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向導32 新奇。(1 / 1)

袁心怡聽說葉棠失憶之後, 磕磕巴巴了半晌,這才反複確認她不是在開玩笑、不是在捉弄她。

“袁女士,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話, 您可以來我們特警總隊谘詢我的上司。我想他明天下午應該有空。”

“不、不用了……我相信你的話, 我相信你……莎莉你從來就不是個會撒謊的孩子,你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何況……”

袁心怡用葉棠幾乎無法聽清的聲音低喃了一句:“莎莉不會叫我‘袁女士’……”

在這之後, 葉棠向袁心怡表示自己想和袁心怡見上一面,問袁心怡能不能撥冗,袁心怡立刻大方地同意了,兩人遂定下周末見面。

周末,葉棠在袁心怡指定的公園裡見到了她。

袁心怡是個樣貌溫婉的中年女性。她個子矮小, 比陳莎莉還要低上半個頭。一頭半花不白的頭發在腦後紮成一個平平無奇的馬尾, 身上的衣服還是二十年前的款式。就連腳上,袁心怡穿得都是手工感很強的布鞋。

發現葉棠的目光停在自己的腳上,袁心怡臉上一紅,訥訥解釋道:“不是莎莉你買給我的鞋子不好,是我都穿一輩子布鞋了, 穿慣了……”

說罷袁心怡才想起葉棠失憶的事情。她連忙抬起頭來,果然看見葉棠面露茫然,頓時尷尬。

“對不起啊莎莉、我又忘了……!唉,我這腦子、我真是個豬腦子……”

袁心怡說著就想去敲自己的腦袋。她這副自虐的模樣實在讓葉棠皺眉不已,葉棠抓了她的手,等她看過來才柔聲說:“沒事的,我不介意。”

袁心怡跟葉棠說了很多話,她還拿老式的多層不鏽鋼飯盒給葉棠帶了整整好幾層的家常菜。

比起外面餐館裡的菜肴,袁心怡帶來的家常菜很難說是色香味俱全。不過這些賣相不怎麼樣的家常菜其實味道很好, 隻是嘗上一口就能感受到做菜之人的愛心愛意。

袁心怡緊張地瞧著動筷的葉棠,等聽到葉棠說這些家常菜都好吃合胃口,她這才開懷地笑起來:“我還怕你口味和以前不一樣了呢!還好,就算沒了記憶,口味也是和以前一樣的……”

提到記憶,葉棠停下筷子,拿紙巾抹了抹嘴:“袁女士,我能問問你,我和你是什麼關係嗎?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袁心怡的人和她帶來的菜一樣,都是樸實且不懂矯飾的。葉棠一句話就讓袁心怡變了臉色,她又開始磕巴起來。

“我、我是你在的孤兒院的院長……你是、你是孤兒院裡的孩子……”

“還有呢?袁女士、袁院長,能告訴我更多,我以前的事麼?我很想找回我以前的記憶……”

袁心怡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更難看了。

“……為、為什麼非找回以前的記憶不可呢?你就算沒有過往的記憶,不也是好好的嗎?”

哦,看來這位袁女士確實知道些什麼。

葉棠的臉上流露出帶著七分不安、三分哀戚的神情來:“沒有過去的記憶,太讓人不安了……我既不知道自己的爸媽是誰,他們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是‘陳莎莉’,自己以前都做過些什麼。”

說到這裡,葉棠加重了神情裡悲痛的比例:“雖然我現在知道了,原來我壓根兒就沒有爸媽。”

“莎莉……”

袁心怡心中一痛,她那激烈動搖的眸光讓葉棠以為她這下她肯說出她隱瞞的內容了。然而——

“我知道你很不安。但是啊,莎莉,你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滿是皺紋的雙手握緊了葉棠的手,這雙手如此粗糙、粗糙得幾乎都有些紮人。可這雙手也很溫暖,溫暖到甚至讓人都感覺有些燙的地步。

“沒有過去就意味著不必被過去拖累。把這當作全新的開始不好嗎?莎莉你是這麼好這麼有能力的孩子,即便你沒了過去的記憶,也一定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說著說著,袁心怡的眼角就濕潤了。

葉棠利用向導的能力感應袁心怡的情緒,打算看看袁心怡是想起了什麼才有如此複雜的情緒,結果袁心怡的情緒與她的記憶並不互相關聯,葉棠能夠感受到的僅僅是袁心怡那又心酸、又憐愛,又疼惜、又不忍,其中還夾雜了唏噓、感慨乃至慶幸等等複雜感滿滿的情緒。

那滋味,簡直像是一廚房的調味料全部打翻在了一起,什麼酸的甜的鹹的麻的全部裹攪其中。

葉棠想過袁心怡不希望她“恢複記憶”是因為袁心怡做了什麼對不起陳莎莉的虧心事。可如今看來,事情並不是那樣。

袁心怡對陳莎莉的疼惜與憐愛,那是與母親對孩子的疼惜與憐愛一般無二的東西。

袁心怡之所以在產生這種種複雜晦澀的情緒時沒有浮現出任何的記憶,很可能是因為她一丁點兒都不願意回想起相關的事情,她在抗拒回憶能夠勾起她這些情緒的過往。

這一趟,葉棠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卻也不算是白跑。

在那之後,葉棠抽空去了袁心怡口中的孤兒院。

袁心怡仍然不希望葉棠“恢複記憶”。知道她來孤兒院是為了刺-激記憶,看能不能找回失去的記憶,情緒上有些猶豫。但她又沒法拒絕葉棠——陳莎莉和葉棠打給袁心怡的款項都用在了孤兒院上頭,袁心怡沒道理阻止孤兒院的讚助人前來查看孤兒院的狀況。

再者,袁心怡也有小小的私心。

葉棠去孤兒院的那天,袁心怡做了老大一桌子菜,饞得孩子們圍在桌邊直流口水。

孩子們很懂規矩,即便饞得不行,都擱兒一旁嘬手指了,也沒人去偷桌上的菜吃。

葉棠本想讓孩子們一起來吃,哪知袁心怡瞪她一眼,還朝她撇撇嘴,示意她趕緊坐到桌前。

於是葉棠懂了,袁心怡這是在教孩子們規矩呢——她今天的身份不是孤兒院OG,而是孤兒院的讚助人。孩子們要學習的就是在讚助人的面前忍耐住自己的欲-望,表現出良好的教養。

也隻有這樣,在其他讚助人來的時候,孩子們才不至於做出一些會惹得讚助人不快的事情。讚助人也不會因為孩子們的沒禮貌、沒教養就覺得孤兒果然沒家教,讚助這種沒家教也教不好的小畜生沒意義了。

在孩子們眼巴巴的視線裡上了桌,葉棠每種菜都嘗了一筷頭,湯也喝過一口,孩子們才露出鬆了一口氣的喜悅表情來。

葉棠笑著讓孩子們拿自己的碗過來一起吃飯,孩子們頓時發出一陣歡呼。袁心怡明明笑著還要嗔葉棠一眼,她的眼睛像是在對葉棠抱怨:“你這麼心軟會慣壞孩子們的!”

葉棠習慣了給人當老母親,被人當成孩子的次數卻是掰著指頭都數得清。

時隔幾百年再度被人當孩子對待,這種感覺還真讓葉棠覺得有點新奇。

有一就有二,在那之後葉棠就時不時會去孤兒院拜訪。

袁心怡不好意思讓葉棠乾活兒,每次葉棠一擼袖子她就要攔著葉棠不讓葉棠幫忙。但見葉棠態度堅決,她又怕自己始終拒絕葉棠讓葉棠傷了心,最後就變成每次葉棠幫完忙她都要拉著葉棠一起吃飯,末了還拿不鏽鋼飯盒給葉棠打包最少三層的家常菜,讓葉棠拿回去慢慢吃。

就這樣,時間平穩地流逝,一下子九月就到了底。

“這是……抑製器?”

葉棠望著韓衛捧在手裡給她看的東西。

“嗯。”

今天也戴著棒球帽的韓衛點點頭,把抑製器交給葉棠:“說是新型號。”

韓衛在邊境暴走的那天,他身上的抑製器可以說是一點兒用處都沒發揮。其他暴走的特警也一樣,他們身上的抑製器在他們暴走的同時就粉碎成了渣渣。

這回上頭重新給特警們發下來了新的抑製器。據說這些抑製器都是全新的威力加強版。

至於這些抑製器能在多大的程度上抑製暴走的特警,這就是個迷了。畢竟也沒有暴走的特警可以拿去給上頭做實驗。利用特殊能力來犯罪的犯罪者大多是沒有接受過精神力控製培訓的外行人,用他們來當參考範本到底是作用有限。

“陳sir可以為我裝上抑製器麼?”

韓衛說著將自己的卡其色T恤從迷彩褲的腰間拉出,然後自己叼著T恤的邊緣,朝葉棠露出整個腹部。

之前也說過,抑製器需要穿過哨兵的肉-體,以避免哨兵能力暴走後進行身體強化,導致身體表面金剛不壞,抑製器失效,因此絕大多數的抑製器都被做成了耳釘耳橋的樣式。

像楚瀟,他就是兩隻耳朵戴了一堆東西,看上去張揚得不得了。

韓衛的耳朵上乾乾淨淨。彆說耳釘耳橋了,連耳洞都沒紮一個。之前葉棠還奇怪這人是把抑製器裝在了哪裡,現在葉棠才知道原來韓衛的抑製器原來在他的肚臍上。

“這裡……”

引著葉棠的手遊過自己的腹肌,按在自己的因呼吸而起伏的小腹上,咬著衣物說話的韓衛有些口齒不清。

舊型的抑製器是臍釘,新型的抑製器是臍環,韓衛肚臍上三個孔已經被舊型的抑製器占滿,所以葉棠抬起眼來看他:“要拆下一個舊型嗎?”

“不用……”

“重新打個洞、就好。”

都說動物的腹部是動物身上最柔軟也最脆弱的地方,所以不管是貓還是狗、是老虎還是豹子,平時都會儘可能地把自己的肚子藏起來,不讓其他動物看見。

隻有對著自己最親近的對象,動物才會露出肚皮,向對方表示信任、向對方表示親昵,還有,向著對方以示絕對臣服。

人類也是動物的一種,在人前露出小腹同樣會使人緊張。大約是這個原因,屈起一邊膝蓋跪在床上,挺著腰把小腹送到坐在床上的葉棠眼前,韓衛發出了比平時要大上許多的呼吸聲。

葉棠摸到了手邊的無痛穿孔器。穿孔器是和抑製器一起發給特警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特警們帶著抑製器和穿孔器去找自己信賴的向導。

——抑製器和普通的首飾還是有區彆的。用特殊材料打造的抑製器沒入特警體內時會造成疼痛與小幅度的麻痹。有與抑製器的相性特彆不好的特警,植入抑製器不光會使他們感到疼痛,還會給他們的肉-體、精神上都帶來異常狀態與額外的負擔。

能夠撫慰被抑製器弄得十分難受的特警的,唯有受特警信賴的向導。

不過在葉棠看來,這個設定更像是為了讓謝南楓和楚瀟光明正大地曖-昧而設的——楚瀟佩戴抑製器時產生的異常狀態,是發-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