥著錢,他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頂多抱怨你幾句罷了……”

史二太太雖然這麼說,卻也知道那梁付氏是個市井潑婦,史貞娘嫁過去給她做兒媳婦,肯定要受些折騰的。

果然史貞娘哭道:“她那哪是抱怨幾句,一不高興就對我破口大罵,什麼醃臢話都往外說,房子就那麼大,我想躲都躲不開……連隔壁鄰居都能聽個清清楚楚,金錢銀錢說,她們連出門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史二太太歎氣道:“說就說幾句吧,她是做婆婆的,你進了門,自然要給你立規矩,她沒打你吧?

史貞娘搖搖頭:“那倒沒有,隻是她說那些話實在是太難聽了……”

從史貞娘一進門,梁付氏就迫不及待地跟她要錢,先是說為了娶她,跟外頭借了多少銀子辦喜事,這些賬自然要史貞娘來還,又說梁坤要買藥,每次都要五兩十兩銀子,史貞娘不給就罵她是盼著梁坤去死,連梁坤也對她心懷不滿。

不止如此,梁付氏還跟左鄰右舍顯擺,說他們家一分錢聘禮沒出,就娶了史貞娘,史貞娘是倒貼他們家銀子才能嫁進門的,連雷婆子和兩個丫鬟出門買東西,都被人譏笑了許久,罵她們的主子是倒搭男人的賤骨頭。

雷婆子還好,能罵回去幾句,兩個丫鬟才十來歲,哪裡受得了這些話,又不敢回嘴,回去跟她哭了好幾次。

梁坤病還沒好,兩人不但不能圓房,史貞娘還要白天黑夜地伺候他,梁坤生著病,心情不好,對她也沒有好臉色,史貞娘既要哄著梁坤,又要防著梁付氏偷東西,還要頂著梁付氏的臭罵,出門還要被鄰居譏諷,日子過得彆提多難過了。

史二太太雖有心理準備,可是聽她這麼哭訴,不由得也跟著傷心起來,隻有一邊擦眼淚一邊說些勸慰的話。

母女倆正哭著,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蔡媽媽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玉姑娘,您怎麼來了?”

聽說史玉娘來了,史二太太和史貞娘一驚,立刻不約而同地擦乾了眼淚,坐直身體。

就聽見一個嬌細的聲音響了起來,道:“我聽說貞妹妹回娘家了,就來看看。”

門簾掀起來,一個中等身材,一身翠綠衣衫的女子走了進來。

她進了屋,視線就落在了史貞娘身上。

“喲,這不是我們史家那位嫁到秀才家,以後要做誥命夫人的秀才娘子嗎?”

史貞娘漲紅了臉,一臉不情願地站起身。

“玉姐姐好。”

史二太太清了清嗓子,叫丫鬟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給玉姑娘上茶!”

史玉娘也不用人讓,自顧自坐在史貞娘旁邊的座位上。

史貞娘雖然忍住了眼淚,可通紅的眼圈卻掩飾不住,被史玉娘看了個正著。

“貞妹妹這樣子,怎麼像是哭過了?難道是舍不得家裡?”史玉娘乜著眼,一臉揶揄地問道。

史貞娘強作笑顏,說道:“是……想爹娘了。”

史玉娘嗤笑了一聲,道:“既然舍不得二叔二嬸,又何必著急嫁過去?現在回娘家哭,是給誰看呢?”

對於史貞娘身為妹妹,卻壓著自己先行出嫁這件事,史玉娘一直既生氣又嫉妒,每次看到史貞娘就要譏諷幾句。

史二太太見史貞娘吃虧,便說道:“貞娘跟你不一樣,女孩子家訂了親事,自然就要出嫁的,難不成還一直拖著?誤了青春可是耽擱一輩子!”

這下輪到史玉娘紅了臉,壓著怒氣說道:“二嬸這話是說我呢,說我沒了嫁妝,就嫁不出去?”

明知道她的嫁妝沒了,史二太太還故意大張旗鼓地給史貞娘準備嫁妝,一抬抬的財物招搖過市,這不是在打她史玉娘的臉嗎?

史二太太挑了挑眉,道:“侄女這話說得就不對了,你嫁妝是丟了,又不是貼給了我們二房,有什麼氣也不該衝我們撒呀。”

史貞娘也說道:“玉姐姐,我娘畢竟是長輩,你說話可要注意分寸。”

史玉娘在家裡橫慣了,哪裡會忍史貞娘?

“喲,才嫁過去幾天的功夫,就拿出秀才娘子的款兒來了?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來教訓我?”史玉娘冷笑道,“聽說你那夫家窮得連吃藥的錢都沒有,一家人還擠在你的陪嫁宅子裡,得靠著你養他們一家呢!嫁個秀才又如何,貧賤夫妻百事哀,以後有你的苦日子過呢!”

史貞娘最受不得誰說她倒貼,不等史玉娘說完就霍然起身。

“你憑什麼說我?你又是什麼好東西了?自己不想嫁人,還想要壓著我陪你在家當老姑娘?也不照鏡子瞧瞧自己的模樣——”

“我的模樣怎麼樣了?不比你那耗子臉好看多了?你不就是仗著你爹開個酒樓,以為你們二房有錢就了不起了?還自己倒貼錢嫁個秀才,真是又傻又不要臉!”史玉娘心裡有氣,索性撕破了臉叫罵,“你放心吧,我要嫁的可是高門大戶的人家,就你們那些窮酸破落戶,白給我都不要!”

史二太太氣得渾身發抖,怒道:“你說誰是窮酸破落戶?合著你今天是來看熱鬨,成心氣我們來著!這些年你二叔一直養著你們一家,沒想到養出一窩子白眼狼出來!”

“誰是白眼狼?誰要你們養了?”史玉娘尖叫道,“要不是我爹費儘心思,奉承著謝皇商和那些貴人,你家的酒樓早就關門了!”

三個女人吵成一團,正熱鬨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下人的聲音。

“二老爺回來了!”

聽說史延貴回來了,三個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

史延貴掀開簾子進來,說道:“大白天的,你們喊什麼?我還沒進院就聽見你們大吵大鬨的,像個什麼樣子!”

不等史二太太母女說話,史玉娘就哭了起來。

“二叔,二嬸和貞娘合夥欺負我,我要告訴我爹去!”她喊了一聲,就跑出了屋。

史二太太氣道:“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玉娘越來越不像個樣子了!”

史延貴皺眉說道:“貞娘嫁了人,玉娘心裡有氣也是難免的,你們又招惹她乾什麼?”

史貞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爹,明明是她跑來找事兒——”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史延貴不耐煩地打斷。

“你都嫁了人了,還總往娘家跑乾什麼,難不成是存心要氣你大伯和玉娘?玉娘的親事本就被耽誤了,心裡當然不好過,你就不能讓著她些?”

史二太太聽見他偏心大房,就氣不打一處來。

“史延貴,你是不是糊塗了?貞娘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想到史貞娘出嫁前後的糟心事,史延貴的眉頭越發皺緊了。

“那又如何?我給她找了個秀才人家,你給她預備那麼多的嫁妝財物,我們哪裡對不起她了?她要是還過不好,就是她自己的事兒了!”

史貞娘沒想到史延貴竟說出如此涼薄的話,她在婆家過得憋屈,回娘家還要受家裡人的冷言冷語,忍不住悲從中來。

“爹,你覺得你給我找了個好人家嗎?那梁家人對我那麼刻薄,梁坤對我更是百般挑剔,連我做的飯菜都說不好吃……”

史二太太心疼女兒,聽到這裡忙說道:“不是有丫鬟婆子嗎,怎麼還要你下廚做飯?”

史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可是史貞娘也是下人服侍長大的,哪裡要親自下廚。

出嫁前她在家裡就不用動手,到史家臨時學做飯,做出來的東西當然不會好吃了。

提到這事兒,史貞娘越發哭得傷心。

“還不是我那公公婆婆,說什麼哪有女子不會做飯的,非逼著我學,梁坤也說洗衣做飯是女子的本分,還說要嘗嘗我的手藝……”

史延貴本不耐煩聽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正要找個借口出去,卻聽史貞娘繼續說道:“……可是他吃過之後,卻說我做的飯菜難以入口,跟武梅娘比差遠了!”

“他們說,以為咱們家開酒樓的,我做菜肯定好吃,沒想到就做出這樣狗都不吃的東西!”史貞娘想到梁家人提起梅娘的手藝讚不絕口,更加難過了,“他們還說,難怪醉仙樓的生意不好,連賣盒子菜的梅源記都比不過……”

“放他娘的狗屁!”史延貴頓時勃然大怒。

梁家人說史貞娘不好也就算了,可是竟敢說他的醉仙樓不好!?

他的醉仙樓在南城也是響當當的字號,難道還比不過一個賣盒子菜的梅源記!

見他突然暴怒,史貞娘和史二太太被齊齊嚇了一跳,都不敢說話了。

史延貴一臉惱火,罵道:“一個賣盒子菜的,敢跟我醉仙樓比?真是不自量力!”

最近因為惹上了官司,醉仙樓的生意越發不好,偏偏大房還總來用這樣那樣的借口要錢,話裡話外都透露著大房即將飛黃騰達的意思。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遷就大房的原因,聽史延富說,正在給史玉娘相看親事,這次至少也能嫁個五品以上的官員人家。

能傍上權貴人家,他的酒樓生意就會更好了!

可是目前酒樓生意差,史貞娘出嫁,史二太太從他這裡又刮了不少錢財,他再補貼大房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這個時候可不能得罪大房那邊,要不然就前功儘棄了!

史貞娘見史延貴發火,轉了轉眼珠,小聲說道:“不過,那梅源記的生意的確很好,南城那些食客誰不知道梅源記的飯菜好吃又便宜,難怪人家顧客盈門……”

她越是這麼說,史延貴就越是生氣。

連他的親生女兒都知道梅源記生意好,可見梅源記的名聲有多響亮了!

同在南城開飯館,梅源記的生意越好,其他酒樓的生意自然就越差。

不過這倒提醒了史延貴,他強忍怒氣,問道:“你去梅源記吃過飯嗎?”

史貞娘的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說道:“我怎麼會去呢?”

梅娘可是梁家的仇人,她就算再饞也不可能去梅源記吃飯啊!

史延貴重新落座,想了想,說道:“最近酒樓生意不大好,我琢磨著,要不咱們也賣盒子菜?”

史二太太難得聽他跟自己商量正事,定了定神,說道:“這……隻怕不妥吧?”

醉仙樓的飯菜並不便宜,接待的食客也都是在南城小有資產的人,如果賣盒子菜,不但利潤不高,反而是自降身價,要是連這些食客都不來,那生意就更不好了。

史延貴卻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說道:“如今酒樓的生意不如從前,那麼多人手也是白養著,要不就把這些人分一部分出來,去外頭做盒子菜……”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生意,史延貴很快就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幾個廚子留在酒樓繼續做菜,分出幾個會做飯的婆子和夥計專門做盒子菜去外頭賣,這不就行了嗎?

史二太太想著這樣不會耽誤酒樓的生意,多餘的人手也有事做,還能多一筆收入,自然高興。

“還是老爺聰明,這個法子好!”

史貞娘則更是高興,她家可是開了這麼多年的酒樓,不管是人手還是廚藝肯定都沒得說,如果他們家賣盒子菜,梅源記的生意肯定要被搶過來一多半!

到時候梅娘做了菜賣不出去,梅源記就會關門,到時候梁家人就不會再誇梅娘好了!

沒想到回一趟娘家,竟然有這樣意外的收獲!

史延貴很是沾沾自喜,他想著還是史貞娘提醒,他才想到這個好主意的,對史玉娘難得有了好臉色,還叫她留下吃飯,順便多打聽一些關於梅源記的消息。

隻是史貞娘連去都沒去過梅源記,更不用說了解了,隻能回憶梁家人的話,給史延貴提供信息。

梁家人嘴裡對武家哪有好話,史延貴聽說梅源記不過是靠著熟人捧場,還有梅娘“賣笑”兜攬客人,就更放下了心。

這樣一個靠便宜和熟客才能開起來的盒子鋪,怎麼能跟醉仙樓相比?

要不了一個月,他就能把梅源記擠兌得關門大吉!

這日一早,韓向明剛打開大門要去買菜,就看見一個青衣小廝等在門外。

見有人出來,那小廝便說道:“韓大哥,梅姑娘在嗎?”

常常有大戶人家的下人來請梅娘去幫廚,韓向明已經習慣了,他看著小廝有些面熟,想來是熟人,便讓這小廝進去,自己則去叫梅娘。

看到梅娘出來,小廝連忙上前行禮。

“梅姑娘好,小人名叫鐵甲,是服侍顧大人的,顧大人晚間門要請人吃飯,想勞煩梅姑娘做一桌菜。”說著遞上一個荷包,“這是訂錢。”

梅娘有些意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習慣了突然襲擊的顧南簫竟然會提前訂菜?

她接過荷包,問道:“顧大人大約什麼時辰過來?要請幾個人?口味方面可有什麼要注意的?”

“大人跟人約的是酉時。”鐵甲咧嘴笑道,“我們大人說,隻要是梅姑娘做的,什麼菜都行。隻有一點,今晚就請店裡不要再招待其他客人了。”

梅娘說道:“好,我知道了,叫你們大人放心。”

鐵甲說著有勞,出門走了。

梅娘打開荷包,沒想到裡面竟然是一百兩銀票。

有這一百兩銀子,包下梅源記這個店也綽綽有餘了。

梅娘想著,顧南簫提前讓小廝來訂菜,想必是要請一個要緊的客人,她要好好安排一下才行。

好在現在才是早晨,她有一天的時間門可以準備。

韓向明和鐵柱他們照常去買中午的菜了,梅娘則想好了菜單,帶著雲兒去購買其他食材。

正值金秋,蔬果肉類等品種十分豐富,梅娘逛了一早上,選了不少新鮮食材回來。

東坡肉,西湖醋魚,燕京烤鴨,豆腐箱子,八寶菜,這些菜都是梅娘做熟練的,很快就能做好。

因為時間門充足,梅娘還特意準備了一道費時辰的菜。

糯米洗淨,浸泡一個半時辰。

新鮮的蓮藕洗去泥,刮皮備用。

蓮藕切開根部,把浸泡好的糯米用筷子填入藕孔,一邊塞一邊輕輕磕打藕身,將糯米塞實。

裝滿米後,將切下來的根部放回原處,用竹簽固定藕身。

把藕整個放入鍋中,加水沒過蓮藕,大火燜煮一個時辰。

打開鍋蓋,往淡紅色的湯水中加入紅糖、冰糖、紅棗、桂花,再次燉煮半個時辰。

藕身露出湯汁後,用湯勺不停舀湯汁到藕身,逐漸把藕汁收至濃稠。

糯米藕出鍋放涼後切片,淋上濃稠閃亮的湯汁,一道桂花糯米藕就做好了。

到了下午,韓向明早早就在門外貼了晚間門不開張的告示,那些食客們隻好遺憾離去。

剛過酉時,一輛沒有標識的黑篷馬車便停在了梅源記門前,一個身披鬥篷的人下了馬車,快步進了梅源記。

緊接著,顧南簫的轎子也到了。

今日他隻穿著常服,也是下了轎子就快步進門。

梅娘聽鐵甲說顧南簫要求清場,早早就給於嬸常嬸和小八他們放了假,店裡隻留娟娘和雲兒,還叫她們都在後院等著,無事不要出來。

見大堂裡空無一人,顧南簫便放下心,徑直上了樓。

很快,鐵甲和另一個小廝下樓來端菜。

梅娘把飯菜放在托盤上,一一告訴名字,連熱水壺一起交給他們,讓他們送上樓去。

而她自己則去關了大門,去櫃台後面算賬了。

樓上雅間門,坐馬車的人見顧南簫進來,才放下了兜帽,脫掉披風。

“奴婢見過顧大人。”一個竭力壓製卻難掩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南簫點點頭,先坐了下來。

“崔內侍不必多禮,請坐下說話。”

崔內侍年約四十歲左右,面白無須,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他側身坐下,環顧四周,說道:“顧大人果然會選地方,所謂大隱隱於市,越是熱鬨的地方,越是不容易被人注意啊!”

顧南簫神色淡淡,說道:“我倒沒想那麼多,隻是想吃這家的菜了。”

崔內侍臉色一滯,隨即又笑了起來。

“能讓顧大人如此推崇的酒樓,一定非比尋常,奴婢今日借了顧大人的光,可是有口福了!”

話雖說得漂亮,崔內侍卻真心好奇起來。

宮裡誰不知道顧南簫的口味有多挑剔,他在宮裡二十多年,見過顧南簫吃東西的次數屈指可數。

連禦膳房做的食物都不喜歡吃,顧大人到底喜歡吃什麼樣的東西?

很快,一道道熱騰騰的飯菜就擺上了桌。

崔內侍見慣了宮宴,看到眼前這些飯菜也不禁暗暗吃驚。

這些菜並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反倒更像是家常菜。

不過是擺盤精致些,氣味誘人些,跟造型富麗,食材珍稀的宮中飯菜根本沒什麼可比性。

可是看顧大人的樣子,竟像是有些迫不及待似的。

想到顧南簫主動約自己出來,崔內侍奉承了幾句,便想引入正題。

“顧大人要奴婢出宮,想必是有要緊的事吩咐……”

可是他才提了個頭,就見顧南簫向自己略一抬手。

“請。”

下一刻,顧南簫便拿起了筷子,當仁不讓地夾起了一塊魚。

崔內侍難掩愕然,顧大人竟然真的是來吃飯的!

看著這一桌子美味的飯菜,崔內侍陷入兩難的境地。

要是不吃,顧南簫已經吃了,他不吃顯然很不禮貌。

要是吃,那就要吃完飯才能說正事,他身為內侍,如果回宮晚了可就麻煩了。

可是看顧南簫吃得心滿意足的表情,這會兒明顯沒有說正事的心情,他不陪著吃飯還能乾什麼?

崔內侍想起手下打聽的這裡隻是個做盒子菜的小飯館,再看看那些菜,眼底就掩不住劃過一絲嫌棄。

他雖是內侍,卻也是宮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吃得下民間門那些平頭老百姓才吃的盒子菜?

他的視線在桌上掃了一圈,看那道桂花糯米藕湯汁濃鬱,甜香撲鼻,瞧著似乎還不錯,便夾了一塊。

厚薄適中的藕片,外頭包裹著晶瑩剔透的糖汁,夾起來的時候還扯出幾縷蛛絲般纖細明亮的絲線,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輕輕咬上一口,崔內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糯米軟糯,湯汁香甜,還有桂花的清香。

他吃過那麼多宮廷點心,竟沒有一道比得上這盤糯米藕。

無論是粘軟的口感,還是甜蜜的滋味,或是桂花的濃香,無一不是恰到好處,令人吃上一口便欲罷不能。

崔內侍忍不住又夾了一塊,嗯,好吃!

直到盤子裡隻剩下最後一塊糯米藕,他才驚覺自己已經吃了好幾塊。

再迎上顧南簫投向糯米藕那勢在必得的眼神,他趕緊轉移筷子的方向,伸向一旁的八寶菜。

這個菜看起來清清爽爽的,不知道滋味如何。

崔內侍在宮中多年,深知主菜做得好吃不算什麼能耐,能把這些平凡無奇的食材做出美妙無比的滋味,那才是真本事。

一口脆爽清甜的八寶菜入口,崔內侍不禁暗暗點頭。

難怪連口味刁鑽的顧大人都喜歡這裡的飯菜,這小小的鋪子做出來的菜,的確是美味無比!

吃過了八寶菜,他又忍不住吃起了東坡肉。

軟爛濃香,滋味十足!

西湖醋魚則是造型彆致,酸甜可口!

每一道菜都各有特色,崔內侍一時間門竟不知道如何取舍。

至於方才對梅源記的不屑,此刻早已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哪怕是在宮中,他也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

直到把最後一塊烤鴨骨頭吐出來,他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此刻,崔內侍忽然注意到,顧南簫已經吃完了飯,正在慢慢品茶。

崔內侍這時候才想起來,他這次來是有正事的!

剛才光顧著吃,他竟然連正經事都忘了!

崔內侍恨不能給自己頭上敲幾下,他忙忙地喝茶漱過口,便看向顧南簫。

“顧大人,這家飯菜實在太好吃了,請大人恕奴婢一時忘形。”

顧南簫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

“崔內侍客氣了。”

崔內侍看了看天色,忍不住問道:“大人叫奴婢來,可是有事吩咐?”

顧南簫放下茶杯,輕輕點點頭。

“的確有事。”

他看向桌旁服侍的金戈等人,金戈會意,立刻示意其他人都出去,關上了房門。

房間門裡隻有顧南簫和崔內侍兩人,顧南簫才緩緩開口。

“史家的事,我查清楚了。”

崔內侍眼睛一亮,立刻恭維道:“大人果然明察秋毫,這樣一個沒有線索的案子也能查清——”

沒等他說完,顧南簫就擺了擺手。

“不過要讓崔內侍失望了,史家的嫁妝……並不曾丟。”

他聲音不大,崔內侍卻如遭雷劈。

“什麼?這怎麼可能?!”

東西沒丟,那史家的嫁妝去哪了?

還有,史家為什麼要報案,還大張旗鼓地找嫁妝?

顧南簫垂下眼簾,說道:“這件案子之所以沒有線索,是因為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史家從不曾失竊,當然就沒有線索了。”

崔內侍一臉的驚疑不定,想了半晌才問道:“那史家為什麼要這麼做?還到處托人送禮,請求官府幫忙查案……”

沒有丟東西,為什麼要倒搭錢財,這不是給自己沒事找事嗎?

顧南簫的嘴角挑起一抹略帶譏諷的笑,說道:“這裡面的事兒,可就說來話長了。”

崔內侍想到自己信了彆人的話,結果讓顧南簫為一件假案奔波好幾個月,心裡既慚愧又惱火。

“都是奴婢多事,給顧大人添了這許多麻煩。可是史家……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