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人情——下次請你去我家睡？

林澤遠詫異地看向霍平野：“你確定？”

霍平野其實一說出口就有一點後悔，他還沒原諒林澤遠笑話自己的事呢。

但是，這樣會不會顯得他很記仇啊？

算了，說出去的話覆水難收，至於他發的誓，天知地知，林澤遠又不知。

不丟人。

“愛來不來，反正我不打呼。”霍平野說。

林澤遠抿了抿唇，有些猶豫。

當天晚上，霍平野邀請林澤遠去他家寫作業和看電視。

雙搶表彰大會那天，霍東嶽就把場裡獎勵的黑白電視搬回了家。幾天後接好天線，樓上樓下的鄰居都前來湊熱鬨。

當時林澤遠也受霍平野邀請，搬著小板凳坐在了靠前的絕佳觀看位置，後來更是經常在霍平野家看電視。

黑白電視機的畫質一般，偶爾信號不太穩定，還會滿屏雪花，能收看的電視節目也不多，但光是看新聞，林澤遠也覺得津津有味。

他雖然能聽懂新聞裡的每一個字，但有時候並不能理解它的含義。越是這樣，他越對這個世界陌生的一切感興趣。

這次上霍平野家，看的不是新聞，是電視劇《濟公》。

“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

主題曲一出來，不止林澤遠和霍平野乖乖在電視機前坐好，王敏敏和霍東嶽也走了過來。

林澤遠第一次看這部電視劇的時候，差點信以為真，以為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得道高僧，修得法術，懲惡揚善。

後來才知道，這隻是這個世界的話本故事改編而來的電視劇。

霍平野前世生活的時代文娛產業興旺，沒看過《濟公》這麼老的片子，頭一次看的時候還覺得挺新鮮，現在就沒那麼感興趣了。

見林澤遠看得目不轉睛，不禁問：“你喜歡看這個？”

林澤遠矜持地有所保留：“還行。”

比起《濟公》，他更喜歡前陣子農場的影劇院放映的動畫片《大鬨天宮》，喜歡那個敢大鬨天宮的孫悟空。

為此他還要二哥給自己買了《西遊記》的故事書，正在慢慢讀。

霍平野顯然也知道他的喜好，說：“那等《西遊記》開播，你肯定也會喜歡。”

林澤遠微訝：“《西遊記》也會拍電視劇？”

霍平野答：“很快就會有的。”

他上輩子所在的世界數不清有多少個版本的《西遊記》和孫悟空，這個平行世界肯定也會有。

林澤遠聽他語氣篤定，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說實話，他有時會忍不住懷疑霍平野是不是個神棍。否則怎麼能夠那麼篤定地預測未來？

主題曲唱完，電視劇進入正題，林澤遠收回思緒，視線轉向屏幕。

看完一集，王敏敏關了電視，催促兩個小孩：“該洗腳睡覺了，明天還要上學呢。”

林澤遠扭頭看向霍平野。

霍平野拉住他的手說：“媽，你去和邱姨說一聲，阿遠今天和我睡。”

王敏敏雖然奇怪兩個人前幾天還在鬨彆扭，今天怎麼就好到一起睡了，但兩個人能和好，她自然也樂見其成。

“行，我去和你邱姨說。”

林澤遠和霍平野對視一眼：計劃成功。

十分鐘後，回家洗漱完的林澤遠抱著枕頭來到霍平野房間，邱秀珍幫他把被子也抱了過來。

霍平野愣了下：“你帶枕頭和被子乾嘛？”

林澤遠看向他：“一人一床，誰也彆搶。”他可不想明天就感冒。

霍平野：“……”真難伺候。

邱秀珍給兩人調整好枕頭和被子，看著兩人脫掉外衣、外褲和鞋子，鑽進被窩，叮囑了一聲“早點睡”，就退了出去。

林澤遠很久沒和霍平野一起睡，一時間竟然有點不習慣。

“喂。”霍平野側躺著看向他，“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記得還。”

“……”林澤遠頓了頓，“下次請你去我家睡？”

霍平野無語：“拜托，人情不是這樣還的。”

林澤遠縮在被子裡看他，隻露出半張臉，聲音悶悶的，頗有幾分被挾恩相報的可憐兮兮模樣，“那你想怎麼樣？”

霍平野想了想：“不知道，先欠著。”

林澤遠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知道了。”

他轉身背對霍平野，拉過被子壓在下巴下，閉上了眼睛。又扭頭看向霍平野：“不許搶我被子。”

霍平野氣急敗壞：“我知道！”

沒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和鼾聲，林澤遠終於睡了一個好覺——如果霍平野不隔著被子踢他就更好了。

不過，他也偷偷踹了霍平野一腳。

誰讓他睡得像死豬一樣沉，姿勢卻比野豬還狂野。

*

林澤遠在霍平野家裡住了兩天，爺爺似乎察覺到什麼，突然堅持要回家。

“你就彆留我了。”老人家對林福生說，“我睡覺打鼾，阿遠肯定是睡不好，才跑去彆人家睡，還怕我不高興，不敢說。我再住下去，阿遠難道一直住彆人家裡？”

林福生啞口無言。

老人家繼續道：“我知道你們孝順，你們不用留我，我都知道。”

林福生這才不再勸，挑了個天晴的日子，騎車把老父親送回了上河村。

新房的宅基地已經劃好了，也找人畫好了圖紙，定好了泥瓦匠。老屋附近堆了些林二叔、三叔弄回來的沙石，就等著開春蓋新房。

*

轉眼到了期末考試。

小學和學前班就兩門課要考試，卷子也不長，一個上午就能考完。

考第二門的時候，林澤遠突然聽見有人小聲驚呼：“下雪了！”

埋頭寫試卷的小蘿卜頭一個個瞬間像地鼠一樣直起身，探頭看向窗外。

隻見洋洋灑灑的雪花如鵝毛，在北風中旋轉著飄落。

清河市地屬南方，幾年都下不了一次雪，這群五六歲的小娃娃更是這輩子第一次見雪，一個個都沒心思再考試，恨不得飛到窗外去與雪共舞。

安安靜靜的教室頓時嘈雜起來，監考的數學老師立刻拍了拍桌子：“吵什麼吵？再東張西望就判零分了啊。”

小地鼠們頓時又像鵪鶉一樣縮了回去。

在一群一驚一乍的小朋友中，認真寫試卷的林澤遠和霍平野顯得尤為淡定，數學老師不由對兩人添了幾分滿意。

前世在傲雪峰修煉數百年、浴雪習劍的林澤遠：遠不及昔日之所見。

前世在末世雪地跋涉數百裡、差點凍死的霍平野：就這？雪人都堆不起來。

期末考試在初雪中結束，鈴聲一響，孩子們一交卷就衝向操場。

數學老師扯著嗓子強調：“今天下午不上課，明天上午講試卷和開家長會，聽到沒有？”

“聽到了——”

孩子們邊跑邊應，一眨眼，教室裡就空了。

雪斷斷續續下到傍晚才停，叫霍平野失算了，能堆雪人。孩子們玩瘋了，在大人的催促聲中依依不舍地回家。

*

第二天是晴天，雪開始融化，天氣比昨天冷。

上午前兩節課講卷子。林澤遠考了雙百，位列全班第一，被班主任重點表揚。

陳如鬆第二，數學比林澤遠少兩分，錯在下雪的時候不專心，做錯了一道連線題。

“你們兩個都好厲害！”楊鵬兩門都考了八十多分，原本自我感覺良好，但一問成績，悲傷地發現小夥伴過於優秀，襯得他成了倒數。

“小野你呢？”

霍平野黑著臉把試卷塞進書包，不願面對自己竟然連學前班期末考試都不能考滿分的慘痛現實——

語文因為寫字連筆太多太潦草，扣了兩分；數學因為粗心把算式的答案寫竄了行，又扣了兩分。

簡直不好意思說自己曾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準大學生。

楊鵬以為他考得比自己差，總算得到安慰，反過來鼓勵霍平野：“沒關係啦小野，你已經很努力了，下次肯定能考好的。”

霍平野：“……”謝謝你啊。

後兩節課是家長會，林澤遠、陳如鬆和第三名的同學在家長的掌聲中領取了“三好學生”的獎狀。

林福生作為“三好學生”的家長代表上台發言，謙虛地表示自己平時沒怎麼教，都是孩子自覺，讓其他家長心裡酸得冒泡。

王敏敏帶著照相機，拍了不少照片，並扭頭對霍平野玩笑道：“你什麼時候也滿足一下媽媽的虛榮心，讓我也上台誇誇你？”

霍平野：“……”你也說那是虛榮心啦，王女士！

“終於放假啦！”

班主任還在和家長強調假期不能放鬆學習和安全注意事項，孩子們已經接二連三溜出教室，慶祝寒假的到來。

楊鵬提出：“明天我去找你們玩吧。”

陳如鬆說：“我就不去了，我得在家寫寒假作業。”

楊鵬不解：“可以後天寫啊，寒假還有那麼久。”

陳如鬆面露苦澀：“我得寫完了才能出去玩。”更彆提他媽媽還給他買了彆的練習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寫完。

楊鵬遺憾道：“好吧，那你寫完作業來找我們玩啊。”

陳如鬆點頭，林澤遠卻打斷他們，看向操場那頭：“楊鵬，那是不是你姐姐？”

楊鵬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見三個男生追著姐姐楊娟，故意扯她的書包，揪她的辮子。楊娟一邊躲一邊跑，氣得都快哭了。

楊鵬認出其中一個黑衣服男生，立刻像一頭憤怒的小蠻牛一樣衝過去，一頭撞開對方：“你乾什麼？！不許欺負我姐！”

黑衣服男生比楊鵬大兩歲，一時不備被比自己矮一頭的小孩撞倒在地，頓覺丟臉，立刻爬起來，發了狠似的衝上前，一把將姐弟倆推倒。

“楊鵬！”

林澤遠幾個連忙跑過去，隻見楊鵬倒在楊娟身上，後者吃痛，瞬間哭了出來。

楊鵬一愣，憤怒地撲向黑衣服男生：“王八蛋！”

兩人頓時扭打起來。黑衣服男生的兩位同伴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扯開楊鵬。

楊鵬本就比他們小，被兩個人扯著胳膊拖開，隻能憤怒地蹬著腿，一邊哭嚎一邊大罵“王八蛋”。

黑衣服男生卻還抬起腳想踹他。

林澤遠和霍平野臉色一冷，掄起書包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