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月光落滿的石板路往回走的時候,沈明燭想到的是他從李師傅的房間裡看到的又一段回憶。
這段回憶的觸發物品為一條薄毯。
回憶的名稱則叫做:[誤入歧途的愛]。
這係統對回憶命名的方式似乎很狗血八點檔。
沈明燭微微皺眉,跟隨著馮文昌的視角,看到了那段回憶——
臥室內,馮文昌抱著偶人彩衣在床上睡著了。
天氣略有些熱,他隻蓋了一條薄毯,不過睡覺的時候儼然不太老實,把這條毯子踹開了,大半個身體都露在了外面。
李師傅端著一杯水走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多大個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愛踢被子。
李師傅笑了笑,把給馮文昌準備的水杯放在床頭,然後幫他把被踢開的薄毯重新蓋好,免得他著涼。
臨走前,李師傅察覺到什麼,朝馮文昌身邊的彩衣看去。
隻見彩衣的一雙漆黑眼珠一轉,直直地朝他望了過來。
那雙眼睛極為深邃,就像深不可測的星空。
李師傅感覺自己好像不可自控地沉溺了進去,繼而看到了另一個馮文昌。
那個馮文昌在朝他笑,他的眉眼有些嫵媚、有些輕挑……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挑逗,就好像是在引誘自己愛他。
藏在木偶裡的這個馮文昌,與旁邊睡得正熟的馮文昌,兩個人的神態氣質大不相同,可李師傅知道那依然是馮文昌,是他愛的那個人。
馮文昌的靈魂分成了兩半,他本人出於某種忌諱,並沒有對其餘任何人講這件事。其餘人也無從察覺這其中的玄機。
但李師傅出身玄門,是發現了問題所在的。
其實他也一直在猶豫,這樣長久地下去,馮文昌會不會出問題,要不要做個法,讓這兩半分開的靈魂重新合二為一。
然而此時此刻,目光在偶人馮文昌,以及人身馮文昌身上來回遊移,李師傅不由想——
我不配擁有馮文昌。我太老了。他口口聲聲喊我“阿爹”,我也恥於把我心裡那些齷齪的想法告訴他。
我不配,但是……其他人就配擁有他嗎?
我又能容忍……我一手養大的他,跟彆人在一起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李師傅看到彩衣朝自己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就好像它真的擁有了魂靈。
然後他想,馮文昌想和彩衣在一起,那又怎麼樣呢?
他其實沒有必要幫馮文昌把兩個分開的靈魂重新合二為一。
他愛上他自己,他想和他自己相守一生一世、甚至永生永世……
這豈不是更好嗎?
這樣一來,他就不會被彆人搶走了。
至於我……文昌,我會一直守著你的。
無論是為人的你,還是藏在木偶身體裡的那個你。
我愛的隻是你而已。
·
臨湖街上,火火瞥一眼沈明燭眉頭緊鎖的樣子,開口問:“爸爸,你看到什麼了,能告訴我嗎?”
沈明燭看她一眼,搖搖頭。“你還小,不適合知道這種事。”
“誒?為什麼?”
“再說了,我其實也沒有完全理清楚。可能是我沒有經驗吧,我不太理解這種感情。”
“爸爸你那麼厲害,居然也有你不理解的事嗎?”
“……嗯,這個當然。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懂。”
“那……那巫叔叔能理解嗎?”
沈明燭腳步一滯。“你問他做什麼?”
火火歪著腦袋好奇地看向沈明燭,好像察覺到他情緒有點不對勁,於是對了對手指,眨巴著眼睛道:
“因為之前探索的時候,都是他在陪著爸爸你嘛。那會兒感覺你和他討論幾句,好像就什麼都沒明白了……
“嗚嗚嗚,是不是火火沒用啊,不能幫爸爸解決問題呢……”
“沒有這樣的事。你想多了。”
沈明燭伸手摸了摸火火的頭,安慰了她幾句,再往園子裡走去。
“李師傅的心理不健康。不適合你這樣的未成年鬼。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
“哦……那我們來聊聊彆的?”
“想聊什麼?”
“巫叔叔能當我媽媽嗎?”
“……為什麼這麼問?”
“就是覺得他對爸爸很好!”
“……我說過了,如果你想有媽媽,她叫吳寸心,是個啞巴姐姐。”
“啞巴姐姐不是已經死了麼?”
“巫潯竹也死了!”
“可他不是魔像麼……魔像背後不是還有一個真人麼。爸爸你又變凶了。”
“……不許亂認親!”
“……行吧……”
“好了,先彆說話,讓我把整個故事捋一捋。”
火火安靜了下來,沈明燭杵著盲杖走在石板路上。
他覺得這個故事有哪裡不對勁,可一時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
此時他的眼前是亙古不變的黑暗,周圍除了風聲,就是“咚咚咚”盲杖敲著地面的聲音。
他的腦海中慢慢浮現出的,則是整段故事——
首先是孟建國父母的悲劇。
孟建國的母親是王小蝶,她的靈魂一分為二,一部分去到了木偶裡,或者說黑曜石裡。
王小蝶的那另一半靈魂,可以不斷吸收她決定舍棄的東西。
為了撐起這個戲團,為了在面對戲團裡頑固的、不願改革的、資曆深的師傅們時有魄力,王小蝶徹底舍棄了溫柔、舍棄了懦弱、也舍棄了“對丈夫言聽計從”的標簽……
於是這些元素全都去到了另一半靈魂裡。
王小蝶的丈夫並無多少本事,在強勢的她面前抬不起頭來,大概是這樣,他看起來更愛另一半靈魂,畢竟他隻能在那個溫柔的、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偶人王
小蝶面前找自信。
王小蝶嫉妒另一個自己,也憎惡丈夫,最終選擇了與丈夫同歸於儘。
其後,孟建國讓吳驚宇燒掉木偶。
陰差陽錯地,木偶的眼睛被馮文昌撿到了。
馮文昌曾想過把這雙黑曜石賣掉,後來,黑曜石被當鋪老板淨化了,王小蝶的另一半靈魂消失了。
然而馮文昌的靈魂又開始分裂。所有他不要的東西,也都會被黑曜石吸收。
馮文昌是個十足的俊美青年,長大後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歡,這其中也包括李師傅。
李師傅考慮過幫他把分裂的靈魂重新合二為一。
可有太多的人喜歡馮文昌了,李師傅不希望他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乾脆任由他愛上另一半自己。
最後馮文昌發了癡,燒死了許多人,就為了通過“木偶化”獲得長生,與他的彩衣,或者說他的另一半長久地長久地相守下去。
李師傅為了他,設計了這個以戲台構築的小世界,並甘願在這個世界裡日複一日地製造木偶……
這個時候,沈明燭想起了他曾對巫潯竹說過的一句話:“如果他死了,彩衣也就活不了了。”
現在看來,這句話應該改成:“如果他死了,馮文昌也就活不了了。”
然後沈明燭的腳步頓住了。
他發現自己好像被這句話點醒了什麼。
有某個他一直覺得不對勁的東西,他總算在這一刻想通了。
沈明燭走這一趟,原意並不是看愛情故事,而是為了從李師傅的回憶裡找到他學過的玄門秘法。
剛才他讀到了許許多多跟李師傅有關的殘念,但這些殘念裡,完全沒有他想找的東西——
李師傅似乎並沒有在他那張人皮上使用某種更強大的秘法。
這無疑跟沈明燭先前的推理是相悖的。
先前沈明燭猜測,隨著那些絲線的斷裂,馮文昌失去了力量。
馮文昌無法做那個繼續操控著一切的人,隻能做回木偶。為了掩飾身份,他為自己和彩衣都披上了一層人皮。
可如果這麼簡單就能躲避那些怨靈的殺意,他早就可以這麼做了。
沈明燭認為隻有一個理由能解釋這一切——
這個方法以前不奏效,現在卻奏效了,是因為李師傅的獻祭很特殊。
他在被怨靈們化作的烈火吞噬前,特意把身上的那張人皮燒了。
那張人皮上可能存在某種秘法。李師傅燒人皮的時候,可能通過這種秘法獻祭了自己的靈魂,以魂飛魄散的代價,為馮文昌換取某種保護力量,讓他的身份不會被怨靈們發現。至少暫時不會被發現。
可是沈明燭根本沒有找到這種秘法存在的任何痕跡。
他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推測。
想來,自他們見到李師傅以來,李師傅說了很多謊,但提到“彩衣”時,他眼裡的深情、擔憂、遺憾從來沒有做過假。隻不過大家一開始搞錯了他用情
的對象而已。
沈明燭發現自己之前沒有說錯——
李師傅是真的擔心自己死了,“彩衣”就活不了了。
這個戲台世界是李師傅通過他所學的玄門秘法搭建的。
馮文昌如何利用怨念獲取力量,也是李師傅教的。
這裡的一切一切,都是李師傅幫馮文昌撐起來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如果死了,恐怕馮文昌也活不了了。
因此,不久前李師傅隻身入火海,恐怕確實是沒有辦法了。
他憑借腦門上“馮文昌”那三個字吸引怨靈們的注意與殺意,隻是為了給馮文昌爭取些許逃跑的時間而已。
可在那之後,馮文昌能活多久,他根本無法保證。
進入這個世界之後,所遇到的這一切,是李師傅和馮文昌雙雙沒有想到的。
此後李師傅忙於幫馮文昌躲避殺意。他也因此被困到了這裡無法脫身。他無法回到大世界中去再尋找任何其他能夠用來救馮文昌的秘法。
為了馮文昌,他已傾儘畢生所學,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剩一個了——
馮文昌為什麼能靠一張人皮,就躲過怨靈們潛意識裡的殺意?
千鈞一發之際,沈明燭想到了他進入副本觸發第一段回憶後,下意識與木偶共情,無意間對著巫潯竹說出的那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在偶人彩衣,或者說另一半馮文昌的視角裡,這個“君”到底是誰?
王小蝶嫉恨另一個自己的一幕、黑曜石可以吸收被主靈魂舍棄的元素這一功效……
想到這裡,沈明燭什麼都明白了。
彩衣吸收的是馮文昌本體不要的東西。
在第一次收到一封正式的情書後,他曾認為自己應該專注事業,不要愛情。
但其實他早就默默地喜歡上了李師傅。
所以,當他決定舍棄這份愛情後,愛上李師傅的人也就成了彩衣,或者說他的另一半靈魂。
其後,不知不覺間,馮文昌還是會對李師傅生出傾慕之情。
他不在乎李師傅的年紀,他隻知道,是李師傅救了自己、給了自己一口飯吃、還鼓勵自己去當操偶師、鼓勵自己站在一直以來都想站在的戲台上……
他的一切都是李師傅給的。他的夢想也是由李師傅幫忙實現的。
可他以為李師傅也喜歡彩衣。畢竟似乎所有人都喜歡彩衣。
既然他不愛我,我也不要愛他了。
年輕的馮文昌產生了這樣賭氣的想法。
於是他每次對李師傅生出愛意,這些愛意也都會被自己的另一半所吸收。
沈明燭觸碰到彩衣曾穿過的衣服時,與他共情後所思慕的那個“君”,並不是馮文昌本人,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倆是一個靈魂,他們的年紀理該一樣大。
他真正思慕的人,恨
不能與之“生同時”的人,其實是李師傅。
既然如此,解決問題便並不如他之前想得那麼複雜。
最危險的時間已經過去。
剩下來的任務……果然隻是支線而已。
想通這一切,沈明燭杵著盲杖加快了回大部隊的速度。
這個地方他已經轉了好幾個來回,無需太依賴火火的引導,也能找回去。
·
大概半個小時後。
大部隊所在的庭院內。
11個“嫌疑人囍_[]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與其餘大部分人圍成了圈坐在一起。
彩衣就藏在其中。
此刻他正目光癡纏地盯著身邊看起來年輕俊朗的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在他看來,他雖然誕生自馮文昌本體,但兩個人本質上早已不是同一個人了。
他多次現身在這一方戲台上,可他從沒有遇到過危險。他沒有動手殺過人,連怨靈都認為他不是馮文昌。
彩衣確實沒有殺過人。其實他真正想殺死的人,從來都隻有馮文昌而已。
馮文昌憑什麼霸占著李師傅的全部注意力?
可他沒有辦法殺死馮文昌。
他操控著那些絲線,擁有著絲線上面攜帶的力量。
那股力量的來源是戲迷們、以及戲團工作人員們對戲神的信仰。李師傅在戲神的肖像裡做了手腳,這些信仰就能夠通過那些絲線被馮文昌掌控。
雖然本質上自己也是馮文昌,按理自己也可以反過來操控那些絲線,再借這個力量殺了馮文昌……
但李師傅會生氣的。
彩衣不希望他記恨自己。
為此彩衣感到非常遺憾,他殺不了馮文昌,那就隻有被動地等著馮文昌被怨靈們殺死了。
可危險發生的那刻,李師傅一定會去救他,彩衣知道他早就在自己的腦門上刻了“馮文昌”三個字。他早就做了替馮文昌去死的準備。
那我該怎麼辦呢?
按理馮文昌死了,我就可以和李師傅相守了……怨靈們又不會殺我們。
但李師傅替他死了,我還是隻得和馮文昌過,我們會一直活在隨時會被殺死的恐懼裡。
除非……除非我做點手腳!
對了,我在李師傅的那些書裡看到過換魂奪舍之法……
馮文昌什麼都聽我的,我可以在他身上做手腳、刻下符文。
這樣一來,李師傅一旦死亡,靈魂會來到馮文昌身上,而馮文昌會替李師傅死……這樣不就好了?!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沒有解決。
李師傅醒過來後,一定會生我的氣。
他那麼喜歡馮文昌,他一定好生氣好生氣……
那我……那我乾脆就讓他失憶好了!
這樣的術法,他那本書上也有。
幸好我都記下來了……嘻嘻。
不久前,人們四下奔逃著,彩衣帶著被迫馮文昌、而又失去了靈
魂記憶的李師傅藏在暗處。
他的理想是找一女一男來殺死,最好那兩個人是情侶。這樣他就能以女孩的身份陪在李師傅身邊。畢竟他已經習慣當彩衣了。
不過最先朝他埋伏的方向跑來的是兩個男人。
彩衣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逃走的時候他偷走了一根絲線,這會兒便用其中蘊藏的力量殺了這兩人,然後快速地剝了他們的皮。
瞧見這一幕,失去記憶的李師傅無疑有些害怕。
他簡直不知道彩衣在做什麼。
彩衣上前拉住他的手,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勸住了。
“我們是木偶,不是人。其他人如果發現我們的身份,會殺掉我們的。接下來你一定要按我說的做。來,讓我們看看這兩個人的口袋和背包裡的東西……我們要記下他們的信息,不能露餡!
“那些人應該會想辦法離開這裡。到時候我們跟著出去,就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以後等著我們的都是好日子!”
此刻,見李師傅面露些許不安,彩衣朝他的地方靠近了些許,然後偷偷握了一下他的手。“不要害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過了一會兒,隻聽“咚”得一聲響,那是那位捧著水晶球的女巫倒下了。
“不好。”
這似乎是一個名叫司星北的男人的聲音。
他上前檢查了一下女巫的狀況,著急地看向節目組的那幫選手,“她失了魂,恐怕連心智都在消失……巫先生已經去世,誰、誰還能治療她?”
“我們來吧。”
兩個跳大神走進人群圍起來的圓圈,去到了位於中間位置的女巫旁邊。
彩衣好奇地看向這兩人,隻見其中的女生轉起了圈,男生則一邊敲起鼓,一邊唱起了小調。
“咚咚咚!”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
“咚咚咚!”
“五爪的金龍歸北海,千年王八回沙灘!”
……
“咚咚咚咚咚!”
“滕元發!你快來!你快快來!!!三請三裡香,滕元發你快快回來!”
滕元發?這是誰?他附體在女巫身上,害她病倒了嗎?
彩衣有些不解地想。
“咚咚咚!”
“失去的要奪回來!”
“被拿走的要搶回來!”
“不拿回來我怎麼醒過來!!”
“滕元發!醒過來!”
“滕元發!醒過來!你快快醒過來!!!”
滕元發?到底是誰?
不對……不是那女巫出了問題!
這是他們騙我的把戲!
我想起來了,阿爹說過,他是犯了事兒,這才改名換姓逃到這兒的。
他以前不姓李。
難道……難道他的本名是滕元發?
不好……
彩衣瞪大眼睛,可為時已晚。
她能看到隨著記憶而散去的無數靈魂殘念,正在跳大神歌謠的作用下,源源不斷地飛了過來,然後重新進到了身邊人的身體裡。
彩衣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顧不上看其他人有什麼反應,隻是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他愛的李師傅。
卻見李師傅朝自己望了過來,他的眼神難掩震驚與悲切。
彩衣立刻走到他面前跪下來,著急地朝他伸出了雙手。
然而彩衣被李師傅狠狠推開了。
那一瞬他看見了李師傅眼裡不加掩飾的後悔與厭棄。
“我錯了……我錯了!你不是他!早在分離的那一刻,你已不是他!”
“我……我……不是這樣的阿爹!
“阿爹你看看我!我就是馮文昌啊!我是馮文昌!我就是愛著你的那個馮文昌啊!!!”
彩衣聽不到李師傅的回答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已立刻被火焰包裹。
他激發了怨靈們潛意識裡的殺意。
“你……”
李師傅忽然什麼都想明白了。
原來他愛的人一直都愛著他。
原來他愛的人……本可以一直好好地愛著他。
如今披著一個陌生男人皮的他已恢複了年輕,看起來和面前的彩衣那麼登對。可彩衣已經沒入了火海。
火光映入李師傅漆黑的眼眸,他眨了下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淚來。
然後他伸出手,對著面前的火焰說了一句話:“我是馮文昌。”
話音落下,李師傅也被烈火包圍了。
時隔許多年,李師傅和馮文昌總算等來了心意相通的這一天,然後他們相擁著在烈火中走向了死亡。
·
【恭喜!玩家沈明燭,支線劇情之[係統也很難定義這樣的愛情故事]完成度:100%】
【經係統判定,所有關鍵NPC已全部死亡,你們可以通關了!】
【但怨靈們還未從戲中驚醒,請讓他們醒過來,請他們得到解脫!】
【你的任務:喚醒亡靈,讓他們恢複到第三種徹底覺醒狀態,然後使用你眼睛裡的技能超度他們】
【當他們的怨氣散儘,你就可以帶領大家離開這裡】
收到這些文字後,沈明燭又等了兩個小時,荀伯玉完成了對節目組所有攝影機和相機的改造。
然後大家將這些設備以鏡頭朝外的方式圍成了一個圈。
閃光燈不間斷地照亮,漸漸地,果然讓那些無處不在的怨靈們的影子,出現在了鏡頭內。
再過了一會兒,他們便在強光的刺激下轉變成了第二種狀態,最後是第三種狀態。
沈明燭站在攝像頭圍成的圓圈中央,與無數攝像頭一起看到了朝此處圍過來的、身體焦黑的怨靈們。
他們憤怒、充滿仇恨。與此同時他們極度痛苦,被火活活燒死的疼痛一直在折磨他們的靈魂。
目睹這一幕後,沈明燭盤腿坐下,雙手合十,開口念起了《地藏王本願經》:
“一切眾生未解脫者,性識無定,惡習結業,善習結果。為善為惡,逐境而生……”
“如是等閻浮提眾生業感差彆,地藏菩薩百千方便而教化之。”
·
副本之外。
正常的臨湖街已經天亮了。
天氣是陰沉的,正在下著小雨。
這條街依然處於封閉狀態,是以沒有任何遊客,也就沒有任何喧囂。
山澨手執一把傘踏著青石板走進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數百年前。
片刻之後他停下腳步,雨傘隨著他身體往後微仰的動作抬起來,露出他那張化人後豐神俊朗的臉。
他望向的是臨湖劇院。
目光在牌匾上停留了片刻,算算時間差不多了,他抬起手在空中揮了一下,一道空間裂縫隨即出現。
山澨伸出手在裂縫裡一抓,抓出了一團土狀物。
他再一揮手,這些土狀物就像是活過來的肉一般不停抖動著。
隨著抖動結束,這團土化作了人形,他的臉長得與山澨長得一模一樣。
“去吧,巫潯竹。你先去見他。”
片刻後,巫潯竹手執一把油紙傘,等在了古鎮劇院大門外的石板路上。
旁邊樹上藏著山澨化作的輪廓,與巫潯竹一起靜靜望向了劇院大門。!