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好(1 / 1)

第二十一章示好——有本事就繼續用糖衣炮彈腐化他

半個月一晃而過,林澤峰假期結束,要回部隊了。

出發那天是周末,林澤遠和家人把大哥送到火車站,又是一番依依不舍,殷切叮囑。

林澤遠讓大哥蹲下,在他心口又畫了一枚平安符,祈禱他平平安安。

林澤峰勾起唇角,拍了拍小弟的腦袋說:“彆和小野較勁了,快和好吧。”

林澤遠欲言又止,彆開臉小聲說:“是他先不理我的。”

是霍平野先在他們的課桌上畫了“三八線”,前兩天還重新補了一遍。

他雖然喜歡有仇必報,但他和霍平野之間也算不上有什麼仇,隻是鬥鬥嘴、鬨鬨彆扭,從來不會氣很久。

可這一次,明明是霍平野氣得比較厲害。

林澤峰循循善誘道:“那你也可以問一問他,為什麼生了這麼久的氣?朋友之間也要互相諒解,如果我們有不對的地方,也應該道歉,對不對?”

不要。

林澤遠從來不在乎彆人的看法,合不來就不做朋友,反正他修無情道,不需要七情六欲——

林澤遠一怔,可是,他這輩子已經從家人身上學會了愛和在乎,不是嗎?

“知道了。”他低著頭彆彆扭扭地嘟囔了一句,表情有些不自在。

身後響起列車員的催促聲,林澤峰抱了抱他:“那大哥走了。”

林澤遠目送著大哥上火車,揮揮手與他道彆。

*

林澤遠在回農場的公交車上,窩在父親懷裡睡了一覺,回到家已經是傍晚,正好要上晚課。

他想了想,衝隔壁喊了一聲:“霍平野。”

屋裡沒人應聲,就在林澤遠以為他不在的時候,一張臭臭的臉從窗邊探出來:“乾嘛?”

林澤遠轉身:“練功了。”

霍平野怔了下,小矮子今天轉性了?居然喊他一起練功?

先聲明,練功可以,但他還沒有原諒林澤遠。

*

天氣逐漸變冷,林澤遠和霍平野裹著棉襖來到教室,聽到楊鵬慘兮兮地哀嚎:“我又忘了抄生字!”

霍平野幸災樂禍,把自己的抄寫本拿出來:“喏,借你抄。”

楊鵬翻開一看,又還給他:“算了,你的字我不認識。阿遠借我一下。”

霍平野:“……”

那不是因為天氣太冷了,手有點凍僵了嘛。再說這字也不醜啊,很好認的!

他下意識看向林澤遠,認為對方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嘲笑自己的機會。

沒想到對方隻是看了一眼他的字,然後翻出自己的抄寫本遞給楊鵬。

接著慢條斯理地從書包裡拿出乾淨的抹布,從水壺裡倒了一點水打濕,默默地擦起桌子。

霍平野:?

這破小孩肯定是有潔癖吧?就兩天沒來上學,有必要擦桌子嗎?

“等等!”

霍平野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林澤遠把課桌中間的“三八線”擦掉。

“你——”故意的吧?

林澤遠扭頭看向他:“乾嘛?你的桌子也要擦?抹布可以借你。”

霍平野:“……”

他看著林澤遠,突然福至心靈:這小子,該不會是在主動向他示好吧?

霍平野頓時心裡美滋滋,裝腔作勢起來,“唔,那什麼,你順便幫我擦一下唄。”

林澤遠將抹布往他桌上一放:“自己擦,記得洗乾淨還我。”

霍平野:“……”

他咬牙,就知道林澤遠不可能主動低頭。什麼示好,分明就是想騙他幫他洗抹布而已!

“那我不擦了。”霍平野拎起抹布一角,放回林澤遠桌上。天氣這麼冷,誰用的誰洗。

林澤遠沒吭聲,拿著抹布去廁所外的洗手池洗乾淨,拿回來搭在桌子一角晾乾。

霍平野見他手凍的發紅,癟了癟嘴:活該!讓你瞎講究!

林澤遠平靜地從書包裡掏出一雙灰色袖套戴上。

心想果然不能太給霍平野好臉色,這個死孩子慣會得寸進尺,自己要是主動低頭和好,霍平野能笑他一輩子。

下一秒就聽霍平野嫌棄地嘟囔:“真男人誰戴袖套啊?”

林澤遠:“……”

“對,真男人誰大冬天弄臟衣服讓媽媽洗啊?”

霍平野連忙低頭看向自己的袖子:草!才兩天沒上學,桌子就這麼臟嗎?!

“……那什麼,抹布借我用一下。”

林澤遠翻開課本,頭也不抬地說:“用完洗乾淨還我。”

*

下午放學回到家,王敏敏看到霍平野那黑乎乎的袖子,氣得數落:“才穿一天就這麼臟,再這樣,以後你的衣服你自己行不行?”

霍平野癟了癟嘴,不服氣地嚷嚷:“你又不給我縫袖套!”

“邱姨就給林澤遠縫了一雙,可好看了。”

王敏敏:“……”

第二天,林澤遠發現霍平野也戴上了袖套,面料和顏色還有點眼熟。

霍平野往另一邊藏了藏:“看什麼看?沒見過袖套啊?”

林澤遠:“……”是啊,沒見過用你以前的褲子改成的袖套,王姨真是煞費苦心。

但他知道這話說出來,霍平野肯定又要跳腳,覺得丟面子。

所以他大發慈悲,放對方一馬。然後從書包裡掏出一雙深藍色毛線織成的露指手套。

霍平野低頭看向自己凍僵的手:“……”是誰羨慕了,他不說。

這時,林澤遠又從書包裡拿出一雙紅色毛線織成的露指手套:“我還有一雙,借你穿,不許弄臟。”

霍平野皺眉:“怎麼是紅的——”

林澤遠收回手:“不要拉倒。”

“哎!”霍平野連忙搶過來,“我沒說不要。”

“邱姨給你織的吧?”霍平野戴上手套,才知道原來彆人家的母愛如此溫暖,“你說,要是讓我媽去跟邱姨學——”

林澤遠:“不如讓王姨給你買一雙,明天就能穿上。”

霍平野:“……你說得對。”

不對!他明明發誓絕對絕對不會再輕易原諒林澤遠的!

可惡!

這個詭計多端的人類幼崽,先是假裝不經意地擦掉“三八線”,又借抹布和袖套與他搭話,現在還用借手套這種糖衣炮彈腐化他!

心眼子簡直多得恐怖。

霍平野看著手上的手套,摘又不舍,不摘又憋屈,簡直鬱悶死了。

他不管,他就是不想那麼快原諒林澤遠。

有本事就繼續用糖衣炮彈腐化他。

*

農場開始如火如荼地改製。

劉副場長沒有走裁員的路子,而是大刀闊斧地調整了組織架構和人員編製。

“先是選拔了一批人出來,成立了一個副食品廠,打算做米餅。”林澤浩周末回來問起這事,林福生說道。

“還像你說的那樣,把基建隊改組成了建築公司,中標了市裡蓋公務員小區的項目,明年年初開工。”

林澤浩聽得嘖嘖稱奇:“看來這位副場長是個有手段的人。”

林福生歎息:“是啊,這回連陳場長那一派,都沒好意思說他的不是。”

邱秀珍:“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基建隊吃下這個項目,以後的發展就不愁了。”

每次大人聊起這些,林澤遠就插不上話。但他並不會走神或離席,反而把這當做增長見識的機會,聽得格外認真。

而且每次,都會下意識看向他認為最聰明的二哥。

林澤浩說:“除了這些呢?生產大隊沒改?”

邱秀珍接道:“改了,九個農業生產大隊,除了前三個生產大隊還是負責糧食生產,其他都改成了機動隊。隻有春播、雙搶和秋收的時候協助糧食生產隊,其他時候隻負責自己的承包地。”

林澤浩:“承包地?”

林福生說:“劉場長把場裡的耕地重新劃分,保留了兩千畝糧食生產區,其餘一千多畝改由各個生產隊自己承包,隨便種糧食還是種果蔬,機器、種子和農藥化肥場裡出,但是虧了就減發獎金,賺了就把盈利的一半拿出來當獎金。”

“聰明!”林澤浩感歎,“隻是這樣一來,壓力就轉給了職工。要是想過好日子,就不能再繼續混日子。”

林福生:“是啊,我們隊這幾天就在琢磨,明年承包多少畝地,種點什麼東西。”

今年他們晚稻收得早,就播了油菜種子,隻有少部分來不及播種的田空在那,成了冬閒田。

聽說已經有人開始打這幾塊田的主意,想搞大棚蔬菜。

林澤浩說:“果蔬不像糧食,可以烘乾保存。果蔬成熟了就得摘,運輸和售賣也是問題,一千多畝都改種果蔬的話,市內現在吃不下這麼大的量,得賣到外地去。”

林福生:“我也是這麼想的。往外賣就得有貨車,還要探好銷路。而且,如果大家都紮堆種那幾樣賣得上價的果蔬,到時候價格自然就賤了。”

邱秀珍歎息:“這下生產大隊不僅要管生產,還要管銷售了。”

以前場裡農產品都是集體生產、集體銷售,生產隊管生產,銷售部管銷售。現在這麼多生產隊各自承包土地搞生產,自然就指望不上銷售部那幾個銷售和那幾條老銷路。

林澤浩想了想,建議道:“爸,您應該去外面看看,做做調研取取經,看看什麼東西有市場,又該怎麼運輸,怎麼保存,賣到哪裡是什麼價。”

“正好馬上放寒假,我陪您去。”

林福生一聽覺得有道理:“行,我再和隊裡的同事商量商量,選幾種作物,聽你的去外面調研調研。”

林澤遠今天又學到一個詞:調研。

*

過了冬至,天氣越發的冷。

林澤遠的爺爺有些咳嗽,半個多月還沒好。林福生聽說後,把人接到農場醫院來看病。

一查發現有點肺炎,在醫院住了幾天。

出院後,林福生留老父親在農場小住:“這幾天下凍雨,回去也不方便,萬一凍病了,又得回來住院。”

老人家拗不過兒子,在林澤遠的房間住下。

剛出院頭兩天,老人家怕過病氣給林澤遠,就讓林澤遠在林福生、邱秀珍屋裡睡。後來老人家身體好些了,林澤遠便回到自己房間睡自己的床。

因為連續幾天都下雨,林澤遠和霍平野的早課改成在屋裡做訓練。

霍平野見他不停地哈欠,笑他:“你乾嘛?昨晚去偷雞啦?”

林澤遠白他一眼,沒搭理他。

霍平野惹了個沒趣,也彆開臉不說話了。

可第二天,霍平野發現林澤遠早課時又偷偷打哈欠,在學校早讀時還打瞌睡,差點被老師發現。多虧他推了林澤遠一把,讓他躲過一劫。

趁老師走了,霍平野小聲問他:“喂,你到底怎麼了?”

林澤遠打了個哈欠,眼中泛起水光:“我爺爺夜裡咳嗽,還打鼾。”

霍平野:“……”

他上輩子末世逃亡的時候,遇見過睡覺打鼾的隊友,至今想起來依舊心有餘悸,看向林澤遠的眼神不禁充滿了同情。

“你……你要不要來我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